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鸟太累,不如躺平-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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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鼎元见状,“哈哈哈”大笑三声,觉得每天看着黄时自己定能长命百岁。
而黄肉嘟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是馋了,下次不会啦……面茶和乳酪蒸饼你觉得怎么样?千层馒头也可以。“
萧鼎元看着他,实在是太想笑反而都笑不出来:“你跟我一起吃。如果饿瘦了,抱起来手感就没那么松软。“
黄肉嘟闻言,一溜烟跑进厨房再不出来。
古时汉人不识湩酪美味,可叹枉为老饕。湩字音动,是极富有生机的牛马乳。而酪有干湿两种,湿酪酸甜可口,稠密却不腻口,滋味刺激却不奇突。如雪域草原驰骋骏马,难驯,更难忘。
用来开胃或加于水果都是天作之合,樱桃乳酪便是再好不过选择。
这么想着,黄时便准备了一小碟樱桃。此物小小一枚也足称矜贵,江南一带盛产,又名莺桃,红至发紫,结实多汁才是上品。
坊间有传,当年玄宗趁樱桃当造日,令满朝文武于桃园用嘴采摘,一位位白胡子老先生踮脚含春,煞是滑稽。
不知树上鹂,可有清脆朗笑。
牛乳成酪,酪成生酥,生酥至熟,便成醍醐。脱胎换骨,自此不同凡品。一抹云外白,合衬天上珠。
乳酪裹起这一颗颗饱满果实,皮肉熟韧,红到发紫,炙手可热。如韶光永醉,狠狠咬下去一口,只想再不醒来。
但紫之后,永远是黑色晨昏。
所以世上一切都要趁时机,在最艳红欲滴的时刻一定要遇见那个人。不然便委堕尘泥。何必怨憎造物,只是世人不懂消逝的美丽。
因其慢慢腐坏,才更销魂蚀骨。
而乳酪蒸饼则又是一番光景,白嫩酥软,清香阵阵,放在嘴里慢慢化开。面皮的褶皱和□的香浓溢于五内,温暖到要堕泪。
像一池温泉水,波澜不兴,云山雾罩,抱拥全身。
抱臂看着黄时忙碌,萧鼎元也会迷惑。他突然想捉住黄时的腰对他说些什么,从背后,迎着天光正好。
但他最终只是拿了吃的站在门槛便开吃。
“你不去……嗯上朝什么的?“黄时接过萧鼎元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汗,似乎很关切但实际上只是看着他害怕。
萧鼎元不顾仪态地用黄时擦过汗的手帕也擦了擦手,接着忽略嘴边的渣子继续吃:“不用,你就别想了,今天一天你都得跟我过。“
他说出这句话时心头有些跳跃,他本以为黄时会有什么意外的反应。但对方只是着急地给他先盛了一碗面茶,“你别噎着,先喝点儿,当心烫。“
面茶,只需熬粗茶汁兑入炒面,加芝麻酱或盐都随个人喜好。今日黄时便就地取材加了奶酪和奶皮,还有一些杏仁之类的果物。
一碗粗拙,看起来不成方圆,可是深深吸一口那热气,那香味浓砺如市井百味。香烂于舌根,是大隐隐于市,破衣烂鞋无牵挂,谢慈悲牛羊鸡鸭都可剃度莲台下。
彭祖一觉既醒,也该讥笑世人不懂及时享乐。
天生百物,尽入口腹。清浊一气,我自逍遥。
萧鼎元笑着说:“我不怕烫。”接着仰脖喝了一大口,热辣新鲜,是年市时满地红响,冬夜轰鸣。
“好吃。”接着他不由分说灌了黄时一小勺,只不过有事先吹凉。
黄肉嘟看着他意外细心的一面,耳朵尖的颜色也慢慢向初红樱桃贴近。
站在远处抱臂看完这一幕的黄二爷摊手笑道:“牛鼻子你看,我们都彻底被抛弃了。你弟弟看来是没希望喽。”
休复巧笑倩兮,只是怎么看都不怀好意:“那可未必,小溯还没正式订婚。再说狄夷来势汹汹,到时候只怕肉嘟还得跟舍弟行走江湖。”
他们说得小声,表情也几乎纹丝不动,所以丝毫没有传达到正在絮絮谈话的两人耳中。
“……啧,可是这么一看,萧侯爷和我弟还真是一对儿璧人。”
休复忍不住冷笑:“王侯何来真情?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如果我们想成功,你弟弟就必须是小溯的人。这是为了他好。”
见对方沉默半晌,道长转身离去,拂尘都似冰冷笑意。
黄二爷看了看他那实心眼儿的弟弟,终是长叹一声。
TBC
七
七道菜和一个吃货,那是童话故事;七个吃货和一道菜,那是恐怖故事
萧侯爷既蒙天恩,年少便居高位,说不得定要劳心劳力为天家卖命。而今与狄夷的战局已成燎原之势,现在是暂时和谈,只怕草肥马壮之时,他仍要回返战场。
他这次回来,不知还有没有下次。
一边这么想着,他毫不留情抢走了黄肉嘟准备留到最后的大樱桃。看着黄时委屈的样子,才开怀而笑。
“我从不苛待身边人,来——”接着将自己啃过一半的樱桃塞进黄肉嘟嘴里。
诶,这是分桃?
黄肉嘟含着半颗樱桃居然傻傻地忘了说话。
萧鼎元看着他,心想自己到底是舍不下。然而舍不下又如何,社稷江山,家族荣辱,由不得自己。
他只得深吸一口气,收拾心情,“我这次会暂留一段时间,你二哥邀请我们去摩云庄做客,那位休复道长……”他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告诉黄时。
肉嘟吃饱了还舍不得撒手,抓着一张饼小口啃,边啃边认真看着萧鼎元:“怎么了?”
“不,没怎么,他是摩云庄的人。既然道长和你二哥交情甚好,想来也不会亏待了我们。”
“怎么样,”一挥扇子,萧侯爷掩去满脸算计,只留一双眼嬉笑如昨——“去不去?”
“哦,你做决定吧。我先去准备午饭。”黄肉嘟一抹嘴,蹦着站起来,心想要出门的话得准备些干粮,槽鲞就不错。
看着他乐天的身影,萧鼎元轻轻抚摸那扇坠,思绪千回百转。
——摩云庄,江湖第一大庄,人、钱、势,样样不缺。上任庄主因病过身后,便由其弟江云厉打理。江庄主现年五十有六,膝下无子,只有其兄遗下的一子,早早入了道门。
正是休复。
各种因缘想来不必细说,明眼人都猜得出老庄主不是病逝那么简单。休复的交游看起来只有黄二爷一人,但越简单,细思越令人惊心。
萧鼎元握紧扇柄,他或许不能陪伴黄时一生一世,但总要为这头肉嘟安排好后路。
管他刀山火海,动不了这只侯爷御用烤乳猪一丝一毫。
与此同时,休复道长迈步走进黄时在京中的小院。不出所料看到常溯坐在里面发呆。
“起来,他们不日即将动身去摩云庄。你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出现。”休复道长就算是面对亲生弟弟,也面色冰冷。
常溯站起身看着他,一如既往玩世不恭:“然后呢?支开萧鼎元,借黄时杀了二叔?”
道长冷冷斜他一眼:“早就定下的计划,何须多言。当初叫你去接近黄时,也不过为着他长得酷似那老东西早夭的儿子。”
接着故意问道:“莫非,舍不得?”
常溯一僵,仍是笑得放浪不羁:“怎么可能,我眼光从来没差到看上那种家伙。”
道长不置一词。
“……但是你呢,哥?”常溯不知在想什么,缓缓握紧手中剑鞘。
“我怎么了?”道长皱眉。
“从小我就是你一手带大,我刚出生爹和娘就双双故去。我一直以为你把我藏起来不让二叔发觉,是为了我,现在看来,你不过是为了夺权。”
常溯冷笑,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能算计人心久了,手足情谊也会变得肮脏难忍。
“你爱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只要给我盯好黄家五少……”道长转过身背对常溯,语气漠然,掩盖了眉宇间不自知的微微挣扎。
“黄二少大概已经死心塌地了吧,你是不是告诉我要像你利用他一样,用完即弃,剥筋敲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大概做得到。”
“我必不辜负,您的教导。”常溯盯着兄长的背影,一字一句说得费力。
然而休复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他慢慢回看血气方刚的弟弟,缓缓笑道道:“你跟我发作,不过是因为动了心。别忙着否认,我答应你,不会对你那头猪怎么样。最多,不过让他浑忘前事而已。”
接着他慢慢踱步走近常溯,一如既往笑得妖娆,“让他死心踏地跟着你,那么笨的人想来也不会阻碍你娶妻,不是皆大欢喜。至于黄二少么,却是不能留的。“
常溯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休复拂尘一点他肩头,语气淡淡:“别忘了你在父亲坟前发的誓,大事将成,收起你无用的同情心。“
常溯的手指刺破掌心,但他最终仍是笑了出来——那逞强的笑意带了些苍白。
“……怎么会,只要萧侯爷不从中作梗,我保证黄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常溯念出那两个字时有些心绪涌动,但抬头看向天空,苍茫空洞。
道长颔首,“这不用你操心。“
原来一转瞬,那些长夜里抱在一起取暖的时光,已经渐渐冰冷。
然而常溯再度睁开双目,黑沉沉眼眸连灰烬都不会剩下。
——但与他一片心如死灰不同,此刻的黄时却忙得热火朝天。
约三斤新鲜全鸭,起骨炒馅,将莲子、冬菇、百合、糯米、栗肉、瘦肉粒、冬瓜、蛋黄、白果收拾停当,喜气洋洋锣鼓喧天,锅中一颠不觉世上千年。
一层火过,鱼粉调味,鸭身仍白嫩可怜。而馅料塞酿入腹后,先匀匀上一层色,如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
打底脂粉,香软可爱。
接下来炸至金黄,是老君炉中练就金睛火眼,脱胎换骨,再世为人。继而铺上八角、姜葱、盐,慢火约蒸两个时辰。接下来款款面世,色未至而香先闻。
亦如世上一切有真本事的人罢,粗看不过一只完美的鸭,然而腹里乾坤何人得知?
金灿灿抖擞精神,不是不自傲的。
完成的八宝鸭骨酥肉软,上桌前勾芡便足称完美。融合了宝鸭穿莲这道菜将馅料塞进鸭腔的方法,区别只在于煎炸次序。然而馅料却是博采众长,荟萃百味。
无怪乎叫做霸王鸭,的确仪表堂堂,如英雄末路,楚歌四面中浴血风华。然而再不可一世,也不过盘中餐罢。
萧鼎元收了扇子,扇面上字迹鲜明如刺。
——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不须计较更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也只有,而今现在。
TBC
八
且把春酒换春韭,搞基趁年华
大菜霸王鸭料理已过,黄时立马带领整个厨房开始料理假蟹。萧鼎元被嫌弃碍手碍脚赶了出去。
尽管战场上萧侯爷无异一员骁将,然而在锅碗瓢盆间黄肉嘟才是千军统帅。
看着他专心致志处理汤头的样子,萧鼎元抱臂而笑。
假蟹可算是一门仿造的艺术,蟹味奥妙,如果要模仿,如上佳山水画,笔触或可临摹,意境却难以再现。
先煮黄鱼两条,剔骨,存肉。加生盐蛋四个,拌碎后起锅用油猛炮,继而下鸡汤滚沸。骨肉肌理,癫狂诗集。
搅匀后加入香蕈、葱、姜汁以及料酒,吃时酌情用醋点缀调味。
然而蟹肉味道浅淡间蕴真意,有豆腐之清嫩、海鱼之回味,鲜咸之香沁人心脾。真的能由它物代替这天生灵味吗?
不过黄时的功力正在于,他还原了那风骨。
蛋羹不及的滑腴,闲酒一壶的萧疏。风过竹林,对杯一盏,折花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