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王朝-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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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存地说:“主子,您心里的郁气太重了。您开一下口,随便说些什么,也许就会好一些的。”
雍正垂下了眼睑:“朕怎么不知道,但朕现在又能说些什么呢?当初圣祖爷料理儿子时,朕觉得他老人家什么都好,就是不善于调停儿子间的纠纷,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可是今天轮到朕品尝这滋味了,才知道真是难哪!你们知道吗?朕刚才是去了穷庐,那是先帝爷的书房,弘时就囚禁在那里的太监房里。朕要他自裁,以谢先帝和祖宗之灵”
在一旁的宫女们,全都大吃一惊。她们张大了眼睛,注视着这位性情刚烈的皇帝。连引娣也忘了自己正在给皇上捶背。停了好大一会儿,她们才回过气来。引娣说:“皇上,论理我们是不该插言的,可他是您的儿子呀”
“不,他是朕身边的夜猫子!”雍正搓着双脚,一字一板地说,“你们慢慢地就会知道朕为什么要他死了他简直就没有半点儿人性!”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脸颊上火一样地热,用手一摸,原来那疹子又起来了。刚想开口说要叫贾士芳,却又想起了允祥的话。他无可奈何地说:“老毛病又犯了。朕就这么歪着很好,你们都退了下去吧,留引娣一人在这里就行了”
彩霞和彩云都知趣地退了下去。雍正躺在那里,由着引娣在他的身上按摩。他闭着眼睛叫了一声:“引娣”
引娣答应着:“嗯我在这儿哪。”
“朕心太狠了,是吗?”
“有人是这么说的。可是奴婢知道,您的心底是很慈善的。不过,您性子太烈,眼里不容沙子罢了”
“哦,说得好!”雍正的眼睛始终在闭着,“圣祖晚年时,天下文恬武嬉。朕要不扳回这种局面,不扭住这个颓风,就会学了元朝,八九十年就不可收拾了。朕既然处在了这位子上,命中注定,是一定要多吃些苦,背一些黑锅的朕现在正和曾静用诏书对话,就是要世人们全都明白朕的这颗心。”
引娣说:“我不懂,也不想懂。但我知道,您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朕是想让天下人都懂啊!所以,朕才不惜纡尊降贵,耐烦琐碎地和这两个土佬儿大费唇舌。朕要天下人都知道大清得位之正。我们并不是从朱家手里得的天下,而是替朱家报了仇,灭了李自成,又从闯贼那里夺得的江山。朕要天下都懂得,夷狄之人也可以成为圣君。朕还想天下都懂,朕为什么要这样整顿吏治,要处置阿其那等这样的人!朕真恨哪!连自己的儿子都要与别人合伙,图谋杀父害弟!引娣,你知道吗?那天在养心殿里贾士芳斗法,用雷击死的那个番僧,就是弘时派来的!朕一有行动,别人就说朕是‘铁腕’。其实他们想扼死朕时,又何尝留过一点半点儿的情?”他说得很慢,但他的腮边,却早已挂满了泪水。
引娣忙跳下炕来取毛巾,这时,她才觉得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也哭了。她一边自己擦拭着,一边又为雍正擦着眼泪。她强作笑脸地说:“皇上,咱们不说这些个伤心的事好吗?逆天作恶的人,不是全都败了吗?倒是您的病可得上心。依着奴婢说,赶明儿还是叫贾神仙来看看吧。”
雍正却不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他注目凝望着引娣:只见她穿着一条水红色的裙子,蓬松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烛光下,只见她皓腕如雪,酥胸似月,真有说不尽的风流和娇媚。此刻的雍正皇上,尽管泪痕还挂在脸上,可欲火却已烧起:“什么假神仙,真神仙,你就是朕身边的活神仙”他一把将引娣拉进自己的怀里,先亲亲地吻了一下又说,“有你在朕的身边,朕还会有什么病呢”说着时,一翻身就把她压在自己下边。引娣虽早已和皇上有了那层事,可今天却沉浸在刚刚说过的话题上,哪有这兴致啊!不过,她也明白,要是不从,就一定会扫了皇上的兴头,只好由着他去遍体抚摸揉搓。引娣一边娇喘一边说:“皇上,今天您别”
雍正兴致勃勃地问:“‘别’什么?为什么要‘别’”
引娣被他压得透不过气来,她扭动了一下说:“这是您办事见人的地方我情愿您在别的地方那里可以任着您的心意”
雍正没有停下正在动作的身子,却说:“那好,明天就在这大殿旁边,专门给你起造一座偏宫”
引娣被他逗得吃吃地笑了起来:“偏宫?我算哪个牌名上的人?”
雍正的动作更快了:“朕先封你为嫔,然后是妃,再就是贵妃这也和升官一样,你得一步步地升”
引娣把脸藏在雍正怀里,由着他在上边折腾完事以后,她下炕来洗了洗下身,才又爬到雍正身边,一边替他擦汗一边说:“您也得当心自己的身子我留心了好长时间了,您越是心里苦闷,就越爱翻我的牌子您这人,真怪!”
雍正微喘着笑了:“那你看到朕不高兴时,也用不着朕叫,自己过来侍候不就行了吗?”
引娣依偎在雍正身上撒着娇:“好了,好了,不说话了。皇上该睡一个安生觉了”
雍正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他定睛看着引娣问:“你知道朕为什么待你比别人好吗?”
引娣上来亲吻着他说:“知道我长得比别人好看我俊”
“这只是一面。其实大凡能够入宫的女人,有谁是丑八怪?”他索性坐了起来,怀里还紧紧地拥抱着引娣,“来,朕今天失了困头,就给你说个故事吧。”于是,他从当年怎样被大水围困,怎样和高福儿一齐逃命,又怎样和小福要好,小福又怎样被架到大柿树下烧死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听得乔引娣声泪俱下。末了,雍正说,“你一定是小福脱生出来,要尝还朕的心愿的。不然,你为什么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呢?朕这一生,只做了一件对不起人的事,就是硬生生地把你从允禵那里要了过来,这事确实做得太霸道了。不过,朕却从来也没有后悔过。你怎样,觉得后悔吗?”
“唉,您叫我怎么说呢?我不后悔不过,要是先遇上了您,岂不是更好一些我偷空儿向别人打听过许多次了,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家。听人说,那年闹灾,家乡的人全都跑光了。这会儿他们也不知到了哪里?娘要是知道我遇到了圣上,不定多高兴呢!”
“不要紧,这事交给李卫好了,他准能办到。这是个地里鬼,世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引娣怀着幸福的憧憬睡着了。雍正悄悄起身,替她掖好了被角,来到外间。高无庸正等在这里,他向雍正报告说:“奴才今夜全都守在穷庐那边。三——弘时已在今晨丑时正牌悬梁自尽,图里琛正在为他料理后事哪!”
一百三十六回 皇威严天下得安宁 大军动使臣来求和
弘时自尽了,他在临死之前还留下了一封绝命书。可雍正皇上看也不看,就把它扔在火里烧了。
第二天一早,雍正就来到了韵松轩。张廷玉、方苞、鄂尔泰和允禄、允礼、弘昼还有李卫他们都是通宵不眠地守在这里。当雍正一脚跨进殿里时,他们全都站起身来跪下行礼,雍正却一摆袍角,坐到了弘历的位子上说:“大家都起来吧。弘时不肖,危害宗庙杜稷,朕已命他昨夜自尽,以正国典家法!朕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但朕只能用一把尺子来量世界。不这样,人心就不服,法令也不能真正地遵行。”
张廷玉听了,心中先是一紧,但他很快地就镇定了下来。今天,他才算真正的看到了这位皇帝的风骨,也领教了他推行新政的决心。他不想说那些无谓的安慰话,却正容正色地说:“臣初闻此讯,为皇上悲,也为皇上惊;但细细想来却又为皇上喜。今日之天下,乃大清开国以来小民最富,国库最盈,而吏治之清,也为数百年来所仅见。这不但是皇上夙夜宵旰,孜孜求治的结果,更是皇上励身作则,为天下之先才得来的。皇上求己之严,更为臣下所不及,其风烈可与日月同辉。以此化天下,则无不化之天下;以此化人,则无不可化之人。不过,臣还想劝谏皇上一句:您且得保重,您,真不容易啊!”说着时,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雍正原先也准备好了,想长篇大论地痛陈一下自己的心曲的,此时。听了张廷玉的话,倒觉得再说就多余了。他勉强地笑了一下说:“廷玉说得很是,愿我们君臣共勉吧。趁着今天都在这里,朕想安排几样政务。朕近年来身子越来越觉得支撑不住了,想要儿子来分一些劳。弘历自今日起,移到澹宁居来,在御座之旁另设一处座位。他要办事见人,大事,疑难之事,朕也可以就近决策;十七弟年富力强,又带过兵,就以毅亲王的身份摄政,统领卫戍大内,督促军机处和上书房办差;允禄和弘昼帮着他办事,还要兼管着内务府和顺天府的事宜;弘昼即日起封和亲王,帮着你十六叔和十七叔办差;小弟弟今天没有来,口头传旨给他:朕的兄弟中数他的年纪最小,朕也特别疼爱他。就让他搬到韵松轩来往,得便也学着参与政务。朕现在里里外外、新政大局,全都有了章法,你们只管照着努力去做好了。最要紧的是三件事:岳钟麒的西路军事;西南苗瑶改土归流;还有就是曾静一案,要快点儿审理结案。你们不要小看了曾静的事情,朕的一生心血都全在这本《大义觉迷录》里写着哪!你们要用它来昭示天下。朕的光明正大之心,磊落无私之意,都要因此书的传播而示知天下,也要借曾静之口,传之后代。”他搓了一下略带浮肿的脸问张廷玉,“朕的这个安排,你觉得还可以吗?”
张廷玉连忙起身答道:“万岁这样铺排,臣以为再恰当也不过的了。”
“那,你们就都跪安吧。”他看着众人纷纷离去,心里觉得踏实了不少,可又忽然生出寂寞之感,坐在弘历的桌子前,一时竟然不想离开。因为,弘时在生前也曾坐在这里,睹物思人,雍正禁不住有些神伤了。
弘历怎么能不知道他阿玛的心情呢?就是他自己,也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哥哥死了,他能没有一丝伤悲吗?他端了一碗参汤来,又报告了一些事情。说了俞鸿图治河的进展,岳钟麒要的战车制造情形等等。弘历知道皇上的病根儿,你只要一说政务,他就会把一切不快都放下的。果然,皇上的脸上现出了笑容说:“你放心,对于弘时的死,朕并不伤心。朕如果舍不得他,就不能给他别的处分吗?但朕现在最痛心的,还是阿其那他们几个。他们死得早了些,可是,国法家法俱在,能让朕有别的选择吗?古人说:”社稷,重器也,虽天子不得以私据之‘,你一定得明白这一条。朕老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差,精神也不济了。圣祖就是在晚年时,因为身子不好,才放纵了下边的。所以,他老人家一走,留下来的天下就十分难治。你现在就学着在朕身边做事,处置政务也处置一切。朕就是懒点儿,有了你,也就不会出大错了。“
他说得很恳切,也很平静。弘历听了十分感动地说:“阿玛身子欠安,还是要请御医们来瞧的,这才是正道。”他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宋版的《易经》宋:“父皇,请您看看这个,这是十三叔留给儿臣的。”
雍正接过来看时,只见那书的夹缝中竟有一个条子,上面写着:“杀贾士劳”四个字。他惊异地问:“这是你十三叔留下来的?”
弘历笑笑说:“我早就和十三叔用《易经》来互传消息了。十三叔说,这事非李卫来办不可。”
雍正恩忖着说:“贾某是个有神通的人,而且现在有功无过,岂能无缘无故地杀了他?你要缜密呀!你能肯定,他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