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幽明录·七情篇-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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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携手走到如今,穿过最深的夜和最暗的黎明,经历过众叛亲离、骨肉相残,见过至交好友的血,埋过至亲长辈的骨。这一路的艰辛都没能叫我们分离,我们怎能叫生和死隔开阴阳与形体?
“三郎!”谢洛城见他不答,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而楼向寒没有回答他,只是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谢洛城一喜,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试着去逗他,惹恼了,便柔顺的换着角度,任由他的深入与吞噬。楼向寒紧紧抱着他的,将他按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放开,彼此都面色泛红,不能自抑地喘着气。
而谢洛城还在笑,似真似假地抱怨。
“楼大人,你真是太正经了!书房又如何?白日又如何?”
“不如何,”楼向寒低头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低声道,“你一夜未睡,还不去休息?”
谢洛城一笑,变出真身坐在他的膝上,仰头打了个呵欠,又“哀哀”地叫了两声,伏在那里不动了。大大的白尾巴围着小小的身子,只有两只尖尖的耳朵是冒出来。
楼向寒继续处理公文,左右笔墨不停,边上有两盏茶,左手时不时地抚摸一下白狐的背,告诉他自己还在。
窗外的梅花开得正好,折一枝,寄与天下有情人。
此方无所有,赠卿一枝春。
爱…千秋岁…01
爱…千秋岁…01 【爱…千秋岁…01】
“何处桂花闲落,眼前枯柳衰杨,生息枯荣随流转,岁岁年年愿平安。”
谢洛城坐在一家小酒肆的窗边,一边听着小调一边等人。等得无聊了,就胡思乱想。比如说桂花开得正好,可以摇落了做桂花糕之类的。
要给他听见了,一定会说:胡闹!越来越像桑迟了!
谢洛城勾着嘴角笑了。
他在的是一家小巷深处的小酒肆,等着京兆尹大人办公经过时一同吃午饭。近来长安城中无事,幽明子过得很悠闲,所以才想来这家小酒肆。
这小酒肆虽然偏僻,但酒与饭菜都很美味,尤其是他家自己酿的酒,味道甘美醇厚,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少年时的一次胡走乱逛发现后,两人有机会就来这里喝酒,一晃,过去就要十年了。
真是久啊,真是快啊。
忽然有少女娇柔的声音。“小娘子,这边,小心。”
又有女子爽朗而不失娇美的声音应道:“依依,我都来了多少次了,这话该我对你说才对………小心那里,那桌子一贯不大稳。”
听声辩位,那桌子确实不大稳,倒还真是个常客。居然是女子?还带着侍女?
谢洛城感兴趣地转头,只见一个梳着单螺发髻身着石榴裙的女子缓步走来,身后跟着个梳着双螺髻的淡青衫子的少女。两人一灼灼其华一娇弱柔美,灼灼其华者如五月榴花照眼明,娇弱柔美者如柳叶随风任飘摇。一时之间,满酒肆的男人都望着这两人,那少女察觉,不由得有些怯怯,女子却目不斜视,捡了一张干净又靠近窗子的桌子坐下,扬声叫道:“酒保何在?”
“来了!”酒保笑哈哈地躬身而来,笑问道,“小娘子,您要点什么呀?小店有……”
“不必啰嗦。”女子打断酒保的话,“捡你们家拿手的招牌菜上来,我也不是第一次来,敢诳我,自有你的苦头吃。”
“是是是……”酒保忙应道,“这就来,这就来。”
女子微微点头,道:“菜上来之前先拿一壶你们家自己酿的新丰酒,赶快!”
酒保连连点头,立刻叮嘱了厨房,片刻之间便端来了一壶新丰酒。谢洛城在角落里看着,不由得更好奇了。这女子衣衫华贵,头上戴着的步摇样式虽然普通,中间那颗却是东海寒珠,无价之宝。如此女子,该是名门仕女,却为何在这偏僻巷子出现,又有一股子江湖儿女的豪爽之气?
谢洛城更感兴趣了。
酒上来了,女子也不多说,自顾自地斟饮起来,也不用下酒的菜。她斜对着谢洛城,脸上的表情又是怀念,又是伤心,颇有几分借酒浇愁的样子。不多时,一壶酒就没了,那女子却连脸都没红一下。正巧酒保送上了饭菜,女子便又叫了一壶酒。
“小娘子!”少女急声叫道,“不能再喝了!回去我要给姑姑骂的!”
“你居然敢管起我来了?小心我将你仍在街上不带你回去。”女子横了少女一眼,拍了拍桌子催道。“酒保,再上一壶酒!”
“依依……依依不怕!”少女气鼓鼓地说,“姑姑说过不准你出来,你偏要跑出来。姑姑说不让你喝酒,你偏偏喝酒。你……你要是将依依仍在街上,依依就跑去找金吾卫,叫金吾卫送依依回去!”
“哦?”女子笑了,“等等我就将你身上的令牌拿走,看你到时候怎么找金吾卫!”
“这……”少女急得要哭。
“哈哈!”女子接过酒倒了一杯,仍不住笑出声来,“傻孩子,骗你的!快吃一些这饭菜,滋味与家里的别有不同。”
“依依不明白,”少女举着筷子困惑地说,“家里什么样的东西没有?小娘子为何要偷跑出来吃这些?”
“你懂什么?”女子淡淡一笑,“家里那算什么?这才是人间烟火,尝尝吧。”
“对呀对呀,小姑娘尝尝吧,”旁边一个男子笑着靠了过来,“要不要哥哥帮你夹菜?”说着就伸手要去抓少女手中的筷子。那男人年纪又大,长相又猥琐,笑容更是不堪,意图之下流,显而易见。
少女“啊”的一声惊叫,急忙缩回了手,吓得立刻站起了起来。但她身后就是墙壁与窗子,没得来躲。那男人见状不由得嘿嘿地笑了起来,口中笑道:“来嘛,来哥哥抱着你吃。”说着就伸手要去抓少女的手。
“啊——”
“啊……”
几乎是一瞬间,两道惊呼响起。男人被一道鞭影卷倒在地,脸上一道明显的血痕。
“不长脑子的东西!”女子一手持鞭一手将少女护在身后,神色冰冷。“江湖规矩没学过么?单身出门入江湖的女人惹不得!”
“你!”男人大怒,一跃而起大骂道。“你个小贱……啊!”话还没说完就被鞭子抽倒在地。
“嘴巴放干净些,否则便用你的血洗一洗!”女子厉声道,“还不给我滚?等着姑奶奶动真格么?”
男人愤愤地看了女子一眼,用袖子摸了一下脸上的血,狼狈地走了。
“……呼……”少女这才放下心来,腿一软就坐在了凳子上。“吓……吓死依依了……”她回想起方才的惊险,一下子就哭了,拉着女子的手说。“小娘子,我们回去吧!外头多危险!呜呜呜呜……依依要给吓死了!要给素心姑姑知道了,依依就要被发去掖庭了!”
“……”女子抿紧了嘴唇沉默不语,脸上渐渐有苍凉悲愤之色。“罢了罢了……”她摇摇头,扬声叫道:“酒保,有笔墨没有?”
酒保见了她就有些害怕,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子,忙应道:“小店没有,我……我去隔壁王书生那里借一借。”
女子及不耐烦道:“那就快点!”
酒保应了一声,飞快地取来了笔墨,那笔是润的,墨是研好的,看着就是从书生手上抢过来的。女子看也不看,接过笔便在墙壁上写了起来,口中道:
“清晨帘幕卷轻霜,慵起懒画蛾眉妆。满目钗环无旧卷,拂衣落木有思量。青锋纵马前生意,彤镜孤鸾尽世伤。醉袖扶栏谁见恨?明月且莫照凄凉。”
这诗做得不出色,也就是勉强符合格律而已,但女子边念边写,一手行书潇洒之处不输男子,念完最后一个字亦写完最后一笔。“凉”字的音刚落下,女子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扔,退后几步看了一下,又抓起笔写道:“未亡人流玉。”随后将笔随手一扔,从身上扔出个钱袋,转身便走。
“依依!”
“是……是!”少女小心将石砚放在桌上,急忙跟了出去。
“这……”酒保呆了呆,被店主狠狠拍了一下脑袋。“还不去看看她们留下酒钱了没?”
酒保“哦”了一声,跑去捡起女子扔下的钱袋,倒出来一看,居然是三粒闪闪的金豆子。“是女菩萨,不是女罗刹啊!”
“噗……”谢洛城忍不住一笑,正巧楼向寒从另一边走了进来,询问地望了他一眼。
“我跟你说,”谢洛城凑过去笑道,“方才有个女子,十分潇洒任意,我看着甚是喜欢!”
楼向寒看了他一眼,不予评论,只是叫来了酒保上菜。谢洛城正想仔细说那女子,忽然眼睛一亮,拉了拉楼向寒的袖子低声道:“看走进来的那个剑士!”
楼向寒转头望去,只见酒肆的帘子被掀起,一个衣衫陈旧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那男子生得倒也还眉目俊朗,只是一身蓝色的衣衫洗得几乎发白,一身的落拓之气掩也掩不住,更何况那男子满面颓唐之色,叫人看着就心中就不喜欢。
楼向寒看不住什么特别的,只是问道:“怎么?”
“他身上有蛊,是苗疆的黑巫术。”谢洛城低声道,“奇怪,南疆的黑巫术怎么会用在汉人身上?”
“苗疆?”楼向寒也皱眉。
“无妨,等等我去看看,”谢洛城安慰他,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楼大人不必担忧,有下官在呐,管他黑巫术白巫术彩虹巫术,你家冬郞都能叫你的京城平平安安的。来,楼大人辛苦了,好好吃点东西。”
楼向寒一笑,捡了几个洛城喜欢的菜夹到他碗里。“幽明子也辛苦了。”
谢洛城惊讶道:“楼木头也会说俏皮话啦?”
楼向寒轻斥道:“不许跟桑迟学!”
谢洛城嘻嘻一笑,各自吃饭,吃完了,幽明子给楼大人追落拓剑士去,楼大人回府处理正事。
他们都没料到府里有女子在风楼向寒,而楼大人回到京兆府变给那女子吓了一跳,因为那女子第一句话便是:
“楼大人回来了?我有话要对楼大人说。”
楼向寒还没来得及应一声,那女子便道:
“楼向寒,你做我的驸马都尉吧。”
爱…千秋岁…02 【02】
楼向寒看着厅堂上负手而立的女子,眉头微皱。
那女子梳着高椎髻,顶上一枚金雀步摇,金雀口中衔着一串玉珠,一粒粒都是和田美玉雕琢而出。髻边斜插着一支翠翘,相映着金雀。一身淡红宫装,臂上披着橘色披帛。女子容姿已是绝色,在一身华衣珠翠映衬之下,更是矜贵无比。
女子旁边站着个青衣侍女,头上虽只有一支篦子,那篦子却是整块白玉雕的。女子尚未说话,那青衣侍女已娇喝道:“大胆,见了长公主,为何不行礼?”
楼向寒面色不变,只是躬身行礼道:“臣京兆尹楼向寒,拜见敬武长公主。”
“京兆尹不必多礼。”敬武长公主抬了抬手,肃容道。“楼大人,本长公主的话,你方才听到了?”
楼向寒暗自皱眉。
这一位敬武长公主,闺名唤作流玉,乃是先帝的陆昭仪所生,现年才十九岁。陆昭仪只得先帝临幸不过十次便有身孕,本来在宫中恩宠甚佳,但陆昭仪担忧腹中胎儿遭紫后毒手,便主动请求先帝赐予带发修行,说是要感激上天与陛下的隆恩。先帝便应允了,在大明宫西北角赐了小小一个院落,从此再不见陆昭仪。先帝子女不多,长大成人的不过当今圣上、紫后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