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清欢-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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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口口的烧刀子下肚,浮生的脸色渐渐红润,不过这也可能是酒喝多的缘故。更令人欣喜的是,喂到后来,下颚还未抬,浮生的喉结已是滚动。也就是说,不需旁人相助,浮生已可自行下咽,这绝对是振奋人的好事,离浮生睁眼又近了一步。
尤清洄摸摸浮生腹部,微微鼓起,还能听到细微的水流鼓动声,估计已经差不多,便停止了喂酒。
等了半盏茶时间,尤清洄再次割了浮生手指,在第一滴色泽正常的血液渗出时,便止了血。
再看浮生指尖,被割过许多刀,旧的未复新的又添。但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众人相视,皆是喜不自胜,尤以原生罗度为甚。
尤清洄诊了诊脉,确已找不到中毒迹象,连那诡异的硬痕也是消退许多,应当很快便可消失。
“脉象平稳,呼吸均匀,浮生应当不日就能醒来。”尤清洄又问恭叔:“恭叔,磁石可是准备好了?”
恭叔道:“小少爷,打磨的师傅说,明日便可完工。”
尤清洄点头,又见原生罗度一人一边握着浮生的手,好似下一刻他就可醒来,便道:“时候不早,都回去休息吧。浮生起码得等背后的针除去才能醒。”
也不知他俩听进去没,俱是一动不动,尤清洄无奈,“原生,罗度,你俩也是,回房好好睡一觉,你们总不希望浮生一醒过来便看到你们那副比他还憔悴的样子吧。”
罗度一脸的不放心,尤清洄道:“我会叫丫鬟守着。”
方才叫进门却没派上用场的丫鬟规矩安静的立在一旁,尤清洄瞧着她眼熟,想起那是恭叔说的大丫鬟。
“丫头,你叫什么?”
丫鬟垂头拜了拜,“回谷主,奴婢苗红。”
“苗红,你再带个丫鬟守着浮管事,有任何异状及时通知我们。”
“是,谷主。”
按说了了心中一桩大事,心头松懈,倦意上涌,不多时便能入睡,可尤清洄却是如何也睡不着。
脑中掠过许多画面,过去的,现在的,以及将来可能发生的,越想越清醒。
身子疲惫,精神清明,翻来覆去,直到天微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还未等他休憩多久,便被一阵喧闹惊醒,朦胧中,有人大力的攥着他的衣襟将他拎起,尤清洄睁开眼便对上罗度凶神恶煞恨不能将他吞吃入腹的模样,蹙眉,“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敢问怎么了?”罗度咬牙,眼中通红一片,“我倒要问问你把浮生怎么了?!”
“我……”
“哎呀,小少爷,罗管事,你快将小少爷放下,你这…这成何体统啊。”尤清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赶来的恭叔护住,硬是将罗度抓着他衣襟的手扯开。
尤清洄只着里衣,衣襟让罗度扯开了稍许,露出白皙的胸膛,恭叔替他整理了衣服,“罗管事,你有话好好说,小少爷就算比你们年幼,但也是谷主,你这是以下犯上啊……”
止住了恭叔的喋喋不休,尤清洄望着面上阴霾的罗度,“怎么回事,说清楚。”
罗度冷哼,抓住尤清洄手腕拖着就走,“你看了就知道。”
恭叔还在后头喊:“罗管事,你快放开小少爷!……”
尤清洄心中不解,能让罗度大发怒火,甚至不惜出手相对,他只能想到一个原因:浮生出事了……莫不是烧刀子出了问题……
正混乱的想着,果真就被罗度拉到了浮生那里。
原生蹲守在浮生床前,苗红与另一丫鬟立于他身后。
床榻上的浮生眉宇隐隐蹙起,面上浮着层不详的黑气,尤清洄疾奔至床前,捏起他脉搏,快速而紊乱,竟像是毒素加剧流窜体内的症状。撩开薄衣,腰腹间的硬痕突出浮起,肉眼便能清楚看见,更甚的,两边的硬痕皆已延伸至肚脐,已有相接之势。再看他背后,密集的红点全数现了形,且孔洞怒张,似要从中破发出千万根毒针,看着让人皮毛生寒。
尤清洄呆了呆,当即意识到,烧刀子不是解药,反倒是加剧毒性的毒药,他没有救到浮生,反倒害他毒发更早……
“清洄,浮生是不是……”原生眼眶发红,泫然欲泣。
尤清洄颓然坐地,垂头哑声道:“我很抱歉……”
下一刻,便被一股大力掀翻于地,“你说什么混话!”罗度抡起拳头一拳打偏了尤清洄的脸,尤清洄白玉的脸庞赫然映上个鲜红的拳印。罗度一把拉起尤清洄,目中森寒的光几要射出万把利箭。
“罗度,不要!”原生止住罗度又要落下的拳,“不要这样,清洄已经尽力了,不是他的错,你打他做什么!”
恭叔架住罗度,“罗管事,你太过分了!你要是再敢打小少爷,老朽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是要护主的。”
罗度停止了妄动,目带血丝,眼周隐隐发红,声音带着颤音,“尤清洄,你说,你是不是能救他?”
尤清洄静静伫立,不做言语。
罗度扯了个笑,鬼气森冷,“你不能救?真的不能么?你说你不能救浮生?你怎么可能不能救,不是有那个东西么……”说到后来,罗度的声音已是越来越轻,然这一句,听在尤清洄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他猛然抬眼,“你说什么?什么东西?”
罗度冷然,“你非要我说出来么。不就是……”
“罗度!”尤清洄厉声打断,支走了丫鬟,这才放缓了口气,“你怎会知道?”
罗度冷笑,“你们师徒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么怕人知道那东西在你们手中。据说那东西随着开国皇帝下葬在陵墓,只是圣皇未葬于皇陵,他的陵墓具体在何处无人可知,因而在江湖中也一直只闻其名,没人见过实物。现如今东西既在你们手中,莫非你们师徒是去盗了圣皇的陵墓?”
尤清洄见他不答自己是从何得知的,只当是由师父告知,苦笑道:“不瞒你说,东西确在师父手中,师父临终前也交予了我,但却未如你所言,是我和师父盗的。其实它本来就是由师父培养而来,师父花了不知多少的时间与汗水,投注不知多少精力与财力甚至于生命才培育而成,可以说无比金贵。只是不知为何泄露了出去,本就神奇的东西,武林中更是将其愈发夸大,可以想象,一旦众人得知它原来出自花母谷会有什么后果。师父这才无奈编造了些谎话,想要掩盖它在谷中的事实。这屋子里的都是自己人,我才将话说开,希望你们可以保密,免得给花母谷带来无妄之灾。”
从尤清洄与罗度可以透露许多信息,江湖盛传宝物——与开国皇帝同葬——无人知晓其踪迹——许多人想要争夺——原来在花母谷中——天竹老人培育成的——,原生惊诧的睁大眼,“你们说的莫非是,轩岐茸?!”
尤清洄郑重点头。
恭叔不解,“小少爷,老朽年纪大,许久不闻谷外事,这…什么茸的到底所为何物?”
原生肃然道:“轩岐茸,江湖传言,是百年难得的灵药,不仅能使功力大增,青春永驻,且包治百病,可解百毒。想不到此等圣药竟是老谷主所栽培,不愧是江湖人闻之起敬的天竹老人啊。”
罗度不言,只凝视着浮生,像是垂暮的老人最后遥望天空的那一眼,绝望又留恋,令人潸然。
半晌才道:“我们自幼为老谷主收养,命也应当是老谷主的,轩岐茸是老谷主的心血,我理不应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现如今,浮生性命危在旦夕,能否请谷主你看在我们这些年鞠躬尽瘁勤勤恳恳为谷中做了许多事的份上,救救浮生。方才我一时心急,要有不敬之处,随谷主处罚,以后我这后半生,也任由谷主差遣。”言罢竟已单膝着地。
尤清洄忙将他扶起,叹了一口,“罗度你当我是吝惜轩岐茸才不给浮生用的么?我不是没想过要给浮生用,但你有所不知,轩岐茸确是好东西,却也并非外面传的那么神。此物药性霸道,非内力深厚者不得承受,浮生本就身子骨单薄,又因根骨不佳修为较浅,如何能驾驭这等狂霸的药物?只怕我一给他用上,他就得一命呜呼。
罗度静了静,才道:“原来如此。”又深深的作了个揖,“是我错怪清洄了,还请清洄见谅。”
称呼的改变犹能看出他心境的改变,尤清洄摆摆手,“没事,也怪我没和你们说清楚。”顿了顿,道:“是我用药不当,使得浮生加速毒发,你应当怪我。”
罗度也已想透,“莫要这么说,若不是你给我们一份希望,只怕我和原生只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至于治得好或治不好,都是天命,强求不得,又怎能怪悬壶济世的医者。”
众人一时戚戚然,只觉想通了反倒更加悲凉,还不如当头一棒,虽痛也只是身痛,犹胜过如今心碎凄怆。
脸上红痕犹存,尤清洄抚了抚脸,火辣辣的。
罗度歉疚道:“清洄你的脸……”
正在这时,床上一直很安静的浮生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四肢颤抖抽搐更烈。
一行人疾奔过去,尤清洄高声道:“按住他!”
三人分工,一人按住他双肩,一人按住他双手,还有一人按住他双腿。
尤清洄替他把脉,脉息混乱不堪,脉搏时而剧烈时而微弱,面上的一层黑气愈发浓烈。
虽有三人镇压,浮生却抖动的愈加厉害,床板经不起重量与震颤的双重袭击,‘嘎吱嘎吱’猛烈作响。
尤清洄取出皮包,使劲按住他周围皮肤,一针一针将银针刺入浮生大穴。
随着银针的增多,浮生抖动的幅度愈来愈小,最后归于平息,面上的黑气也渐渐散去,却也显得脸色愈发苍白。
几人松了口气,都给折腾出了一身汗。
再看浮生,平静后四肢松软的搭在身侧,口唇微张,一股深紫的液体缓缓从嘴角流下。
尤清洄擦汗的手顿住了,搭起浮生的手,只见他肉粉的指甲正慢慢变得赤红,周身仿佛也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紫气。
惊讶的看着这一系列变化,猛然觉得这种诡异的颜色搭配似曾相识,再想想可不就是在破屋躲雨时,敖群在他迷糊之际抓住的那只蜈蚣么,步足末端赤红,浑身被紫气包裹……
尤清洄想罢,又在浮生指尖割了道口子,急忙用杯子接住渗下的血液,想到昨夜还信誓旦旦道是最后一次割破浮生手指,心中不免酸涩。
其余三人惊讶的看着杯中暗紫色的血液,原生喃喃:“浮生这是……命不久矣了?”
尤清洄并未答,他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如此相近的情况,若真如他所想,以毒攻毒也未尝不可。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试上一试……
“恭叔,你去药房找味天龙过来,快一些。”想了想,喊住已经抬步的恭叔,“罗度你去,你脚程快,最好直接用轻功。”
见尤清洄表情凝重,原生犹豫道:“清洄你是不是有法子?”
“也许,我还不确定。”
“我,我相信你。”
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原生,尤清洄笑了笑,“不会让你失望的。”
罗度只用了半盏茶便赶了回来,会飞的确省时。
尤清洄将天龙磨碎了倒进那小杯紫血里,粉末回旋融进血中,激荡起一些些涟漪,紫色似乎变浅了一点,只是少许的时间却又恢复如初。
原先抱着满心期待以为能成功的原生罗度都很失望,尤清洄却是又对自己的猜测肯定了几分,这至少说明,蜈蚣是有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