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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折柳记-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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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自称姓阮名洵,自青州来御剑山庄参加试剑大会,上山迷了路。
  裴青听他自报家门,心中已有计较,也以实名相告。阮洵在青州药王庐镇日研究医书,不涉江湖,自然不知他来历身份,只当他是哪家的贵公子,出来游玩而已。如此荒郊野外,三人偶遇,一人仗艺在身大胆无畏,一人刚逢大变心内感伤,一人不谙世务神经大条。三人年纪相当,都是秉烛怜夜月,踏花惜年少的少年心性,以酒相会,酣畅淋漓。
  阮洵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以手抹嘴,见溪水潺湲,林壑尤美,叹道:“中州山川秀。”
  裴青接过他递来的酒壶,喝了一小口,望了那驴子一眼,笑眯了眼:“林荫道上行。”
  说完将酒壶抛给十三,十三接住亦是喝了一大口,望着山下绵延百里秀色可餐,朗声道:“江山万里阔。”
  三人言罢相视一笑,只觉豪情万丈,直可干云。
  阮洵接着道:“可惜了如斯河山,便要败在裴煦小人之手。”
  裴青闻言面部一怔,道:“阮兄何出此言?”
  十三呛了一口酒,连连咳嗽。
  阮洵果然眼神不好,答道:“天下四分,胡族纵横,夷狄交侵,白雁声武功卓越,世人以为乱世将尽,可惜被裴烈篡了位。裴烈收了荆蜀之地,再无北上之意,退抑武臣,以高官厚禄夺武臣之权。裴煦以子侄之辈夺其位,当初虽然势单力薄,应者寥寥,但是贵在行事果决,获得先手,又对异己倾力除之,颇有武帝遗风。只是多赖世家大族之力,即位以后便陷于门阀争斗之中,长此以往,祚安得长。那北燕蛮族自萧殊换了新帝之后,已是摩拳擦掌,虎视眈眈。武林中人开什么试剑大会,不过是争权夺利,却不知大难就要临头。”
  裴青听他这个呆子说话倒也有几分道理,点头:“说得也对。”
  这下轮到十三面色难看了。
  这话倒有几分指着和尚骂秃驴的意思。
  忍不住道:“阮兄此言差矣。”
  三人之中阮洵年纪最长,而心机全无,裴萧二人虽各为其主,然而心胸豁达,自小的情份摆在那儿,也难生嫌隙。品藻人物,谈论时局,即使视角不同,与他人倒也各有助益。
  阮洵果然道:“愿闻其详。”
  十三道:“当初女娲抟黄土作人,有阴阳之分,未闻有华夷之别。近世腐儒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王者欲一乎天下,何有内外之殊?”
  阮洵愣了一愣,道:“不错。”
  十三接着道:“凡有测隐之心,民胞物与,德才相称,便是夷狄进于中国,亦应中国之。天下远近小大若一,方是大同之治。华夷之别,王室推移,朝代更迭等等,实是无关重要之事。”
  便是夷狄进于中国,亦应中国之。阮洵未曾听闻如此大胆之言,一时转不过来。
  裴青心知萧殊早有南侵之意,又熟读汉典,十三为其心腹,有此言语,当不足为怪,便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道,民胞物与,德才相称,若果然有那么一天,萧殊能记得此话,那便是天下苍生之福。
  十三见裴青那一眼中深意无限,心脏也漏跳了一拍,怔怔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裴青瞥了他一眼,再不理他,只与阮洵说话。阮洵虽然一时接受不了这种言论,倒也不多做纠缠,三人便又说些当地风俗人情。当晚便幕天席地露宿在山野之中。
  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林中鸟鸣声声,裴青一觉醒来见篝火刚刚覆灭,冒着缕缕青烟,阮洵睡得正香,梦中还不住低语,十三却已不见人影。连忙从地上起来,从自己身上落下一件衣衫,裴青拿到眼前一看,正是十三身上穿着的那件蓝布外褂,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身上。立在山崖边遥遥看去,林中夜色将尽,东方已然泛白,密林之中小道蜿蜒而去,隐隐看见一个极小的人影披星戴月,急急远去,山风呼啸,衣衫猎猎飞扬。
  
  阮洵拉着驴子爬上了最后一阶阶梯,面前是一座气宇轩昂的庄园,门头上“御剑山庄”几个大字闪闪发光,他来不及喘一口气,回头到:“到了,到了,终于找到了。”
  身后一人正是裴青,以手拭汗,面上无奈之极,原来这么近,两人却走了大半天,从天明走到黄昏,阮洵不认路的毛病算是见识了。他见御剑山庄笼罩在落日余晖之中说不出的幽静肃穆,倒不像江湖草莽居住之处,反倒如深山古刹一样宝相庄严,暗道当年白雁声倾心于此看来不是没有缘由的。
  虽是傍晚时分,但是庄门大开,并排站着两男两女,似是等候已久。阮洵见了欢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一对夫妇面前,喜道:“姐姐姐夫这么厉害,竟然知道我今日到,特地出门来迎我。”
  他口中的姐姐姐夫正是御剑山庄庄主苏别鹤和庄主夫人阮红玉。
  那苏别鹤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面目俊朗,一身蓝缎长袍,头戴玉冠,沉稳雅致,若不是腰配一把长剑,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富家公子,只怕和武林盟主说不上半点关系。他身边站着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容貌虽然稀松平常,笑容却亲切爽朗,见之令人顿生好感。此时正笑看阮洵道:“你派人投书说是前日到,结果整整迟到了两天,我们在此等你那才是怪事呢。”
  阮洵脸上一红,又见旁边并排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轻裘缓带,气质卓绝,身后立着一个侍女打扮的,亦是容貌不凡。
  “这是清商馆韩馆主。”阮红玉连忙开口介绍。
  阮洵依稀知道清商馆名号,行了一礼,韩清商淡淡还礼,目光始终落在他身后。阮洵正在奇怪,他姐夫苏别鹤已经一步跨出,朝他身后躬身为礼,开口道:“未知侯爷大驾,不曾远迎,还请侯爷赎罪。”
  “苏盟主太客气了,裴青贪玩,只怕已经给苏盟主添了麻烦了。”
  阮洵猛然回头,见裴青一身青衣立在山阶尽头,眉目含笑,瞪大眼睛,嘴里道:“啊,裴兄弟你……”
  他姐姐在他身后给了他一爆栗,道:“乱叫什么,是侯爷。”
  
  听风阁是御剑山庄最高之处,倚着一处悬崖而建造,地位卓越,气势磅礴。裴青被苏别鹤夫妇迎入此处,众人便先告退。他昨夜露宿荒野,身上衣服都有些污脏了,沉香忙着为他沐浴更衣。
  沉香拿了一套白色锦缎长袍披在他身上,随意一看,竟见袖口袍角上绣着同色的暗纹,便蹙着眉头问:“这是谁的衣衫,我记得我并无这样同色绣的?”
  沉香答道:“苏夫人打听了侯爷的尺寸派人送来的。”
  裴青便有些微怒:“我们自己没带衣物吗,要穿他家的?”
  沉香低头惴惴道:“侯爷下了船就不见人,大家都忙着找您,行李还丢在船上,已经唤人去取了。”
  裴青见错怪了她,也有些过意不去,缓道:“算了,穿就穿吧。”他披了衣服绕过屏风走进内室,猛然停住了脚步,扶着屏风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卧室里香烟缭绕,雕花床古朴典雅,软烟罗柔柔低垂着,青色的帷幕被透窗而来的山风吹出层层波纹,似水波荡漾。他刚才未曾注意,这时再回头一看,外间一座黄花梨大书柜,放着些书籍和碑帖卷轴,挨着窗口放着四面平螭纹画桌青瓷笔洗,笔架上各式毛笔琳琅满目。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具古琴,琴下一张檀木书卷式琴桌并一个琴凳,超逸隽秀。
  这房子结构家具摆设竟与他儿时在晋陵城回柳山庄的住处有八分相似。只除了那张琴桌。他幼时房中墙上亦是挂有一琴,权作摆设,他要是练琴,自然是到他娘亲住处去,或者是到渡月堂去。他见别的地方有琴桌,也问过停云,停云说幼时蹒跚学步,他娘亲怕他磕了碰了才没有摆在那里。
  那面墙下本来就该有一个琴桌。
  他恍惚地想着,又看向面前的软烟罗帐子,不知这到底是谁的房间,那里面又曾经躺过谁。
  沉香见他直直站在那里,全身都僵硬着,忙跟过来,又见裴青只盯着那床帐眼珠也不错一下,恍然大悟,急道:“侯爷,我忘了皇上已经下旨禁用软烟罗,这就取下来,让他们换了去。”
  裴青见她扑到那床前,正要动手去扯,忙道:“住手。”
  沉香回头看他,见他摇摇头道:“那帐子年代已久,不是新的,不碍事的。”
  沉香看了看手中柔若无骨的轻纱,青色果然已不复当初那样鲜嫩,只是经年累月被着溜进窗缝门缝的山风吹拂,帐上层层晕染,烟雾更加氤氲,掬在手里仿佛能滴出水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懒得分章了,凑活看吧~~~~~~~~~




第五十五章

  他换好了衣服,忽然外间有人报阮洵求见。只见阮洵亦是换了新衣衫,穿戴整齐,慢慢走进来给他行礼,恭敬地说,因为后天是试剑大会,各大门派正陆续往山庄来,苏盟主正在招呼客人,侯爷若是累了,便在阁里用饭,明天等人到齐了再大摆宴席,若是不累,盟主与各位掌门便在聚义堂恭候大驾。
  裴青想了想便道:“我原是奉旨来看个热闹的,本就是个无关紧要之人,还是不打扰各位了,明日再见也无妨。”见阮洵布置了饭菜便要离去,一把拉住他,乐呵呵道:“阮兄为何如此生分?昨日还与我和十三畅谈天下大事,你我便和昨日一样相处才好。”
  阮洵想到昨晚说了许多大不敬的话,脸色瞬间煞白,就要跪下却被裴青拦住,长叹一口气,道:“我记性不好,别人说过的话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必担心。”
  阮洵抬头见他眼神真诚平和,心下稍安,才入了座陪他说话,刚开始尚有些放不开,后来见裴青诚心诚意与他结交便也不再作态,终是回复了昨日的性情,只是不敢再说那些狂放之语。
  他二人用完饭,坐等着上茶,阮洵打量房里陈设,看到那琴才惊叫起来:“原来还在那里啊。”
  “什么?”裴青随他目光看去,见他看向墙上那张琴,便起身往那墙边走去。
  阮洵也跟着过来,叹道:“这么多年了,姐夫保存得好像新的一样。”看见裴青不解的表情,又解释道:“我小时候,有一年御剑山庄来了一位养病的哥哥,我爹爹带我和姐姐过来看他,哥哥弹琴给我们听,弹得可好听了。后来哥哥病好了下山,就把琴留在这里了。”
  他仍然沉浸在往事中,裴青心中却是一跳,这天下但不知还有谁能劳动药王神仙大驾,想必不是个普通人。
  
  这天晚上裴青睡在软烟罗的帐子里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孩子正在草地上练剑,虽然身形尚小,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另有一个青年在牡丹花下弹琴,却是看不清面目,只依稀觉得气质不似尘世中人。那孩童收剑站定,琴声也戛然而止。孩子欢呼一声跑到牡丹花下,抱着青年的手臂撒娇道:“哥哥,好俊的剑法,全都教给我好不好?”那青年微微翘起嘴角,不答反笑。
  山门前站着一排人,俱是神情肃穆。青年背着琴囊就要下山,回头看了一眼夹在其中的孩子,鼓着腮帮,眼睛红红,面上一片水光。于是转身走回来,将身上的琴囊解下,递到孩子跟前,笑道:“还在生气?这琴留给你,就当做是赔罪可好?虽然还比不上天下排名第一的沧海龙吟,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琴了。”
  那孩子像是弃儿一般可怜兮兮地扬起头,抽噎着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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