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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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自己还活着,并且活得四肢齐全,活得有人伺候,活得让人害怕。
尽管,那伺候自己的人,或许并不那么令人放心
床头前,十名战士紧紧站成一排。
在房间之外,多达200名战士将城守府守成了一片铁桶,任何人若想进去,都得先经过他们的允许。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人全部属于止水降卒,浅水清的身边,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风军人都没有。
尽管郑时月费尽心力,尽量挑有家小在这附近,方便控制,又对他忠心耿耿的士兵来负责值夜,可是出了冷弃这档子事后,他的心里也没底。
每个人都在害怕,害怕这200个人里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心怀不轨,则浅水清性命就有危,可他们却不能不遵从这个命令。
古来成大事者,敢冒大险。
浅水清常说赌不是好事,久赌必输。可是他同时也认为,到了必须该赌的时候,就必须坚决决绝地赌上一把。
这个世界不是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到了关键的时候,就还得尽人事,听天命,和命运的安排狠狠地赌上一把,看看老天到底如何待自己。
而今天这一赌,一旦输了,则性命难保!
“清心,给我倒杯水。”
身体靠在软垫上,浅水清懒洋洋地吩咐一个值守士兵。
那名叫清心的士兵,连忙恭敬地倒了杯水为浅水清奉上。
看他那小心劲,就连倒杯水都在惟恐浅水清误会自己。两只手将杯子托起,身体离得远远的,惟恐浅水清有所疑虑。
浅水清看着想笑,勉强低着都,就着水杯喝上一口,然后随口问:“你和那个冷弃熟悉吗?”
清心的脸色一变,吓得跪在地上回答:“回将军,同在一军之中,难免有过接触,但属下实在不知他竟然胆子大到敢行刺将军。”
浅水清张了张口,他本想说你不用跪,我没怀疑你什么,但是想想还是收了声,只是和颜悦色道:“你觉得那个冷弃是什么样的人?”
“暴徒而已!”
浅水清挑起了眉头:“哦?我到觉得他是个英雄。”
清心的心一跳。
浅水清却长长叹了口气:“可惜啊,一个英雄,却不能为我所用。一个国家在即将灭亡前,总是会随之诞生许多英雄的。这个冷弃可惜了。”
他说话间,眼角流转,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床前的是十名战士,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反应。
或许是震动,或许是感触,或许是同情,或许是惋惜。
尽管郑时月挑来了最忠心的士兵来卫护他的安全,但是浅水清却知道,这世上永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就这样甘心易主的。
如果是在平时,他或许会跟他们讲道理,谈人生,讲一些历史发展的必然过程,说一些封建社会的某种发展趋势,论一些正邪善恶与大是大非间的对错功过,评一下人事沧桑中桑海变迁。
他会告诉他们,世界的真实面貌就是弱肉强食,道德是一种社会发展后随之衍生的工具。人之初,性本恶,而非性本善。善,是人们用来自我约束和约束他人的一种有用工具,是为了团体发展,共谋生存而发展并逐渐完善的一套系统体系。
而在现在的这个社会里,它还并不真正适用。
他会告诉他们,依附强者,与弱肉强食一样,是生物世界的发展链条中极其重要的一环,那不是一个错误,仅仅是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所有的唾骂,指责,都是一种无意义的行为。
但他同样承认,在对抗强横势力面前,表现出一种无畏的风采,更有一种令人向往的英雄气节。
所以,冷弃没有错,他自己也没错。
无论是对抗还是征服,都是人类世界特有的一种体现。人类因对抗而进步,因对抗而自相残杀。
千百年来,莫不如是,历史定律,不容修改。
可是他最终没说。
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说,他也不认为说这些就一定会有用。
所以,他终究只是道:“在我的家乡,曾经有过千百年的屈辱史。无数次为外敌所攻陷,一次次的被人打进国门。所有的英雄,都是因防御外敌而成名,却几乎找不到几个打出国门的英雄。曾经有位皇帝,有过一统六国的伟大功勋,结果后人的评价,却是残暴凶厉。曾经有位草原之王,打出国门,扬威域外,却因为不是本土中人,而不为所动,甚至讥笑他粗鲁莽夫,不通文略,手段粗蛮。于是,我发现原来所有的能为国家开疆辟土的伟人,原来归根结底,都是一些残暴狠毒凶辣狡诈之人。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却相信,或许惟有这种人,才拥有杀出一片新世界的气魄与能力。”
说到这,他看着清心,还有他身边的那些战士,缓缓道:“那一段段历史,我曾经反复的读了又读。我发现我早受够了被人侵略的历史,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去进攻,去开辟,去做那残暴的人,而不是那被人残暴奋起还击的英雄。”
“所以,我摒弃道德,抛弃善良,我拿起武器,挥舞屠刀。我无法改变历史的发展必然性,但我却可以站在那潮流的浪尖之上。因为我若不去攻击别人,则就会有人攻击我。这是必然的,无可改变的。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做那个进攻者好了。”
“我很庆幸,我来到了一个强大的国家,给了我可以纵横来去的基础。所以,我甘做屠夫。这世上总有人要做屠夫的不是吗?就象是止水已经注定的命运。这个国家已经注定会亡,不是亡在天风人的手中,就是亡在民变百姓的手中。”
“当忠诚的小船无处可去时,不妨抛弃一切狭隘,寻找那最可依靠的港湾停泊,如此,方可在海浪滔天中有一处栖身之地。历史如潮,国事更迭本是常事。看多了,看惯了,也就会淡漠生死,无谓忠奸了。”
说到这,浅水清突然笑了。他笑道:“这种用利害关系和历史必然进程来解释一切的说法,有时候很难让人接受。但事实却是,它是最真实,最正确的我知道你们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未必会接受,不过没关系。因为以后,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们退下吧。”
十名止水战士同时恭身施了一礼,然后有序地退出房门。
最后一个离开的清心,在轻轻关上房门时,深深地看了浅水清一眼。
他什么多没说,但他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钦佩。
他的确听不懂浅水清在说什么,但是那一刻,他却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人,真得不仅仅是个所谓的屠夫
夜,深了。
驻守的止水士兵依然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丝毫的动静。
浅水清房间中的烛火微微晃了一下,然后熄掉。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方虎站在房顶之上,身后跟着的是夜莺。
他们默默注视着,注视着每一名止水降卒的动静。
他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有用,如果那些止水人想杀人,自己现在赶去,怕是根本来不及吧?
可是无论如何,他们却无法就这样离开。
在整个城守府的东方,西方,南方,北方,沐血,雷火,无双,他们都在那里静静守侯着。
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件他们希望永远也不会发生的事。
他们在守侯,守侯他们的将军能安然归来。
今夜,无人能眠。
第二十六章 长弓营
清晨的蓝城,迎来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白色的雪花在空中飘扬出一副绝美动人的画卷,将整片大地粉饰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同时也遮掩住了风雨欲来前的凝重杀气。
浅水清房间外的屋顶积上了厚厚的一层雪,映着晨光薄照,将一缕美好阳光送进了房间中。
浅水清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夜莺那宜嗔宜喜的面容,正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看来我醒晚了。”浅水清微笑道。
夜莺轻轻抚着浅水清的脸:“你大概是所有人里,睡得最塌实的那个了。”
“都没睡?”浅水清问。
夜莺点点头,甜蜜地笑:“你赢了,那些降卒的心,已经重新被你赢了回来。他们给了你信任他们最好的回报。”
信任?浅水清苦笑。
是啊,他赢了,但是这与信任无关。
他只是用自己的生命进行了一次豪赌而已。他赌这些降卒并不是个个都敢愿意如冷弃一样做个勇士;赌他们对止水国主同样不满;赌他们同样是一群赌徒,将所有的前途与命运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赌郑时月选人的眼光至少还不是那么差。
仅仅是赌赢而已,如果可以,他情愿永远不要这样赌。
如今,这五千战士在经历了昨夜的护卫之后,再不用担心浅水清卸磨杀驴。他们知道浅水清信任他们,也绝不会将他们当成炮灰使用,军心终于得到了安定。
浅水清知道,如果没有那未尽的毒残留身体之中,没有因为冷弃的刺杀而将降卒们的信心摧残到最低谷,他绝不会做这样的冒险。
敢于冒险的,是勇者。
乐于冒险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他只是被迫冒了一次险而已,而这次冒险却令他受益非浅。
对此,他只能说很多事情往往就必须走到最坏的地步,才有可能出现最好的结局。
因为反正已经到了最坏的境地,到不如搏上一搏,以求逆转乾坤。
浅水清目前就是这种状况。
由此可见,世间因果,一饮一啄,皆有法度。利弊得失也永不象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或许,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那颗永不放弃的心吧。如今,有了这五千降卒,他要想战胜石容海的军队,已是胜算大增。说起来,他到还该感谢冷弃了。
这刻他看着窗外,喃喃地说:“下雪了。”
“是啊,半夜里下起来的,可把虎子他们给冻坏了。”
浅水清心中一阵感动:“替我谢谢他们。”
夜莺摇头:“何必要谢?你活着,就是对大家最大的回报。没有你,铁风旗早就完蛋了。带领他们打胜仗,是你的责任,保护你,是他们的责任。”
浅水清苦笑着点头。
是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保护自己,担心自己,正是他们的责任。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很想说声谢谢。
不为别的,就为在这生死杀戮场上,每一个敌人都害怕畏惧憎恨他的同时,至少还有那么一批人,他们信任他,支持他,追随他,依赖他。
没有这帮兄弟,自己怕也支撑不到现在吧?
不过他终究还是把这话压在了心底,努力抬了一下身子,他说:“我想出去走走。”
“你的身体还没好,这样出去不太合适。”
浅水清断然道:“明天石容海就会打过来。我今天要是不能出去,又凭什么给大家信心?我要让所有的兄弟都知道,我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我还依然能跑能跳能骑马作战。”
夜莺叹了口气:“还提什么骑马打仗。大夫说你现在毒性未去,体弱气虚,四肢乏力,三天之内你根本不可能站起来,所以还是算了吧。”
是这样吗?浅水清深深地看着夜莺。
原来,你们终究认为我还是已经倒下了吗?已经再也爬不起来了吗?甚至都没法上战场指挥战斗了吗?
是啊,这毒的确很厉害,厉害得就象一个吸血鬼,几乎噬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