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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焚清-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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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左宝贵方面传来的消息令人沮丧。
  朝鲜河流纵横,群山壁立,朝鲜积贫,官府从不修路。从九连城到牙山,有千里之遥,左宝贵的奉军过江后,就被阻滞在茫茫群山之中,每rì行军不到五十里,两天过去了。他们还没赶到平壤,而平壤距离牙山还有八百里的山路。
  就在今天白天,叶志超次派人带来告急文书,请求宋庆无论如何要发兵过江,火速增援牙山。
  宋庆左右为难。
  宋庆沉声说道:“周宪章,你是北洋水师的人,如今,rì本的联合舰队也开到朝鲜沿海,刘步蟾命你面见左宝贵,必是十万火急!”
  周宪章要见左宝贵,其实是为了逃命,说起来也算是十万火急,所以,周宪章点了点头。
  “本官是陆军,不便过问你们北洋水师的事,这样吧,你马上准备一下,明早过江。”
  “多谢大人。”事情竟然如此顺利,周宪章长出一口气。
  宋庆转向张勋:“张将军,刘步蟾的北洋水师与左宝贵的奉军有联合行动,这个周宪章肩负着极其重要的联络任务,不能有一点差池。所以,我命你带一营人马,不,三营人马,一共一千五百人,携大炮十门,加特林机关炮十门,保护周宪章过江。记住,一定要把周宪章安全送到牙山!”
  “遵令!”张勋躬身说道,然后看了周宪章一眼,心头暗暗纳罕。
  一千五百人、十门大炮,二十门加特林机关炮!宋提督竟然用如此装备jīng良的部队,护送周宪章过江。不用说,那周宪章与宋庆不仅仅是有旧,恐怕是过命的交情!
  张勋不由得在周宪章面前矮了八分。
  周宪章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暗笑。
  到了现在,他终于搞明白了,这个宋提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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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0章 如鲠在喉

      宋庆原来是要瞒天过海!
  得不到李鸿章批准,宋庆不敢擅自发兵过江,但朝鲜局势rì益恶化,宋庆又不甘心坐视不管。刚好周宪章到来,拿着北洋水师刘步蟾的手令,要去找左宝贵,宋庆干脆来一个顺水推舟,以护送周宪章为名,调动三个营的部队过江。目的地是牙山,护送是假,增援牙山守军是真。
  宋庆这么做,理由很是牵强。不过,他心里也有底,周宪章是北洋水师刘步蟾派来的,北洋水师是李鸿章的嫡系,刘步蟾是李鸿章的心腹爱将,据说当年因为给北洋水师拨款的事,刘步蟾曾经当面顶撞李鸿章,李鸿章不以为杵,反而大加赞赏。如果朝廷追究下来,有刘步蟾顶着,想来李鸿章也不会撕破面子。
  周宪章知道这是宋庆拿着鸡毛当令箭,自己只不过是跟着沾光,不过,心里对宋庆也是极为佩服,这位老提督为了国事,也算是殚jīng竭虑了。
  周宪章也不说破,向宋庆施礼:“多谢提督大人护送之恩,小人过江后,一定不辜负大人的厚望,奔赴牙山,杀敌报国!”
  “你小子不是要找左宝贵吗,去牙山干吗?”张勋犹自蒙在鼓里。
  周宪章笑道:“左将军的目的地是牙山,到了牙山,自然就能找到他了,宋提督,您说呢?”
  宋庆捋着花白的胡子,微微一笑:“不错不错。”他已经和周宪章心有灵犀。面前这个周宪章年纪青青,悟xìng极强,宋庆很是喜欢。
  周宪章躬身说道:“宋提督对朝廷一片忠心,小人佩服,小人还有一言,如鲠在喉,不得不讲,还望提督大人恕罪。”
  “说吧,本提督恕你无罪。”宋庆点头。
  周宪章敛容说道:“今天白天,小人为寻找奉军营地,跑遍了九连城周边,小人以为,我大清军队的部署,似有不妥之处。”
  “大胆!”张勋喝道:“你北洋水师管天管地,管到爷的营盘上来了!”
  宋庆沉声说道:“张勋,让他把话说完。”
  张勋悻悻闭嘴。周宪章继续说道:“宋提督,我清军至少有两方面的不足,第一,大战在即,各营jǐng戒却极为松散,我一个小兵竟然能在九连城各个阵地上畅通无阻。试想,如果我是一个rì本间谍,后果会是怎样!”
  宋庆默默点头,心头暗暗叹息。清军军纪松懈,他早就有耳闻,可他这个提督也没有办法。
  九连城各部都是驻扎在全国各地的防军,互不统属,大清**队实行“兵为将有”,士兵只认他们的长官,长官对部下据有绝对的支配权,如果不是一个部队的,你就是一品大员,也不见得能调得动部队。
  宋庆身为提督,名义上是九连城的最高军事长官,可与其他将领只能协商行事,不能直接插手各部的具体事务,包括阵地防卫和整顿军纪。
  清军在九连城里军纪涣散,宋庆能做的,也只能派张勋巡查,确有作jiān犯科的,军法从事,但是,却管不了满大街喝得醉醺醺的官兵,哪怕这些兵彻夜不回营,张勋也不能处置他们,因为,这是各营营官的事。
  宋庆实在搞不明白,堂堂一个大清国,竟然没有一个战时指挥系统来统一指挥,兵部说起来是管军队的,其实,军权是在军机处,而军机处不是这次军事行动的大本营。这次入朝作战的大本营,竟然是北洋通商衙门——这是一个经济外交部门,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外交部。
  宋庆无力改变现状,只得说道:“那么第二呢?”
  周宪章说道:“小人以为,九连城的防御部署不妥当。安平河口守军过于密集,大炮的位置也不对”
  “胡说!”张勋喝道:“安平河口水流平缓,最深处只有两米,敌军必然会从这里强渡,我军必须在此配备重兵把守!”
  “张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周宪章说道:“安平河口是敌军强渡的最佳选择,这个我也同意。但是,河口我方一侧地势平坦,我军防御工事全部修筑在开阔地上,没有依托。对岸则是一座高地,敌军可以把炮兵阵地设置在高地上,居高临下,炮火可以准确地覆盖我军阵地,如此一来,我军的堡垒就成了敌军大炮的活靶子,里面的守军恐怕见不到敌人,就被轰上天了!而我们部署在岸边的大炮,根本不能压制对岸高地上的敌军炮火,反倒会被敌人的炮火所伤。”
  十九世纪末,清军虽然购买了大量西方先进的枪炮,配置到各部队中,可是,清军将领对枪炮的战术协同,却是一知半解,到目前为之,清军只和太平天国、捻军这些以冷兵器作战的对手打过仗,还没有打过什么真正现代战争,将领们根本搞不明白,一旦对手有了大炮会是个什么局面。
  宋庆惊问:“那该如何布置?”
  周宪章说道:“安平河口西北方有一处小山,名叫虎山,地势险要,居高临下,安平河口一览无遗,我军可在此处可部署十门克虏伯野炮”
  “虎山距离河岸有六里地,克虏伯野炮的最大shè程是5千米,从虎山上根本打不到对岸,连河中心都够不着!”张勋反驳道,口气却是缓和了许多,周宪章刚才的话说在了要害上,张勋不得不不服。
  周宪章笑道:“张将军别急。安平河口正西是苇子沟高地,西南是栗子园高地。待苇子沟高地是敌军进攻九连城的毕竟之路,我军可在苇子沟高地筑垒,以三个营的步兵配备加特林机关炮,行成强大的阻击火力。栗子园高地山高林密,可在此处埋伏两个营的骑兵。安平河口开阔地上只布置少量散兵,一旦敌军强渡,必然要在炮火的掩护下架设浮桥,河口守军略作抵抗后,即可后撤至虎山。敌军架设好浮桥后,必然蜂涌过河,此时,河口开阔地上必然满是敌军步兵,还没来得及展开”
  宋庆一拍几案:“虎山上十门大炮同时开跑,轰击河口开阔地!”
  张勋也明白过来:“炮击的硝烟尚未落下,我栗子园高地的两营骑兵倾巢而出,直扑河口,苇子沟步兵同时发起反攻!敌军只能靠那一座临时搭建的浮桥逃生,他娘的,命大的挤得过桥,剩下的就只能跳江喂鱼了!”
  “宋提督,张将军明鉴。”周宪章说道。
  宋庆站了起来:“周宪章,你在北洋水师是何官职?”
  “小人只是刘大人的一名亲兵。”周宪章穿着一身北洋水师士兵的号服,表明他无官无职。
  宋庆叹道:“都说刘步蟾是人中龙凤,一个亲兵都有这般见识,果然名不虚传!周宪章,本提督现在授你把总之职,带领一个哨队,随张勋作战,待你建功,再提拔你为守备营官,你可愿意?”


 第051章 奸细

      “这个”周宪章心中犹豫,刘步蟾推荐他去找左宝贵,是因为左宝贵与刘步蟾有些交情,能有所护持。这个宋庆素不相识,在他手下做事,周宪章心里没底。要是宋庆知道了他得罪李鸿章的事,后果难以预料、
  张勋不耐烦起来:“周宪章,还不快谢提督大人提携!”
  把总是个从九品武官,是武官里的最低级,不过,那也是吃朝廷俸禄的正式官员,一个小兵升任把总,在大清**队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庆笑道:“周宪章,你是不是担心刘步蟾?放心,刘步蟾那里,本提督自会去跟他说清楚,目前正是我大清用人之际,想那刘步蟾不会吝啬一个亲兵的。你跟着刘步蟾也是打rì本人,跟着我也是打rì本人!”
  宋庆这句话说到了周宪章的心坎上。打鬼子,这是爷爷的遗嘱,找到左宝贵还是为了打鬼子,目标一致!
  周宪章再不犹豫,向宋庆举手敬礼:“周宪章愿为提督大人效劳!”
  张勋不屑:“你他妈的当着提督的面也敢整这西洋玩意!”
  宋庆大笑:“张将军,本提督看来,这西洋军礼,倒也jīng神得很!壮哉!”
  
  第二天拂晓,三营装备jīng良的人马乘着启明星的微光,出了大营,赶赴鸭绿江边。
  周宪章带着一个哨队一百来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张勋带着一个营五百人及十门野炮殿后。中间是两营主力。
  到达江边的时候,天sè才蒙蒙亮,江面上荡起江雾,江边浅滩上,生长着茂密的芦苇丛,在晨风中轻轻摇摆,发出阵阵沙沙声。
  宽阔的江面上静悄悄的,对岸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崇山峻岭,在清晨的微光中,映出黑漆漆的剪影,如同一群妖魔鬼怪。
  周宪章走在哨队zhōng yāng,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旗人那哈五匆匆跑了过来,他是老兵,被安排在前哨。
  那哈五面向周宪章正要下跪,周宪章喝道:“昨天晚上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嘛,我的哨队不行跪拜礼!”
  昨晚周宪章走马上任,把全哨一百多人集合起来,就讲了一件事,哨队一概不行跪拜礼,士兵向长官行西式军礼。周宪章亲自给大家做了示范。
  哪里想到,这些兵下跪磕头的动作极为规范,个个都是行家,轻车熟路。可要他们举手敬礼,却是非了周宪章老鼻子力气,教了他们两个钟头,还是东倒西歪的,那样子不像是敬礼,倒像是耍猴,更为可气的是,被耍的猴子不是他们,而是把总周宪章!
  周宪章这才意识到,他要改变的跪拜礼,早在数千年前就根植在这个民族的细胞中,在这些兵还没有出生之前,就已经成了他们的遗传基因!要改变跪拜礼,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第二天还要急行军,周宪章无奈,只得草草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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