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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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势,就注定要忍受这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吧……
朱锦恆突然一怔,想起一张绝丽无双的面容,霎时心尖子像被猫抓挠过,又痒又麻,被拋到脑后的记忆又鲜活起来,不由分说地霸占了他所有思绪。
炽月,一别之后,你可无恙?
明昕帝在心中描绘出那张恼羞成怒的小脸,不由得微微一笑,陷入甜腻的思念和模糊的伤感中,一时难以自拔。
那个骄傲的、娇贵的小家伙,明明生得单薄纤细,却有一颗比任何人都顽固的脑袋,君王的宠幸,多少人求之不得,偏他视若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也许就是因为那个小东西一直抵死不从,才让他如此念念不忘吧……朱锦恆摇了摇头,丢开笔站起身来,把仍在喋喋不休的御史大夫丢在一边,径自回忆起炽月那精致无瑕的容貌、吹弹可破的肌肤、戒备羞恼的神态……就连他那颇煞风景的哭声都显得分外可爱可怜,更别提那天早晨的半段缠绵了。
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就像一颗种子,一经种下,便不可抑止地生根发芽,让明昕帝越来越沉浸在那种求之而不得的遗憾中,甚至有些魂不守舍,脾气也暴躁了几分。
服侍的宫人们开始提心吊胆过日子,小太监宝瑞最会揣摩圣意,看皇帝有时候茶饭不思,知道他还是对那个少年无法释怀,于是灵机一动,派人跑遍京城,终于从一座男风馆中找到个与炽月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忙给他赎了身,带进宫来教了些礼仪,还勾眉画眼地打扮了一番,总算扮出六、七分相似,然后小心翼翼地送到皇帝御榻前。
这天晚膳过后,明昕帝又发了一通脾气,宝瑞服侍他梳洗过后,大着胆子禀报他这件事,朱锦恆先是一惊,又觉得十分有趣,倒也没责怪他擅作主张,甚至怀着几分兴奋,迫不及待地回到内殿。
那少年披着一件薄纱绣花中衣,身子柔若无骨,软绵绵地蜷在御榻旁的软垫上,见皇帝进来忙起身相迎,柔媚一笑,跪倒在他面前,微抬着脸,眉梢眼角尽是仰慕崇敬之色。
朱锦恆拉他起来,任由他灵巧地偎进自己怀里,暗笑这少年真是个尤物,那欲说还休的诱惑和放荡不羁的天真结合得恰到好处,眼眸中漾满任君採擷的乖顺,贴着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隔着几层衣料也能感受到那凝脂般的肌肤上泛起的热度。
既千依百顺,又表现得楚楚可怜,在挑逗男人的欲望方面,这少年怕是此中高手。
明昕帝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容貌。
像炽月那样美貌灼人的绝色世间少有,这少年只有六、七分像已是难得,更何况他周身散发出的妖娆媚意可是炽月所没有的。
“冷吗?”他似笑非笑,一手沿着少年的肩背滑下,隔着薄纱感受对方细微的颤栗。
少年摇了摇头,纤细白嫩的手指覆上他的衣结,对这套迎来送往的把戏熟稔得很。
朱锦恆却好像并不想太快进入主题,仍然饶有兴致地问他:“知道让你来做什么吗?”
“自然是服侍陛下。”少年被他摸得娇喘吁吁,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朱锦恆的手指轻佻地滑过他的颈侧,勾得少年低叫一声,热情如火地在他身上磨蹭着。
“不怕朕吗?”
少年扭着水蛇腰,手指一勾解开他的衣带,声音甜腻得快滴出蜜来:“能得圣上青睐,小人三生有幸……”
他终究不是炽月,炽月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看着这张充满期待的脸,明昕帝突然觉得兴趣索然,他推开怀里的少年,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俊美的面容又笼上一层阴郁。
宝瑞一见皇帝变脸,赶紧过来服侍他解衣睡下,并用眼神示意宫女把那个不知所措的少年带走,心里七上八下,生怕皇帝把一肚子火气撒到他头上。
朱锦恆看着他诚恐诚惶的模样,不由得一笑,心想这宝瑞算是难得能猜透他心思的人,可惜仍是隔靴搔痒,空费精神罢了。
“你说,怎么就没有个人能替了他呢?”朱锦恆躺平身体,心不在焉地看着床帷上晃动的罚ё樱舸诺耐锵В敖裉煺飧觯さ玫褂屑阜窒瘢墒且涣弛泼模薏坏谜龆陔奚砩希秒拮攀档咕∥缚凇!
宝瑞偷眼看了明昕帝一眼,见他眼中并无怒意,悄悄松了口气,道:“陛下,那炽月殿下出身高贵,又自小受尽宠爱,养成骄纵不驯的性子,自然是不肯曲意承欢的,至于今天这个,平日见陛下一眼都难如登天,今日突然被召幸,怎能不欣喜若狂呢?”
朱锦恆想想也对,炽月是被众星捧月宠出来的,从来不需要靠讨好别人生活,更不会看他的脸色,又是小孩子心性,闹腾起来不管不顾,完全不买他这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的帐。
这种反应,对朱锦恆来说无疑是新鲜的,炽月怕他,也恨他,正是这种又怕又恨又陷在他怀里无可奈何的矛盾感让朱锦恆势在必得,结果还没得手炽月就突然跑掉,怎能不让他耿耿于怀?
宝瑞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想起御史大夫暗中叮嘱自己的话,又道:“陛下,奴才常听人说世间千百种纠葛皆因缘而起,又缘尽而去,炽月殿下大概是福薄缘浅,命中注定难承天恩吧,陛下就不要太挂怀了。”
他倒聪明,知道跟着朱锦纹一道骂黎国人薄情寡义只会让皇帝更下不了台,毕竟皇帝一头热地陷进去,对那个小家伙是真心喜欢,一味地贬损炽月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容易惹得皇帝恼羞成怒,索性把一切归结为没缘分,用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来化解明昕帝的愠怒与不甘。
听他故弄玄虚地说了一通,朱锦恆的心情确实略有好转,他闭上眼睛,想着炽月的脸,低喃道:“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写下这首诗的人,只怕也是因为见不得美人才相思入骨,若是朝夕相伴,十有八九会像自己今日这样,对美人索然无味吧?
抱着这种自我安慰的念头,朱锦恆舒展了眉头,渐渐拋开那些伤春悲秋的思绪,沉入黑甜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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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病过后,炽月整个人消瘦了一圈,本来长得就不甚健壮,病愈之后更是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跑,让夜弦心疼不已,亲自从大内侍卫中挑了几个高手,教织月习武强身。
转眼之间又到了冬天,炽月每天读书、习武、缠着大哥撒娇,日子过得不知有多惬意,如果不是某个不速之客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他是一点都不会想到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朱锦恆的。
准确地说,沈英持是冲着他大哥夜弦来的,他只是无辜被波及到罢了。
这天早晨,像往常一样,炽月习完武,汗也顾不上擦一把就跑到大哥寝宫,没想到宫人一反常态,把守着殿门不肯让他进去,又听闻大哥已经上朝了,却又叫人将早膳送进去,炽月不由得猜测寝宫里藏了什么不欲人知的东西,他就仗着夜弦一向宠他,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逼得侍卫头大如斗,不得不打开殿门让他进去。
炽月见到沈英持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见了鬼!
明明在刑场上见他断气,没想到一年之后又见他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大哥寝宫,他想干什么,化身厉鬼前来索命吗?
炽月想也没想,拾剑朝他刺去,习武一年虽然难成大器,招式身法却施展得有模有样,奈何对手是久经沙场的一员老将,又怎会败在他这几招半桶水的剑术下?
炽月又急又气,确定对方不是鬼之后,他干脆把剑一丢,抽了抽鼻子,放声大哭起来。
对于身居显贵的二皇子来说,动不动就哭鼻子有些丢人,不过这个沈英持实在惹人恨,新仇旧怨一齐上来,让他也顾不得皇家体面了。
“喂!喂!你别这样,我不吃这一套的!”原本气定神闲的男人终于变了脸色,顾不上逗他了,手忙脚乱地扯过床帷,试图围堵他决堤的泪水,百般安慰无效之后,沈英持灵机一动,掏出个木盒递给他:“陛下托我带礼物给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朱锦恆?炽月霎时止住啼哭,脑袋发晕,任由那人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侵占了全部思绪。
抹了把眼泪,他拧着眉毛接过盒子,对盒身上精雕细琢的金线龙纹低哼一声,屏着呼吸打开盒子,然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本以为那人会像以前那样送些什么俗气的珠宝哄他欢喜,没想到盒中物品却非金非玉,而是一个锦线挽成的同心结,毫无赘饰,简简单单地躺在白色丝绢上。
炽月愣了片刻,“啪”的一声把盒盖扣下,像是要挡住某种扑面而来的侵袭似的,胸口怦炽月怦乱跳,仿佛有热浪奔突涌动,染得脸颊一片潮红。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最讨厌的人,明明一年来音信皆无,在他以为早已将对方忘怀的时候,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同心结,竟然轻易撩动得他心慌意乱,羞窘难当。
炽月手足无措,又是当着沈英持的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幸好夜弦退朝归来,看到两人对峙的场面还以为沈英持对他不轨,当场冷了脸色,炽月趁机抱着盒子溜了,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后当即关上殿门,把服侍的宫人们通通挡在外面。
大白天的,硬是像被鬼追一样,一身惶然、满面赤红,连耳廓都红透了。
炽月把脑袋扎进被子里,试图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一颗心快跳出腔子,手心发热,漾开一波又一波酥麻的感觉。
他把那个盒子塞到枕头底下,打算眼不见心不烦,闭着眼躺了一会儿,还是如坐针毡一般难受,好像那盒子里藏着虫,一打开就会万劫不复似的。
炽月懊恼地坐起身来,一手按在胸口,感觉到心头一阵阵悸动,酸酸麻麻的,说不清是羞恼还是惧怕。
这可是在黎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他炽月不必怕任何人,更不必怕那个满脑子淫欲的讨厌鬼!
深吸了几口气,手指轻抚过木盒上细密的纹路,炽月终于明白了心底的惧意来自何方。
他害怕的并不是那个扬言要彻底征服他的朱锦恆,而是被他那个荒唐男人撩动了心绪的自己!
炽月恍恍惚惚地转过脸去,一边的铜镜映出他精致无暇的面容,原本以为朱锦恆当初是色迷心窍,可是这个同心结又让他产生了不确定的感觉。
一旦对过去的认知产生疑惑,心里某一处就开始蠢蠢欲动,有些竭力压抑着的东西似乎要汹涌而出,被掩埋已久的回忆不断地在脑中流淌,那人的一颦一笑都变得分外鲜明,而每一句调情的私语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他毕竟是个情窦未开的少年,平生第一次在朱锦恆的挑逗下品尝到那种情潮翻涌的极乐滋味,对于一个未经人事的雏儿来讲,那些在陌生的欲望中无助喘息的日子,又岂是能轻易忘怀的?
“难道……”炽月又打开盒子,掂起那枚同心结,喃喃道:“难道他对我……竟是真心的吗?”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可笑又不可思议,炽月摇摇头,暗嘲自己愚蠢,朱锦恆是情场上的老手了,三宫六院,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对他,不过是一时新鲜,以及被自己的忤逆激起执念罢了。
当皇帝的,可不会个个像他夜弦哥哥那样重情重义,甚至为情所苦啊!
才这样警告过自己,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