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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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淡颜淡淡说:“赠茶之人已不在尘世了。”
江都王便笑道:“也罢,有如此好茶却不告知于我。今日便罚你想一个两全的法子,叫大伙吃不上茶心里的心甘情愿,且能助兴。”
水淡颜看着江都王,微皱眉头:“这个罚却是好生叫我为难……”一转神思,吟吟笑道:“那便有劳王爷,做回判官。判官辛苦,一杯茶判官吃了。剩余的大家便比试下,文有文试,武有武试。文试、武试各第一的自然也吃得一杯。”
玉斌城跨了一步,向江都王和水淡颜行了一礼,道:“小子不才,却也想为今日之事助兴。有劳王爷了。还烦请淡颜姑娘说下比试规则。”不待她说话,郑伟光却是急性子,抢道:“在下想以郑家鞭法,讨教下南宫世家的家学。”
水淡颜笑道:“郑公子莫急。待我说下规则。今日武试却是在马上比。”
郑伟光身材魁梧,听此言一张紫面顿时惊讶不已:“马上怎么比?”
“比试骑马射箭。守国戍边不是马上的营生么?就在岿泰哲也的骑射场,我令人设置一个靶子。三通鼓落,若有人正中靶心,此人就是武试第一。只是武试便要点到为止,不可惊得王爷。王爷以为如何”
江都王颔首:“甚好。如今国家正需人才。若今日武试有人骑射出众。我日后定当为其向朝廷举荐。”
此话一落,地下一众习过拳脚的都跃跃欲试——江都王可是条顺风顺水的大船。南宫浮却是涩涩一笑,看了看麟生——这水淡颜分明是暗中相助麟生出头,昨日她有意无意的把麟生的底细问了个差不多,知道他自小就骑马练箭。
麟生看着南宫浮看他,却冲他狡黠地眨了下眼睛;脸上神色跃跃欲试。
听水淡颜继续说道:“恰巧今年我家比往年早开了几株莲花,今日文试便以咏莲为题,无论行赋,或是一句诗,若是意境高妙,折服众人,便是文试第一。”水淡颜莞尔,转头看着江都王府的众位幕宾:“诸位先生,你们以为如何?”
“妙极。”众幕宾轰然应声。
“极好,待会在下便要班门弄斧了,还望魏先生莫要嘲笑。”玉斌城却是恭恭敬敬的向魏止卢鞠了一躬。
魏止卢伸手遥止,哈哈笑道:“玉公子多虑了。我今日却想做回监军,为你们做个点评。”转身向江都王之意道:“王爷以为如何?”
江都王微笑:“若魏先生一动笔,怕是才气要惊动天地,日月无光。他们这些小辈萤火之光还能与先生争辉?也罢,今日有劳先生。你们这些后生小子们都好好的下点神思,莫要辜负先生美意。”
郭继宗颇有几分才气,见魏止卢讨令做监军,便一心要力压众人,博得头彩,获美人垂青,说道:“如此甚好。”瞥了一眼玉斌城等众人,心中不以为然;看了一眼水淡颜,却见水淡颜并不睬他,暗自懊恼。
江都王身边侧立的一个人,见其他几个王府护卫俱向主人请命,便低低向江都王说道:“王爷,小的也想去为您讨个彩头。”虽是王府家丁模样,但口气却是从容。
这人身穿青布衣衫,相貌平平,甚不起眼。
江都王却是略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点头:“去吧。小心点。”
南宫浮自从江都王一进来,就暗中注意他的几个随从。有几个人若是在江湖上,也能闯出响当当的名号;但看这人不透。江都王说的小心便多半是要他出手注意点,不可伤人。
他本想推脱不愿显露自己功夫,一看此人说话,立即打定主意去比试下,知道他冲那茶可解一次气血冲心之厄功效去的,放心不下麟生。他知道练真气到紧要关头,若是不小心,便容易气血逆行,走火入魔。
水淡颜回头唤了下凝霜:“告诉哲也准备下。让他也参加下。”
凝霜面露喜色,她与岿泰哲也侍奉她多年,知道岿泰哲也西域人氏本就长于骑马射箭,行了一礼便下去了。
红衣脱尽芳心苦(下)
水云府,练武场。
这本是岿泰哲也练武骑马的地方,今日在偌大一个场子中间立了一个木杆,那靶子却是用绳吊在木杆上,微风一吹,便来回摆动。数骑并立,俱是劲装。
郑伟光掠了一眼南宫浮,看其神情自若,便暗暗夹紧马肚,听得一声鼓响,便叱马急冲,却见岿泰哲也和麟生两骑并处,抢先而去。
岿泰哲也见麟生与其策马并驱,拔出腰间弯刀就向麟生挥去,麟生急急一个平仰,刀锋堪堪掠面而过,同时挥鞭猛打岿泰哲也坐骑的后腿。岿泰哲也坐骑受惊,便嘶鸣奔去。看台之上,江都王、水淡颜、魏止卢同喝一声“好”,顿时众人喝彩之声大作。
岿泰哲也口中大喝,紧拽缰绳,此时已被南宫浮和江都王府那名唤王二的家丁模样的人追上。见身侧正是南宫浮,岿泰哲也当下就两记阙月刀急速砍去,南宫浮抽剑还击。此时王二却是探身攻了两拳一掌,看似平平,偏偏叫人难以抵挡。南宫浮被夹击登时吃紧。
麟生回首一看,心中放心不下,边策马疾行,拉弓射出一箭。
听破空之声急速,王二不得已侧身避过,抬头看麟生正把一张弓拉的满月似的,松手便是长箭破空,直奔靶心——麟生围魏救赵,稍解下南宫浮被左右夹击的局势。他便顺手从箭匣中抓了一箭,运起十足内劲,向靶子掷去,却是后发先至,将靶子撞的摇晃起来。
麟生那一箭射在靶子边缘,却是未中正中。
鼓声大作,满场尘土飞扬。
后面郑伟光正在与他人厮斗,一根金鞭使将开来,也是虎虎生威,见麟生与王二俱已射出一箭,唯恐落后,便搭箭射靶。其他人也俱是开弓射箭,数只羽箭急射向靶子,却是有两只支箭失准,竟是奔向了麟生。
南宫浮拖住住岿泰哲也与王二,已是吃力,见此却是抽手不得,心头焦虑。
麟生却是不慌不忙挥弓运劲,轨迹颇为玄妙,奋力砸落两只箭,手臂隐隐作痛。岿泰哲也看他挥弓,心中大惊。
麟生本性冷静,虽然年少,此等场合竟然也是一点不慌乱。他知道身后有不少人身手出众,自己不易久拖,当即抽出三只箭搭上,奋力拉满弦,凝神看着来回摆动的靶子,平息下呼吸,便脱手射出。江都王在看台上起身击掌:“好。”
三通鼓落。
水淡颜命人将靶子呈上来,请他过目。
江都王一看,三箭正中靶心,箭尾上俱是写的“李”字,不由叹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又转身向水淡颜笑道:“没想到今天比试却是如此精彩。”命人唤来麟生,脱下手上戴的玉扳指,命下人用盘子接了,送于麟生:“本王今日没带什么好物件,这个扳指是皇上赏赐的,本是番邦进贡之物,说是能辟邪驱凶。今日就赠与公子了。”
麟生却是推脱不已:“使不得。王爷心意,草民心领了。这扳指太过贵重,草民承受不起。”
江都王微皱眉头:“少年人怎的如此不豪爽?”
水淡颜含笑说道:“既是王爷美意,公子就收了吧。”
麟生无奈,谢过江都王。
江都王这才大笑:“今日大看眼界,晚上本王该宴请大伙,为诸位解骑射之劳。却有安南国使者途径江都,晚上须设宴招待,明晚本王再招待大伙,只是去了不能拘谨,一醉方休。”众人欢呼。
江都王似是想起了什么,悠然看着场上还在飞扬的尘土,负手问道:“本王突然想起了石镇国将军。本王也是小的时候曾见他骑马射箭,北齐无人能出其右。李公子却有几分他的风采。”
麟生答道:“草民也曾听说石将军,可惜将军被蛮人伏击了,下落不明。若将军安在,正值盛年,我北齐当无边境之患。”
玉斌城插话道:“有淳于越将军在,边界也是无妨的。我听家父说,边界的犬戎部落可是惧他的紧。”
江都王嗤笑一声:“他怎能与石将军相体并论?原本是石将军帐下一参军,跟随多年,得了些教诲有些长进也是自然的。”
魏止卢点点头:“淳于将军是守成之将,石将军是拓边之将。当年连下西域二十城,便使剩余的西域之国来我北齐朝见,愿向我朝称臣。”
江都王道:“正是。”又说着转身看着麟生:“不知公子的骑射是谁教的?”
麟生一愣:“没有谁特意教我。我从小身体虚弱,我娘给我请了几个师傅教我骑马强身而已。”
“哦……敢问公子,令尊贵庚?”江都王又问了一句。
麟生微低头:“家父身体不好,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去世。”
江都王忙拱手:“失礼失礼。公子莫怪。”
水淡颜柔声道:“公子本就是天人之资,骑术精湛也是正常的。王爷,我们还是接着进行文试吧。”
江都王道:“也好。就让他们继续。淡颜就弹琴给本王听吧,很久不听你弹琴。魏先生,劳烦你了。”魏止卢微一躬身,自是领命。
文试却是在那水塘边。
一众在那观荷,或是伏几疾书,或是默然出神。水榭中,水淡颜轻轻弹着琴,江都王闭着眼,偶尔随着节拍敲一下手指,凝霜伺立于旁。那块凤凰木静静燃着,无一丝味道,也无一缕烟尘。王二与麟生、南宫浮等俱是在静候。
水淡颜琴技犹为神妙,一众习武之人竟也是听得如痴如醉。一位王府幕宾却是走了神,凝神听琴,却是忘了下笔,浓墨滴在纸上竟不自知。
玉斌城本知文采不如郭继宗,看他听了琴音之后有如神助,下笔如行云流水,自知无望,仍聚神苦思。
不多久,郭继宗已是写完,一掷笔,颇为自得。一旁小厮呈与魏止卢看。魏止卢看后命人呈给江都王,赞道:“字字珠玑,句句华章。请王爷过目。”
“哦”江都王拿来一看,点头道:“不错,继宗有乃父之风。”郭继宗的父亲郭淮安文采风流,当年本是皇帝御笔亲点的状元。听江都王如此说郭继宗笑容更胜。
江都王阅毕交与水淡颜。水淡颜看后微笑:“郭公子这篇赋真是精彩非常。”郭继宗听她如此说,自是满心喜悦,躬身道:“姑娘过誉了,在下也是得姑娘琴音相助的缘故。”
此时魏止卢已阅完众人所作诗赋,笑对江都王道:“这些虽是佳作,但不如郭公子作的赋出彩。玉公子所作也有独到之处。”
江都王一挥袖子“既然如此;那就不看了。”水淡颜瞧见麟生若有所思,便盈盈笑问道:“公子知我琴音,莫非得了佳句么?”
麟生听她琴音中有股淡淡的哀伤,心有有所触动,正在出神,听她闻起便说道:“听姑娘弹琴,在下不由想到了一句: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红衣脱尽芳心苦……”水淡颜反复咀嚼,目光中起了微微的伤感,转瞬即逝。
江都王却是拍手道:“好!这句话说的好。用来喻莲花,高妙!刚听淡颜弹琴,的确有这个感觉。”
魏止卢也不由叹道:“此句一出,在下也是五体投地。境界高妙,寓意新奇,非常人能说道也。”
水淡颜向麟生深深施了一礼:“多谢公子赐言。”
麟生却是满脸通红,忙出手相扶:“这也是翻书时看见有人写在一本旧书上的,并无署名。只是那本书被虫子蛀的厉害,早已破损了。”
魏止卢笑道:“继是如此佳句。即使是无名氏所作,怕也早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