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自有好人磨-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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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当孙萧统得知田掌门竟在韩毅面前对殷向北多方羞辱折磨的事情之后,向来沉着冷静的他顿时大怒。
「我都说过了,有些事情不能让韩毅这个腐儒之辈知晓!你总是不听!他与那殷向北之间早有瓜葛,虽然似乎此人与殷向北并不和睦,但凭他素日为人,必定不会对殷向北受此虐辱坐视不理!别忘了,这家伙怎么也是当世第一名医,如无必要,老夫还不想和他翻脸!」
「可是我们都盘问了这么久了,那姓殷的怪物死活也不肯说出魔教的秘宝,日久天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孙掌门。那姓韩的就算医术盖世,但却毫无武功,你还担心他能从咱们手里跑出去吗?」
田掌门不以为然,只是拧起眉头不屑地嗟了一声。
孙萧统一捋颌下胡须,精明的眼中愈发深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韩毅对我们起不了什么大的威胁,可若他从中帮着殷向北搞出些什么麻烦来,却也是大大的不妙。对了,现在韩毅在何处?!」
「唔……我看那姓殷的下身伤得厉害,就让韩毅留在屋中替他疗伤了。」
「愚蠢!这个时候还怎能让他们单独相处!」
听见田掌门竟在韩毅面前露出真面目之后,还让韩毅与殷向北独处一室,急忙带了人赶了过去。
他虽然深信凭韩毅是无法将殷向北从这里救走的,但是若对方想要用另外的方法帮殷向北却也不是不可……
待他带人赶到关着韩毅与殷向北的屋中时,屋内寂静无声,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有人的存在。
推开门之后,只见韩毅坐在床边,穿戴整齐的殷向北依旧被牢牢锁在床上。
「韩神医,方才听闻有些误会,老夫特地过来看看。」
看到似乎没什么异样,孙萧统这才松下口气,笑着走了上来。
只是当他走到床边时,赫然发现躺在床上的殷向北面色铁青,毫无动静,似乎已是……死去片刻。
「怎么回事?!」孙萧统抢步上前,一把握住了殷向北的命门,对方的脉象竟是彻底停了。
他怒目望向坐在一旁的韩毅,方才还温和的态度陡然大变,满目的怨愤恶毒全不似一个名门正派的掌门。
「你对他做了什么?!」
韩毅的脖子被孙萧统一把掐住,他面色不变,淡漠的神色透露出镇静。
「此人既是魔教余孽,那么活在世间也是枉然。如今我替孙掌门杀了他,也算做了件替天行道之事吧。」
「你!」
孙萧统之所以迟迟不杀殷向北,就是得知昔日的灭天教有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存在,所以才能一直屹立在江湖之中,在得到这惊人的财富之前,殷向北可以被他们虐待可以被他们羞辱,但是他们绝不会要殷向北的命,也不会给比人要他命的机会。
可谁也没想到,为了顺利问出口供,替殷向北延命,他们找来了神医韩毅,而最后夺去殷向北性命的也正是这个男人!
田掌门见铸成大错,急怒之下上前就一掌击到了韩毅的胸口,「臭小子,敢坏我们好事!」
韩毅本是不习武功之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重击,他不及说话,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胸腑已然受伤。
孙萧统回头瞪了田掌门一眼,掐在韩毅脖子上的手倒是慢慢松开了。
虽然他也对韩毅所为无比恼恨,但世人都知道神医韩毅是被他们请来的,若就这样轻易杀了,只恐难掩天下悠悠之口。
孙萧统做事总是求个周全,所以他即便很想杀了韩毅,却仍考虑着该如何名正言顺地除去这个妨碍自己之人。
他又仔细查看了殷向北的脉象,直到确认对方的确气绝之后,这才无比懊丧地叹了口气。
「韩神医可知此人身怀许多魔教机密?如今你竟杀了他,岂不是让我正道除魔无功?」
韩毅掩口咳一口淤血,轻笑一声说道,「首恶已除,魔教想必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难起事。天下英才辈出,孙掌门又何愁后无来者以继大志。再者,以卑劣手段刑讯逼供,实在不算英雄所为,殷向北虽为人狠毒冷酷,但这样辱没他也太为过分,韩某承认,杀他,有替他解脱之意。」
「哈……果真如此。只是,韩大夫你替他解脱了,可曾想过自己?」
孙萧统负手站到一边,侧目冷冷瞪视了韩毅一眼,
「韩毅不过是一介草莽野医,生死有何足道?只是从殷向北口中听来的一些事情不能告之天下人,却是可惜了。」韩毅无所谓地抬起头,与孙萧统犀利的目光接触在了一起。
是时候下赌注了。
如果真让孙萧统他们恼羞成怒,殷向北即便一死,也难逃尸身被毁之灾,而实际上,自己只不过令他假死而已,如果孙萧统他们以殷向北的「尸身」泄愤,自己岂不反倒害了他?
当下首要之计,还是要先保得殷向北「尸身」,助他安然脱险。
而现在能让孙萧统他们紧张之事,必定是他们不曾问出的那些所谓魔教机密。
「怎么?殷向北临死前将魔教宝藏所在告诉了你!」
田掌门果然是性子太过急躁,只听得韩毅这么一句,便信以为真,转眼又露出满面的欣喜。
若是照之前他们调查得知的韩毅与殷向北之间的关系,殷向北临死前会将最重要的秘密告诉韩毅也并非全无可能,再说殷向北一心求死,韩毅这样成全他,有所感谢也是应当。
宝藏?
韩毅眉峰微蹙,顿时明白了他们为何一直对殷向北死死相逼,果然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并不是真的为了铲除魔教,而是为了魔教背后的宝藏。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将计就计。
「不错,殷向北死前告诉我的,正是你们想得到的东西。」
韩毅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假死的殷向北,想起自己为救他而对他施针喂药时那竭力反抗的别扭样子,便不觉想笑,若这家伙真是要死了,对自己所留下的必定只有一顿臭骂吧。
「喔……原来如此,怪不得韩神医如此淡定,莫非,神医你也是看上了这笔不菲的宝藏?」
孙萧统转而一笑,慢慢分析起韩毅这番动作的最终目的。
人生在世,最难看淡一个「利」字。
这样看来,似乎韩毅这个迂腐固执的书呆子已是被这笔财富打动了,只是他也知道,凭他自己之力,是绝对不可能取出那些宝藏的,还不如与他们合作分成。
殷向北或许到死也没想到,他一直不肯说出的秘密,终究要为自己所享!
想到这里孙萧统连声大笑,手掌轻轻拍到了韩毅的肩上,柔声说道,「都是一场误会,既然韩神医乃是同道之人,何不与老夫等共享利益?老夫保证,事成之后,予你其中三成,你看如何?」
「宝藏什么的,我不感兴趣。韩某唯一所求,乃是让我将殷向北的尸体带回草庐边好好安葬。也算不负……他与我夫妻一场。」
从未想过要承认的事实,此时从韩毅口中淡然地说了出来,既没有羞惭,亦没有恼怒,更没有所谓的爱恨。
他静静地望着殷向北冷硬英俊的面容,与这人许许多多的回忆都藏进了波澜不惊的眼底。
已经死掉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孙萧统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殷向北,又将手搭到对方脉门扣了扣,再次确信对方已经气绝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也好,韩神医重情重义,老夫也是敬佩。不知你何时要将殷教主运回草庐下葬,老夫一定替你安排人手。」
「尽快吧,省得日子久了,尸身腐坏。」
韩毅深知孙萧统为人狡诈,如果自己言语上不谨慎一些,说不定殷向北假死之事就会被看出了。
果然听见韩毅这般回答,孙萧统倒也觉得应在情理之中,随后他就令人准备了马车和行李,差遣了两名心腹亲自送韩毅和殷向北的尸身回梦溪谷中安葬,顺便也好监视韩毅,严防他将魔教密宝一事泄露出去。
去梦溪谷路上一切还算顺利,殷向北并没有醒过来,仍是一路深度昏睡,犹如死去。
而因为韩毅现在掌握着孙萧统等人最想知道的秘密,他所派的心腹也是对韩毅礼敬有加。
「二位大哥请先休息会。」
韩毅在久未回到的草庐中点燃了熏香,又替孙萧统派的两名心腹,各自沏上了一杯香茶。
当二人毫无防备地吸入了混进迷魂药的熏香,以及饮用了含有药引的香茶之后,很快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韩毅见这二人昏了,这才赶紧转进睡房中,准备替殷向北解除假死的药性。
他将一粒早就准备好的药丸塞入殷向北口中之后,等了片刻,才见对方翕动着干裂的唇,缓缓睁开了眼。
「这里是?」
殷向北虚弱地环顾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忍不住轻声发问。
韩毅皱了皱眉,见他如此虚弱还是如此多话,一边将茶杯送到对方唇边,喂下一杯清茶,一边答道,「这里是我所居住的草庐,也就是当初我救你回来的地方。」
忆起当初,带给殷向北乃是尴尬不堪的回忆,就是在这里,他身为阴阳人的秘密被韩毅发现,也是在这里,他和韩毅在互相的指责斥骂中阴差阳错地纠缠在了一起。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过往的那一纸休书,两人之间的恩断义绝都好像一场大梦,说也说不清,看也看不明。
殷向北眸色渐暗,他深知韩毅这样救自己要做出多大的牺牲,这个一直口口声声骂自己是恶魔的男人,为人正直得简直迂腐固执的男人,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地背弃了心底的正义。
「你无需为我做到这一步的。」
听得殷向北这声叹息,韩毅紧绷的脸色只在刹那稍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满面冰冷。
「记住,你又欠了我一条命,日后,若不好好改邪归正,再行作恶,那你下辈子也会是个阴阳人!」
「我呸!」
听见韩毅如此诅咒自己,殷向北脸色顿时大变,他涨红了脸,愤愤地啐了韩毅一口痰。
转眼就忘记了前一刻他还在为两人之间的恩怨情谊思量颇多。
「别以为你救了老子就多么了不起,再敢阴阳人长阴阳人短的对老子指指点点,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是吗,那也得等你以后好了再说。」
韩毅淡淡一句就顶回了殷向北的威胁。
事实上,他很清楚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孙萧统必然不会放过自己。不过那也无所谓了,说是说殷向北欠他一命,可他却欠了殷向北一个孩子,一份希望,乃至是一次幸福的机会。
比起来,终究还是自己亏欠得多了一些。
没一会儿,两个山民打扮的男人走进了韩毅的草庐之中,他们见了韩毅,都是极为恭敬地称他作神医。
「前些日子接到韩神医您的信,叫我与二牛上山来,可是有啥事?」
韩毅指了指躺在床上兀自生着闷气的殷向北说道,「他是我一个朋友,身体有些不便,又逢我另有要事处理,不能再随时照顾他,所以请你们兄弟上来带他回家,替我好好照看。」
回梦溪谷的路上,韩毅趁着投宿结账时,悄悄塞了封信和银两给客栈掌柜,请他托人将信带给了住在梦溪谷下的村镇里大牛二牛兄弟,他算计着回来的日子,刚好约定这一天两兄弟上来接人离开。
殷向北穴道初解,力气不济,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身体虚弱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