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怀春-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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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这位“小皇子”双眼蒙着白色绵缎,似是瞎了?
剩下的一位身着华贵服袍,头上覆着西疆特有的包头,秦筝猜想便是那西疆王——墨哈。京内虽早有传闻,前朝的几位旧臣联合朱云要扶持万俟禾烈登基。但秦筝万万没想到,他们找来了淮南国两个附属国的统治者做为支持。更让他料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进行会晤,仿佛已经向南宫淮宣战。
舞宴进行中,座上的各位大人物们举觞通饮,酣畅淋漓。牛羊肉被烤熟了后洒上了一种名为孜然的调料,被端上了餐桌。草原上的人们不习惯拿着勺筷细嚼慢咽,居然将那肉块生生撕扯下来,然后放进餐盘里,再手拿一把小刃将肉切成更小的片状吃起来。
秦筝看着这些人如此大快朵颐,那肉渣就沾在脸上,油敷了满嘴,牙齿和肉沫都搅在嘴里。他有些不舒服地皱起脸。转眼一看,夏候浅居然也吃得丝毫不顾形象,心里刚才的不快又顿时被一阵豁达冲淡了。
不用端着什么样子,自然快活地,也是一种幸福洒脱。
正用着吃食,帐内进了一个黄衣纱衫,婀娜身段的女子。此女脸带面纱,发髻高梳。发髻上嵌着挂有金纱的金饰。异族气息浓郁。
她两手分别托着两个瓷壶,伴着帐边乐舞班的鼓乐吹弹,下腰压腿,曲膝旋转。一段舞蹈缓缓展开。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只秦筝觉得此女有些面善。他听到有人叫她“可敦”,这在燕赵国可是相当于中原皇后的称谓。
那女子尽现舞姿的时候,也朝秦筝瞧了瞧。两人眼神交汇,彼此虽是陌生,却无端起了熟悉。若有谁能够预知到未来,若谁能参破那结局。也许便可知道,此时毫无关联的两段人生,能在今后上演出怎样的交错。
宴会接近尾声时,乌力罕遣了众人退下。秦筝跟在夏候浅身后,也离开了此地。但出了帐子,他们却并没有骑马离开。木仁受到乌力罕可汗的邀约,明日赛马。 因此秦筝与夏候浅才得以名正言顺地留下。
此座能容纳千人的皇帐如今“人去楼空”,突然间显得空旷无边起来。
坐在乌力罕侧座上的万俟禾烈,耳听到四周都没了声响,隐隐有些紧张起来。他不自觉地绷直了身子,放在膝头上的手也不自然地僵硬着。
正当万俟禾烈有些无措的时候,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手背。温暖来得熟悉而突然,无形间便化解了万俟禾烈的紧张。他转过头朝着坐在他身旁扔朱云微微一笑。虽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能从覆在自己手背上那张手掌传来的一阵轻捏中,感受到朱云的回应。
“墨哈王上。。。”
先开口打破一片寂静的,是乌力罕:“如今你可想好了,当真把这万俟小子让给我?”
墨哈小小的个子从席坐上站起来,他微一拱手,道:“只要可汗遵守我国与贵国的协议,夺取燕赵国后将与西疆接壤的青州府让与本国,本王也自当守信。”
乌力罕听后,满意地笑了。乌力罕生得俊俏,峰眉细眼,小鼻薄唇。因他有着一个中原血统的母亲,所以长相并不似燕赵人的冷硬粗犷,反而更像中原人的柔和。
但毕竟生在草原长在草原,乌力罕的面容虽是姣姣温和,可他眸子沉黑,凝着一股深遂的目光似有似无。若不仔细定神去瞧,也许真会被他表面上淡浅的微笑给唬住。帐里灯光忽闪时,这人的眼神凝聚处,更似有道亮光般,野性毕露。墨哈盯着盯着,心里不禁都有些冷颤。
“10年前,他南宫淮率着万千军马打破了我草原无忧无束的生活。如今,本汗也要让他瞧瞧,什么叫做俯首称臣,什么叫做居人之下!”乌力罕从座上站起来,走到墨哈面前,一把抱住墨哈,在他背上狠狠拍了几下:“此刻西疆与燕赵国结为盟友,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墨哈被乌力罕大力地拍打弄得一时喘气不上,他咳了几下,拱手谦让道:“可汗威武,我等西疆小国还指望可汗的照料!”
乌力罕笑得更开了些,他转身看向朱云,朱云也正巧站了起来。乌力罕见到朱云时,脸上的笑容深得像是早就排练过上千次般,不容一丝“假意”:“朱大哥,十年未见!没想到今日你我能携手共战,乌力罕我心内感激!你联合淮南国内的旧臣,与我里应外和,他南宫淮定当一败涂地!”说着,便伸出一只手,想与朱云交握。
朱云低眼看着乌力罕伸出的手,他踌躇了很久,久到墨哈脸上尴尬,久到他边上的万俟禾烈再一次手足无措地担心紧张起来。
“朱云亦是。”朱云冷毅着面孔,伸出手与乌力罕合握。两人掌心使力,大有一种要将对方骨节捏碎的趋势。
“很好很好!那我就将禾烈小侄交与可汗了。明日,我就启程回西疆。”墨哈的笑容才叫真心实意地开怀,他如今找到了靠山,也谋了自己的利益。交出一个前朝皇子,自己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拿到一座青州府,好交易!
“禾烈啊!西疆百姓的命运,可就掌握在你手里了。”墨哈走到万俟禾烈更前,柔声说。那话沉到万俟禾烈的心里,纵使只听声音,万俟禾烈也可以感受到墨哈身上强大的气场笼罩过来的压迫。
“禾烈知道。”万俟禾烈低头一答,看上去乖巧懂事。
乌力罕帐内的灯火很快就熄了,埋伏在外的秦筝见到墨哈与乌力罕相伴走远了,才大着胆子从马厩里走了出来。
“朱将军!”秦筝喊道。
刚出帐的朱云扶着万俟禾烈,听到秦筝的声音,两人俱是抬头向秦筝方向看去。万俟禾烈辨出了秦筝的声音,内心疑惑刚起。
“禾烈,你信朱大哥么?”朱云在他耳边说道。
万俟禾烈点头点得干脆:“禾烈不想做这傀儡!禾烈信朱大哥。”
然后,朱云对着秦筝微一俯身。三人朝着营地里最偏远的一处帖帐走去。
【5】
帐门一打开,久等在里面的夏候浅便火急火燎地迎上来:“你叫我等在这,到底是在等谁?”
秦筝自然是没开口解释的,他两眼一转儿,向后一“指”。夏候浅悟到是秦筝背后有人,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你?!”
“是你!”
朱云进帐后碰到的第一张面孔竟然是怒火中烧的夏候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上元节时朱云的逃狱可没给夏候浅留下什么好印象。他曾经在南宫淮受伤时请旨去捉拿朱云,此事在当时虽然作罢,可不代表夏候浅心里就放下了。
“噌噌”两声过后,夏候浅挂在身侧的佩剑已出鞘,他提剑上前,正好架在朱云的脖子上!
万俟禾烈听到动静,正要开口。秦筝眼急手快,一把捂了万俟禾烈的嘴,然后附在他耳边小声劝慰道:“小祖宗,我拜托你别出声。我们本就是秘密会晤,若让人听到了怕是连性命也不保。”
万俟禾烈一个劲儿挣扎,秦筝实在抓不住他,也跟着急起来。他冲着夏候浅低叫道:“你又是发什么疯,你们两个有什么仇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一架!现在我们有正事谈,你别在这儿跟我捣乱!”
哪知夏候浅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依然是怒目瞪视着朱云。可这厢的朱云,可要镇静得多:“夏候兄弟,可是好久没见。我走后,听说是你接了我的职位,真是有劳有劳!”
夏候浅哪听得了他的废话,他朝朱云身边瞧去,冷笑道:“这位不是景差让朱云大哥务必要杀掉的万俟禾烈么?看来朱大哥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压根就不想让他南宫淮当这皇帝是吧!”他的冷笑逐渐转成了凶狠:“好好,好得很!我便现在就杀了这小子,看你朱云拿什么去威胁他!”
夏候浅一眨眼的功夫,便将架在朱云肩头的剑提了起来。接着,转眼便是要砍向正被秦筝捉着的万俟禾烈。
“夏候浅!”朱云大叫一声,赤着单手就去接那剑刃。刀劈进手掌里,入了皮肉,划出了鲜血:“夏候兄弟,你听我说。。。”
夏候浅几乎是发狂般吼道:“你还有脸叫我兄弟!朱大哥,我们是旧相识,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上元节的时候派人烧了秦楼,伤了南宫淮,那刺客甚至还要出手伤景春小子。景春可是你儿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再说说张禹张大人!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他可是如同你的父亲一般。不只是你,对景差,对南宫淮,甚至对我来说,他都是如同父亲般的存在。你倒好,一手了结了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你说我夏候浅是江湖人士,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江湖人士。”
夏候浅手腕使力想要将那把被朱云握住的剑拔回来,可朱云握得太紧。他力使得虽大,可也只见朱云手心的血越来越浓,那剑可是纹丝未动。
万俟禾烈被鼻腔里慢慢转浓的血腥味吓得心跳一滞。他感觉秦筝擒着自己的手放因为刚才的变故轻了力道,于是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
秦筝一个不留神,让万俟禾烈从他手中逃脱了。他只感到自己被万俟禾烈推了一把,回头却惊见万俟禾烈拿着把小小的,原本应该是藏在自己袖口中的匕首,向与朱云胶着着的夏候浅扑去!
秦筝吓得都失了语言,等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提醒夏候浅小心时,却是意外地先听到了朱云的声音:“禾烈!住手!”
朱云的声音来得突然且震耳,在场其他三个人都有些怔住了,万俟禾烈自然也不敢再动。
“夏候兄弟,我们认识十几年,朱云的为人你自然也清楚。过去的事,错错对对我不想再争辩什么。只不过,今天我来,便是要对我之前所做的一切负责。”
朱云刚才说那一番话时,字字恳切,表情认真。夏候浅看在眼里,不禁想到,他与朱云的交情虽算不上深,但十几年下来,除了最近那笔糊涂帐外,他还真是。。。
秦筝把握住了两人之间难得平静的时刻,即时插嘴道:“夏候浅,你先别忙着激动。我来之前,陛下已经嘱咐过我,如若朱将军试图与我们联络,我们便是完完全全相信他。”
“什么?”夏候浅想不到南宫淮竟然会下这样的旨意,但此话是从秦筝嘴里说出来的,绝对错不了。他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心内却无法完全释怀。
朱云几乎是同时也放开了自己的手,夏候浅的剑失了支撑,“砰”一声掉到地上。
“我与禾烈过来,便是要告诉你们。。。”朱云拉过一时还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万俟禾烈,将紧张的人揽进怀里。万俟禾烈的身子微微发着抖,嘴唇却是恨得咬牙切齿。朱云知道万俟禾烈被刚才的变故吓道了,便用没受伤的手轻轻顺着他的背。无奈这人还是像座石像般绷直了身子,仅凭着刚才夏候浅发出的声音,警惕地辨别着夏候浅的方向。
“想要夺走南宫淮天下的人,并不是我,更不什么万俟皇朝的旧臣部下。而是。。。燕赵国可汗。。。乌力罕!”
听完朱云的话,夏候浅与秦筝同时转眼看向对方。紧接着,他们便也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惊诧与惊惶的表情。。。
☆、第二十七章 清明节
【1】
劲风刮着面庞,万俟禾烈只觉得朱云的马儿会这么一直跑到天的尽头。
早些时候,当他从床上醒来时,虽然入眼还是一片漆黑,但他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朱云已经守在他的床边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