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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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轮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但是又好像不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而难过，他的脸上兴味的表情昭示着他对这个小野猫的反抗十分感兴趣。
“殿下，图云是耐不住性子了吧。”
轮尔勾起嘴角：“既然小野猫等不及要成为我的囊中之物，那么我们就成全他们吧，惹了我们，还以为自己能够抵抗得住么？啊，对了，彬，紫澜大教主又说了什么？”
“这……映雪公子说了，希望能够助殿下一臂之力。”
“噢。”他应了一声，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不过，他确实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云映雪是图云二皇子，算起来又是自己的表弟，却偏偏对自己一往情深，不好好利用怎么能够配得上他尊贵的血脉呢？
“既然教主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让他做点儿事情吧。”他笑道，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个小竹筒来，“今天就将这个传给他。”
“是。”
……一回到关内，众人立刻围了过来：“如何？”
我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烧了他们几个帐篷，引起了一点动静，想来我们的意思也传达到了。以我猜测，最迟明天，不管他们是真的耐不住了，还是仅仅顺水推舟，都会有所行动的。”
“关内也作了一些布置，虽然未必能够全部挡住北国的军队，至少能够多拖延一段时间，让内部的各个关口做好准备。另外京城传来消息，说是林老将军将会在云鹤城设下第二道关卡。”
虽然林百善这些年一直在京城呆着，但是毕竟他常胜将军的威名还在，众人听了都是精神一振。肃霜的表情看起来颇为复杂，但是看得出来，还是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的，想来他再怎么不情愿承认，也还是打心底崇拜着自己的父亲的。我也是，就算到最后才承认自己的身份，却是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崇敬父皇。
但是我们的想法在面对北国强劲的攻势时显得有点儿苍白了。北国之前的那一次简直就是在跟我们闹着玩儿，这一次，几乎是三四十岁的壮汉打三四岁的小孩子一样，完全是一边倒的阵势。纵使肃霜坚持抵挡着，将时间拖了半个月之久，也还是没能够保住北关。
决定离开的时候，大营里只剩下了半数的将领，肃霜和落雪也负了伤。我没被允许出战，他们上阵杀敌的时候，我只能留在大帐中，等待着，听传令兵不断报上死伤的数字，还有将领的伤亡。
听到落雪负伤的时候，我觉得心里紧绷着的弦瞬间断了，本来还是站着的，当下就跌倒在地，吓傻了那个哨兵。
他只伤到了胳膊，被流矢划开了一道口子，虽不至于深可见骨，却也流了很多血。
“别担心，凌……他们似乎无意取我性命，明明箭已经瞄准了我的心脏，那人却偏开了。”落雪的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我却无意去分析那人为什么要偏开。万一他不偏：“如果他射中的是你的心脏呢？我该怎么办？”
落雪没有再说战场上的事情，他紧紧地将我拥进怀里：“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就像你曾经对我保证的那样。我们两个人，不论生死，都是要在一起的。”
……“咳咳。”林肃霜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落雪温柔地亲吻我的额头的样子，微红了脸别过眼去，“这儿是大帐。”
我们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有些忘情了，还好进来的是林肃霜，若是让别的人看见了，怕是会影响军中的风气。
“方才和他们商量了，决定暂时边打边撤，退到云鹤城外。”他坐了下来，开口便说出这样的决定来。
我看见他皱成了川字型的眉头，轻叹了一口气：“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容易吧。”
“的确，要承认自己首战未能告捷，还失掉了北关，想起来都难以启齿啊。”林肃霜经历了一场战争，倒像是更加成熟了，脸上也因为没有时间打理而长了半寸长的胡子。我看着他倒有几分像师父了。
“你治军很有一套，虽然不能够全然责备于内部军，但是若是所有人都能够有北关将士的本事，也能坚持久一点。”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的安慰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不过他沉默了一会儿，自己振奋起来，“我们总能够想出法子来对付轮尔的大军的。”
压力很大，不管是对于我们，还是整个图云来说，多年来平静地生活着的百姓，突然要面对两国的大战，云鹤城的人早有觉悟，反应倒还好，但是云鹤城以南，图云的百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砰！”茶杯碎裂，皇宫大殿中一片死寂。
“北关失守了！轮尔的军队就这么厉害？我们图云最精英的将士都抵挡不住吗？！”云清雪知道这个时候冲着地下养得膘肥体圆的文臣发火也不是个事儿，但是心中的火气就是压不住，想到落雪就在那么危险的处境里，想到万一守不住图云的江山，守不住自己的这个位置，他云清雪该怎么办？
“——报！前方传来消息，说是雪隐王爷从凉京逃回了图云，表明要效犬马之劳，现在在抗北军里候命。”
“映雪？！”
作者有话要说：
☆、雪影
云映雪穿着一身夜行衣来到云鹤城大营的时候，众人都是惊讶万分，本该在凉京呆着的人，竟有这般本事穿过战区来到云鹤。
林肃霜看见他的时候，呆愣过后是惊讶，而惊讶之后，却有些不敢面对他。先帝驾崩的时候，云映雪曾经经过北关，那个时候与林肃霜只是匆匆一见，除了礼节上必要的话以外，什么都没有说。
他越发变得邪魅了，眉目说不出的艳丽，多了一份凌雪落雪没有的张扬。映雪在军中颇有威望，他十六岁去北国为质之前，曾和林肃霜并称“双剑”，如果说林肃霜是一柄隐去光华的古剑，那么云映雪全身笼罩的那种光芒，让他更像一柄流光四溢的神剑。
他的到来让很多人都很是振奋，但是我去见师父的时候，他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师父？二哥说他想带领一部分人打回北关去。也不知他有什么良策，这么有信心。”我在他身边坐下，看了看他紧皱的眉头，笑了笑，“师父也有如此忧郁的时候么？”
“贫嘴。”他斥了我一句，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但还是有挥之不去的担忧，“我总是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比如呢？”
“比如影王爷为什么能够在轮尔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而北国大军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还有，这帮剩下的兵士大多是伤员，第二道防线上的人也不能任意抽调，他怎么带领这样的军队将北国打回去？”
我有些迟疑：“师父怀疑二哥？”
“唉……”他叹了一口气，却突然止住了声音，“什么人？！”
掀开帐帘，外面站着的是落雪和映雪，云映雪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脸色也很难看。我和落雪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老将军不信我？”他张扬的眉目此时都因为委屈而微微垂下，也没有流露出太悲伤的神色，却是失落的，“也是，我一个在北国呆了这么多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为图云争取胜利呢？”
“二哥。”落雪轻轻喊了他一声，“林老将军可能不是那样的意思，是凌雪乱说的吧。”他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抢言道：“是啊，是我自己猜的，师父想来也是担心你的处境，担心边关的状况罢了。”
他闻言抬头看了我俩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在看落雪的时候，眼神中竟是带着一丝怨色的。
“影王爷，老臣有两句话想和您单独聊聊。”师父突然发话，云映雪一愣，点了点头。我和落雪也只好离开了。
时近仲夏，晚上也渐渐不那么凉了，我身上裹的衣服也渐渐少了一些。落雪就在我身边，和我并肩走着。战局紧张，还没到深夜，校场上还在练兵，口号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汇成一片又井然有序。
“落雪，会有希望的吧，天下能士那么多，一定能够守住图云的，是吗？”我停下脚步，望向灯火通明的校场方向。他的手臂环上我的腰间，声音响在耳边：“一定能的，别担心，嗯？”
“嗯。”
良久，微微有些寒气从骨中溢出，落雪也感觉到了：“还好么？”
“我没什么，先回营帐吧。”寒冷也渐渐不再是一件难熬的事情，终有一天会好的吧，就像是图云一样。
第二天，云映雪便率领着三千人与北国的军队对阵。想来昨天晚上师父和他的谈话结果便是如此了。映雪的才华，我曾经在落雪和肃霜口中听过不少，但是没有想到他一出马，战局便能扭转得那样迅速。
三千人就像是一把尖刀，直切开了对方三万人的队伍，使得原本势如破竹的北军步调凌乱，节节败退。看上去倒真的是车辙凌乱，偃旗息鼓了。云鹤城的守军都是精神振奋，这样的反击让众人都好像在做梦一样。
我心里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师父的脸色也没有预期的那样好。
“这胜利未免来得太突然了。”
有想法的人大多怀着这样的疑惑，但是事实上北国真的退到了关外以后便安分了许多，没多久，有大批人马离开了北关前往凉京，看起来竟像是不再战了一般。直到这时，图云的众人才堪堪松了口气，百姓也放下心来。
这一次的胜利是属于云映雪一个人的，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雪影王爷力排众议，只身率三千将士取得了胜利。”
相对的，我和落雪两人比起来就逊色许多，不但失掉了北关，在后来的逆袭中也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推动作用。我倒是没有那么敏感，倒是落雪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连带着府中的下人都小心翼翼地做事。
云映雪在军中成为神话一般的存在，其他老将心中虽然有不服，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现状。师父倒是看不出喜怒，倒是时常在朝堂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云映雪。
质子本来就是两国和平的代表，战火一起，云映雪也没有必要再留在北国，蓉妃和她的儿子在一起，倒也不必要回北国去。现在云映雪成了京城的红人，车辇走到路上都有百姓跑来跪拜。
一个人过于知名的时候，流言也会纷纷而起。京城周边渐渐有传言说雪影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能够带领图云走上安宁和兴盛。云清雪一开始还对战争的胜利感到十分欣慰，但是听到流言四起的时候，脸色又一次阴了下来。
“落雪，二哥会怎么办？”
“以二哥的个性，必然是会抛弃外物以保自身的名誉的。”
落雪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有些迟疑，我知道他是觉得，二哥似乎有哪里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云映雪，肃霜也是这样想的，他以前和二哥最亲近，自然知道的多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