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月-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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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对方的身家性命前途荣耀都仰他赐予的时候,当对方放低身段拼命讨好他的时候,当对方的喜怒哀乐皆为他所掌控的时候,即使有情,也如浮光掠影一般,新鲜劲过了也就算了,怎会让君王发自内心地尊重爱惜?
朱锦恆意兴索然地看着熙来攘往的人流,突然觉得疲惫不堪,这辈子,他怕是没有机会去爱一个凡人了。炽月走了,自己本应把他抓回去的,可是在凡人那卑微而胆怯的思想中,爱一个人,理应为他付出一切,却不应贪得无厌地索求回报,更不能以爱为名,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
朱锦恆有自己的骄傲,他绝不可能不求回报地付出,但是,他可以选择放手,让他喜欢的人自由。
平生首次,他不再只想着自己,如果炽月不愿意留在他身边,那就让他走吧,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虽然总教导别人不能轻易付出真心,却不知自己的情意已在不知不觉之间输了个一干二净,连翻盘的本钱都没有。
思绪千回百转,朱锦恆轻轻闭上眼睛,不让眼眶中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心中虽有遗憾,却是如释重负般轻松。
如果早一点知道该怎么爱一个凡人,朕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份情……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他叹了口气,打算命手下准备启程回国,突然一串花朵被抛到他胸前,朱锦恆愕然抬头,眼神一片恍惚,再也挪不开视线。
只见一人,华服锦衣,朱颜玉貌,负手立在灯前,微微一笑,令满街灯火都失了颜色。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朱锦恆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步也迈不开,痴痴地望着那个让他又爱又恨、梦萦魂牵的人。
两个人当街而立,大眼瞪小眼,引来众人侧目,特别是其中一位是他们尊仰敬重的怀宁王。
炽月见他还在发呆,当机立断揽住朱锦恆的腰,把人塞到身后的马车里,放下车帘,一把抱住,皱眉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在他强健有力的臂弯中,朱锦恆终于回过神来,脸一红,期期艾艾地说:“朕……朕……听说你要娶妃……”
“哦?”炽月先是狐疑,然后笑得犹如偷到腥的猫,“于是你亲自来阻止我?”
朱锦恆羞恼地扭过脸去,嘴硬道:“朕才懒得管你!”
炽月低下头,饶有兴致地与他调情,双唇在他颈间流连不去,激起一阵阵欢愉的颤慄,朱锦恆闭着眼,抓着他的衣袖,颤声问:“你还在生朕的气吗?”
炽月没有回答,把话题带了过去:“陛下,你甩开侍卫在街上闲逛,不怕遇到危险吗?”
朱锦恆着迷地看着他的俊脸,低喃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炽月噗嗤一声笑了,伸手在他衣襟内乱摸一通,摸出一只金铸的小哨子,挑起眉眼,问:“你是不是打算危急时刻吹这个让人救驾?”
朱锦恆悻悻地闭上嘴,这鬼精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炽月把哨子扯下来丢到一边,叹道:“既见了我,这东西也就用不着了,我不会害你的。”
朱锦恆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你害得朕还不够惨吗?”
炽月把他放倒在坐垫上,和身压住,鼻尖抵着鼻尖,问:“陛下,我让你想的事,你想明白了吗?”
朱锦恆虽然受不了他这种总喜欢泰山压顶的坏习惯,挣了两下挣不开,也就由他去了,闷声闷气地答道:“朕纵容你,是因为朕喜欢你。”
他以为袒露心迹会担很大的风险,然而话一出口,心中却一片松快,让他脸色也和缓了不少,又道:“朕喜欢一个人的方法,就是一赏再赏,赏到朕烦腻为止,可是你却什么也不要,让朕无所适从,大伤脑筋。”
“这些天来,朕也想明白了,朕生在皇家,天生睥睨众生,何曾对凡人动过心?你既不受赏,朕也不勉强你了,随你想要什么便是什么吧。”
“四年前,是朕负了你,如今你弃朕而去,也算一报还一报,朕无话可说,今后要娶妻纳妾都由你自己作主吧,朕只送你四个字:好自为之。”
越说越怨,到最后简直是咬牙切齿,炽月却听得眉开眼笑,柔声哄道:“你听了谁的小道消息说我要娶妻的?”
“没有吗?”朱锦恆张开嘴巴,脸红得更厉害了,难道那只是流言?
炽月抚上他的脸,笑道:“能听你这一番话,纵死也无憾了,不过陛下有一言差矣,我不是什么都不要,我要的东西,一直只有一个。”
“什么?”朱锦恆的眼皮开始跳,戒备地看着他。
炽月又用那种露骨的眼神看他:“你。”
朱锦恆腿软了,像不能承受似的闭上眼睛,低声喘息着,心中一阵狂喜涌上,每一寸皮肤都变得燠热难当,身体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交给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对上炽月深情款款的眼神,不由得心醉神迷,满腔爱意呼之欲出,低声道:“朕允了。”
炽月大笑,拍拍车壁,马车开始缓缓前行,朱锦恆压低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你别在车里动手动脚!”
“恆,四年前你教过我,如今我再来教你,如何?”
“教我什么?”
“教你怎么去爱一个人。”
“好……唔,你在摸哪里!?”
“多日不见,这身子怕是旷得很了,让我来伺候你吧。”
“胡、胡说!快住手,住手……啊……”
车内渐渐没了声音,月光皎洁,灯市如昼,车轮碾过一地落花,轻快地朝怀宁王府驶去。
——《完》
◎欲知沈英持与夜弦的故事请看S982《夜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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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枫叶渐渐染上浓醉的殷红,在秋风中摇曳,绚丽的色彩让人不禁失神,连送到唇边的美酒都忘记品尝。
也只有中原才能看到这样深秋的美景吧,在他的家乡,这个时节早已飘起雪花了。
岳承凛有些恍惚,看着一片飘落到房内的枫叶出神。
寓居于此,有一年了吧?从一开始坐困愁城到现在伺机而动,他自己都没料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意外。
“嗯……”
身边传来一声低腻的呻吟,岳承凛放下酒樽,手指轻撩对方散落在枕上的长发,脸上的表情从无动于衷的冷漠转成缠绵缱绻的温柔,低声道:“醒了?”
趴卧在他身侧的男子翻了个身,抬手轻扯下他身披的薄衫,手指眷恋地滑过他结实的腰背,轻抚过他左臂上的老虎刺青,低喃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现在才傍晚而已。”岳承凛撩开锦被,揉抚对方柔韧的腰部,男子似乎很受用,双眼半开半合,红肿的双唇逸出满足的叹息。
这一座宅子在繁华似锦的都城并不显眼,朱门高墙,红砖碧瓦,楼阁掩映在满院的红枫中,朴实无华,比起官宦人家的豪门广厦自是差了一截,两扇朱漆大门很少打开,过往的行人也不会留意主人的身分,顶多猜测这是一户不愁衣食的殷实人家罢了。
没有人想得到这里会是黎国使节常驻京中的宅院,更没人想到此刻躺在岳承凛床上的,竟是当今圣上的一母同胞、最受皇帝宠信的玳王朱锦纹。
他一身慵懒地舒展了四肢,即使不着寸缕地裸裎在岳承凛面前也不觉尴尬,毕竟,这场面对彼此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朱锦纹白皙俊逸的脸庞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沉迷,肩头胸膛散落着深深浅浅的吻痕,这个身居显要,被文武百官竞相巴结的尊贵男人,这时像一只驯顺的小羊一样偎在他身边,任他为所欲为。
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朱锦纹撑起上身,眼神有些埋怨,闷闷不乐地问:“你这些日子怎么没去找我?连打发小厮送个信都不肯?”
“有多久了?”岳承凛装出讶异的神色,道:“我怎么记得上一次分别还没有几天。”
“十六天。”朱锦纹扭过脸去,眉头紧锁,“你若有什么烦恼,对我说就是,不要这样不冷不热地吊着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岳承凛有些恼火地低下头,“秋风渐冷,该是调养的时间,我怕你身子受不住,才一直克制着没去找你,你怎么反倒误会我一片真心?”
“我……”玳王一时语塞,神情有些将信将疑的迷茫,岳承凛顺势封住他的唇,辗转纠缠,壮硕的身子也覆了上去。
朱锦纹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双臂环上他的颈项,浑身发热,低喘着闭上眼睛。
双手在他身上肆意游移,岳承凛满意地欣赏身下之人欲火焚身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讥诮,很快湮没在款款柔情中,他在朱锦纹耳边低诉一些缠绵情话,挑逗得对方更加浑然忘我,在他怀里化成一汪春水,毫无戒备地摊开了身体。
岳承凛喉头发紧,把其他杂念都抛到脑后,以一种小别胜新婚的狂野热情放纵了自己的欲望,和尊贵的玳王共赴巫山云雨。
起风了,窗外的枝叶婆娑摇曳,沙沙作响,房内回荡着细碎的呻吟,宛如低泣,分外地撩人,让岳承凛一向冷静的头脑也情不自禁地狂乱起来,他皱着眉头,以一种泄愤似的粗蛮,低头咬住朱锦纹的颈项。
这样高贵尊荣,不可一世的男人,在他身下也不过是个扭动着腰臀承欢献媚的傻瓜罢了。
“啊!”朱锦纹吃痛地低叫一声,眼中含泪,痴痴迷迷地看着他,岳承凛百般怜惜地轻舔那渗出血丝的牙印,在他耳边低喃:“我想你想得快疯了,你若再不来,今夜我非去王府找你不可。”
朱锦纹轻哼一声,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心醉神迷,被他调教出来的身子更加轻浮淫乱,紧紧地缠着他不放。
就这样在帷帐之中纠缠到掌灯时分,终于满足了彼此的欲望,两个人仍然舍不得分开,搂在一起情话绵绵。
“后天我想去俞林苑打猎,你能陪我去吗?”朱锦纹枕在他肩上,声音低哑诱人,带着不经意的挑逗。
岳承凛垂下眼帘,无奈地摇头,说:“黎国今岁的贡赋明天就要运抵京城了,接下来的几日我都无法抽出身来。”
“哦……”朱锦纹身体僵了一下,神态有些尴尬,偷瞄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到他手臂上的刺青,声音更低了:“那你忙吧……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好,等忙完这阵子,我会好好补偿你。”岳承凛搂紧他的腰,让他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朱锦纹抬头看着他端正俊朗的面容,胸口又是一阵阵发热。
黎国有个习俗,贵族男子在成年的时候要在身上刺一头猛虎图案,从肩背到腰腹任意什么地方,身分越尊贵,刺青的位置就离心脏越近。
而这个以虎为尊的国家,在三年前的战役中向他们败北称臣,皇太子阵亡沙场,以每岁贡赋的条件换来一时太平,岳承凛身为黎国丞相,一年前被派至中原,经过一番天衣无缝的计画,结识了玳王朱锦纹。
他也许是世上最让人羡慕的男人了,身上的皇族血统保他一世荣华,本身又没有争权夺势的野心,平时总喜欢摆弄些机关木器,也时常涉足风雅之地与美人们饮酒对诗,一辈子花团锦簇,风流快活,不知忧愁为何物。
在他身上,岳承凛颇费了不少心思,这几乎是个毫无破绽的人,难以贿赂,无欲无求,除了被养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