长安幽明录·七情篇-第3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拳头,颤声道:“你走吧。”
谢洛城提醒道:“再不走,被发现了就不妙了。”
流玉看看外头的天,转身又看了一下林远之,林远之脸上还是带着微笑,微微点头,流玉转身走到窗外,握紧了拳头双肩颤抖,林远之不忍催促,却又不得不催促。
“玉儿,走吧。”
流玉猛地扑了过来,林远之接住了她,抱在怀里低头亲吻。一个吻吻得两人都落下泪,彼此的泪水在脸上交汇,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片刻之后,林远之猛地推开流玉,转过身不再看她,流玉也迅速地转过身,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林远之听到她远去的声音,忍不住又转过身来,身子晃了晃,“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软软地倒下。
楼向寒闪电般将人接住,谢洛城上前把脉,松了口气道:“好了,终于刺激得他的蛊虫走到了心脉附近,可以除掉了。”
爱…千秋岁…09 【09】
晏昭明身边只跟着个全宫羽,在太液池边慢慢散步,看太液池里的残荷,池边的衰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含冰殿。晏昭明想到前几天素心的禀报,便转了个弯走进去。内侍与宫女们见了,忙忙就要跪满一地。“叩见圣上!”
晏昭明摆摆手,问道:“长公主呢?”
依依恰好出来吩咐事情,也在众人中,忙应道:“回圣上,长公主在书房呢,奴婢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晏昭明止住了,自己往里走。“朕不过是见见自己的妹子,话话家常,哪里用君臣之礼?”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流玉应道:“皇兄,礼不可废。”
晏昭明忍不住就笑了:“怎么竟是你来叫朕守礼了?那份闲云野鹤之心呢?”
闲云野鹤之心……流玉勉强一笑,上前挽着晏昭明的手往里走,嗔道:“我是王室凤凰,哪里是什么野鹤?”
晏昭明笑了一笑,看流玉头上只是绾了个髻,身上一样钗环都没有,不由得笑道:“女儿家家,怎么头发上连根簪子都不戴?可不是效仿世外仙鹤,不需铅华污面么?”
流玉顿时跺跺脚道:“皇兄,你是天子,哪能有野鹤妹子?你这是不要玉儿了么?”
“胡说,”晏昭明轻斥道,“朕几时不要你了?”说着便接过了全宫羽叫人奉上的簪子,好好地给流玉理了理发鬓,簪了上去。
流玉一笑,晃了晃头道:“簪子太重了。”
“是,簪子太重。”晏昭明佯装叹气,“只有宝剑才是轻的。”
两人边说笑边走到内室,也不分君臣了,只相对而坐。宫女们也知道这兄妹俩一贯亲密,不敢加以劝阻,只是上茶的上茶,端瓜果糕点的端瓜果糕点。东西摆了上来,全宫羽便叫宫女内侍们退下,独他一个在身边伺候着,好叫这兄妹俩好好说说话。帘外秋高气爽,几缕桂花香淡淡传来,叫人舒心得紧。
晏昭明尝了一口茶,忽然叫道:“宫羽。”
全宫羽忙应道:“奴在。”
晏昭明问道:“玉儿手中的是什么茶?似乎与朕的不一样。”
全宫羽笑应道:“圣上,您与长公主手中的都是恩施玉露,只是您吃不得浓茶,所以您的茶淡了些,长公主的茶浓了些。”
“恩施玉露?”晏昭明想了想,笑道,“朕记得那一日玉儿回来,带给朕的就是恩施玉露。”
他一说,流玉也想了起来,点头道:“嗯,那一罐还是我亲手用蒸青之法做的。”她想到当初在施州的日子,不由得笑了。“皇兄你不知道,当年的茶来的可不容易呢!”
“哦?”晏昭明笑道,“怎么了?又是什么稀奇的事?”
流玉笑道:“这恩施玉露只在施州有,您的江山您自己知道,施州与苗疆难分彼此。这最好的恩施玉露茶叶就长在施州城外一个苗寨里,那时他们都说苗人危险得很,有蛊的,叫我不要去。我偏不信,在白天和他一起正正经经地去拜访了。苗人见了都很惊讶,就把我们带到了他们族长那里。”
她纵然已封了个威风凛凛的封号,在你晏昭明面前却还似当年那终于找到了兄长的小丫头一般,喜欢撒娇。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全然没个规矩。也只有晏昭明不说她,随便她坐没坐相,笑得露齿。
“我们就这样在那个苗寨住了两个月,硬是学到了皮毛,亲自做出了两罐恩施玉露,还跟那族长做了朋友,定了盟约。”流玉满脸得意,“若不是你妹子我呀,你现在还想喝到上贡的恩施玉露?”
“两罐?”晏昭明逗她,“那朕这里怎么只有一罐?”
“还有一罐给……”流玉猛地顿住,瞬间即明白了过来,脸上笑意全消,只剩一片寡淡。“圣上,”她努力扯了一下嘴角,“您原来在套流玉的话呢。”
她一直瞒着晏昭明林远之的事,生怕晏昭明知道了,要将这个坏了长公主名节的人灭口。往常她都小心谨慎得很,这几日却因林远之的出现大喜大悲,差点就说漏了。
晏昭明看着眼前的女子,看她芳华正茂,看她方才还笑语燕燕,现下却冷淡如冰。联想到当年的陆昭仪,心中不由得一痛,柔声问道:“玉儿,你可知,皇兄方才为何将你比作闲云野鹤么?”
流玉笑道:“圣上怕是觉得,流玉终究配不上凤凰,只能做野鹤吧。”
晏昭明摇了摇头,又问道:“玉儿,你又知晓否?方才说到苗寨蒸茶之事,比之往常与朕说魂卫之事,你更开心?”
流玉一愣,张了张嘴。
“玉儿,”晏昭明柔声道,“你是不是觉得,只有自己对朕是有用的,朕才将你当做自己的妹子,而纵然是朕的妹子,也依旧是棋子?你可知,当年朕为何让你到江湖中去,却只带着素心一人?你又知晓否,成儿并非楼向寒外出寻找回来的,乃是在芊笙姐姐临死之时托付给朕的?楼向寒离开长安三年,是奉了朕的命令,保护成儿离开。而且,成儿离开在你之前。”
“皇兄,你……”流玉震惊。当年究竟怎么了?为何晏昭明要将皇室血脉一个个护送走?不是眼看着就要赢了么?怎么反倒有种托孤的样子?
“当年……”晏昭明叹了口气,“当年朕确实有把握将紫后除掉,只是虎豹将除,豺狼又至,朕实在是看不透太尉的心思。况且朕当时万念俱灰,所求不过以一死除掉紫后,还天下一个安宁。朕着实害怕朕死了之后,皇室会被血洗。朕不孝,愧对列祖列宗,不能延续晏家的血脉,但无论如何,朕还是要给晏家留个后,还是要保护住在意之人。”
“当年朕叫你道江湖中去找能人异士,不过是看你年纪还小,怕你受不住朕的死找的借口。朕交代过素心,若太尉继位,便将真相告诉你,带着你走得远远的。若是朕还在,便等时机成熟了,再将你带回来。将你一个小小的丫头放在险恶江湖,朕都觉得自己残忍,江湖虽然险恶,却总有地方可以隐居避世,总好过庙堂宫廷里的杀人不见血,逃都逃不掉。”
他说着转头一笑,“只是朕没想到,朕的小妹子这般厉害,居然真的给朕带回了一支精锐护卫。”
他伸手拍拍流玉的手,柔声道:“玉儿,辛苦你了,是二哥对你不起。朕今日也不是想套你的话,说你是野鹤,是朕觉得玉儿在江湖比在皇宫更快乐,更能施展抱负。朕的小妹子不该做禁锢在黄金宝座上的凤凰,亦非锁在金拢的金雀,乃是翱翔于天地间的白鹤,自由自在,仗剑策马,快意恩仇。”
“二哥……”流玉忍不住含泪道,“玉儿还以为……玉儿还以为二哥不要玉儿了!”
“傻丫头,”晏昭明用袖子给她抹眼泪,“二哥只有你与成儿两个亲人了,做什么不要你?”
流玉抽泣道:“皇室之中,谁敢信真情呢。”
晏昭明仔细给她擦干净,随口一般应道:“没事,玉儿很快就不是皇室中人了。”
流玉一惊,抓着晏昭明的袖子道:“可是二哥刚刚才说不会不要玉儿的!”
“二哥当然不会不要自己的妹子,可是……”晏昭明叹了口气,“女孩儿长大了终究是要出嫁的,二哥难道还能将你留在家里一辈子么?”他说着笑望了流玉一眼,道:“二哥可是听说了,玉儿最近吵着要嫁人呢,都闹到人家府上、惹得人家的家室都来跟朕告状了。”
“谢洛城?”流玉哼了一声,“暗地告状,小人!”
晏昭明笑道:“还骂人家小人呢?人家谢洛城是真的拿你的鲛人珠去治病的。”
流玉再哼了一声,正色道:“二哥,我不嫁,我谁也不嫁!”
“这可不行,哪有女孩儿家不嫁人的?”晏昭明笑道,“你不嫁,不仅谢洛城寝食难安,就是朕也要愁得夜不能寐了。朕已经够病弱了,你忍心么?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的妹子却嫁不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二哥!”流玉叫了一声,忽然鼓足了勇气。“玉儿不想嫁给别人,皇兄就养玉儿一辈子吧。玉儿会将魂卫带得好好的,一直听皇兄的话。”
晏昭明摇摇头:“这可不行,朕终归是要早死的,到时候你无依无靠……”
“二哥!”流玉急得打断他的话,“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不许胡说!”
晏昭明笑道:“这怎能是胡说?朕再认真不过了,你看宫羽都没哭。”
他拍拍流玉的头,柔声道:“玉儿,你乖,再听一次朕的安排。你二哥是真没几年好活了,需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否则就是到了九泉之下,朕也不能瞑目。”
爱…千秋岁…10 【10】
大宁朝肃安二十三年,长安城中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敬武长公主在西郊园林狩猎时摔下马,从此不省人事,半月后,薨,年十九。
肃安帝晏昭明病弱残年又失亲妹,悲不自胜,罢朝一月。
一时间,长安坊间议论都是这事。
“哎,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个姨表兄弟是在西郊园林当差的。他跟我说,那一日敬武长公主本是无事的,不知怎么的天上飞来一只鹰,那鹰爪利呀!一爪子就把马惊到了。长公主想控缰,却哪里来得及?那马撒开蹄子就跑,一边跑一边跳,前脚一立就把长公主摔下马了。唉唉,也是长公主命苦,摔下的地方好不好刚巧有块突出的尖石,锥子一样。你们想想,纵然那脑袋是铁皮做的,给那锥子一般的石头凿一凿,能不破么!我那表兄弟说呀,长公主当时就晕死了过去,血汩汩地往外流,染得青草地都变作了红血泊。”
“唉唉……”在场众人也是叹息。
忽有一人问:“长公主每月都去打猎,怎地就这次摔落了马?这事突然得蹊跷。”
另一人接口道:“就是,西郊园林一直都管得好好的,等闲连王侯都不让进去。据说里头全都是兔子和梅花鹿,连野猪、灰狼都没有,怎么来那么一大只鹰?”
一人不满道:“话不能这样说,鹰毕竟是飞禽,不同于陆上走的走兽,飞到哪里谁能算得准呢?你们也别猜来猜去,那死的可是圣上的亲妹子,若是真有蹊跷,圣上能不追查么?你家亲妹子叫人害了你不跟人家拼命啊?”
“那可以不一定。”角落一人忽然冷哼道,“皇家的人,恨不得自己是独生,才谁也不能抢那个皇位。你们居然拿寻常百姓家的兄妹与皇家的比?真是没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