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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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将竹叶卷上了食指,想了一想,道:“你睡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韩逸如同遭到雷劈一般立刻站直,脑中一片混乱。自己睡觉的丑态没有落入他眼吧?口水可有流出?睡颜会否太傻?他居然让人家等了两个时辰,自己居然睡得像死猪一样!等等,入谷时应该会有风铃响动,为何竟毫无动静,莫非真是自己睡得太沉,过耳却不闻音么?
只有内力高到一定境界,才能将气息完美地隐藏,以至于风铃无法感应。在韩逸的认知中,入谷却能不触动风铃的,仅有一人,那就是莫轻尘,让师父特别头疼的一个人。现在,又加了一个人,让韩逸特别紧张的人。
韩逸不知道自己对他的这种紧张感,到底是来自于对对方身份的猜测,还是对自己内心萌生的一种感觉的怀疑,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很想知道对方的一切,哪怕是极其微小的细节。
“咳咳,让你见笑了。”韩逸立刻调整一下被压皱的衣服,容光焕发道,“刚听你说你师父……不知令师是哪位高人,可否请教姓名?”
“我师父……叫莫轻尘。”
“诶?”韩逸有些发愣,刚刚他是听错了吧?为什么他会听到“莫轻尘”这三个字啊?一定是刚睡醒,耳朵不好使。
“这种竹叶,是师父生前常常用来摆千竹杀阵的。”
好吧!如果说之前还有可能听错,那么千竹杀阵,是绝对没办法听错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将竹叶化为杀阵,有名到让白道宗师都抓下一大把头发的地步。韩逸呆呆地望着眼前颀长的身影,他想,他可能知道对方的身份了。然而这种猜测,让韩逸内心有那么一点小激动。
天下第一——
“楼惊澈?”韩逸试探地喊了一声。
“嗯?”对方自然地应声,眼神间有些微疑惑。
他应声了,他居然应声了!韩逸觉得自己就像风中的树叶,一吹就能被卷走一般。此时此刻,他正在极力脑补自己跪地长叹一声,然后站起仰天长笑。自己居然见到了武林的传奇人物,还跟人家如此悠闲地聊天,说出去都羡慕死一大票江湖弟兄。
韩逸抿着嘴,简直无法阻止嘴角上扬,眼中散发出的光芒仿佛是见到宝藏一般。他兴奋地在脑中想象自己拉住对方的袖子将人转上一圈,当然他现今还是不敢这么放肆的。
“我果然没猜错,你真的是楼惊澈!”韩逸几乎要手舞足蹈了,整个人就处于疯癫状态。
然而一旁的楼惊澈却是讶然,很少有人在知道他名字的时候,是这种反应。一般情况不外乎四种,提着武器冲过来,扔下武器跑回去,目瞪口呆动不了,两眼一闭地上摔。很显然,韩逸不属于任何一种。这让楼惊澈嘴角的浅笑中,稍稍带了一丝欣慰。他知道江湖人怎么描述他,魔教之首,万恶之源。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和魔教沾上边,而韩逸作为一个医者,却并不会在意这些。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楼惊澈眼眸一垂,浓密的睫毛看得韩逸心头一醉。
“嗯,因为你是楼惊澈啊。”韩逸不假思索地答道,全然不顾这奇怪的答案是如何对应对方的问题的。
人,总是对吸引自己的事物有一种执着的追求,并且试图亲近,韩逸也不例外。楼惊澈之于他,不管是在精神上的膜拜,还是在视觉上的冲击,都如同火光之于飞蛾,有着极大的诱惑力,哪怕这种诱惑,可能会让他陷入深渊。
楼惊澈自然不知道韩逸心里在想什么,看着对方似乎正在兴头上,盯着自己老半天也不说话,犹豫了一下,才轻轻问道:“何时启程去华剑派?”
韩逸听到问话,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华剑派属于白道门派,若是把楼惊澈这个魔教中人带上去,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大礼来恭候。再者,听闻昨日百里孤行似乎也要去趟华剑派,不知这回上路,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数。
韩逸用手指抓了抓眼角,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重色轻友,开口道:“啊,有件事,我想,可能需要告诉你。”
……
树静,无风。一道褐色身影在两排行道树中飞快穿过,而那叶子,却丝毫不动。衣袖飘飞之间,却无一丝风起,十分了得的轻功。
身影在行至一个三人高的门牌前骤然停步,扎到脑后的墨色发丝向前一扬,贴在耳间,那飘逸的褐色发带也在空中舞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在日光下照出一道绚丽的光环。
褐衣人没有抬头,他只是轻轻一笑,纵身一跃,人已站在那门牌顶上,向下望去,“华剑派”三字赫然就在脚下。
“什么人!竟敢擅闯华剑派!”底下,一个穿着丧服的女子抬头怒喝,还未问事情缘由,武器却已经拔了出来。
“姑娘,做人要明辨真假,不能信口雌黄。我何时擅闯了?”顶头的褐衣人用十分委屈的言语辩解道,“我还未踏进华剑派呢!”
“胡说,你站在门派牌匾上,莫非是不识字么!”
“你都说是牌匾上了,我还没踏上你门派的土地上呢!”
“此举已是大不敬,看招!”
齐红不愿与之多费口舌,大喝一声,袖中窜出几把飞到直冲向那人面门。对方不闪不避,手微微一动,四根手指间已接下了三把飞刀,连刀身都不带震动。
那人浅笑,干脆坐了下来,脚悬空荡着,却对那女子温声道:“唉,我不愿与女人动手,你且通报贵派掌门和你那几个师兄弟,就说桀骜崖司徒安情前来拜访。”
齐红一听“桀骜崖”三个字就变了脸色,从刚才的探招来看,自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可若人有魔教中人践踏自家门派牌匾,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掌门已然含恨而死,大师兄也遭人毒手,阴霾未散,这时候又冒出个桀骜崖的人前来捣乱,而胡长老却去了青云派尚未回来……齐红蹙眉,这时候她多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举拿下此人的功夫。
正很恨地想着,眼中就立刻望见不远处的青色身影。
“二师兄!来的正好,且教训教训这个无礼的鼠辈!”
秦惆刚从镇上回来,还未踏进门派大门,就听到四师妹齐红满含怒气的吼声。事实上,他老远就看到门派牌匾上那个猖獗的脸面,所以也并未多问,只是冷静地抬头问道:“原来是桀骜崖的司徒前辈,来拜访还是来踢馆?”
“若是后者,就不用这么多话了。”
“既是来拜访,应当讲求礼数,阁下如此辱我门派牌匾,是否不太妥当?”
司徒安情闻言,挑眉一笑,手一撑,一跃而下,却正好落在秦惆面前,一双眼睛幽深,直刺入对方的目光。半晌,他忽而勾起了嘴角:“你的身上,有很浓的味道。”
“什么味道?”
“死人的味道。”
秦惆眼神骤变,迅速退开一步,却见对方并无出手的意图,只是那双含笑的眼睛中,充满了轻蔑之意。
齐红身后,又有两个人纷纷赶到,四个师兄弟倒是聚在一块了。
“喔,好像还没到齐,少了一个大师兄吧?”司徒安情邪邪一笑道,“唉,你们大师兄死得真是可怜,明明凶手就在你们之中,你们却不知道要查到何处去,那双眼睛,啧啧,都不肯闭上。”
“你胡说什么?!”齐红怒喝一声,指着司徒安情毫不客气道,“邪魔歪道,休在这里胡言乱语!”
司徒安情只是一笑,眼睛却毫无笑意地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眼:“那伤口分明就是半月剑气所伤,而你们之中,有一个人会。”
“哼,说话也不动动脑子,‘半月剑气’是紫阳宫的邪功,我们是名门正派,怎可能会那种不三不四的招式。这种瞎话还说得出口,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吗?!”齐红大怒,“今日你敢来,我们绝对不放你走!”
秦惆沉默地看了一眼齐红,率先出手,与司徒安情对上了招,后者讶然地看着袭来的掌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见二师兄出手,剩下三人毫不客气地挥舞着武器冲了上去,将司徒安情围在了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要上课加考试,所以更新速度会慢一些,请大家多多包涵,表抛弃偶T T
☆、第十一章 水滴石穿(三)
百里之外的山头上,随风舞动的杂草向空中徘徊的蚊虫伸出了魔爪,桐花树下,一人正静待时机。此人身着白色长衫,袖口缝着斑斓的莲花图案。伸出袖外的那双手,正举着一把精致长弓,弦,已拉成满月。弓弦之上,抵着一支短羽箭,箭头,对准远处依稀可见的华剑派门匾。
百里孤行对自己的箭术很有信心,至今,还没有人,能从他的箭下逃过。百里之外的杀气,是不会传到被杀之人的感官上,所以他的箭,防不胜防,何况,那人正处于战局中心,自是顾及无暇。然而,正当百里孤行准备射箭之时,右手忽然一阵刺痛,伴随那指尖奇痒无比,箭身一抖,手指一松,那箭便脱弦而去,嗖地一声,已然不见踪影。
百里孤行脸色难看地收弓,袖袍狠狠地一甩,却无法将袖口的莲花抖下去。百里孤行自有傲骨,每次杀人,只发一箭,绝无例外。只是这下,连百里孤行自己也不清楚,他是否完成了任务。他握了握又痒又麻的右手。怪哉,韩逸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他若说这手指已好,那必是不会出问题的,可现下是怎么回事?百里孤行皱紧了眉头,低头沉吟一番,便毅然转身离去。
浓密的灌木丛间,一只春蝉大力扑扇着翅膀,正准备在对面的树干上落脚休息一番,却在飞至中途时,忽而被一片柔软的东西一撞,便掉落到了硬梆梆的窄叶之间。
从丛间飞速穿过的,是一白一蓝两道身影,虽然行走如梭,鞋底却未沾一丝尘土。此二人,便是赶路的楼惊澈与韩逸。
天下第一的轻功,韩逸算是领教了,即使对方有意无意地放慢了速度,韩逸跟起来虽不算太吃力,却也并不轻松。看来轻功榜第一的名号,韩逸要拱手让人了。
然而,让韩逸分外沮丧的,并不是知晓了对方样样拿手这个事实,而是——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慢悠悠地漫步在林荫密布的小径上,听着鸟语,闻着花香,自己说上一句,对方回眸一笑,那双如潭水一般的眼眸在那一瞬映出自己的模样……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吗?!韩逸脚上机械地跟着,心里却在不停地吐槽。
正想着,那人却忽然停住了,还向后退了两步,韩逸刹腿不及,眼见就要撞到人家后背了,那人却转过身来,眼疾手快地伸手将韩逸轻轻一挡,让他止在了一拳之遥。
真可惜,韩逸在心底大叹一声。在楼惊澈面前,就连制造意外亲密接触的机会都无,实在很难不让人感到沮丧。那种极力想要和对方扯上什么关系的强烈想法,摧残着韩逸本就不怎么稳固的神经。他对楼惊澈产生的这种莫名的好感,就连自己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他确实不想与对方仅仅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的关系。
楼惊澈此时正盯着边上的树干,一动不动,似乎又开始发呆了。韩逸发现这个天下第一高手很容易发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让他驻足,连眼睛都可以不眨,然后看得忘记时辰,说不定连正事都会放下。他发呆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透着一股落寞和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正如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