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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朝衣作者:子言获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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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子起身,而后心生慌乱的辛垣焕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他举足欲走,是故情急之下,臣子只能无礼地牵住了他的衣袖。
  “长公子……臣断然没那样想过,”辛垣焕诚恳地,压着躁动的心绪对那不回头看他的男子说,“臣只是没料到长公子会这么做,所以觉得诧异而已……这绝不是……对长公子有所忌讳。”
  “如何,你都能自圆其说……我不怪你,这本就怪不得你。”宣于静央依旧不回头,音调低沉。
  辛垣焕心中一紧,半晌思定,而后抬眼。
  “长公子……失礼了。”
  一语方歇,辛垣焕扯过他的长袖,一步上前便近了他身,伸手引过他的脸颊,然后,将唇轻轻贴了上去。
  宣于静央霎时怔在了原地,惊诧得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应对着眼前错愕的一切。
  辛垣焕的唇很凉,尽管温软,却不着几分温度。他只是轻轻地吻在他的唇上,克制,而甚至可以说是有礼地,在短暂地攫取了对方的芬芳之后一触即分。
  结束了那淡得如同从花瓣上滚落的露水般的吻,他看到了宣于静央诧异未已的眼光。
  须臾,辛垣焕定了定神,而后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忧虑地颦眉,轻声念道:“如此……长公子,相信臣了吗?”
  
  
  
  第36章 命数(四)
  虽在冬季,那一日的日光却分外浓烈,笼在人身,便薰出淡淡的暖意。
  在难得的好晴日里,鸣蝉忙得不可开交。
  辛垣焕入宫之后,三公子府上上下下的事宜主要由他布置。虽则他跟在辛垣焕身后学了好几年且为人聪颖灵秀,但事情真正交由他手之后,依然难免出错。杂事太多,是故他又分身不暇。
  辛垣焕不在身边,他本就有些忿忿,加上被一堆杂事左右,这时他的心情,便格外暴躁。
  是故见到正往鲤的卧房走去的悠闲的公子宴,直性子的他,话突然就炸开了锅。
  “公子,原来你平日就是这样把所有事情都扔给辛垣先生,然后自己去外面逍遥快活的吗?你知道这样先生会有多劳累吗?我才接手几天就已是焦头烂额了,你却还成天优哉游哉地四处闲逛!但凡公子肯动手做些事,我们这些下人也都不会累得那么要死不活。可别说我成天只会乱嚷嚷,这可是风气使然,人人都说三公子府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他突然爆发出的一堆怒气与怨气,令早已习惯了门客们的无礼的宣于宴无可奈何地回身,翻了翻眼珠子,之后挑眉而笑:“鸣蝉啊……我叫你平时多学学焕,是让你学他手段和学思上的厉害,不是嘴皮子上的。更何况你也该多磨练磨练,焕不过才去了几天而已,你就做不过来了,那等他回来你岂不被他笑话?”
  “先生才不是那样的人。”他忿然而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我是,”他戏谑地笑,满脸都是玩笑的神色,“反正你的辛垣先生,一般也不舍得教训你。训斥你的事,只能由本公子自己做。”
  “什……什么我的辛垣先生?!”鸣蝉一听他的措辞,霎时绯红满面。
  见了他的反应,宣于宴笑得更是兴味盎然。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若想他了,可修书一封,我入宫之时,可为你做个顺道的信使……哎呀,你看看天下,哪有我这么好的公子。”他自诩地说着,那边听着话的人却又羞又恼。
  “什么想他了?不过三个月而已,三个月过后,先生不就回来了么?”
  “那可不一定,”宣于宴煞有打趣的兴致,于是诡秘地一笑,对他轻声说道,“鸣蝉,你可知道,王兄若是选定了他留在身边,那他可就是朝中之人了,自然不会回来。而且就算不是……如今宫中那么多年轻美貌的女子正围着他转,他会愿意回来?”
  鸣蝉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直直地嚷嚷:“先生说了会回来就会回来的,而且,他才不像公子,有女子围在身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宣于宴哈哈大笑。
  “鸣蝉,我看你是年纪太小。居于宫中且年轻英俊的男人有几个?那些未经世事的宫女见了焕,会暗地里心花怒放成什么样,我可想象得出来。还有那些不受宠的妃子,听到有人来,总会无心地留意。她们可比你寂寞得多了。而且你别忘了,焕是个男人,跟你这种男孩,可不一样。”
  鸣蝉听了便是激愤莫名,不平地直唤:“才不会如此!公子尽说些唬人的瞎话!”
  “是不是瞎话,三个月之后你就知道了。”他逗他逗得甚是开心,于是心情大好,不顾他依然在背后天真地叫骂着的声音,携着笑往鲤那里去了。
  他走进屋中的时候,鲤正斜倚凭栏而坐,背影透过竹帘,在光影参差间投在了地上。
  宣于宴轻轻蹑足走了过去,挑起了帘角。
  光线突然逼到了眼前。
  “公子……?”原本半撑着额头望向庭外景色的鲤,听了那声响,是故回头看他。
  宣于宴含着唇角的笑,微微俯身,斜下眼睫对他说:“又打算在这里坐一整天?”
  “否则又能如何呢?”
  “哦?那么如你这般,我倒当真不担心三个月后被软禁,你会闲闷无趣了。”
  他虽不过是在玩笑,鲤听了,目光却分明黯淡下去。
  “三个月……”鲤嗫嚅着,轻轻牵了牵残红的唇角,垂眸说道,“三个月后,我就一辈子不得见天日了……是吗?”
  宣于宴蹙眉看他。他不喜欢他那一副忧郁得无力的样子。
  于是他突然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走吧,跟我到外边去,尽管冬日,没什么风景可赏。从前不让你出去,是怕暴露身份,如今身份既已暴露,便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鲤心生疑惑,随即问道:“公子,去哪里?”
  “随便走走,总好过一直呆在这里。”他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向外走去。
  日光再浓,冬日的风也是刺骨的。
  他被他拉到了马上,拥在了自己身前。
  宣于宴披着貂裘,是故在他怀里,鲤觉得暖意渐渐蔓延了上来。
  因为温暖,所以逐渐迷了眼。
  只是以这番模样到外头去,让他有些难堪。
  他正扬眉看他的时候,宣于宴的笑从眼角落下:“你不会骑马,真是麻烦,而马车终究不如骑马来得爽利。如果还冷,就靠我紧一些吧。”
  随后,便策马扬鞭。
  
  
  
  第37章 命数(五)
  白日的街市远远不如鲤记忆里的那夜来得热闹欢腾,泛蓝的长空下卧着的那条街道,也不似他印象中的那么长。
  “这里是……那夜火祭时经过的街市吗?”鲤问。
  “是啊,再往前就是湖边的那座塔,你还记得吧?”宣于宴拉住马缰,然后翻身下马,笑脸盈盈地朝向他,将他迎下了马来。
  他们在街市上牵马而行。
  并非特殊的节日,然而白日里,都城的街市依然熙熙攘攘。
  正往前走着的时候,他们突然被一个女子的声音唤住。
  “二位先生,不知是否有意,来小女子这里算算姻缘?”
  那人言语带笑,引得他们不由得回身望去。
  身后立着的妙龄女子容貌明研,眼若桃花,即使朱唇未启,却已笑语盈人。
  “姻缘?”宣于宴笑着回问,“姑娘不觉得,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寻那些成双成对的男女去算才对么?”
  她听闻便笑,声音清透,宛若夏日的铃声。
  待那女子笑罢,她便说道:“已是成对来去的男女,不消测算也知结果如何,非合即离,又有什么可算的呢?”
  宣于宴好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鲤:“你看,又是一个牙尖嘴利的。暂时走了一个焕,补上一个鸣蝉,然后又遇上这样一位姑娘……我怎么这么命苦?”
  鲤稍稍解颐,淡然地噙着笑说道:“如此说来……这位姑娘似乎和鸣蝉有些相似。”
  “鸣蝉?”女子奇怪地微微倾斜了脑袋,说道,“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遇上同名了的吧?不过这名字也能重了,倒是奇怪。”宣于宴说。
  女子不在意地笑着说:“总之,二位关照一下小女子的生意如何?”
  那公子便畅快地笑了起来:“好吧,看在鸣蝉的份上。”
  两只竹签从筒中掉下之后,那女子伸出玉指将签拾起,然后抬眼,对明媚地笑着看她的公子说道:“先生,花心可是不好的呀。”
  “呃……”一听这话,宣于宴的笑突然僵了一下。
  “太过游戏人间,虽则不必付出真心,然而一旦遇上自己真正心仪的人,恐怕就算是有心为之,看着也像是无心之举,”女子堪堪地笑,“先生也不会希望即便自己付出了真心,在对方眼里,也像是逢场作戏而难以取信吧?”
  听了这话,宣于宴不由得撩起眼角,向身畔的鲤望去了一眼。
  目光刚刚碰上,鲤却因有莫名的局促,心口一颤便蓦地避开了眼光。
  宣于宴定神,然后说道:“姑娘请继续。”
  女子笑答:“好在先生虽然花心,但遇上命中之人之时,便会将心收回来。先生的情路虽偶有坎坷,但与他人相比,实在要顺不少。只是先生命中……有一挫折。此劫若能顺利过了,命途便是无恙的。”
  “挫折?什么挫折?”宣于宴不解地问。
  “关乎身家,只是小女子,也看不真切。那挫折,似乎与姻缘有关。”
  “关乎身家的……挫折……?”他原本玩闹的心绪倏地停了,只因这一句,轻易地勾起了他的思索。
  女子明媚地笑:“先生,谋事在人,当危难来时仔细应对,凡事都不足为惧,命数亦有调转的可能。”
  宣于宴舒展了眉头,笑容变得轻松:“是么,那便谢过姑娘。”
  女子唇角一匀,轻轻一躬便对身边的鲤说:“先生,轮到你了。”
  一旁的鲤安静地点点头,然后接过她递来的东西,闭目仔细地摇着那竹筒,直至听到两枚细签掉落的声音。
  这一次,女子却没马上去拾那签,在鲤睁开眼之后,她依然带笑地凝视着鲤的面庞。
  鲤存着几许疑惑,出言问她道:“姑娘……怎么了?”
  “二位的面相真有意思,”她说着,天真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若是一男一女,倒真像是一对儿呢。”
  鲤突然愣住,然后将视线转向身边的人,而喷笑出的宣于宴听了,霎时转头对鲤抛出的一句就是:“这回玩笑可不是我开的啊。”
  见他不可遏止地笑着,想起火夜那时,他在这街市上开口就叫他“夫人”的玩笑,鲤的面色格外阴沉。
  怕了他的神色,宣于宴憋着笑对身边的女子说:“姑娘快看看那签吧,你要是还不解签,我恐怕得被他瞪死。”
  女子笑得分外明朗,连着说“是是是”然后便伸手去拿那签。
  而后她看着,凝眉思忖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道:“先生,你这……”
  岂料这时,突然从街市一头传出了一个中年男子暴躁的喊叫声,打断了女子的言语。
  那市井中的男子大腹便便,气得心急火燎地直直地向他们跑去,且指且骂道:“你个臭丫头,怎么又跑出来招摇撞骗了?!”
  “哎呀!爹!”女子突然花容失色,也不管两位客人与手边的器具,顿时扔了拔腿就跑。
  “这……”面对着眼前的场景,宣于宴和鲤陡然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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