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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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度他看著韦知白思考的模样与韦将军的神情如出一辙,他几乎都想杀了韦知白。但是总有一群多事的蛇来护著韦知白,加上韦知白又表明对政事以及当年韦氏一案没有太大想法,才令他放过他。
但今天看来,原来真的是他看漏了眼。
「为何不得从?」皇帝收起和蔼的样子,太监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更可能已对韦知白起了杀机。
「臣已与杜康私订终生,决不会当一个无情无义的负心人。」
「放肆!」皇帝厉声说∶「虽然我朝民风向来开放,但还不到你们两个男子於朕面前说什麽私订终生,更以此作为拒婚理由!既然朕金口一开,知白以为这道圣旨还能收?」
此例一开,今後他的圣旨还有谁从?而且韦知白以为他是谁,他这个帝皇何需为他而收回圣旨。
可是韦知白依然是一脸淡然,对於皇帝的动气不以为然,刚才圣上说他身兼父母职来为他赐婚,就凭这一点韦知白已经不会接受这个旨意,害死他父母的人,何以还能悠然地说出这句话?
他坚定的说∶「臣,宁死不从!」
「好!」皇帝鼓掌,为奖励韦知白宁死不屈的高尚情操,但这种情操向来都没有好下场!「知白以为自己的命值多少斤两?朕世民万千,你既敢抗旨不从,朕就当是杀你一人以警天下!」
可是韦知白并没有害怕,他今天到来,本就没想过能够安然离开,只是他既然能为杜康而死,有些事情自是更不能遗忘,必要来个定夺。
「臣当然明白在天子眼底,一条人命只如一根毫毛。」韦知白无惧地盯著皇帝∶「韦知白从出身就被圣上所捆,大丈夫不能有所作为,更不能如父亲般驰骋沙场,到现在圣上又想以圣旨来阻知白所爱,今天一死算得上什麽?我韦氏满门终是全葬於圣上之手,哈哈哈……」
「原来知白一直怪朕,但是朕无意要你死……」他锐眼看著这样张狂的韦知白,姑且看他能说出什麽话来。
「无意?」韦知白不经意地露出讥笑,「对於这十多条毫毛圣上又何须有意?」
「韦知白你别太放肆,当年韦府谋反叛逆,朕还留你一条生命是念在韦将军当年的战功。」
自找死路?在这个帝皇的眼中,只要臣下做出什麽不合意的事就要被处死,谁不是自找死路?谁敢怪责这个帝皇,向天下诉冤呢?这不过是一件寻常的世间事。
他吞声忍气了二十年,让韦府的冤案压在心底就为了父亲一句好好活下去,现在他要死了,最怕的都只是无颜再见父亲。但是他知道他不会後悔,因为他不能再为了活著而负了所有爱他的人。
他要让这个帝皇知道,这世间还有人知道韦氏上下是冤枉的,是被他陷害的!
「知白生,因为父亲的战功;韦氏亡,因为父亲的战功。圣上可知道这战功因忠君爱国而来,但何以会落得谋反叛逆?还不是因为一句功高盖……」还没有说完,就比震耳欲聋的声音打断∶「住口!」
就像被窥探到秘密,又像被人指出了事实,皇帝的脸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太监吓白了一张脸,只有韦知白依旧从容的跪在地上,全然没有畏怕皇帝的恐惧。
「既然知白一心求死,那朕就如你所愿!」皇帝向周遭站立的侍卫挥手,命令道∶「押下韦知白,明日午时斩首!」
书房内马上传来韦知白的笑声,他伏在地上∶「谢圣上成全,如果偶然圣上想起韦府上下的命……」皇帝没有让韦知白把话说完,勒令侍卫把韦知白立刻拖下,但既然死意已决,韦知白也再管不了自己的嘴巴∶「亏心事者,还能泰然安座,难道不怕半冤魂?即使天下人道我韦家是奸臣,但事实你我心知,只愿圣上下辈子别碰到韦家的人……」
很狠的咀咒,这个皇帝不禁看著自己的手,但他只有无悔二字。向来君主之路皆是沾满血污,今天韦知白一个逆旨,一个诉冤,便注定他是容不得他!
而躲在一旁看著的黑衣男子赞扬地跟著韦知白走,真是想不到这个人有这般勇气。
韦知白被带到天牢,侍卫把他推进牢里,不屑地说∶「自讨苦吃。」说罢便把牢门关上,却没有发现牢里正多了一个黑色男子,只有韦知白看到他的存在。
「什麽人?」韦知白懒洋洋地坐在乾草上。
「我不是人。」黑衣男子坐在韦知白的旁边。
「是妖?」自从杜康以後,韦知白认知到这万千世界并不只有人类,对其他未知的生物自然没有当日的怯意,而且人之将死,即使这东西来害他,他又有何惧?
「我既不是人,更不是妖,而韦公子亦无须懂得我是什麽。」他笑说∶「在下沈墨之。」
「那麽沈公子这趟潜进监狱到底所谓何事?」
「聊天。」
简短的二字令韦知白哭笑不得,但他没有拒绝,反正在这监狱里是闷得发慌,既然无惧,有人和他聊天解闷都是一件好事。
「好,那麽沈公子为何会看中知白呢?」这牢中的人并不少,韦知白心里唯一郁闷的是,他这不知道什麽的东西为何要挑中他来聊天。
「你我不是第一次见面。」沈墨之倒是坦诚的说,韦知白挑起眼眉等待他的发话,结果沈墨之话说完了,韦知白扑到他的身上欲挥他一拳,而沈墨之也没有躲开。
沈墨之说的是∶「打伤杜康,拿走他蛇胆的正是在下。」
但是当拳头快要打到他的脸时,韦知白又强行地把力量转移到旁边的乾草,脑海旋转著杜康对他伤心欲绝的模样。他知道杜康最痛的不是被人打伤,最痛的是心爱的人的出卖。
若非韦知白的错手陷害,杜康又怎会如此轻易堕入奸人的网?
他既然有错,又怎麽可能把恨意全数发泄到沈墨之身上,恐怕这东西正是看清了他们人类脆弱的心,而自己又中了他的奸计,都怪自己愚笨。
只是他不了解,当日出手伤人的分明是贾清,这个沈墨之是打从哪来的?但多想一会,韦知白又顿时明白,既然这东西能够进来而不被发现,法力必然高强,也许贾国师都是被他控制了。
他勉强地问∶「那麽沈公子这番到来,所聊的又是什麽?」
「感情。」他把韦知白推开,坐回起来,神色之间也多了一份暗淡∶「既然公子知道了杜康是妖物,为何又对他念念不忘?」
「沈公子算得了知白这个人类会对妖物心存畏惧,但也忽略了知白对杜康的爱意。」
「如果有爱,韦公子为何会害怕杜康?」
「知白不懂情爱,怀疑是知白的第一个错,害怕得害倒杜康是第二个错,让杜康离开是第三个错,而这一切都是源於害怕二字。」韦知白叹气说∶「知白只是一介凡人,但这也不是我用来推卸的说词,只想告诉公子,知白是被害怕蒙蔽了心志,然而当害怕扫尽还有倾心的爱意,谁又可以说这不也是属於爱的一种?」
「为什麽属於?」比韦知白更不懂爱情的沈墨之,低声下问。
「如果知白不爱,当时就不会追上杜康,遗憾当时知白尚未确立自己对杜康的用情至深才造成今天的果,後来看到他为我而受伤,知白真的没有一天好过,这才明白我的确很爱他。」可能韦知白要感谢沈墨之,因为一场劫难令到他终於确定自己的心,然而杜康走了,自己明天又要死了,纵使相爱又可以怎样?
如果还能有机会,他会陪著杜康一生一世。
韦知白看著沈墨之不解的样子,他又说∶「恐怕公子要的感情是全然信任,但是世上没有这样完美的感情。」
「为什麽?」沈墨之问完没有等韦知白的答话说自顾自说∶「我一直以为我是恨他,恨他为什麽忘记了我,但当我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我才赫然发现原来我还是爱他,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想多多见他。这几天来我才明白,以恨为名的爱有多可耻。」
其实那日他没有真的离开,他的灵躲在了一角,看到九扬流下的泪,千年前的心疼终於重新回到他的心房。
「那麽那人肯定是沈公子最爱的人,就是因为爱才会出现这麽多缺憾,公子有想过他会原谅你吗?」
「没有。」沈墨之难过的摇头说。
「我也没有,所以才以为让他走是为他好。本来想把他追回来,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韦知白看著牢上的铁窗,明天他就要死了,不知道杜康今後的生命会不会还记得他。
「墨之与韦公子不同,那人是断不会再喜欢我的了,但是韦公子也别放弃……」沈墨之从衣杉里拿出一块木头,放到韦知白的手中∶「你与杜康还有很长的时间,夜里便有人来救你,你把这木头给他看他就明白怎样做。」
每个人都有他的命,韦知白当年死不去,谁知道他的命是不是为了等待杜康。那日他伤了杜康,又让杜康走了,谁知道是不是让他更认清自己的爱意。
而沈墨之说要拿走杜康的蛇胆,又归回九扬,谁知道是不是为赔贾清一命。今天他了解他对九扬的爱而把来救韦知白一命,谁知道他是不是注定要伤杜康,却还他一条韦知白的命,为的就是把韦知白与杜康的最後一劫挡去。
说到底是一条命,有欠才有还。至於红娘给的天赐良缘,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没了?
韦知白感激的跟沈墨之说,「谢谢你,如果知白有幸不死,这次绝不会放手。」
「都是我欠了你们的。」沈墨之笑言,「本来墨之没想过要救你与否,但是当看到你为了杜康宁死都不从那道圣旨,心里便有份感动。加上……假如那个人问你,这木头是谁给的,你记得要跟他说是沈墨之。」
他希望九扬对他的感觉,最少不要去到恨。
「好,救命之恩,知白是不会忘的。」
「那在下先告辞了,他日有缘再见,祝愿你与杜康幸福。」说罢,沈墨之便消失了,离开了这座人间,经过了这麽多事,他决定要静一静。
另外他也要算算贾清何时转生,也许可以让阎王留一个位置给他轮回到世上,以另一个身份来重新认识九扬,便可与贾清公平竞争。
韦知白看著又只剩下自己一人的牢房,他忽然看著光明的天空,突然想起原来今天是十五。他答应过杜康要和他看月亮,恐怕今夜只有他一人独自看著。
而沈墨之离开的一瞬间,人间又重新来了一只妖,九扬站在皇宫门外,他答应过杜康一定要还他一个完整的韦知白。他是不会让他的弟弟似他一样,要与所爱的人生死相隔。
第十六章
这一夜,杜康坐在湖边看著天上的月亮,九秋像是知道他不高兴了,就坐在他身边默默无语地伴著他。
一直以来,杜康都觉得这座湖的脾气很臭,明明是一座灵湖,只要心里想著谁就可以看到关於他的事情,於是灵是灵了,但每次只能看一半。
从前杜康都不跟它计较,他觉得能够偷偷看一会潦倒书生就够了。可是这次它真的很无耻,去到危急的关头才什麽都看不到,杜康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但湖面依然平静,韦知白的样子都没有出现过。
知白他,现在到底怎麽了?
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杜康的心没有比现在更痛,知道知白於面里下雄黄的时候很痛,醒过来以为可以与知白重修旧爱但他还是不愿见他时很痛,决绝的离开的一刻很痛,可怎样都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