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幽明录·七情篇-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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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霸道了!爷爷,爷爷,你不要来救阿风,你会受伤的!你……你就让他们将阿风打死好了!”
这小孩儿,撒起泼来了。谢洛城幸灾乐祸地看着楼向寒。
楼向寒略一沉思,问雩风道:“你识得凡人的字么?”
雩风道:“怎么不认得?我们妖精也是要读书明理的!”
楼向寒点点头,唤道:“北亭。”
沈北亭应道:“在。”
“将供词给他看。”
沈北亭心中奇怪,但也依言照办,将供词递到雩风眼前。雩风看了楼向寒许久,又看好一会儿供词,再看向楼向寒。
楼向寒问道:“你可认了那秃人头发之罪?认了的话,便在供词上画押吧。”
雩风问道:“画了押你就放我走么?”
楼向寒点点头。
谢洛城挑挑眉笑了,手一挥将封咒解开,口中道:“非凡人之躯,需用血画押。”
雩风睁大了眼,低头活动了一下手脚,衡量了一下划破手指疼严重还是一直被困在这里叫爷爷发现严重。然后站起来,下了很大的决心将右手的食指咬破,在供词上画了押。快手快脚地将血止住,雩风道:“我画好了,你说了让我走的。”
楼向寒接过供词看了看,抬头道:“不错,你自离去吧。”
雩风仔细打量他的神色,确认他不是说谎,随即拔腿就钻出墙去,不见了踪影。
楼向寒将供词收好,站起来道:“好了,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真的将他放走了?”桑陌睁大了眼,点点头道。“木头脸你还是有点人情味的,不是真的木头。”
沈北亭嘴角弯了一下又赶忙扯平了,拉着桑迟告了别。
楼向寒站起,帮谢洛城将外衫解下,道:“睡了吧。”
谢洛城躺上床去,看他褪下外袍,忍不住笑了道:“楼大人,你今晚可对不住大堂前那石头上的三个字了。”
京兆尹府的大堂前立着一块大石头,上书“公生明”三个字,是本朝太祖亲笔提的。方才雩风问他画了押是不是就能走而楼向寒点头,怎么看都有诱供之嫌疑。
楼向寒看了他一眼,那人缩在被子里,下巴都叫被子挡住了,只剩一双眼亮晶晶的。吹熄灯,躺上床,楼向寒将他抱在怀里,道:“那又如何?快睡觉!”
明知道他另有打算还这么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谢洛城窝在他怀里,笑道:“霸道!”
随后闭上眼,安心睡去。
怒…折柳曲…04 【04】
这一日皇帝又罢了早朝,正半靠在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外头的侍立的全宫羽进来报道:“皇上,太尉来了。”
晏昭明眉梢上顿时多了一份喜色,皱眉道:“宫羽,怎么他来也要通报?”
“因为不止我一个人。”瘐维扬沉着一张脸走进来,身后跟着个身穿朱红官服的男子。
“参见吾皇。”
难怪维扬脸色不好,他若是不上朝,除了楼向寒便少有朝臣敢来求见。而楼向寒以来必定是有事相求,不是有秘案要禀报,便是在查案子的时候有宝物要求。瘐维扬最最恼的便是他不能好好养病,所以每次看到楼向寒都是沉着一张脸。晏昭明想起朝中因此而传出的京兆尹不满太尉独揽大权而与太尉斗争的话,忍不住就笑了。
“原来是向寒。怎么?难道洛城又叫你来问朕要东西了?阴阳紫玦都放在你的京兆府里了,他又想要什么?”
楼向寒应道:“臣想要一份夜行出城的令牌。”
长安城实行宵禁,傍晚鸣鼓之后便关闭各城门、坊门,城门与坊门有卫兵把手,街上还有金吾卫巡夜。若非有令牌,任何人不得外出。
晏昭明好奇道:“讨令牌做什么?你们两个要出城,谁能发现?”
“皇上!”瘐维扬低喝了一声。怎么能纵容臣下不守规矩?
楼向寒无奈,只能据实以答。“臣还要将京兆少尹带出城去。”
晏昭明点点头。“原来如此。”
楼向寒躬身道:“请皇上赐予令牌。”
晏昭明笑道:“不给!”
楼向寒一愣,“皇上……”
“你家洛城不是养了只猫妖么?”晏昭明一手支颊,另一只手拈着棋子点着棋盘。“叫那猫妖带京兆少尹。”
说完不再理会楼向寒,只是对瘐维扬笑道:“你快来继续下这盘棋,今天不下完可不准你回去。”
楼向寒无奈,只能退下。回到府里将皇上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等待的三人,沈北亭第一个失声道:“什么?!”
桑迟拍拍他的肩头,好声好气地安慰道:“没事没事,北亭你要相信我,我学会乘云很久了,不会害你掉下云头的!”
“这……”沈北亭脸上也不知该尴尬还是开心。
谢洛城在一旁添乱道:“北亭你可不能不去,朝中可是有规矩的,官府审案不可一人执行。”
沈北亭垂死挣扎,“既然如此,那便现在去吧,为何一定要是半夜?”
“北亭你笨死啦!”桑迟终于逮到了一个训人的机会,洋洋得意。“住在人界的妖、精、怪都是晚上活动的啊,不然你们人界的皇帝做什么不给你们晚上出门?”
沈北亭道:“桑迟你也是妖怪……”
“我不是妖怪,我是妖!”桑迟继续很耐心地教导道,“凡人虽将妖界中的生灵称为妖怪或妖精,但在六界之中,妖、精、怪三者是不同的。妖界之中,兽类修成人形,称为妖;草木修成人形,称为精;妖与精结合之后代,称为怪。”
谢洛城接口道:“所以啊,你称我们家桑迟,可不能叫……”
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沈北亭,眼里满是笑意。一张红唇勾起,轻轻软软、低低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妖——精——”
那语调实在是暧昧非凡,沈北亭不能不想起市井之间这两个字的含义。心头一跳,顿时就红了脸,莫名地就不敢去看桑迟,只是点头应道:“哦……哦!”
四个人之中只有桑迟不知这话里的意思,看沈北亭脸红便以为他是因为不懂而窘迫,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紧的啦,我以前刚到洛城那里的时候对人间的事也是什么都不懂啊,我还以为茶是毒药,怎么都不肯喝呢。你不修习法术,更不是妖界中人,不懂这些很正常啦!”
沈北亭点点头,由着他误会,脸上的红色不减反增。
谢洛城笑道:“哎呀,桑迟也会安慰人了!”
“什么话!”桑迟跳起来,“我比你们大好几百岁好不好!”
谢洛城笑出声来,在他冲过来之前拉着楼向寒跑了,把桑迟气得直跳脚。沈北亭想到要被桑迟“带”出城去,心中又窘又迫,恨不得天永远不黑。但这光阴便是这么奇怪,你若是痴痴地等着,它便是一日三秋,叫你恨不得飞到天上催着太阳快跑。待你害怕那一刻到来,它却走得飞快,眨眼之间便用过了晚饭。沈北亭看那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只恨不得拿根绳子将太阳拴住。
到了亥时三刻,楼向寒道:“准备出发。”随即站到谢洛城旁边。
谢洛城从他腰上抽出一把黑色的长剑,手指拈诀一挥,长剑便浮在离地半尺高的地方。谢洛城跳上去站在剑的前边,楼向寒跳上去站在他后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回头道:“跟上了,莫要走丢。”
语罢长剑飞升,两人倏忽不见了踪影。
桑迟撇撇嘴道:“哼,这点道行还来摆弄,我都不用御剑了!北亭北亭,你快来,桑迟小爷带你乘云!”
说完手指一转,一团白云浮在了地面上。桑迟跳上白云,转身催道:“北亭,你也上来。”
沈北亭不知怎么的就有些踌躇,脸桑迟又自称小爷也没发现。“这样搂搂抱抱……”
桑迟睁大了眼道:“有什么关系么?木头脸和洛城也是这样抱的啊。你快上来,不然我要追不上洛城了!”
但向寒和洛城之间是……是……
沈北亭没法说出口,只能跳上白云。桑迟在他跳上的一刹那拉住他的双手往自己腰上一环,转头笑道:“抱紧我,不怕的,我不会叫你摔下去的!”
他转头过来,嘴唇正对着沈北亭的领口,口鼻呼出的气息一下子拂在沈北亭的脖子上。春夜总是乍暖还寒,温热的气息洒在微凉的皮肤上,也不知是舒服还是起了寒战,总之沈北亭心中就是一颤。
很久以后,沈北亭知道这感觉不是颤抖,而是唤作“心神一荡”。
桑迟丝毫不觉,双手握住沈北亭环在腰上的手,转过头去乘云而起。不多时便看到远处的楼向寒和谢洛城,桑迟转过头开心道:“你看你看,我们很快就追上他们啦!北亭北亭,我是不是很厉害?”
沈北亭身为凡人,这是第一次遨游九天之上,却不觉得兴奋与害怕,手上身上心上,全都是怀里的小猫妖。这小猫妖身上很暖,浑身都是软软的,腰很细,圈起来刚刚好。他回过头来,兴奋地讨要夸奖赞美,双眼睁得大大的。两人鼻息相触,沈北亭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脸………温柔的,沉醉的。
“嗯,我们桑迟——最厉害啦!”
他的语调不似往常的宠溺,虽然里头确实满是宠溺。但在他怀抱里,与他鼻息纠缠之下,更别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叫人心头发软,好似泡在一池暖热的水里,昏昏的想睡去。桑迟抬头,沈北亭也低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笑着,他的眼睛却像是有千言万语,暖意融融。
桑迟心中忽然就是一跳,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个遍,急忙转过头去不敢说话。越是不说话,却越是听得清自己的心跳。这里心跳声大得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桑迟觉得沈北亭紧贴着自己的左胸膛也在不停地鼓动,和着自己的心跳,一声声敲打着。
这是血脉鼓动的声音吗?这是心之声在轻轻吟唱吗?
砰,砰砰,砰砰砰……
“桑迟……”沈北亭低低地叫了一声,手上收紧,将头靠在桑迟的肩膀上,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两人的脸颊都烫得,也许两人的脸一样红。
桑迟心神一散,差点从云头摔下去。
这这这……这好像是心动的声音……
谢洛城在飞上九天之时便转过了身,整个人靠在楼向寒的怀里。看到桑迟差点摔下云头,谢洛城仰头笑道:“你看,我说的!”
楼向寒早在许多年前便学会了御剑,谢洛城也自有自己的长剑,往常出行,两人顾及旁人,都是各自御剑的。今天下午谢洛城却鬼鬼祟祟地与楼向寒商量着两人同乘一把,楼向寒还以为是这些天事务繁多,他在找机会独处呢,谁知居然是这么个打算。
想想自己满心愧疚要温柔以待,那人却只顾左右,顿时心中气恼。楼向寒低头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笑道:“你干脆将幽明馆改成月老庙好了。”
谢洛城摸摸耳朵,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恨恨道:“你几时去蜀中学的变脸?人前人后,完全不一样!冬郞的三哥哥,是不会说笑的。”
楼向寒笑道:“楼大人要审案子,当然要端肃冰冷。但是三哥哥要哄冬郞,所以会说笑啊。”
一番对话仿佛能时光回溯一般,谢洛城只觉得自己还是当年十三四岁的少年,跟着他的三哥哥在将军府里到处跑。
耳边好像还有当年那青稚的孩童之声。
谢洛城忍不住抱紧了他的腰。
怒…折柳曲…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