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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掩盖-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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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利娅的脸上立刻腾起了一阵红晕,额头上细细的青筋直蹦,牙齿把下唇咬成了青紫色。

“这说明啥?说明你心目中的英雄并不爱你,他爱的是别人,爱的是我的姐姐严鸽。曲江河不贪色,他只爱财,收了我的悍马车,还借了我几十万。”

盛利娅突然把枕头抱在怀中,哇哇地哭起来,哭得伤心欲绝。孟船生递过来手巾献殷勤,不料被对方一股脑地抛了过去,声嘶力竭地喊着:“你滚,你们这些臭男人,全都不是好东西!”

孟船生从地上捡起了毛巾,叹了口气,“不是男人坏,是有的男人有眼无珠。”他招招手,一个特护员立即端上了一碗莲子银耳汤,孟船生用勺子轻轻碰了碰碗边,又道:“千错万错怪我孟船生瞎眼,惹得俺盛董事长生这么大的气,要恨就骂我吧,把身体哭坏了,别人不心疼,船生心里不好受哩。”

盛利娅不哭了,她看出来,船生还真是动了感情,只是那模样怪怪的。

待孟船生走出去的时候,盛利娅已经穿戴整齐,她现在要去找曲江河当面问个究竟。刚要出门的时候,就和想要找的人撞了个满怀。

从盛利娅脸上,曲江河读到了敌意,她的两只眼睛因为鄙夷已经眯成了一条线,眼瞳隐在长长的睫毛后面,射出逼人的光。她嘭地关上了门,看到曲江河在笑,这种笑在愤怒的盛利娅眼中变成了一种讥讽。

“曲江河,你不要这样得意,你面前只剩了一条路可走了!”

“走什么路?”曲江河皱起眉,显得莫名其妙。她此时才注意到,对方的脸上有些肿胀,显得胖了许多。

“马上离开沧海,离开国内,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给你,你已经大祸临头了,不被孟船生杀死,也得让共产党关你一辈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有这样严重?”曲江河仍然大惑不解,盛利娅不得不提高了自己的声调。

“如果你要缺钱,我可以把自已的积蓄拿出来,你以为孟船生的钱是好花的吗?你这是在和魔鬼订生死合同!他才真是拉你下水!只怪我看走了眼,下错了决心!”盛利娅本想唾骂曲江河,但一出口又在为他设身处地。

“你下了什么决心?”

“告诉你曲江河,”盛利娅声音哽咽,动了真情,“按照孟船生的意思,是让我接近你,把你变成巨轮的人。自从和你认识后,看到你蒙受那么多冤屈,又遇上这么大的磨难,你都没有退却。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是像我父亲那样有责任感的男人。”她长长吁出一口气,转而说道,“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也竟是这样的俗气,俗气得一钱不值!我从今天开始诅咒这世界,究竟还有没有一个好人?!”

曲江河大为感动,在准备坐下来之前,朝窗外警惕地看了一眼。盛利娅更来火了。

“我知道,你不信任任何人,这恰是你的虚伪,也是你的可怜。我虽然是个弱者,怛我敢傲视男人们,尽管在男人的世界中,那些自以为手中有筹码的权贵们,怎样阿谀我,奉承我,拎着他们的钱袋来引诱我,我始终没有和他们中的任何人上过床。我从小就把性看得很神圣,知道什么是纯洁的,什么又是肮脏的。你认为女人就一定会被金钱驱使,为满足虚荣心可以向任何一个男人投怀送抱?难道你就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女人还有高尚的动机和崇高的追求吗?”

曲江河一时语塞,他沉思良久,没有说一句话,他又能说什么呢?

“现在我已经不这样想了,我自以为把爱给了你,你却玩弄了我的感情,这比被人强奸都难受,像淋透了雨的衣衫贴在身上,又湿又冷脱不下来。你和孟船生都把我当成了工具,当成一把刀攥在你们各自手中刺来刺去,我发誓要报复你们,趁我还没有回心转意之前,你赶快离开这里,因为严鸽马上会接到我的举报,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说着,盛利娅就要去开门。

曲江河坐着纹丝未动,声音却低沉有力:“利娅,你现在如果走出这扇门,你就会和我一样面临着危险。”盛利娅停住脚步,将信将疑走到窗前,只见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影正在医院门口徘徊。

“我不要听,我不要看!我什么都不相信你们!!”盛利娅终于像个孩子似的捂住了脸,趴在病床上呜呜地哭了。

曲江河被深深感动了,他有一种把她紧紧拥抱在怀中的冲动。

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爱欲升腾起来,像一团炽烈的岩浆,迅速点燃了全身,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曲江河感到心在擂鼓似的迸跳,呼吸也急促起来。因为自己的脚步分明已移到了床前,他要用热烈的吻去安抚受伤的心灵,用有力的臂膀为她撑起坚实的屏障

在那一刹那,他还是坚决地控制了自己,只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浓密的头发。

盛利娅止住了哭声,抬起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睛,曲江河递上了自己的手帕,手帕上那种男子汗毛孔中散发的气息,使她的神情开始镇静下来。

“维加,不要听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要倾听自己的内心,只有这儿才是真实的。”曲江河声音低沉而真诚,像一个严厉的兄长,“情况很紧急,要办的事情很多,你一定要帮助我。”

盛利娅注意到,曲江河的手就按在自己宽宽的胸膛上,她默然把它拿到了脸前,轻轻地吻着,“我很笨,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你,你得告诉我。”

曲江河慢慢松开了手,几步走近了窗口,望着窗下的动静:“眼下需要尽快找到鑫发金矿矿难前的原始施工图!”

盛利娅从身后依恋地靠在了曲江河的肩上,柔声地说:“我有办法了”

曲江河注意地听着,猛然抓住了她的手:“你不能这样做!”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盛利娅显得义无反顾。

“要知道,你是个女人!”曲江河紧紧攥住了对方的手,那双手冰凉无骨。

“正因为我是女人。”盛利娅显得异常平静。

54

整个一天,曲江河都陷入深深的内疚与自责之中。他诅咒自己的无能和软弱,竟让一个女人为自己去赴汤蹈火。越是这样想,他越觉得是爱上了盛利娅。反转过来,又觉得对不起妻子亚飞。

自从小鱼坝回来,整个脸被野蜂蜇得像吹涨的气球,是妻子的精心护理他才很快痊愈,但受伤的原因,却只字不提,只说自己打猎时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倒霉的时候连虫子都欺负自己,说完还拼命挤出惯常那种狡黯的怪笑。这种笑对亚飞来说,比刀割在心里都难受,她忍不住又抽泣起来。结婚近十年,只是在这些日子,她才真正理解了另一个曲江河。她明白,丈夫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从事着自己的事业,用非凡的毅力挺住难以承受的社会压力,包括家人的猜疑。看着丈大日渐消瘦的身躯和苍老的面庞,她恨自己粗心地误解他,孰不知,正是这种误解,使得丈夫和他的事业获得了最好的掩护。

亚飞是一个贤妻良母式的女人,但骨子里却十分自尊,她不能容忍人们对自己家庭有丝毫非议,维护家庭的声誉和曲江河的形象,胜过她的生命。几个月来,两人之间爆发的争吵,无不是缘于这个原因。可对于所有的这些,曲江河又能解释什么呢?就说接受巨宏奇那台车和信用卡,还有派出所雪夜和盛利娅的幽会,都是他精心包装的假相——那天晚上,和盛利娅熄灯后同处一室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被他开除的学生夏中天。对这一切飞短流长他均不能作申辩,由此引起妻子的愤恨只能说明她爱他。

为了忠诚向家人编织谎言还不算太难,为了自己信奉的东西要牺牲自己的政治命运,曲江河不是没有犹豫过。

他和罗海撞车,又看到赵明亮死于非命,就已经预感到向自己逼近的危险。他决意退却,换一种打法。这就是他当初告诉薛驰的那番话:升官无望,下海已晚,自己别无长物,只剩下忠诚了。这当然是曲江河的气话,他能离开他终生热爱的事业吗?这其中有他的心血,有他的投入,有已经融入了他血肉的东西。

正是为了这个,他把决定自己命运的袁庭燎书记开罪了。

大猇峪案件发生不久,一封举报信直寄国务院,揭发的内容是井下发生了严重矿难,鑫发金矿为掩盖事实断然封井,造成数量不明的矿工死在井下。这封信立即引起了国务院领导的极端重视,责成省市上报结果。就在省政府组织有关部门开展调查时,袁庭燎书记单独召见了曲江河。

在宽敞的办公室,袁书记让秘书屏去了一切人。曲江河第一次和市委书记坐得这么近,他略显局促。袁书记以极其信任的口吻和他谈起了下一步公安局的班子建设,包括对自己的任用打算。接下去,袁书记又给他交代了一项任务,就是调查那封举报信的书写者,因为袁书记怀疑,市里某领导染指此事,甚至正在背着他向省纪检部门反映情况。

袁书记没有说出市领导的名字,他也明白是指司斌。袁书记强调说,有人借机做文章,想搞地震,“你是破案专家,务必查清风源,稳定全市大局!”

袁书记的暗示再明白不过,是要他从笔迹入手,查出写信人,进而采取侦查控制手段。

曲江河震惊了,他不相信一个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同志会出此下策。但他更知道这件事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如果做了,他将马上成为袁书记的入幕之宾,不仅是公安局长的位置,他还可能在更高层次上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如果不做,他将失去人一生最宝贵的机会,甚至被列为异己,受到冷遇。何去何从,在短短的两三分钟之内,曲江河的灵魂深处在进行激烈搏战,他调动自己二十年的从警经验和全部道德准则在作抉择。任何疑难案件都没有皱过眉头的曲江河,遇到了平生最大的难题。

最后,他平静下来,以一种非常缓和的口吻向袁书记说,“感谢书记对我的信任和关心。正因为如此,我需要对你负责,也是对组织负责。如果那样去做,我担心对不起你,也同时对不起组织。不过你放心,我会采取其它措施调查事情的真相,完成你交给的任务。”

谈话中止了,直到曲江河离开椅子,袁庭燎也没再说一句话。他开始把头埋在文件之中批改东西。

曲江河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郑重地补充了一句:“我对书记您是忠诚的,刚才的话我会烂在肚子里,带到火葬场去的。”

这就是曲江河对严鸽上任后采取不合作态度的全部原因。依曲江河对严鸽的了解,他理当与之并肩战斗。但他更担心的是:这样真刀真枪地干只会遭遇更大的阻力而难操胜算。为此,他选择了宁可自己踩雷也要掩护严鸽前进的一条凶险之路。

这天晚间,看到心事重重的曲江河因家,亚飞下厨做了丈夫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还煲了一锅香气扑鼻的鲜汤。两人说了很多的话,直到睡觉的时候还言犹未尽,像是一对久别的新婚夫妇,都显得亢奋和激动,相互的爱抚是那样的热切和持久。在亚飞看来,他们这是夫妻间久违的激情,她在情欲的满足中很快睡着了,而曲江河则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因为在刚才暴风雨般的高潮中,他的眼前分明闪动着盛利娅的面容,并且差一点儿喊出了她的名字。听着妻子均匀的鼾声,看到暗夜中她额头上明显的白发,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并且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他在审问自己:事业与忠诚是排他的,而爱呢,特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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