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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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觉得是魏紫茫然不知,其实真正弄不明白的恰好是他自己。
然而此刻那爱念沉积五载,早就已缠绕难断,又在鬼王峡中一番煎熬,更是情动如潮。因此所言所行惟恐伤了对方半分,自然就顾虑重重。
魏紫却不知他心中的念头,裹好了他身上的伤口,就自顾自地把内服解了开。只见他周身都是或大或小被水中石块撞出的伤口,因着背对戚澜,脊梁上的那株牡丹被一条宽长的刀口割裂的惨淡异常,仿佛损去了元气一样。
戚澜骇然道:「你的伤怎么这么重!」他自从知道魏紫身上的奇蛊可以治愈伤痕,便安心许多。谁知此刻见到魏紫却背后竟有如此一条伤口,忽然之间似乎心防尽失,声线也微微焦着。本想着和颜悦色说些软话陪情,可此时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刚刚酿出的笑意就那么凝在面目上,扭曲难看。
魏紫把衣服除了挂上,淡淡道:「有人的矛正中我从前致命之处,累得虫蛊大多外奔。子蛊既出,母蛊的力便弱了。有些地方好得慢些也不是奇事。」
他说罢转过身来,胸前一个碗口大小的暗淡之处,似乎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长好,看得戚澜有些心惊肉跳。
戚澜迟疑道:「你身后的伤……」
魏紫抿了抿唇,找了个背风之处坐了下来,冷冷道:「灵雀蛊性情最是奇异,喜将子虫布置在生前致命伤处,一旦遭到攻击,则蛊毒倾巢而出,沾者无幸。我心器残缺,虫毒大多聚集在这附近。」
「离开这里之前,想必你我要日夜同在一处,因此说于你知道。只怕就在今夜我便力气全失,到时你切记决不可伤及我此处,否则方圆十里难有活物。子蛊外奔,见物即沾。无论草木鱼虫,沾着就死,为其所控,绝无幸理。」
戚澜刹那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喉间似乎垫上一层沙石,呼吸间都磨得人血肉淋漓。哪怕就是「心器残缺」这么一句淡淡言语,足可想见那时候他怎样被人辣手杀害。
这些细节自己一直不清楚。只因脑中也一直暗暗存了绝不去知晓的念头,今日听来便同五雷轰顶一般。手足都不由有些脱力,想要紧紧把魏紫抱住,却浑身僵结至难以移动半分。
魏紫见戚澜脸色发青,心里涩然道:「他愿意和我同死,我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只是这样的事情,如今也来不及了。蛊虫没有药虫镇压,总有一日会把我也变成全无心智的怪物。」
他一言不发,默默看着火光。觉得戚澜紧紧挨着自己坐下,身躯温热,显然有些失温。可是和自己被河水泡得冰凉的躯体比起来也暖了许多。
神思转动时,却忽然被紧紧抱住了肩膀。戚澜的头也蹭在颈窝中喷着唆昧不清的炽热。身侧和戚澜贴的严丝合缝,忍不住微微放松了力量,就立刻被拉进了那人怀中。前面的火再一烤,熏得他也觉得有些发热。
魏紫给戚澜搂住也动不得,恍惚想起二人曾于严冬被困在山道中,那晚他也是这样将自己向着火紧紧地搂住,不敢触自己身上的伤痕,在自己耳边说些不着边际的笑话咬牙苦挨。
忍不住一阵情绪直逼心尖,刹那间转过千万个念头,突地冲口而出道:「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第九章
戚澜身子一僵,呼在他颈窝里的气息也停了,两人靠得极近,似乎还可以听见他胸腔内心脏异常躁动的频率。手将他扣得更牢,仿佛竭力忍耐般地默默无语,却把牙咬得咯咯做响。
魏紫身子一动,想要扭身而起,可是戚澜便如铁箍似的纹丝不动。
魏紫挣得乏了便不再动弹,只是对着火漠然坐着,心中惶然之下气力消减,面上又罩上一层青幽的色泽,浑身疲乏之极竟然连呼吸也变得微弱。戚澜靠在他颈项上,虽然瞧不见他的样子,可是脖闲的脉动却变得缓慢许多。
他心中骇然,连忙抬头扳过那人的头,却见那张倔强寡淡的脸上浅浅的怆然之色。
他心头一揪,涩然道:「我不知道,原来我心中牵挂你到这样的地步。我以为和往常一样,事情遂了愿,牺牲什么也能不在乎。我骗你是故意,也是真的。可我心中爱你,却也绝没有半分虚假。从今以后,我再不放你去了。」
魏紫冷冷道:「我不会再信你。」说罢就要起身,可这一动才惊觉自己居然浑身酸软。他与蛊虫共存五载,一旦那蛊虫游走过度,则身体自然而然会压制。此刻他心绪动摇,蛊虫游走太烈,浑身的力量都用在压制它们暴动上,便因此失了力气。
从五年前被宗主捡回冷水庄起,见过太多压制不住蛊虫最后变成怪物的人,苦苦求生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变成疯狂的野兽。
别人不知冷京的底细,只道他是富贵商贾,他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冷京之所以能够胜走于这反复王朝的斗争之中尚且游刃有余,正是因为他乃是南疆蛊师中的佼佼者。在南疆说起「蛊医毒皇」谁都知道说的是不老不死的「鬼府君」,南疆传说中他是不老不死,精通蛊虫操鬼的仙,却不知他是最残酷的魔。
他不老不死的代价是以少年人的身体做为容器,盛放自己的魂魄,一旦身体衰老便立刻抛弃更换。他忠心耿耿的部属随手可得——只要有死人的地方,死尸就是他最忠诚的工具。千人万人,属下敌人,只要丧失生命都不再有差别。
他的蛊虫用在死人身上,便成蛊尸,用在垂死之人身上,便成蛊人。垂死之人用药、拘魂,倘若撑不过蛊虫发作,便会发狂异化,成为怪物。
活人会被杀伤,死尸却不会再亡,和冷京对抗的活人,只不过在自寻死路!而背叛他的部属,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魏紫苦笑,自己简直是疯了,明知道没有药虫压制蛊咒无疑是把自己的命悬挂在细弱的丝线上,怕这个男人陷入险境,怕这个男人被人伤害。明知道危险却还是不管顾地把自己全部牺牲。
原来自己终究不能让他也这样成为傀儡、终究也不能让他被另外一个灵魂占据身躯。
戚澜却认作他闹别扭,心下喜欢,略略擦着他耳边道:「你不信也无妨的。」
魏紫挣扎道:「你放了手。我气力全失,你便如此欺我,还说什么信你!」
「这一次你走不了,我也不肯放你走了。」戚澜在他颈上轻轻啄吻,迷茫地道:「你心里为什么要搁着我?我逮住了你就不肯叫你再离开了。我会榨干你的骨血,倘若我再把你害死了你叫我可怎么办?」他不知道是在问怀里的人,还是在问自己。
魏紫怒意不散,只是低吼道:「我不信你!你放手!」
戚澜轻声道:「你还是这样执拗,你错在不该告诉我你动弹不得了……」说罢强行掰过魏紫的脸庞,薄唇在眼睫之间不住舔舐轻啄,手却已经滑入了那人的领口。算计也罢,利用也罢,这一次绝不肯放开这个被自己刺得浑身是伤的倔强傻瓜。
魏紫面上拢过一袭薄红,青白面容之下甚是清晰惑人。
高热的手指延着冰冷的肌肤寸寸揉按,沿至尾椎处着力按下,勾惹厮磨之间直引得他颤抖不止。
倘若从一开始便不再想去信任,又何至于弄得这样狼狈?被他紧紧地捉住,走不开挣不断。明明只是想好好地护着他,守着他,只要他活了下去,不再去招惹那份心思。为何还要这样来挑拨他的痛处?为何得到之时才知时刻都需提心吊胆?
魏紫心头撕扯,手足却再无力道。血淋淋地尽是薄如刀锋般锐利的绝望。
「我是已死之人……你难道便不觉做呕……」被毒虫蛊药侵占多年的身体竟然抑制不住地有所反应。蛊虫的狂烈似乎找到了新的宣泄方式,竟而转作最原始的冲动,烫贴着五脏六腑翻滚鼓动。
戚澜只觉得胸口宛如冬日遇冰,寒凉一片,身下之人明明情动如潮却依然浑身散发出宛如困兽一般的惶惑。即便无力反抗也是哀绝怨愤,恨只恨五年前那一夜欢好里藏了太多机关算尽,刺得他遍体鳞伤。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当日何尝不觉得以眼前这一人的性命换自己全盘胜局是绝妙好计?可是如今才知……不过是冤孽。自作聪明换得的不过是一次次寂寞的夜里会不断地回忆。
寂寥铭心,无他不解呵。
今日倘若不是他蛊虫暴烈游走,只怕自己休想近他分毫。得寸进尺地直接探舌轻舔上他的比常人偏向紫色的薄唇,撬出他牙关中紧锁住的压抑喘息。交缠半晌才放开他已经被润泽地水湿的薄唇,两人的津液混杂流淌,浸染得魏紫颌下脸边一片煽情的闪光。
挑惹之间,尽是癫狂无尽的风流手段,枕席伎俩。膝盖在魏紫胯下动作压擦,分明是要不顾一切叫他沉没其中欲罢不能。看着他扭曲忍耐的面目,竟然只觉得实是可爱之极——
那人似乎知道叫骂无用,终于不再言语,只是喘息低吟。眉峰紧锁间不但面红眼迷,连耳上都扑出一层淡薄红彩,看得戚澜越发难以自持。
「无论生死,紫……这次我再不会舍下你。你是我的,再逃不去了。」明知道他再不会轻易信任,却依然要字字留心,向他道明。不肯多给那人半分喘息之机,戚澜终是紧紧吮住了他的胸膛一阵吮噬——宽厚的肌肉下心脏跳得过于轻浅,频率虽快却依然昭示着那人的与众不同。不紧不慢地掰开魏紫紧握的手指,逼着他和自己一手指掌相扣。
「戚……三……」身躯厮磨,他张口无声地叹息。他分不清是被蛊药的发作抽去了气力,还是被那句在耳边轻轻穿过的微热卸去了劲道。
「我——不信你。」他闭上双眼,却只觉得更多的炽热拉磨,可是一字一句,却真真切切!
不能信……绝不能信……便是信了,也绝不可说信……
他……已经没有把握再承受一次……刀入肌骨,箭穿五内……
还有……心,如死灰。
「不打紧……原也没有要你信。」戚澜淡笑,宽掌在那人胯下轻薄一握,劲道使得巧妙异常。
白光闪过,魏紫只有闷哼一声,由着对方牢牢把自己拥住,戚澜匀称的骨肉之间播散着不可思议的热力,和自己的低温形成鲜明的对比。长时间的侵蚀之下让他几乎错以为自己也有几分热度,还是个活物似的。
扬起嘴角苦笑不已,宗主知道不晓得要做何感想。堂堂「蛊医毒皇」,因着能够操控他人生死的异能蛊术尸兵而受到权贵拉拢,轻而易举就为自己谋求到一个个年轻身躯寄宿自身魂魄的不老不死之人——有怎样的心机、怎样的才智。
可是如此一个人千辛万苦辛苦做出来防止属下叛变的蛊虫,竟然还有了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用处,居然在发作之时却只是正好便宜了戚三跟自己——行房。
原来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往往又可笑无聊。
肌理拉扯,异物侵入几乎就在瞬间。即使早有预感却还是止不住那心口的痛感撕裂般地蔓延。一如绵絮飞满天,那痛,亦飞满一身地霹头盖脸扑面而至。
一时间房内只余两人粗重的呼吸。他本不畏疼痛,只是蛊虫游走又是不同。此刻这些鬼虫竟然也给这癫狂之事引得越发不安份,撞在他心房之上叫他痛得几乎昏迷。
「紫……」戚澜不知何时已经放开本来一直紧扣的手,带着一脸朦胧不清的表情望着那个着力忍耐疼痛的熟悉面孔。双手烫贴在那凌厉的腰线之上,内里的温度大大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