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云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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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雪臣却立刻就走了。
秦攸听得门轻轻关上,那人一步不停,渐渐去远了。
他睁开眼睛,莫名有些怅然若失,拥被坐起来。看见桌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草焐窠,不知是给他留了什么吃的。
秦攸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往软软的枕头上捶了两拳。
21。
阮雪臣辞官不得,如今销了假,只得照旧地去礼部坐着。见了赵珋总是低眉垂目敬而远之,反惹得赵珋自觉万般委屈,只差没夹两滴小眼泪。
这日旬休,雪臣同秦攸吃过饭,庆儿进来收碗。雪臣道:“叫他们烧浴水。”转头看见秦攸,随口道,“你也一道洗么?”
秦攸正在发愣,不知听成了什么,还当他邀自己共浴,吓得口舌都不利索起来:“不,不不不……”不了半天,忽然明白过来,讪讪道,“噢。洗吧。”
雪臣有点莫名其妙。回想自己小上四五岁时,也没有他这样性情古怪。
浴罢在庭中放了一张竹躺椅,晾着半湿的头发。见秦攸甩着一头乱毛,提着把剑出来,阮雪臣道:“秦攸,别又出一身汗。就在这里坐会儿。”
秦攸依言收起了剑,在他手边小椅子上坐下了,闷声不响。雪臣见他乖乖的倒像挨罚的学生,微笑道:“这几天看了什么书,有不懂的地方么。”
他浴后换了身柔软的白布单衣,虽是在自家后院,依旧领扣衣结俨然,腰封也束得一丝不苟,仅露出手指搁在扶手上。只是衣袍也收束不住他身上皂角的清香,时有时无,嗅得秦攸乱了气息。
他憋了一会儿,道:“我读到脉望这样东西,有点不懂。”
阮雪臣怔了一怔,悠悠回过神来,慢慢道:“此物……本是寻常的书蠹虫,藏身在道家书函中,把‘神仙’字样吃下去了,身上就现出五色。人若是碰巧见到它,捉来吞服之,就能成仙。”
秦攸摇头道:“这些我看得懂。可是这东西我看也没什么稀奇,若书上说的是真的,不就人人成仙了么。”
雪臣奇怪道:“怎么不稀奇了?”
秦攸随手折了根草茎,在手里搓着玩弄:“只要捉些书蠹虫装在瓶子里,再把书上的‘神仙’二字都抠出来,丢进去由它们吃,不就成了。”又撇嘴道,“这有什么难想,却从没听过有人因吃脉望而成仙,可见书是骗人的。”
雪臣只能摇头苦笑:“天然而成的才是脉望,有心炮制的,只能依旧是书蠹虫……你看书都乱想些什么。”
秦攸扭头:“是你教我不可尽信书。”
雪臣反应过来,轻轻敲他道:“不对,我叫你先读熟了四书五经,你看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月到中天,雪臣见秦攸发丝已干,催他去睡了,自己也回了房里。
他自向桌上倒茶喝了一口,把窗关上了。这些天秦攸虽然仍旧没称没呼的,似乎多少比前态度软和一些。他年少好动,一见书就皱着一张脸,把他拘在家里,着实叫人不忍。雪臣想,或者哪日让他把小朋友们请到家里见见,若都是过得去的人品,就让他平日多出去走走也不妨。
这么想着,他吹了灯,宽了衣带,打着哈欠就掀起了床帐。
一坐之下,却坐到一个温软的身体上。阮雪臣吓得魂飞魄散,“啊”字刚叫出半个,那不速之客就迅雷不及掩耳地捂了他嘴,笑嘻嘻道:“嘘——春‘宵一刻值千金,何必嚷得其他人进来打搅。还是说……阮大人就喜欢有人看着?”
阮雪臣知道了是谁,定下神来,愤愤地一把推开他,走到桌前去找火点灯。
萧图初揽大权,自有要事经营,费尽了心力,阮雪臣已经数月没有私下见过这人。他早已想明白了,萧图不正经起来,惟有一个办法对付,就是当没听见;要是跟他认真,只能自己活活气死,还引得这人更来劲。“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罢。”
萧图道:“你看这是什么?”
屋里起了摇曳的火光,雪臣拿起灯来往床那边照了一照。
萧图大模大样躺在他床上,被子刚刚盖到腰,手指尖上勾着一件白色小衣,还有意晃了晃。
那是雪臣压在枕下准备换的,看了气得几乎吐血,抚着胸口,气吁吁道:“你……你你,下来!给我下来!”就冲上去掀被子。
萧图按住他手,挑眉笑道:“真掀?你知道下面是什么?”
雪臣给他唬得一呆,道:“什么。”
萧图笑盈盈地趁暗望着他眼睛,低道:“你猜猜我这下面,是穿着自己的小衣,还是穿着你的,还是——什么都没穿……”
雪臣慌忙远远退到桌边,勉强道:“无聊。”
萧图乐不可支地笑了一会儿,把被子一掀,翻身下了床。
阮雪臣瞥了一眼,见他下面衣衫整整齐齐,根本连脱也没脱过。他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道,只好气汹汹地瞪了他几眼,侧过脸去。
萧图过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色道:“我真有事找你。棉花巷有个姓崔的布商,十日前半夜给人割了耳朵,又丢了几包金子。告到衙里,到现在也没破。”
阮雪臣讥道:“哦,我倒不知道王爷现在连这种琐事也管。”
萧图笑道:“本来确实轮不到我管,可是既然张达当笑话讲给了我听——阮大人,你好好管管那个姓秦的小子。”
雪臣愣道:“你的意思是他?”
“未必是。人证物证,一样也没有。”萧图拣了张舒服的椅子坐下,道,“就算不是他,反正总是这种爱逞能出头的小鬼干的。总之你叫他做事有个分寸,秦兄也就这么一根独苗。”
阮雪臣默然想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看着与萧图相反的方向,低道,“多谢。”
萧图勾唇一笑,道:“谢什么。这是小王刚刚顺便想到的事,要说正经来找阮大人的事,那可还没说呢。”
“嗯?”
萧图咳了一声:“那夜在宫里……我服侍大人,也算尽心尽力。可是大人都没有谢过一声。小王心里,觉得很是委屈。”
阮雪臣一直以为他不提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谁知道事隔许久,他却又忽然提起这桩,把雪臣打了个猝不及防,呆呆被钉在原地。
“小王可是从来没有替人做过那样的事……阮大人堂堂礼部侍郎,却不知道什么叫做——礼尚往来。”
雪臣的院子里这样一番动静,庆儿听不见,照理秦攸却是听得见的。
他听不见的缘故,还在他枕下藏的那本避火图上。
秦攸刚满十七的年纪,初次见到这些东西,哪有不起兴的道理。翻了一遍,翻身蒙在被里,偷偷揉弄下面那颤巍巍立起的东西。他咬牙弄了一会儿,眼前却不再是方才画上一丝‘不挂的妇人,而是阮雪臣紧紧束住的衣领。
他想到潘塞山上,胯下骑着的那人,嫩滑如玉的肩颈上面,一个一个都是自己亲上去的红印子,下面直挺挺地胀得几乎痛起来。旋即想到他跟萧图搞不好也有旧,又想到当时在秦子荀床前侍疾,听到他梦里叫了几个名字,中间清清楚楚的就有阮雪臣的字,秦攸闭着眼低低骂了一句“狐狸精”,眼圈却红了,发狠地咬着唇套弄自己。他本来不精此道,心上又发急,倒把自己弄得更痛了,一只手揪紧了床单,忍不住软软地叫了一声:“雪臣……雪臣哥哥……”
他一门心思都在这上头,一点也没听见阮雪臣走进来的声音。
22。
阮雪臣被捉弄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挨到萧图走了,羞愤得无处排解,在屋里恨恨地转了几圈。想不明白萧图每次都喜欢嘴上讨些便宜,到底有什么好处,要这样乐此不疲。
横竖睡不着,阮雪臣想了想,心平了些,不知不觉就出了门往秦攸处去。
他照看秦攸,大致是慢慢回忆着阮兰堂当初怎样照看自己,热天虽不至于扑蚊打扇,冷天也要去看看被角压好了没有。
刚推门,就隐隐听到呻吟,雪臣有些奇怪,在门口唤道:“秦攸?”床上的人打个激灵,猛地僵住了。
阮雪臣走近几步,道:“不舒服么?别蒙着头睡。”回身把灯放在桌上,就走到床前,将秦攸的被子拉下去。
被中露出一张涨得通红的面孔来,微卷的额发被汗粘在脸上。秦攸羞窘得半阖着眼睛,不敢正眼看他。
阮雪臣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发烧,就伸指往他额上一摸,秦攸微微一侧脸,并没躲开。
雪臣见他少有的张皇躲闪,呼吸粗重,忽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顿时也着了慌。可是既已撞破,又不能转身就走,呆了一呆,只好道:“你,咳,早些睡。”
秦攸在他面前,一直是一副大人样,惟有这时候尴尬无已,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把被子拉上去,居然像受冤屈的小狗似的可怜。
阮雪臣见他这模样,倒不好立刻就走,踌躇着道:“没事罢……我回去了。”
秦攸方才正到血脉贲张的时候,难受得抓心挠肺,又被正主儿撞见,吓得几乎灵魂出窍。现在若要把这事遮盖过去,也很容易,只要不吭声就是了;那便会像往常装睡的光景一样,只能捞着一个阮雪臣带着灯轻悄悄离去的背影。
秦攸一想到他按在自己额上那嫩豆腐似的微凉的手指,忽然恨得磨牙,转而没来由的一腔酸酸楚楚兜上心来,实在不舍得放他走。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鬼使神差道:“我,我难受。”
“啊,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自己弄出来”这几个字,雪臣实在说不出口。
秦攸咬咬牙,道:“……我不会。”
“……胡说。”
事已至此,秦攸颤巍巍闭紧了眼,摊平了身子豁出去道:“我真不会。”
阮雪臣窘道:“你那时候,那时候……你又不是小孩儿了。”
秦攸情急之下,把他的对付山贼的狡黠收拾出来,道:“那是我看狗儿马儿,无非是那般……”
“而且,以前在山上学艺,时常挨罚不给吃的,起早摸黑地练功……我从没这样过……”
阮雪臣这么大时,自知羞耻,绝不肯告人,兰堂也并没有教过他这个。既然兰堂没教过,他也不知道这种事能不能教孩子。尴尬了半天,讷讷道:“你自己摸摸……就好了。”
秦攸被他面红耳赤的反应勾得胆子大起来,索性不要脸道:“我自己……弄得疼。”
阮雪臣头疼万分,道:“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昏头昏脑,转身要走。
秦攸着急起来,一个鲤鱼打挺,伸手一把捉住阮雪臣的袖子不放。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耳根都一丝丝红了,也没憋出个字来。
阮雪臣皱着眉低头看他。他也知道男孩子这时候不能说重话训斥,总不能拂袖走人。
秦攸见他不走,垂着个头,抖抖索索,把他袖子往自己这边轻轻拉扯。
俩人一站一坐,就这么默不作声地拉锯。
阮雪臣给他磨得到底不忍心起来,先认了输,叹口气道:“被子掀起来。”
秦攸心底欢叫一声,依言把被子掀开,阮雪臣咬着唇,飞快地伸手过去撸了两下,道:“就是这样。”
秦攸喉结上下滚了几滚,见他手伸来,就有一股热流往下腹涌去,兴奋得浑身汗毛直竖,却还要小心翼翼地绷着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