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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折柳记-第77章

小说: 折柳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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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青看他见识已与当日下山之时绝然不同,心下极是感动。两人收拾了药材,一时无事,便拿出棋盘来对弈。正下到关键之处,逝川忽来禀报,道谢石登门求见。
  裴青头也不抬,摸了摸胸口,道:“不见。”
  阮洵、逝川都是一愣。逝川又问一次,见裴青不再发话,也只得往前厅送客去了。
  阮洵开口奇道:“你与谢大哥吵架了吗?你不在的时候,谢大哥可来府里看过我几次,说是看我,其实他想见的是你。”
  裴青嘴一撇,拈起一枚棋子,道:“他是堂堂一国丞相,操心他不如操心你自己,破眼!”
  阮洵没奈何,又下了几手,正要告饶,忽然见逝川又匆匆而来,道:“侯爷,谢相……”
  裴青将棋子一拍,怒道:“说不见就不见,废话什么。”
  逝川一脸苦相,递了手里一张帖子过去,道:“不是,谢相留了请柬,说过几日是东亭侯的寿诞,请侯爷赴宴。”
  这下轮到裴青一愣,脸皮微抽,噎了半晌闷声道:“收着吧。”
  逝川将请柬放下即走,裴青仍在专注棋局,眼神却时不时瞟到那大红帖子。
  人生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做着选择。第一次的选择,孟晚楼对裴煦,他选择了两不相帮,结果累晚楼身死事败,与裴煦亲情不再,自己不得已千里奔亡,这第二次又该如何选,世上可有两全的方法,这一纸红帖莫不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阮洵见他面有不豫,便转言道:“和你说个事情,我今日在街上看见一个人,双手皆是赤黄,可吓人了。瞧着又不像黄疸病,倒像是叫人染了色一样。我有心替他看看,却将那人追丢了。”
  他本是随意转了个话题,谁料裴青听闻目中一闪,抬头正色问道:“那人是不是年约三旬,个子瘦削,肤色黝黑?”
  阮洵“啊”了一下,奇道:“你认识此人?”又立刻伸手指着他,手指乱颤:“莫不是你捣得鬼?”
  裴青“哼”了一声,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他连小孩子家家的东西都不放过,正该好好教训一顿。”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向晚之时,便有客登门,打头的礼盒里,便装着初晴的那具凤尾箜篌,毫发无损。那装乐器的盒子,也是上等的阴沉木所制,古朴端方,正好压得住那黄金的贵气。
  裴青笑了笑,便转向客厅里那位气势不凡的来客,道:“我以为那位兄台既然喜欢黄金的东西,不如再奉送一支点石成金的手指更好。”
  客座那人亦是三旬出头,身形高大,头戴玉冠,身穿墨绿绸缎锦衣,腰上挂着些宝石玉佩,手指上带着戒指,一副富商大贾打扮,偏偏那张脸生的四方四正,眉目飞扬,让人一望便觉格格不入。
  叶问天眼睛一眯,惭愧道:“二弟见这宝物构思精巧,一时起了贪念,便想据为己有。我已惩罚过他,又命人将此物送回清商馆,哪里知道侯爷已经启程回了淦京,这才登门谢罪。二弟自我惩罚过后,一直伤势未愈,这次也一并带上淦京,交由侯爷责罚。”
  裴青想白天还叫阮洵看见满街溜达,晚上就伤势未愈了,还真是巧合。只是此人大有来路,也不想得罪与他。因笑道:“不巧府上正有药王庐神医在此,明天即差人去瞧瞧。想必那位兄台就是以‘妙手空空’出名的冷月山庄二庄主。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庄主小惩大诫,点到为止,又何必伤了兄弟和气。”
  叶问天面皮直抽,心道你既然知道他身份,还将他双手毁成那样,他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
  这冷月山庄原在极北之地,处两国交界之处,有大片马场,素来出产良驹,由是燕周两国都与他极力交好。裴青原不知他人在许州,那日江上叫他结义兄弟‘妙手空空’殷淳夺了东西,这才下大气去查究。这叶问天原本就是山贼出身,虽是汉人,却胡汉通吃,官府江湖一并有人脉往来,南北两朝多次交锋,只他靠贩卖军马左右逢源,夹缝中做大,游刃有余。裴青后来才知道,他与原幽州守备楚长空交情匪浅,楚长空以叛逆罪弃市之后,他此去许州,当是去探看楚长空的遗孤楚轩,说不定当日见楚轩之时此人也一并在侧。裴青想到这里只觉一阵不自在。
  不消说此人应该厚相结纳,只是裴青却觉得他和那大红请柬一样,带来的都是不详的征兆,日间裴煦又似不想他插手边事,一时两人也只是寒暄而已。
  叶问天也知此间非深谈之处,略坐一会,便告辞而去。
  
  翌日裴青便派人送凤首箜篌给初晴,阮洵也依言去叶问天宅中看殷淳。那宅子十分寻常,看起来不过就是个落脚的地方。见了殷淳当时模样,阮洵只觉忍俊不禁,他一双巧手,江湖上也素有闻名,此时慢慢溃烂,留着黄色的脓水,气味难闻,周围人都叫苦不迭。顶着这么一双手,只怕还未行窃,便叫人警觉万分了。阮洵忍着笑,一边听他装模作样地哀嚎,一边替他上药,临末对叶问天道:“庄主放心,殷庄主并未伤到筋骨,经过这么一桩,新生出的皮肤会更加娇嫩。裴青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叶问天脸色显然并不太好,但是既忌惮于长乐侯府,又有心结交药王庐,见阮裴二人交好,自然也无二话。
  
  裴青在家里挨了数日,终于等到了东亭侯谢枫寿诞那一天,磨磨蹭蹭地去了,果见侯府前兵客辐凑,门巷填咽,院子里灯火通明,笙歌袅袅,只怕是三公九卿一个不少。谢枫今年已是五十有八,花白胡子,精神矍铄,面带红光,与众人周旋,面面俱到。却独独不见谢石的踪影。
  裴青在席上坐了不久,便欲告辞,出了厅门,却叫一婢拦住,带往内院。行了片刻,曲径通幽,见有一处小小院落,随意种了些竹子,院中一人正在鉴赏雪景,对月品茗。
  裴青便硬着头皮走过去。自他中秋之后不告而别,与谢石已有数月未见,这时见他越加清瘦,眼角多了一道皱纹,鬓边白花花一片,不知是月色普照还是雪光反射,瞧着扎眼地很。裴青在他面前的石凳上坐下,真到了面前,还是忍不住细细打量,容貌仍是稀松平常,眸子却格外明亮,直直地盯着自己,目光中尽是志在必得的坚毅果敢。
  裴青佯作随意道:“你干嘛不到前厅去,你自个伯父的寿宴也不露个面吗?”
  谢石取了一个白瓷盏,自架在火炉上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水出来递给裴青,道:“那前面吵得很,这里清静。”
  许多年后裴青才晓得,那天也是谢石的寿诞。当时却只觉他好笑,自往他杯中瞥了一眼,见是一杯白水,便道:“又是白水,连茶也舍不得喝吗?你这个宰相可真是清廉如水,倒叫手下人怎么活啊?”
  谢石杯里却是白酒,这时也不辩解,只是嘴角一弯,月光下柔柔地看着他,见他一身天青色的锦缎,披着戴着束发银冠,腰配长乐玉璧,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心里先自醉了三分。
  裴青侧耳听了听外间的动静,回首看谢石,问道:“赵大哥那里可有消息?”
  谢石便点点头道:“一切安好。言默那边,转运输将也是毫无延误。”
  裴青抬头望着御剑山庄的方向:“这两人都是精干之人,交由他们筹饷,当万无一失。北疆若要速定,虽已兵精,亦由器利。”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谢石便问道:“你去许州做什么?”
  裴青便眯眼一笑:“秘密。”笑过之后,又正色道:“我有一事相托,若是燕人又启边衅,皇上命东亭侯出征,你能否劝你伯父固辞。”
  谢石轻哼一声,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大约是年将衰暮,崇极如此,物忌盛满,非可久安。只是你觉得皇上会答应吗?便是前日伯父上表逊位乞骸骨,也叫皇上退了回来。”
  裴青一时无言。裴煦只怕想往死里整谢家了。过了一会,狠心问道:“我且问你,淦京宫变之时,前幽州守备楚长空的逆案,可是你谢家所为?”他问得时候正好有北风穿过院落,刮得竹上残雪簇簇下落,他的声音也似被刮走了音,不住颤抖。
  谢石一愣,道:“我不知道,伯父也并不是什么事都告诉我。”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回答,却仍叫裴青心下稍安,不由祈望谢石与这事并无相干。
  谢石伸过手臂握住他搭在石桌边上的手指,只觉触处冰凉,看他恍惚的表情,道:“我以为皇上因为你才不放过谢家。”他话中有话,裴青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只勉强笑道:“若是如此,他第一个不放过的岂不是他自己。”
  他说的是谢玉下毒之事,谢石却知他想岔了。恩怨总是结下,一报还须一报,因此也不点破。
  
  




第八十五章

  临走之时,东亭侯谢枫亲来相送,谢石并没有跟出来。谢枫在府门口握住裴青的手,欲言又止,年逾六旬的老战神,早已满面风霜,扶着门框,乍一看不过寻常人家的阿姑阿翁。
  裴青眼中泛酸,听谢枫道:“老朽有一事相求。”
  裴青忙道:“老侯爷但请吩咐。”
  谢枫叹气道:“古语云,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阿奴而立之年,却无家无室,谢家为他推荐的人选,他也并不放在心上。我不求出身多么煊赫,只要能与阿奴白头偕老,有个一子半女,也是了了我与玉娘的心愿。”
  门口的大红灯笼洒下的红光映在裴青身上,不见喜色,却显得他面上越发惨白无光。
  “老侯爷放心,有机会我会劝东山的。”
  
  裴青再也记不得怎么回家的,只觉浑身酸软无力,似是伤了风,回家之后便烧了起来。待他能从床榻上起身之时,雪水已经融化,外面也已隐隐传来炮竹的声音,已进腊月了。
  阮洵端了一碗药进来,见他靠在榻上看书,奇道:“你整日躺着看书,累不累?”
  裴青懒洋洋接过药碗,嗅了两下,道:“怎么没味道?”
  阮洵道:“怎么没味道,一股苦味,你鼻子还塞着吗?”
  端碗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裴青若无其事道:“喝太久,乏味了。”
  阮洵睁大眼睛,怒道:“你真是暴殄天物,这一碗药值二两银钱,你知不知道?”
  裴青做了个鬼脸,一口气将药喝尽。笑眯眯道:“小洵,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阮洵一愣,有些心虚地偏过头。裴青便从枕头下拿出来一截竹管,道:“这是清商馆的紧要消息,你替我亲自送到御剑山庄,交给苏大盟主,好不好?”算了算,阮洵的姐姐初春之时便要临产,只怕凶险异常,阮洵这几天应该常常想着回去,只是不好开口。一则和他姐姐年前吵翻过,二则裴青尚在病中也走不开。
  阮洵接了竹管,闷闷道:“爹爹说过,姐姐生下来的时候心肺不全,花了好大气力才救活,养大成人。此生都不可怀孕生子,否则母子危亡,回天乏术。”寻常人是怀孕之初易于滑胎,五六个月后便能安稳,苏红玉却是越是临产越近鬼门关。
  裴青淡淡道:“生儿育女是人之常情,你姐姐逆天而行,定是因为深爱着苏别鹤之故。”
  阮洵便道了谢,出去收拾行李了。
  裴青静静躺在床榻上,将书覆在脸上,只任泪水慢慢滑落。梦中他又回到儿时的回柳山庄,夜晚惊了梦,谢玉将他抱在怀里,那时她有没有想过她狠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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