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错-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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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冬忙跨出门槛带上了屋门,小声道:“睿王爷,出事了!”
贺晔见天冬脸色难看,也着急起来,问道:“可是明懿不好了?”
天冬摇头道:“是……不是……是……”
贺晔急道:“到底是不是?”
天冬道:“方才易兮来了广济堂,说安王爷,死了。”
贺晔惊道:“什么!”
天冬忙拉着他往前走了两步,道:“王爷小声点。易兮说安王爷在五丘谷和贺僖一起被炸死了!”
贺晔还未及说话,屋里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天冬立时吓白了脸,忙转身几步上前打开房门,只见杜明懿扶着门边的花架站着,花架上的青瓷瓶已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天冬惊叫一声,抢上去扶住杜明懿,颤声道:“先生!”
贺晔瞧着杜明懿满眼的震惊恐慌,料他必已听到了自己和天冬方才的对话,心下焦急,急步上前道:“先躺床上去。”
杜明懿任由二人将他扶上了床躺下,眼前一阵阵黑,仍是问,“易笙鸿确是死了么?”
贺晔半真半假道:“没有,没有,你信天冬的话?他人小不经事,话都听不全。刚刚我来的路上碰到易兮了,他说当时确实是以为两个人都被炸死了,但后来只找到了贺僖的残骸。易笙鸿的半根毛都没看见。一定是他侥幸逃脱了,只不过现在还找不到人。”
杜明懿看着贺晔,脑袋像生了锈般怎么也转不动。只死死记住了两个字:“没有”。
对,易笙鸿福大命大,像只九命的猫,一定不会有事。
他的神智渐渐又恍惚起来,耳边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飘飘浮浮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一片白光之中,却瞧不清面孔。
“爹,是你吗?”杜明懿问。
那人笑了一声,“是我,能听见你叫我这一声,也不枉我来这一遭。”
杜明懿想走到近前,却发现不论怎么走都似乎仍停留在原地。
只听杜子期道:“明懿,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候糊涂也是一种福气啊。”
话音方落,杜子期的身影便淡了起来。
杜明懿急的大喊:“爹,爹!”却未再听到任何回音,眼前猛然煞白一片。
身体迅速地向下沉去,像是被人拖住了,杜明懿想要挣脱,却忽然听到无比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
“明懿,明懿”那人一叠声的唤,喑哑而焦急。
杜明懿终于感觉到是真的有人抱住了他。他睁开眼睛,面对面躺着的正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寝食难安的人。
他又错了,这要怎么分开,早已融进了彼此的血脉之中,如何能够分开?分开便是抽筋拔骨,痛不欲生。
昏暗的灯光下,易笙鸿怔怔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
杜明懿动了动,易笙鸿忽然“啊”了一声,收紧了双臂。
“你不是死了吗?”杜明懿小声问。
易笙鸿呆了呆,随即骂道:“小白眼狼,你还真想我死了?我死了你怎么办?还说要分开,好好活。没我在,你就是这么好好活的?人都要烧傻了!”
杜明懿不出声了。
难得没有被反驳,易笙鸿心里乐了一下,继续道:“这回可真差点就没命了,那贺僖死就死吧,还非要拉个垫背的。要不是底下有个猎户挖的洞,我掉进去,早就被炸成肉酱了。不过这洞里也全是钢刺,若不是我反应快,身手好,非被戳出几个透明窟窿不可。“
易笙鸿尽力渲染自己的九死一生,心想,我这么不容易捡条命回来,你总不好再对我那么冷淡了吧。
岂料胸前忽然湿了。
易笙鸿这下慌了,他忙去掰杜明懿伏在他身上的脸,抬起来只见那人面颊上都是泪水。
易笙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手忙脚乱地帮杜明懿擦眼泪,一边道:“还真信了?我说着玩的,本王爷这么英俊睿智怎么可能把自己置于那种险地?那个贺僖笨得很,我两下就把他制住了。”
杜明懿突然开口了:“我能。”
易笙鸿傻眼了,什么能,能什么呀?忽地想起头先说的没了他好好活的话。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敢情他讲了这半天,杜明懿迷迷糊糊压根都没听清啊?
不过这不重要,易笙鸿深呼吸,决定发扬风格。他从善如流道:“你能,你能。”
杜明懿又呜呜地哭了。
易笙鸿急了,都说你能了还不行吗?
杜明懿含混不清地道:“那你走开。”
易笙鸿把他的脑袋按回自己胸口,道:“这个你想都不要再想了。我在坑里的时候就想,要是我这回能活着爬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抢回家里。哪怕你怨我怪我打我骂我,我都绝不会再松手了。这一年真是傻透了,尽跟着你那十八弯的脑袋瞎胡闹。”
杜明懿挣扎出来,指责:“你土匪!”
易笙鸿:“我土匪,我土匪。”
他说着松开一手替杜明懿掖了掖被角,又摸了摸杜明懿被烧的绯红的脸颊,最后伸手轻轻覆上了杜明懿通红的双眼,轻声道:“快好起来,好起来我任你打骂,现在先安心睡一觉吧。”
杜明懿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却全然不知他一睡三日不醒吓到了身边的人。
贺晔骂:“你自夸说你回来他就能好呢,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在他眼前,他才不想醒来。”
紫苏劝:“睿王爷别生气,我瞧着倒不像有大碍。”
天冬去推紫苏:“你又胳膊肘往外拐,快去干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紫苏委屈地退到角落里,小声辩解:“我说的是实话。”
易笙鸿坐在床边:“怎么还不来?”
话音方落,易来的大嗓门就传了进来:“来了,来了。”
易笙鸿站起来别起杜明懿的里衣袖口,而后让到一旁。
易去先伸手细细探了右脉,然后又去按左脉,半响方收了手。
易笙鸿问:“如何?”
易去道:“王爷放心,并无大碍。”
贺晔问:“那怎得三日了还不醒?”
易去道:“杜先生本就先天不足,后天又未曾好好将养过,反是灾病不断,又兼思虑过重。如今放下心事,退了烧,身体需要一段时间来自己调息,睡的沉反倒是好事。”
屋里几人听了,终于放下心来。
杜明懿感觉到有湿漉漉的帕子擦在自己脸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立刻有一张放大的脸凑了上来,“醒了?”
杜明懿下意识一巴掌挥过去,却被那人握在手心里,轻笑,“还有能耐打人了,看来是没事了。”
杜明懿不满道:“别动我,我还要睡。”
易笙鸿道:“不行,你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物极必反懂吗?出去活动活动吃点东西再睡。”
杜明懿睡得太久,身上软绵绵的,只得闭着眼睛听任易笙鸿折腾。
一件件衣服被穿到了身上,接着被抱着站了起来,整好裤子长衫腰带,然后又坐下,套上靴子。脖子上一暖,毛绒绒的,胳膊再被抬起来,从袖子里穿出去,喔,这件该是外袍。最后头上一重,下额被那个人的手和几缕线蹭来蹭去,有点痒。
杜明懿终于睁开眼睛,易笙鸿恰好系完帽子的绦带。
“好了。”
☆、土匪
杜明懿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打量自己,忽然发现不对。脚下铺着花纹繁复,做工精细的羊绒地毯,是北狄皇室才用的东西。
他忙转头看四周,只见东边窗下两把花梨木椅,中间一张花几,几上一纯白釉瓷瓶里插着一支红梅,开的正艳。西边倚墙一张紫檀木条案,上面一鼎青铜熏炉,正散着淡淡的龙涎香。
杜明懿呆住了,“这是哪里?”
易笙鸿觑着他脸色,小心翼翼道:“我的……卧房。”
杜明懿揪住他衣领,“你的卧房!我为什么要在你的卧房?!”
易笙鸿握住他的手,也不敢挣开,劝道:“消消气,气大伤身。”
杜明懿撒开手,绕过他,朝外走去。
易笙鸿苦笑一声跟上,二人一前一后绕过紫檀木架的镶玉屏风,到了外间,两个大丫鬟枫茗、枫露听到里面动静早已静立在一侧,看到二人出来立刻请安道:“王爷安好,杜先生安好。”
杜明懿也不理会,径直走到门口,推开房门,刚走到台阶前,又停住了。
底下齐刷刷站了上百号人,见他二人出来,一请跪下齐声道:“给杜先生请安。”
杜明懿僵住了。
易笙鸿上前一步站到他身旁,朗声道:“以后他便是这王府的正主,你们可以不听我的话,但他的话一定要听。”
底下人齐齐应道:“是。”
杜明懿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人居然正大光明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扭身想回屋里去,又被易笙鸿拉住了手,附在他耳边道:“你不让他们起来,他们就得一直在这跪着。这天寒地冻的……”
杜明懿气得无法,又不能在这许多人面前发作,只得对底下人道:“都起来罢。”
众人这才站了起来。
总管戴望道:“请王爷和杜先生去暖房用膳。”说完便走到前面引路。
杜明懿被易笙鸿牵着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用力甩脱了易笙鸿的手,几步跃过了他,易笙鸿只得跟着。
底下人见了无不在心里啧啧,这个杜先生果然不一般,王爷居然甘愿走在他后面。
戴望引着二人穿过一道月洞门,向东走了没几步路,又入了一个小院,院中东南角种了许多梅树,花开满枝,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北面主屋前,几个小厮打躬请安,张了门请几人进屋。
屋里摆设简洁,温暖如春,却看不到炭盆之类取暖的东西。
戴望让着二人在窗下方桌两侧坐了,立刻有丫鬟上前,布置碗筷。
易笙鸿干笑一声,道:“咱们有很长时间没一起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吧。”
杜明懿不搭话,脸色却渐渐缓和下来。是啊,上一次一起吃饭还是在北疆大营里的时候吧。转眼竟又是两年过去了。
二人一时无话,丫鬟们鱼贯而入,却也都静悄悄的,很快菜便摆了满桌。
易笙鸿屏退伺候的众人,屋里便只有他和杜明懿两个。
易笙鸿道:“想骂我,就开口吧,别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他知道杜明懿在外人面前总会顾着他的面子,脸皮又薄,就算心里不爽快,也不大会表现出来。所以便让人都退出去了。
杜明懿道:“你做都做了,还想要我说什么?”
易笙鸿知道自己就这么闷不作声地把人拐回来,确实有些不厚道,于是干脆道:“对不住,我给你赔不是了。只除这一件,以后其它事定然会先和你商量。”
没想到易笙鸿这么爽快,杜明懿一时反倒说不出什么,于是闷闷拿起筷子吃饭。
易笙鸿看他肯动了,心里松了口气,忙不迭道:“这是清蒸鲫鱼,这是佛跳墙,这是清炒山药百合。都是你喜欢的菜。”
杜明懿刚把筷子伸向鲫鱼,易笙鸿忙抢先夹了一块,道:“我来我来,鲫鱼刺多,我挑好你再吃。”
杜明懿忽然想起自己中毒昏迷的时候,这个人也是这样,亲自给他熬粥弄汤,再一口口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眼中忽然有些热,杜明懿不由暗骂自己才没两下便缴械投降,在这个人跟前倒是越来越爱哭了,太不争气。
他刚想说自己来,就听易笙鸿道:“小时候你第一次吃鲫鱼就喜欢的不得了,结果吃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