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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燕归作者:江城-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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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梦将剑紧紧握在手中,低声说道,“我去看看。”
  何燕常却极快,顷刻间便走至他身旁,见他手中剑按住,低声说:“你在我身後。”
  沈梦见他相护之意甚是坚决,心里,却不曾开口,只是默默的站在他身後,看他将剑入鞘之後,这才慢慢走出山居,双手拉开竹门。
  叩门者不过是两个少年,打扮得彷佛教中之人,只是从来不曾见过。沈梦心中惊疑不定,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两人。
  那两人声音极低的同何燕常说着些甚麽,沈梦倾尽全力去听,只听到他们说道教中生出异变,费大人请教主出山归教。
  又低声说着费大人如何如何,沈梦心里一团乱,心想,他必是早有筹备,不然如何丝毫不见异色?
  想起方才床笫之间的欢色,心中竟然有些怨恨。
  那两人又从怀里取出书信来,递与何燕常手中。
  何燕常却袖着手,并不接过,淡淡的说道:“我双目早已失明,你们既然在这山中相守,难道竟不知?”
  那两人面面相觑,似有愧色,何燕常顿了一顿,才说:“车马可曾备好?”
  那两人连忙点头相应,何燕常便微微点头,回来房中,笑着同他说道:“小鬼,可都听见了?”
  沈梦口中发苦,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何燕常摸了摸横放在桌上的剑,又去壁上取了挂着的刀,掂了一掂,才将刀身慢慢拔出。
  他看刀时,只觉得似一把好刀,可何燕常拔刀时,却令他大吃一惊。
  那刀甫一出鞘,刀光竟如水般倾泻而出,寒意之重,杀气之盛,竟令人望而却步。
  沈梦心中早有提防,却也不由心口一颤。
  何燕常却又突地将刀入鞘,微笑着说道,“宝刀应未老,只是蒙尘久。”
  沈梦见他将刀仔细的挂在腰间,又取了簪子,将发束起,那时便不免露出了鬓间的白发来,竟然刺目无比。
  沈梦最见不得这个了,当时便大怒。何燕常如何生出了白发?明明正当壮年,却为了一个黄谌伤心至此,可见黄谌未死之时,他对黄谌是如何的好了。沈梦心里极恨此事,片刻都不愿想起,偏偏何燕常鬓间白发醒目,彷佛有意要提醒着他似的。
  沈梦见他装束停当,连刀都系好了,再不似往日披发袒胸的随意,也知道何燕常出山之意已决,必然不能更改了,心中极其的不甘愤恨,犹如被毒蛇噬咬着的一般,嘶声说道:“你要走?”
  何燕常循声望去,微微的笑,反问他道:“如何不走?”
  沈梦还不及开口,便听他又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便是这样,你还有甚麽要带的?快些收拾了。”
  沈梦大吃一惊,紧紧的望着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何燕常笑道:“怎麽?”
  沈梦明知他意,也知自己面容尽毁,便是当真随他回去教中,也未必就能被人认出,可心中仍是挣扎了许久。
  何燕常见他只是不语,以为他犹豫未决,便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小鬼,原来你果然反悔了。”
  沈梦看他腰中所挂之刀,又看黄谌之剑随意的摆在桌上,心底突然有甚麽一闪而过,那两把刀剑他都曾细细摸过的,剑是他惯用之物,又是黄谌所留,因此他格外留心,并不曾觉着有甚麽异样,倒是那刀……
  他突地站了起来,低声的说道,“你空口在这里说些甚麽反悔不反悔的话,哄得我只身随你回去了魔教,之後又会怎样?我要如何信你?”
  何燕常眉梢轻轻扬起,略一沉吟,便把腰中之刀拔出,微微一握,竟然分作两把。
  沈梦大吃一惊,眼睁睁的看他从刀身贴合之处摸出一片金箔似的物事,轻轻迭起,仍旧塞入怀中,才把其中一把刀分与了他。
  何燕常似笑非笑的说道:“小鬼,你不就是想要个信物麽?”

  第八章 四

  沈梦屏着呼吸看他将薄刀递过,心里竟然挣扎不已,也不知是不是该拼死一搏,将他怀中之物夺回。可他到底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便定了定神,声音微颤的说道:“哪个要你的信物!”
  何燕常微微一笑,扬眉问他说:“当真不要?”
  沈梦心中恼恨,劈手将刀夺过,说:“若是当真送了我,休要再讨回!”
  何燕常将手一松,低声的同他说道:“你随我一同回去麽?”
  沈梦紧紧的看着他怀中微微露出的一角,咬了咬牙,便说:“去便去。”
  何燕常轻笑一声,却并没有再说些甚麽。
  沈梦万万也料想不到,何燕常说要他一同回去教中做教主夫人,竟然并不是玩笑。
  前来接何燕常回教的人其实共有五人,都是极面生的少年,想来是在山中徘徊已久,只等今日了。
  一朝得了何燕常的允诺,片刻之间便备好了马车,在柴门外恭候。
  何燕常捉住他的手腕,带他一同出门,对着门外的那些少年吩咐道:“这是我契弟,此番回去,把他与我一般的对待,若是稍有差池,便是对我的不敬。”
  少年们似乎都略有惊恐,沈梦也怔了一下。
  往日在教中,他从来不曾见过何燕常如此的说话。何燕常对下属都极为纵容,几乎不怎麽管事,便是教中服侍他的人有所怠慢,他也并不怎麽在意的。
  如今却说出这样有几分严厉的话来,沈梦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只是回过神来之後,晓得他说了甚麽,不由得满面通红,想要发作却又发作不出,只好强按怒火,抿口不言。
  大约是费清吩咐过了,几人日夜疾驰,竟然飞速的赶回了教中。沈梦想起之前这几人压低的话语,猜测必然是庆王府有所行动,不然若只是寻常的江湖事,不会惹得费清如此不安。
  沈梦一路之上都在暗暗的琢磨那把麒麟刀。
  当日在教主宫中得了那把刀鞘,他曾在灯下细细的看过。刀鞘花纹繁复细致,与他往日见过的兵器大不相同,绝不似江湖人的手笔。又想起庆王府苦苦追索此刀,便觉出其中必有关联。只是所知甚少,其中的关节他一时还理不明白。
  沈梦想起何燕常暗藏在这鸳鸯双刀之中的物事,那物极薄极轻,彷佛金箔一般,只是看他随意的折起,又不似金箔,所以心中疑惑。只是当时事出突然,不过匆匆一瞥,并不曾看真,於是此刻懊悔非常。
  他们一行人回至教中,沈梦随他走下马车,看着旧日熟悉的草木楼阁,无一不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的,心口便微微发颤,竟然有些恍惚。
  何燕常将他的手握住,毫不避讳的带着他拾阶而上,一步步踏入山门。沈梦眼望着山顶的教主宫愈来愈近,便愈行愈缓,双腿犹如灌了铅水的一般,竟然丝毫迈不动。
  何燕常便笑,问他:“怎麽,不敢入我这魔教之宫?”
  沈梦看着身後远远的跟着若干教众,又看石阶上费清已率人匆匆来迎,若是说心中丝毫不惧,只怕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他低声说道:“你若是还记得当日山中之誓,便是刀山火海,我也随你去。”
  何燕常笑了一下,说:“小鬼,怕甚麽?自然都是记得的。难道要我在这里背与你听麽?”
  沈梦心里一动,正欲开口,便看到费清已走到不远处,高声的唤道:“教主!”
  沈梦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慢慢的站到了何燕常的身後。

  第八章 五

  当日他带伤入教,教中之人不少都听过他的声音,费清怕是也曾听过的,若是开口,只怕会露出马脚。为今之计,只有在人前低头敛眉,闭口不言,等到拿到那金箔之物时,再速速的远走高飞才是。
  费清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还在石阶之上,就颤颤巍巍的要下跪行礼,何燕常是目不能视,只是听到声音,便问:“费长川?”
  费清躬身要跪,何燕常却立刻伸手扶住他,沈梦见他双目失明还行动自如,心里竟不知甚麽滋味。
  费清看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游离片刻,又落在他腰间所挂的雌刀上,似有疑虑,却连一字也不曾提及,只是说道:“教主,有桩要紧的事,非要你回来定夺不可。”
  何燕常松开了手,微微笑着问说:“究竟出了什麽事?看你慌得这样?”
  费清又看了他一眼,然後才说:“在这里讲?”
  何燕常“嗯”了一声,说:“无妨,但讲便是。”
  费清便清了清喉咙,低声的说道,“庆王府的小王爷着人送过信来,指名要教主过目的。”
  何燕常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远处石阶上候着的众人都不知教主为何突然发笑,就连沈梦和费清也有些琢磨不定,僵了一僵,不敢贸然开口。
  何燕常笑过之後,才说:“信里说甚麽?”
  费清略显尴尬,半晌才说:“他信里说,他手中有罗姓男子一名,是教主旧日相识,要教主拿一样东西去换。”
  沈梦心里暗暗一惊,想起那一日假扮何燕常,在庆王府中救他一命的那人。当日在庆王府中,他便猜这人便是前任教主罗铁生之子,何燕常旧日的好友,罗俊青,不然如何扮得如此之像,连剑法都如出一辙?若不是相熟到不分你我的程度,绝然不会如此。
  何燕常听说罗俊青落在庆王手中,大约也是出乎意料,反问费清道:“他信中原话如此?”
  费清连忙点头,说:“只字不差,分毫不错。”
  何燕常微微皱眉,又问:“你着人去看过了?果然是他?”
  沈梦想,他问费清,那便是费清也认得那人了?心中谜团更甚。
  又见他说话丝毫不避讳自己,又想起从前在这山中,纵然得他应允,处理些许教务,比起今时今日,却是天差地别,心里竟有些恼怒怨恨起来。
  费清迟疑片刻,又看他一眼,其馀教众都在远处静候,只有沈梦紧紧站在何燕常身後,寸步不肯後挪。
  何燕常虽目不能视,却也察觉到了费清的犹疑,便说:“不妨事。”
  费清垂下了眼,声音平平的说道:“自教主离教,教中生出许多事端。简而言之,便是江湖中传出谣言来,说麒麟刀藏在教中。巧的是,教中偏偏起了大火,又有人趁火来教中夺刀。那人扮作教主你的模样回来,也不知从哪里寻出一柄断刀来,被那帮强人劫走,一路追去,才晓得是庆王府的人。”
  何燕常极安静,半晌不曾出声。他极少如此,沈梦知他心中必是极为难的,便想,这两人分明关系匪浅,那时罗俊青说他们两个犹如兄弟一般,想来应是真话不假。又想,何燕常并不是贪图权势富贵之人,不知这人此时却因何默声不语?难道是怕投鼠忌器?只是他若不应,难道就不怕小王爷当真杀了那罗俊青不成?
  沈梦心底突地生出一个念头,这念头快得几乎让他捉不住,却让他瞥见了一丝微光,彷佛所有的谜团都可以迎刃而解的一般。
  何燕常静了许久,才淡淡的说:“你回信与他,说小王爷何许人也,何燕常双目失明,他难道竟是不知?许久不见,如今寄信过来,不过寥寥数字,还指名教我过目,莫不是嘲讽於我?”
  何燕常此话的声音虽然不高,稍远的人却都可以听到。沈梦想到那一日在庆王府中,小王爷对教中之事了若指掌,便想,他在教中必有耳目,何燕常此番,莫不是说与人听的?
  费清皱了皱眉,想要说什麽,却彷佛碍於他仍在场,便抿口不言。
  何燕常又说:“我累了,歇一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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