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镇-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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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看谁。
老安德森从他的桌子边站起来,一手撑着桌子稳住自己,并吟诵:
“我相信一片草叶不亚于众星之旅,
一只蚂蚁也是同样地完美,
一粒沙子、一颗鹪鹩卵亦复如此,
而一只树蛙乃登峰杰作,
一颗莹润的黑莓已足够装饰天堂屋——”
“坐下,安德森先生,”格斯·奥利森温和地说,“别捣乱。”
“惠特曼的诗,”奎因先生说着,望望四周。“而且现在引用,非常贴切。”
老安德森秋波四送,继续吟道:
“我手中一条最细的枢纽即傲视所有机械,
一头低头嚼食的牛已凌驾任何雕塑,
一只老鼠就是圆满的奇迹,
足以颠倒亿兆不信教的人!”
老酒仙优雅地鞠个躬,重又坐下,在桌面敲出节奏。
“我是诗人!”他大声说,嘴唇不停抖着,“看看我”
“是的,”奎因先生沉思着说。“真是对极了。”
“这是你的毒药!”
格斯在邻桌安德森面前放下一杯威士忌时,这样说。说完自觉很歉疚,避开帕
特丽夏惊异的眼睛,赶紧走回吧台后面,拿起一份弗兰克·劳埃德的《莱特镇记事
报》挡住自己。安德森拿起酒杯饮啜,一边在喉中对自己嘟囔着什么。
“帕特丽夏,”奎因先生说,“我今天回来,是要告诉你和卡特,谁真的该对
吉姆·海特被控的罪名负责。”
“噢,”帕特丽夏说着,并吸吸气。
“人类心灵也有奇迹。诺拉去世那天,你在医院候诊室对我说了些话——一件
小小的事实,却在我心里长成一棵大树。”
“一只老鼠就是圆满的奇迹,”安德森高兴地大叫,“足以颠倒亿兆不信教的
人!”
帕特丽夏轻声说:
“这么说来,根本不是吉姆埃勒里,不!别说!请你别说!”
“是的,”埃勒里轻轻地说,“这件事横在你和卡特中间。这个问号会延续到
你们都死去,我希望擦掉它,在原位画上句点。那么,最后一章就可以结束,而你
和卡特倒能重新以永恒的依赖注视彼此的眼睛。”他啜了一口饮料,皱眉。“我希
望能这样!”
“你希望?”卡特喃喃道。
“那个真相,”埃勒里严肃地说,“是让人不快的。”
“埃勒里!”帕特丽夏叫道。
“但你们不是小孩了,你们俩都不是。所以不要迷惑了自己。假如你们结了婚,
那个真相会卡在你们中间它的不确定、不清楚、怀疑、日夜猜疑使你们现
在彼此疏离的,是那个真相;使你们过去疏离的,也是那个真相。没错,那个真相
令人不快,但它至少是真相。假如你们知道了真相,你们便有了认识;有了认识,
就能做恒久的抉择帕特丽夏,这是外科手术,不把肿瘤切除就会死掉——要我
动刀吗?”
安德森先生正轻声用破嗓子在唱《绿树下》,并一边用空威士忌杯子敲打节拍。
帕特丽夏坐得挺直,两手握住她的杯子。
“动手吧医生。”
卡特咽下口水,点点头。
奎因先生叹口气:
“帕特丽夏,你还记得你在医院告诉我的事吗?去年万圣节我走进诺拉房子,
看到你和诺拉正把书从起居室搬到楼上吉姆的书房。”
帕特丽夏无言地点头。
“当时在医院你对我讲了什么?你说,你和诺拉正在搬上楼的书,是从一个钉
死的箱子里拿出来的。你说你在我进去之前到地下室去,看见地下室那个箱子还钉
得好好的,好几星期前埃德·霍奇基斯从车站拉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那里你
看那个箱子一直没人动,就自己拿工具把它打开了。”
“一箱书?”卡特喃喃说。
“卡特,那箱书是吉姆行李的一部分,他回莱特镇和诺拉重修旧好的时候,从
纽约船运到莱特镇。他当时把它寄放在车站,吉姆和诺拉去度蜜月不在的期间,它
一直放在车站,等他们蜜月回来之后才运回新房子,存放在地下室。到了万圣节,
帕特丽夏发现那个箱子是钉好的没有动。这是我一直不知道的事实——一个核心事
实,是这个核心事实告诉了我真相。”
“它怎么告诉你的呢,埃勒里?”帕特丽夏摸摸头问。
“亲爱的,你一会儿就会知道了。我本来一直以为我看到你和诺拉在搬的那些
书,只不过是从起居室的书架换到楼上吉姆的书房;我以为它们是家里的书,是吉
姆和诺拉的书,已经放在屋子里一段时间了。这是自然的假设,因为我没看到起居
室地板上有箱子,也没看到钉子——”
“在你进来几分钟以前,我刚把箱子腾空,然后再把箱子、钉子和工具拿回了
地下室,”帕特丽夏说。“我那天在医院告诉你了。”
“太晚了,”埃勒里慨叹道。“我进屋子时,没看见这类物证,而且我也不是
千里眼。”
“那有什么要紧呢?”卡特·布雷德福皱着眉。
“帕特丽夏在那个万圣节打开的木箱子里,有一木书——”埃勒里说,“就是
吉姆那本,埃奇库姆写的《毒物学》。”
卡特的下巴往下张开。
“写砒霜的段落做了记号!”
“不但这样,三封信是从那本书的那两页之间掉出来的。”
卡特这回没说什么。帕特丽夏盯着埃勒里,两道眉毛之间拧出了个深深的问号。
“既然那个箱子是在纽约钉好,运到莱特镇的运通公司存放,而夹着那三封信
的《毒物学》也是我们直接从没开封的箱子里找到的——三封信是诺拉搬书时不小
心掉出来的——那么,结论绝对不外如下:吉姆不可能是在莱特镇写那三封信的。
我一了解这一点,就了解了全部事情。三封信一定是吉姆在纽约时写的——在他回
莱特镇第二次向诺拉求婚之前写的;也是在他知道他遗弃了诺拉并失踪三年之后,
诺拉还肯接受他之前写的!”
“对,”卡特·布雷德福含糊着声音说。
“你们还不能明白吗?”埃勒里叫道。“既然这样,我们怎能愚蠢地确定说,
吉姆在那三封信中预言他‘妻子’的死,指的是诺拉?没错,那三封信被发现时,
诺拉是吉姆的妻子,但那之前并不是;而在他写那三封信时,他也不可能知道诺拉
会是他妻子!”
他停下来,尽管格斯·奥利森的酒吧挺凉快的,他仍旧拿出手帕揩揩脸,并喝
了一大口他杯中的饮料。邻桌,安德森先生在打鼾。
帕特丽夏喘着气:
“但是,埃勒里,假如那三封信指的不是诺拉,那么这整件事情——这整件事
情——”
“用我的方式说吧,”奎因先生吃力地说。“一旦对那三封信所指的‘妻子’
是诺拉这一点有所怀疑,那么,本来好像没有关系的两个事实就得注意了。其一是,
三封信写的的时间并不明确——它只写了月、日,没有写年。因此,吉姆连写三封
信,标出他‘妻子’生病、重病、最后死亡,可能是一年前、两年前或甚至三年前
相同日子写的!根本不是1940年,而是1939年或1938年或1937年”
“第二个事实当然就是,那三封信没有一次提到诺拉的名字;只是一直用‘我
妻子’。
“如果那三封信是吉姆在纽约写的——在他和诺拉结婚以前、在他知道诺拉会
嫁给他之前——那么,吉姆就不可能在信中提到诺拉生病或诺拉去世。案发之初,
我们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指的是诺拉,但一旦等到我们无法相信这一点,那么,
原来以为诺拉是吉姆企图毒害的牺牲者的那个假定就全部瓦解了。”
“真不可思议,”卡特喃喃说,“不可思议。”
“我弄糊涂了,”帕特丽夏抱怨,“你是说——”
“我是说,”奎因先生说,“诺拉一直没有受到威胁,诺拉根本从来没有过危
险诺拉根本从来就不是被谋害的对象。”
帕特丽夏用力摇着头,并抓住杯子。
“这一来,就打开了全新的推测!”卡特惊呼。“假如诺拉不是被杀害的对象
——根本从来不是的话——”
“事实上呢?”埃勒里评议道,“除夕那天确实有个女人死了:罗斯玛丽·海
特。我们原来都以为诺拉是要被毒杀的对象,而罗斯玛丽的死亡是意外。现在我们
知道了,诺拉不是要被毒杀的对象,当然接下去的推断可不就是:罗斯玛丽不是意
外死亡的——从一开始,罗斯玛丽就是要被毒杀的对象?”
“从一开始,罗斯玛丽就是要被毒杀的对象”
帕特丽夏慢慢地重复,好像那些字是她不懂的语言。
“可是——”布雷德福正要表示异议。
“我知道,我知道,”埃勒里叹气。“这个推断一定会引起极大的不解和反对。
可是一旦把诺拉剔除在被谋害的对象之外——因为它本来是导致犯罪的唯一逻辑解
释——我们就必须接受新的假设:罗斯玛丽是要被谋害的对象。可是我立刻问自己,
那三封信与罗斯玛丽的死有没有关系,表面看是没有关系。因为三封信指的是吉姆
妻子的死——”
“罗斯玛丽是吉姆的姐姐,”帕特丽夏皱着眉说。
“是的,而且罗斯玛丽在感恩节和圣诞节没有显出生病的迹象。还有,既然那
三封信可以看成是两三年前或更多年前写的,它们就未必表示带有犯罪意图。它们
可以只是指吉姆前妻自然的死亡——不是指诺拉,而是吉姆在纽约娶的妻子!她死
于纽约,时间是在吉姆背弃诺拉逃走到回来娶诺拉为妻这段时间内的某个新年元旦。”
“可是吉姆从来没提过第一个妻子的事。”帕特丽夏不同意。
“这不能证明他那段时间没有妻子。”卡特说。
“对,”埃勒里点头,“所以,那三封信可能根本没什么事,除了两个非常值
得玩味和怀疑的因素以外。这两个因素是,第一,三封信写好却没有寄,好像没有
人在纽约死去。第二,有个女人真的在1941年新年元旦死于莱特镇,就像吉姆提前
很久在第三封信,也就是最后一封信所写的一样。这是巧合吗?对这个想法我保持
怀疑。这不是巧合,我看出罗斯玛丽的死和吉姆写的三封信一定有什么关联——信
当然是他写的。可怜的埃力·马丁法官在审讯时,曾想推翻它们的真实性,他那样
做虽然勇敢,但显而易见是无计可施时的绝望做法。”
安德森醒来,样子气恼。格斯·奥利森摇着头,安德森先生跌跌撞撞走向吧台。
“店主,”他醉眼一瞥,“拿碗给我倒满要满得流出来!”
“我们不拿碗给客人喝酒。况且,安迪,你喝得够多了,”格斯责备地说。
安德森先生开始哭起来,头枕在吧台上,吸泣几声后竟睡着了。
“罗斯玛丽之死,”奎因先生深思着继续说,“和吉姆很久很久以前写的三封
信有什么关联?从这个疑问,我们就进入了问题的核心。一旦始终把罗斯玛丽看成
要被谋害的对象,那三封信的用处就可以解释为瞒天巨谎,一个狡诈的骗局,一个
心理烟幕,企图掩盖有关写信人的真相!事实不就是这样发生的吗?布雷德福,你
和达金不是立刻撇除罗斯玛丽之死这个关键,而集中调查诺拉这个要被毒害的牺牲
者吗?不过,那也正是谋害罗斯玛丽的凶手要你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