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盖-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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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多时,陈春凤推门进了屋子。饥渴难耐的咬子早把她拦腰抱住,向床上拖去。
“俺可给你说,一会儿罗海就回来!”陈春凤挣扎着,但身体已被咬子抱得悬空。
“小祖奶奶,你吓唬谁呀,我还有事跟你说。”咬子不由分说,把陈春凤扔在了床上,解开早已松开的裤带,扑了上去。
“咬子,你还是人不是,你叫我躺好行不行?!”陈春凤抵抗无效,开始软了下来。她把头向枕边挪动了一下,慢慢伸手去摸一件东西。
“这多好,外边风大,大冷天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睡觉。我的宝贝儿,前天你把祸害引到船上,今儿把鬼又领到家里,想把啥事儿都给抖搂出去是不是?看俺今天怎么料理你!”
咬子说着忽地一下掀开了陈春凤裹着的被子,伏下身子像疯了一样扑向她的两只脚,而后从脚踝向腿部狂吻,粗重的喘息连着唾液黏在了陈春凤的腿上。紧接着他狂吼一声将整个身子压了上去,但这声喊叫不是一种忘情的呼喊,而是撕心裂肺的号叫,因为他下身的那个东西被陈春凤手中张开的剪刀咔嚓了一下。一阵剜心的疼痛,使他几乎昏死过去,他以为自己的家伙儿已经不复存在了。
负痛的咬子像受伤的野兽夺门而逃。被剪刀划开的裆部是麻木的,热乎乎的东西顺着裤腿在流淌。他摸摸根部,暗自庆幸,女人到底心软,握剪刀的手最后还是颤抖了。但此时他丝毫不敢停步,因为心中早有一种预感:更为可怕的危险正在暗中一点一点地向他逼近。
前面是一条窄巷子,空无人迹,只有孤零零的电线杆和地面上惨白的月光,他突然放慢了脚步。因为就在对面门洞中,闪出一个黑影,伴随着一种硬物敲击路面的声响,那黑影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僵住了,并且魂飞魄散,他已经完完全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黑影向自己逼近,影子在路灯投照下,在地上变得越来越短。咬子咬了咬下颚,晃了一下身子做了一个欲要奔跑的动作,但同时扣动了裤袋内手枪的扳机,随着一道火光,对面的黑影和地面的敲击声顿然消失,咬子来不及多想,转头纵身跑去,没料到未跑出几步,那黑影又立在了面前,随着一阵风响,他的脸上已受到重物的撞击,差一点使他栽倒,他踉跄了几步定住了身子,准备反击,因为他感到对方也并没有想把他立刻置于死命。
咬子是好勇斗狠之徒,更是杀手,他懂得凶狠的搏击和狡猾的逃跑都同等重要。在裆下负伤、心虚胆怯的时候,他选择的应是后者,因为逃跑也会使人产生超乎寻常的爆发速度,从而躲避死亡的威胁;而格斗则是另一种脱险的手段:是在刹那排除一切思考,把平时烂熟的动作变化成更凶狠的条件反射,以求绝处逢生。
可今天此时的咬子,无论速度与力量,都力不从心。他先是出手,继而奔逃,裆部的奇痛不断向四肢扩散,使得他半个身子生锈似的笨拙。他只剩最后一手,腾出左臂伸进裤袋再次扣动扳机,可对方像钢铁一般的腿已经横扫在他的一只手和大腿部,他感觉到自己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就在他即将倒下去的一刹那,那根钢铁似的东西已经横在他的咽喉处,他窒息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咬子绝望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落在了谁的手中。
14
严鸽来到市人民医院,很快找到罗海所住的病房,病床的被褥里包了一个枕头,早没了人影。医生报告说,罗海的伤情不重,纯粹是泡药费,每天查完房就溜出去,很晚才回来。
严鸽证实了自己的分析,是在接到罗海家附近监控哨的报告之后。但她绝对不会想到,刚才发生在暗夜中的那场恶斗;更不会想到在此之前,与咬子恶斗的一方曾悄悄潜入了曲江河的院内。
这天晚间,疲惫而郁闷的曲江河打开了自家房门,脑子里还在思忖着赵明亮家中那个可疑的圆环印痕。他揿亮了灯,取暖的炉子灭了,很久没有仔细打扫的房间透着一股潮湿霉变的味道。
曲江河开始在冰箱里搜寻方便面和速冻饺子,妻子亚飞出差未归,女儿快快住校,他懒得做饭。就在他忙着把暖瓶里半温不开的水倒进方便面盒子的时候,猛然听到屋檐下有一阵奇特的响动,像是有什么硬物敲击着地面,很快又归于静寂。他机警地摸了一下腰间,无声地冲出门外,迅速抬头朝四周观望,只见院内空空荡荡,唯有满天的星斗在闪烁,邻居们的家中都亮着灯,房子里传出说笑声,并且飘来阵阵炒菜发出的油香,他暗笑自己过于敏感,回到屋内开始大嚼方便面。
家庭生活对于曲江河就像这方便面一样寡淡无味,和严鸽那场罗曼蒂克的恋爱结束后,他闪电式地和朴实无华的亚飞结了婚。亚飞是贤妻良母式的女人,婚后对曲江河可谓体贴入微,曲江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亚飞一天到晚手脚忙碌不停,口中总爱喋喋不休地抱怨。由于生孩子时难产,亚飞不久患了子宫肌瘤,子宫随后也做了切除。病后的妻子从生理到心理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体态臃肿,日渐失去了当年少妇的丰韵,生出一种自卑和神经质的敏感,常无端地发脾气,唠叨挑剔,弄得曲江河一进家门就郁郁寡欢。和罗海撞车后,曲江河生怕亚飞再受刺激,正值她所在的税务局组织外出旅游,他就一力支持妻子参加,自己乐得过几日单身汉的生活。
门铃响了,曲江河怔了一下,心想妻子不该今天回来,局里有事也会先打电话。诧异间,铃声不响了,换成了一种轻盈的叩击声。
曲江河打开门,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盛利娅仪态万方地立在了面前。
“怎么,不欢迎我?还是贵人多忘事?”灯光下的盛利娅今天穿着窄袖的裘皮夹克,腰带紧束,裤管掖在长统靴里,脸上挂着极富韵致的笑。她的手中正拿着一张当日的《沧海商报》。
“哦,请坐下,是喝茶水,还是饮料?”
与罗海的撞车,使曲江河一下对盛利娅有了本能的警觉。他觉得那天到基辅餐厅就等于自投罗网,对方把这个亮丽的女人推到前台,而自己却像三岁小孩儿一样给人涮了。
“你的音响很棒啊。”盛利娅扫视了一遍屋内的陈设,随手按了电视机旁的组合音响开关,《山楂树》的抒情旋律响起了。
把手中的报纸递给曲江河,她大大方方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
“路见不平,我是来帮你的。”
“哦,你能帮我什么?”曲江河淡淡一笑,拿过那张报纸浏览。这当儿,盛利娅起身向他的书房走去。因为她注意到书柜里排列的书籍中,竟然放着《静静的顿河》、《多雪的冬天》和《古拉格群岛》
曲江河此时的眼睛被报纸右下角的文字蜇了一下,只见粗黑的标题是:《“拐的”司机与公安局长明日公堂对簿》,下边的文字更具煽动性:
据记者了解,这位副局长刚从基辅餐厅跳舞出来,而且饮了酒,他声称是执行紧急公务才与拐哥相撞的,但对此尚无证据能够证明。
盛利娅这时已从书房走出来,双手反剪身后,似乎攥着件什么东西。
“真没想到,你还看这些老古董?”
“我们是听着苏联歌曲长大的,听说有一回这个国家获金奖的运动员站在领奖台上,面对国旗,竟然只会哼曲调,不会唱歌词。另外,还有一则新闻,最近日本首相和普京会谈,送给贵国总统的礼物是一只会唱国歌的机械狗,只要一拍它的屁股,它就唱《伟大的沙皇》”
曲江河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心爱的猎枪被盛利娅握在手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的脑袋。
他的血液几乎凝固,能清楚听到心膛里打鼓一样剧烈跳动:对手简直太高明了,干得也漂亮,用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走人房间后先放大音响,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就使一个公安局长不明不白在家中倒下。明日本市也将爆出特大号外的新闻可这又能怪谁呢,他在心里直骂自己,打了一辈子老雕,最后反被鹰啄瞎了眼。他微微闭上眼睛,额上渗出了一丝涔涔冷汗。
“局长阁下,要是再把共和国军人的女儿当成俄国人,我就不客气啦!”
“你把枪慢慢放下,里边还有两发子弹。”曲江河没有动,因为他非常清楚地记得:上周他带女儿到保护区打兔子,里边还有未击发完的霰弹!他知道,此时如有丝毫不慎,他都将成为这位危险来访者手下的猎物。
对方丝毫没有放下枪的意思,声音里夹着忿忿不平。
“亏你还是警察局长,本人的身份证在这儿,是地道的中国公民,家父是革命军人,母亲乃是前苏联专家的女儿。你不要以为上了巨轮号的人都是什么克格勃。”对方说着,啪的一声把猎枪枪膛卸开,十分利索地将子弹抖在了曲江河脸前的桌子上。
“盛女士玩过枪,打的猎物不比你少。真没想到,堂堂曲局长也有怕枪的时候,只可惜这次你大错特错了。眼前的枪口并不可怕,何况拿枪的又是一个女人。你应该怕你背后拿枪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威胁,对吧?”
“我当然愿意信任你,而且希望你告诉我的是事实。”曲江河定了定神,头脑里在迅速猜测着对方今夜造访的目的。
“你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这就是你眼前的事实!”盛利娅更近距离地直视着他。
“我看过一本书,是讲一个高明的捕快最终被盗贼杀死的故事,我已经忘记了书结尾的两句话,今天查到了,特意把它送给你。”
“哦,讲讲看。”曲江河接过盛利娅撂到怀中的猎枪。
“‘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遭殃’,因为你的存在,就是别人的威胁,你每向前一步,正是把别人逼上死路,这就难怪你连连倒霉。”
“那我该怎么消灾免祸呢?”曲江河故作风轻云淡。这时候,他看见盛利娅下意识地扫了一下窗外。
“和我配合,放下你的架子,抛掉你的虚荣,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你,因为我们要的只是最终的结果。”
“你是说我们?”
“一点不错,你必须和我合作,你现在缺少的就是我这样的同盟者,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她说得语气急切,竟一下子喘不过气来,便喝了一口咖啡,又用纸巾按了一下润湿的嘴唇。
“明天出庭,我要为你作证,因为我是你当时接警出警的唯一证人。更重要的是,还有六年前的大猇峪案件,其中还掩藏着重大的罪恶。”
曲江河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条秘密小径,但雾霭重重,他不敢贸然走上去,因为他尚不能判明眼前的一切,是精心的欺骗,还是一片真诚。
“我应当怎么办?”
他换了个姿势,和盛利娅坐得近了些。
“很简单,”盛利娅大方地把白皙的手放在了曲江河的手背上,“当我需要的时候,你能把它伸给我吗?”
女人的眼神是认真的,里边既有果断的抉择,也有犹疑中的仓皇。因为他能感受到那只纤细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温软的手心似乎在冒着冷汗。对方的神情愈加变得像一只被凶猛野兽追逐的牝鹿,渴求着情感的倾诉,寻找着安全和庇护。
曲江河理解地点点头。
“我想和你跳个舞。”
“现在?”
“是,就现在。”
随着温热的气息,曲江河已经闻到了那栗色发辫的幽香,听得见对方轻柔的呼吸。
他轻轻地抽出被对方紧握的手,起身舒了个懒腰,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