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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天为谁春作者:一身匪气-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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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思,你……”
  “我想我是快要去了罢,当年娘也是这样突然精神起来,没一下就去了。我不想让晓月看着我去,她会受不住的。”梁景生轻微地勾了唇角,似笑。
  “不会的。”瑶琪咬着唇说。
  “生老病死哪个逃得掉,我不过是比你们走得早些。”
  “你……你非要将自己折磨成这样。”瑶琪哽着声说。
  “都最后时刻了你还要跟我说这样的话吗?”梁景生扬首轻笑,没笑两下便轻咳起来,刚喝下的药汁吐落在床上,色如一朵朵开败的花。
  瑶琪害怕地给梁景生抚背,感觉手下的人瘦得只剩皮肉跟骨头,咳的时候骨头跟着颤抖,仿佛下一刻便会散架。
  停了咳嗽的梁景生,脸由红转白,气息若有似无。
  “你,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瑶琪抖着声问。
  “心愿?”梁景生艰难的吐着声音,“……没了吧。”
  瑶琪眼里的一颗泪不争气地落下,他竟在这时候还不敢说出心中埋藏最深的话吗?
  “我好像又有些乏了。”梁景生的觉得眼皮越发的重了。
  “你别睡啊。”瑶琪含着眼摇晃着梁景生。
  屋外的杨晓月咬着唇,强忍着泪。
  “娘,是爹爹醒了吗?”梁浩远一看到杨晓月出来,就迈着小腿奔过去抱住,奶声奶气地说。
  杨晓月反抱着梁浩远,艰难地说:“小浩乖,别吵到爹爹。”
  “小浩很乖的。”梁浩远从杨晓月的怀里挣扎着,小声说:“小浩不吵,小浩想见爹爹。”
  杨晓月放开梁浩远,竟看到他的眼睫上挂着颗要落不落的泪珠,她轻轻地给他擦了泪,温柔地说:“让爹爹休息一下好吗,一会娘再带你去看爹爹。”
  杨晓月温柔地抱着梁浩远,静静地听房里的声音,当她听到“最后心愿”的时候,不知怎地突然脑中闪过一样东西。
  “小浩,我们去给爹爹拿东西好吗?”
  “嗯。”
  杨晓月望了眼房门,抱了梁浩远用最生平最快的速度朝外跑。
  屋里的瑶琪还在努力地阻止梁景生睡去,他后悔没有背着梁景生去将丁慕言带来,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景生抱憾终生。
  突然门被推开,“吱呀”的一声响将已经提心吊胆的瑶琪吓了好大一惊。霍地回首,他竟看到推门的人是杨晓月,但见她手上捧了一样东西,青青绿绿的不知是什么。
  “唉,嫂子……”瑶琪摇头,杨晓月终究忍不住要看梁景生最后一面吗?
  “这,这东西,我想是相公很重要的东西。”杨晓月望着床上的人,喘着气说。梁浩远正抱着她的腿,撅着嘴往里看。
  瑶琪看了梁景生一眼,很重要的东西?难道是丁慕言的东西?他急忙走到杨晓月面前,一看,是一件长衫。瑶琪将衣服抖开,色如春山,长度倒与他相当,肯定不是梁景生的东西,他暗想这必定便是丁慕言的衣服了。
  瑶琪暗叹口气,在杨晓月惊诧的目光下将青衫披上,意外的合身。
  杨晓月瞪大了眼,掩住嘴抖着声音说:“你……这衣服……”
  其实杨晓月也不明白这青衫的秘密,她只是几次无意中看到梁景生时而神色哀戚时而恋恋不舍地看着这青衫,一看便是许久,事后还要将它藏起来。杨晓月不懂为什么,只是暗暗以为其中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像爱。从那以后,她似乎明白到梁景生对她只是温柔与怜惜,无关情爱。
  “这衣服不是我的。”瑶琪明白杨晓月在激动什么。
  瑶琪将衣服扣好,向房里踏进一步,低沉着声音唤道:“三思,三思。”
  每唤一声,瑶琪便向里面走一步,终于梁景生向房门的方向望去,半睁的眼努力地想要看清逆光而来的人。那一身青衣对他来说是那样熟悉,好似带着一股温暖,有如春临,梁景生缓慢地皱起眉又弯了嘴角,似哭似笑,浑浊的眼竟闪动着水光。
  “三思,我来看你了。”
  躺在床上的梁景生,使劲地伸出干瘦的手,想要抓住他。他想要呼唤青衫主人的名字,但是现在的他所有力气都使在伸出的手上,已经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梁景生的脑子大概已经糊涂了,竟记不起那青衫早被他藏起来,又如何能够被它原来的主人穿在身上。
  梁景生想要大笑,笑他自己愚昧,原来无论他如何想要遗忘,如何自欺欺人,丁慕言都从来没有从他的脑海中消失过。幸好,这个他爱着的人,在他生命最后一刻陪伴了他。梁景生的身体开始脱力,手渐渐下落。
  瑶琪忍不住地掩了脸,不敢看梁景生。突然梁浩远从倚在门边暗自垂泪的杨晓月脚边蹿进房里,因为他看到他的父亲向他们伸出手来,他觉得这是在招唤他,像以前父亲见到他时候的动作。
  “爹!”梁浩远越过瑶琪朝梁景生跑去,手上下挥动着,样子高兴。
  梁浩远的一声脆喊,不但惊了杨晓月与瑶琪,连气息渐弱的梁景生也被惊得眼皮一跳。梁景生最后的眼光落在了梁浩远的身上,入目尽是可爱娇憨。
  一瞬间,梁景生忘却了愧对梁母的不安,忘却了辜负杨晓月的无奈,忘却了爱而不得的痛心,他呆滞的眼望着娇憨幼小的梁浩远,他的儿子还这么的小,而他却这么自私,竟舍他而去。他怨了,怨他命太短,不能陪伴看顾他的儿子长大。不过刹那,梁景生脑中已经一一浮现过梁浩远从呱呱落地到如今的样子,而那些可爱的笑脸边上却很少有他,原来他竟错过他孩子的成长。他的一生不能算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而这一刻他想要做一个好父亲,他想要让他的孩子快活地长大,可惜他太过自私,如今已无弥补的机会。
  梁景生的手终于完全落下,眼中闪出一抹亮光便暗淡下去,一颗泪溢出,没入鬓间。
  “爹,你别睡啊,上次你可是答应过陪小浩玩的。”梁浩远第一个来到梁景生身边,小手抓住梁景生垂落下来的手摇晃着说。
  “相公!”杨晓月扑到梁景生身上,悲切地哭着。
  瑶琪站不住跌落地上,面上泪痕半干。有什么情值得人生生消磨了一条命?瑶琪想笑,溢出的笑声却变成了细碎的悲鸣。
  “娘,你们怎么哭了?爹爹为什么还不醒?”梁浩远皱着小脸,眼珠子沾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好不可怜。
  杨晓月抱住梁浩远,将他的脸埋在怀里,抽抽噎噎地说:“小浩乖。”
  梁景生房里传出哭声,早让外面的仆人发现,不一会梁婧华与钟斐、四时也从府外赶到了,可惜终究见不上最后一面。
  “哥?”梁婧华这些年的历练已经不是当年的深闺小姐,处事沉稳许多,但这时候她宁可相信那么一动不动躺着的人不过是睡了。
  钟斐扶着她接近床,梁景生已经被仆人摆回床上,仰躺着,嘴角还有丝笑,面容安详。
  梁婧华一接近梁景生的尸体便悲哭起来。
  “娘子,不要伤心了,哥他……这样也算解脱了。”钟斐细声安慰。
  瑶琪早就受不住这里压抑的感觉,梁婧华与钟斐才到便离开了梁府。而杨晓月刚让奶娘将梁浩远抱远便无声地哭着,何人来劝都不听。


☆、春自在

  梁景生死后三天瑶琪才再出现在梁府,而且布衣在身,手携包袱。
  “嫂子,这东西你还要吗?”瑶琪将搭在肩上的青衫拿下来。
  杨晓月一身素白,头上别着白色绢花,眼睛还微有血丝,兔子似的。她接过青衫,出神地看了一会才说:“琪公子是知道这衣服来历的吧。”
  “三思瞒了你这么久,不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吗。嫂子,你又何必问呢。”瑶琪转过身往外走,“那东西我看你还是烧掉吧,留着也无用。”
  “琪公子,我已经知道相公不爱我。”杨晓月急急地说。
  瑶琪停住脚步,无奈道:“爱与不爱又如何?三思都将他半生拿来伴你了。”
  杨晓月上前两步,愤怒地说:“难道真的是你?”
  “不。”瑶琪嘲讽一笑,“如果是我便好了,于我于他都好。”
  “我想见一见那个让他倾心以待的人。”杨晓月低声说。
  “不过是个寒酸书生,有什么值得看。嫂子,我不会带你去找他的,你不用再说了。”瑶琪无奈地看了杨晓月一眼,梁景生已经去了,他们的事该终止了。
  “我……我不过是想知道些相公的过去。”杨晓月落寞地说。
  “你不恨吗?”瑶琪诧异。
  杨晓月摇头,双目含泪,叹着气说:“他是我的丈夫,给了我最美满的家,我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正如你所说,爱不爱又如何?我不恨他,他没欠我任何东西。我只是怨,我怨他这么早抛下我与孩子。”
  “嫂子果然值得三思怜惜。”瑶琪轻叹,他没想到杨晓月竟这样豁达,“既然嫂子不恨,青衫的事就让他随三思去了吧。我也该走了,大概不会再回来渭阳城了,请嫂子珍重。”
  难得地,瑶琪向杨晓月作了个长揖,看起来很是认真。
  杨晓月回了个礼,目送着瑶琪离开,远远地传来瑶琪一句话。
  没想到几天后,崔美人竟找上了梁府,来意汹汹。
  “不知梁小姐能否告诉我,瑶琪在不在这呢?”崔美人抿了茶说。
  “崔公子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梁婧华说。
  “瑶琪一直以来都与贵府有来往。”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梁婧华冷硬地说。想她大哥才刚去世,这崔美人竟上门闹这一出,她心里不痛快,语气也就不好了。
  崔美人扬起秀美极致的脸,冷觑着梁婧华。
  “琪公子确实离开了。”这时候杨晓月走进偏厅。
  “这么说,梁夫人是知道了?”崔美人冷冷看了梁婧华一眼说。
  “不知道。”杨晓月坐于梁婧华旁边,“只是前几日琪公子曾来过辞别。”
  崔美人冷哼一句,“好,既然今日见不到他,那就叫他别让我再见到。”
  “崔公子这话说给谁听呢。”梁婧华不甘示弱地说。
  “确实,琪公子说过他不会回来了。”杨晓月缓缓地说。
  崔美人甩袖走人。
  “不过琪公子最后说了一句话,我想不是跟我说的,我便说于崔公子听吧。”杨晓月对着崔美人的背景说。
  “请。”崔美人回转身,虽然说着请字但是语气一点不谦虚。
  “困卧重楼无朝夕,杏花开时方知春。”
  崔美人略一皱眉,旋即冷笑一声,迈步便走。
  “好一根木头,罢,不识好歹,留着何用。”
  杨晓月长叹一声。
  数天前,阅春庐。
  “娘,有个叔叔说要住店。”一个脸蛋红红,梳着双髻的五岁小女孩跑到肖帛面前抑着头说。
  肖帛蹲下,抱起小孩。
  “二妞有没有告诉叔叔咱们这里不住店的?”肖帛亲了二妞的小红脸一下。
  “有!”二妞举起手认真地说,“不过叔叔说娘一定不会赶他的。娘,为什么?”
  “我们一起去问问。”肖帛也糊涂了。
  肖帛抱着二妞出了阅春庐。
  “娘,在那。”二妞伸出小手往竹丛方向一指。肖帛顺着二妞所指方向一瞧,只见青竹上倚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虽只着布衣,但扶竹随风轻摇,自有一股风流。
  二妞从肖帛怀里挣落在地,向那人跑过,边跑边说:“娘,就是他。”
  肖帛怔怔地问:“琪公子?”
  瑶琪一手扶竹,一手按住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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