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怀春-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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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劲风刮着面庞,万俟禾烈只觉得朱云的马儿会这么一直跑到天的尽头。
早些时候,当他从床上醒来时,虽然入眼还是一片漆黑,但他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朱云已经守在他的床边很久了。
“怎么?”万俟禾烈小心翼翼地问道。
等来的并不是回答,而是一阵轻柔的触碰。朱云的手指覆着薄茧,抚上自己额头时轻微硬质的触感,让万俟禾烈已不能睁开的眼睛,第一次想要再看一看朱云的脸。那只手指仿佛带着魔力般,就算此刻已离开自己的额头,却仿佛还可以感觉到一样。
“想带你去个地方。”隔了半晌,朱云终于出声了。
紧接着,万俟禾烈被一只手搀了起来。万俟禾烈张着双手在空中划了几下,还未抓住任何实体,便被朱云的手止住了:“干什么,乖乖地让我穿衣服。”
自从他失明后,平日的起居就都变成了朱云在打点。刚开始万俟禾烈因为失明时间不久,生活上真没法自理,所以也任由朱云“折腾”。可如今自己早就习惯了眼瞎以后的生活,再这么被朱云伺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你脸红什么?”朱云瞧出万俟禾烈的拘谨,奇怪道。
“谁谁……谁脸红了!”万俟禾烈抵死不认,脸却是发烫的厉害。
朱云看他明明是在害羞,却还别扭地一直不承认,心内就像有一股暖流涌过,在他脸上冲出了一抹微笑。
朱云在草场上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儿。万俟禾烈猜想,朱云瞧着这马儿时定是一副喜不胜收的表情,那人也算是爱马如命的。
“上马!”朱云一声毕,万俟禾烈便应声被他拉到了马上。
刚被拉上马的万俟禾烈惊魂未定,身子还未坐稳,马儿便撒野似的跑起来。
“抓好我!”又是朱云的一声大喝。
万俟禾烈还未及细想,已经因着突如其来的惯性向前扑倒在朱云的背上。过耳的风携着草香,溢入鼻腔的空气也渐渐转凉。
他们越跑越远,直到万俟禾烈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朱云和他的呼吸。
“草原上有一处对于牧人们来说最是神圣的地方——敖包。不论是重大节庆,还是肃穆的祭祀,牧人们总喜欢聚集在敖包的周围,聆听来自它的‘声音’。”朱云说完后,回头将万俟禾烈从马前扶到他们停驻的敖包旁。
万俟禾烈摸索了一阵,只感觉到冰冷的石面。他心内好奇,问:“敖包是个什么样子?”朱云看他一脸莫名,心内不禁有些难过。
“你走近一点,我带你去看!”朱云继续搀着万俟禾烈,一步步小心谨慎地走到一座敖包边。
敖包整体是用石料堆砌而成的。牧人们用他们灵巧的手,将这些石块垒成了牢不可破的圆锥形。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敖包旁系上了彩带,在石堆上插满了柳条。
柳条迎风而动,为广袤的草原又增添了一抹绿色。
“朱大哥,你带我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万俟禾烈心里清楚,总不会只是为了带他来“看”草原上的风光吧?
朱云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拉着万俟禾烈跪在了那座敖包前:“禾烈,今日是中原的清明节,在这日,照例是要祭拜亲人的。”
万俟禾烈听懂了,微微一笑“那朱大哥,你想拜谁呢?”
三跪九叩后,朱云自袖中拿出一个摸样老旧的糖人。他把它插在那敖包的石缝中,又用手留恋不舍地抚了几下,接着便背靠着敖包坐了下来。万俟禾烈自然也顺着朱云的动作,坐在了朱云的身边。
两人肩并肩,一同面向着深春里,万物向荣的草地和起伏的山头。草木间的风,刮过草尖,掠过花蕊,一直抚到他们的面庞。在这一刻,鼻间闻到的草香将朱云的意识带到了很久以前。
“禾烈……”朱云伸手抚了抚万俟禾烈的头顶。
万俟禾烈本吹着那和煦的风就要睡着了,被朱云这么一碰,又醒了过来。
“什么?”禾烈不解。
“朱大哥给你讲个故事吧?”朱云冲着禾烈笑地温柔,只是无奈万俟禾烈无福看到罢了。
“故事还要从朱大哥小时候讲起……那时,与朱大哥要好的一位官家公子,他有一个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妹妹。。。
【2】
***
奉天二十年,当朝的天子也不过二十六岁。那一年,淮南国被北方蛮族入侵,朝廷派出景云熙景大将军出征讨伐入侵者。那一年,景差不过六岁有余,朱云也才十岁不到。
景府门外。
“哎呀呀!这不是朱家大公子么?”守门的侍卫一见来人,便慌忙上前迎接。
朱云由自家府里的小厮护着,神气活现地自轿中走下来。他小小的头颅仰得高高的,傲气的面容直让景府的侍卫们哭笑不得。
“你们家大公子呢?”朱云自识字起,就与景差在同一书院读书。不止是他,朝中所有官员的孩子都会被的聚到专门的书馆,由朝廷指定的教书先生统一教学。朱云的父亲与景差的父亲同是朝中的武官,因此俩个小子自小便十分要好。
侍卫知道朱家公子是来找自家公子一同结伴上书院的,所以自是不敢怠慢。他们传话给了府中的侍从,不一会儿,景差携着一个小书童,到了门前。
朱云起先并没发现什么不对,跟景差唠唠叨叨地说些自己府中的趣闻。两人没有坐轿,沿着街市走着。
直到,景差看到街边一个卖糖人的小铺,欢天喜地地呼喊着跑了过去。朱云才震惊地发现了蹊跷。
朱云也顾不得街上有没有行人了,一把抓了糖人铺前的景差来,低喝道:“你不是景差!你是景差的孪生妹妹望卿。”
被拽住的人手上吃痛,皱着眉头用力扯着自己的手,想要挣开朱云的钳制:“你做什么这么凶,哥哥明明跟我说过,你是个很温柔的人,会好好照顾我的!”
小望卿的手是被朱云抓得都泛红了,她疼得眼泪水直逼上了眼角,嘴里还不满道:“你个坏人,快快放了本小姐!”
朱云被望卿要哭未哭的模样吓到,赶紧地放了手:“好妹妹,我一时心急,你莫要哭啊!”
望卿却是誓不罢休:“哼!要我不哭也行,你买糖人给我!”
朱云无可奈何,回头向府里小厮拿了银子,然后对望卿说:“好了,你要买些什么?”
望卿的得意地扬着嘴角,接过钱后,笑嘻嘻地对那糖人铺的老板道:“老板,您能按照我的模样做两个糖人么?”
“两个?”老板多嘴问了句。
望卿点点头,甜甜地笑道:“嗯!照着我的样子,一个穿男装,一个穿女装。”
老板疑惑地“哎哎”答应了,可瞧那脸色,分明还是糊涂着。
不一会,两个活灵活现的糖人就“出炉”了。细长的眉毛,杏仁般的眼睛,小鼻,薄唇,形制说不出的小巧可爱。
拿到糖人后的望卿,才顾不上去书院的事,嚷嚷着要回家。朱云拗她不过,只好叫自家小厮去带自己请假。而自己只好认命地送那位“景差”回府了。
俩人自是不敢招摇地从正门进府。偷溜着从后门进了景府。
“哥哥!”
刚踏进府门,朱云便看到了景差。那人见了自己的妹妹,咧嘴笑着。待望卿跑近后,低头摸摸望卿的脑袋,柔声道:“书院有趣么?”
望卿摇摇头:“没去。但我带了礼物给哥哥。”说着便拿出在街上买的糖人。
景差说着“谢谢”,接过了。尔后又道:“母亲在找你,快去厢房整理下。”
望卿乖巧地点了头,手里拿着糖人,跑着欢快的步子,一溜烟地进了后院。
朱云见那小姑娘终于没了影,才上前道:“你可真是大胆,万一她去了书院,被先生发现了,可怎么办?”
朱云脸上是真着急,可景差却是淡定道:“我每日都会教望卿读书写字,她可比你都强。先生发现了不了。”
朱云被噎得一时无语。景差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激,忙改口:“望卿她想去我们书院看看,央了我好些天了。事先没跟朱大哥说,是景差考虑不周。总之,今天还要谢谢朱大哥。”
这下,朱云脸色才见好:“客气客气。不过,你这妹妹,成天跟着你,样样照着你的样子学,当真有趣。不知道的人定是分不清的!”
景差低头瞧着自己手里的糖人,笑道:“他是我的孪生妹妹,我们相像自是寻常。其实,府里还有位姐姐,只是不常出阁,我也从未见过。不过,说回到望卿,她这次得了甜头,怕以后会时常闹着要扮成我的样子出去呢!那时候,还望朱大哥能好生照顾令妹。。。”
***
朱云的故事说完后,万俟禾烈已经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朱云脱下自己的外披给他盖上,看他睡得沉,便没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仰着手,将刚才插在敖包上的糖人取了下来。
那糖人“穿着”女装,应该便是“望卿”。
朱云转着糖人的木柄,自语道:“景差要我好生照顾你,可终究是辜负了……”
【3】
寒蝉宫内。
景春仔细盯着手里的糖人,满脸不信任地抬头看南宫淮:“你说的可是真的?这糖人真是照着我娘的模样捏的?”
南宫淮点点头:“没骗你,这故事还是差儿自个儿告诉我的。你手里的是差儿的,你娘的那个,怕是在你爹手上。你若不信,便还给我!”
景春见南宫淮说着说着就要将那糖人拿回,急地一把将糖人护在胸口:“送了的礼物怎么好再收回的!”
南宫淮自然是不会真的把东西收回来,他摇着头笑了笑了,明显拿景春没办法。
景春却还是警惕地看着南宫淮:“陛下一大早来寒蝉宫,莫不是就为了送景儿这个?”
南宫淮道:“小景儿还真是聪明!朕想带你去个地方。”
景春疑惑地正要开口问:“去哪?”,人却已经被南宫淮拉出了寒蝉宫宫院大门,上了南宫淮为俩人备好的马车。
马车一路出了京城,停在了郊外。
景春下了马车,往四周一望。只见到荒山野岭,了无人烟。他回转身,见到一座石碑,碑上印着一句:“官员人等,自此下马。”
“看什么呢?东张西望的。”,南宫淮下了马车,瞅见景春正疑惑着张脸,到处望着。
“景春怕陛下拐了我来,要把我抛尸荒野!” 景春嘴里不依不饶。
南宫淮笑笑,没接话,只径直朝着一处修整好的官道走去。景春怕这四周的寂静,急忙地跟在南宫淮身后,一步也不敢落。
官道尽头,是两座石柱,石柱上有浮雕的吻兽。两座石柱的背后,是蜿蜒的,由柳树围绕的一条长长的路。路的两旁,是间隔整齐的石造塑像,有石象、石狮、石麒麟……
到此时,景春才明白,南宫淮,带他来了哪里。
——近郊的皇陵。
而这条长长的道路,被称为“神道”。
南宫淮一回头,见到景春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直笑道:“你要是怕的话,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切,陛下可别小瞧我,景春才不怕。”话虽说得硬气,可这皇陵阴气沉沉,着实让人不适应。
皇陵分为地上地下两个宫殿。地上的宫殿是供人祭祀所用。下面的称为玄宫,自然是埋葬历代皇帝的地方。
今日是清明,怪不得南宫淮要到这里来。
南宫淮带着景春,穿过了陵门,路过碑亭,走过神帛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