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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盛唐烟云-第14章

小说: 盛唐烟云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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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己说是公平买卖,人在矮檐下,孙捕头哪里敢争。紧跟着,在云姨的督促下,将自己所知道的案情一点点慢慢说出,其中大部分跟王洵都没什么关系,但其中有几件,王洵或者在场,或者从中替朋友出头,怎么摘也摘不干净。但好在都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案,所以云姨在旁边帮忙搪塞几句,也就让孙捕头诺诺称是了。
    堪堪问了将近一个时辰,见孙捕头嘴里已经掏不出太多干货了。云姨也不为己甚,命令小厮王祥出门取来一个托盘,指了指,冲着孙捕头说道:“既然你肯来给王家送信。大热天的,总不能让你白跑。这里有几锭小元宝,拿回去跟弟兄们分了吧。虽然不多,每人买碗酒吃总也够了!”“不敢,不敢,小的不过是跑了趟腿儿,怎能收夫人的赏呢?”转眼从上门问罪的公差,变成了王洵的同党,孙捕头一时难以适应。但看到托盘里白亮亮的颜色,双目中立刻放出齐刷刷的亮光。
    白银在大唐并非法定货币。但官场上送礼,和民间大宗货物结账,已经开始使用白银。此刻一两足色白银拿出去,在市面上足够换到一千八百枚开元通宝。若是天宝年间增铸的那种,则能换到两千一百多枚。这一盘银锭,足足有二十枚多枚。每一枚,看大小都有二两重。五十两白银,按实际俸禄的话,孙捕头挣上十年都未必能挣到。也难怪他立刻见钱眼开。
    既然拿了人家的钱财,就不能再对付了事。道过了谢,孙捕头双手将托盘接过,仔仔细细将上面的红布盖严实,然后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今日之事,小的多有得罪。但小人的确是奉命而来,而我家大人,估计也是奉了上头的命令,实际上,如何问案,他自己未必能做得了主。今天小的可以回去跟我家大人说,爵爷去乡下打猎去了,恰好不在家。但改日我家大人若是无法向上头交差,他那个人的性子夫人想必也有所耳闻,向来是只看眼前,不管将来!”
    “不妨,你能提前来给王家送个信儿,我们母子就感激不尽了!”云姨笑了笑,胸有成竹地摆手。“来人,把这件传家之宝给孙捕头看看。让他回去之后,也好向万年县令交差。”
    “是!”王祥答应一声,从桌案上双手捧起一个不甚起眼的锦盒,举在眉间,捧给孙仁宇过目。见王祥的模样如此郑重,孙仁宇也赶紧肃立站好,捧着受贿得来的银子,踮起脚尖,向锦盒里边张望。只见里边放了一个比锦盒还要不起眼的铁牌子,上面用隶书阳文雕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免”。
    晃了两晃,孙捕头将银子放,双膝跪倒。恭恭敬敬冲着锦盒磕了三个头,然后慢慢站起来,脸色像死人一般惨白,“小的今天真是瞎了眼,居然敢到开国元勋家里来找死。谢郡君夫人大人大量,饶小的不死。夫人放心,今后无论衙门里有什么不利于小侯爷的动静,小的只要得到信,肯定立刻亲自给您送过来!”
    注1:经制正役,即有正式编制的捕头。不是协警和临时工。作为京畿大县的地方官,万年县令为正五品。比郡君低半级。
    注2:唐玄宗登基前的住处,后来成为皇宫的一部分。
    注3:两仪殿,唐玄宗处理政务,接见大臣之所。
    说话的人怎么这么少呢?喜欢不喜欢,在书评区里吱一声,行不?
第一章 秋声 (七 上)
    第一章秋声(七
    孙捕头已经走了很长时间,王洵兀自呆坐在胡床上,对着锦盒里的免死铁券愣愣出神。
    “行了,别看了。再看,它也是块铁片片,变不成金的!”看不惯王洵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云姨笑着伸出手指,照着他脑门戳了一记。
    “啊!”王洵猛然惊醒,本能地伸出双臂,将装着免死铁券的锦盒牢牢护在了怀里。这个动作令云姨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低声数落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抱着铁券干什么,谁还能抢了你的?况且这东西,也就吓唬吓唬姓孙的那个乡巴佬,真的惹下什么大麻烦来,未必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见王洵脸上依旧写满了不相信的意味,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以为这东西真的什么灾都能挡么?隔壁你程叔祖家当年这东西有三块,一块是高祖钦赐,另外两块是太宗钦赐,到了天后当政,还不是说灭族就灭族了?我以前不让你知道,是怕你仗着它在,闯出难以弥补的大祸来。这东西,是咱们王家的最后一道护身符。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往外拿,万一拿出来后还起不到作用,那王家就彻底万劫不复了!”
    “嘿嘿,嘿嘿!”王洵被数落得只剩下傻笑的资格。放下铁券,起身走到云姨身后,轻轻替庶母按捏肩膀,“不是还有您在么?您就是咱们王家的第二块铁券。有您在,谁也不能拿王家怎么样!”
    这话倒是他的肺腑之言,虽然明显带着拍马屁的意味。今天事情,给他的震惊实在太大了。首先,他没想到,自己家里还藏着“免死铁券”这种宝贝。其次,他更没想到的是,先前把自己和马方两个吓得六神无主的大劫,居然被云姨用五十两银子就给轻飘飘地应付了过去。而云姨在与孙捕头说话时的表现,更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其中威逼、利诱、胁迫、安抚等诸多手段一一使来,花样百出,王洵虽然一直自觉心机在长安城中能排得上号,今日跟云姨一比,才知道自己平时玩的那些东西有多么的幼稚。
    “小马屁精!”云姨一巴掌将王洵的手指拍开,脸上的表情又是怜惜,又是无奈,“我能看顾得了你几时?平素我督促你上进,你总嫌我啰嗦。这回知道厉害了吧?一个衙门里的捕快,就能让你六神无主。有道是灭门的太守,破家的县令。如果头上没个实在的官帽做遮挡,即便家业再大,钱财再多,一场官司下来,就全得变成别人的!”
    “我以前不是阅历浅么?”刚刚欠了云姨一份大人情,王洵不敢出言顶撞,讪讪笑了笑,低声服软。
    “这回受到教训了吧!”云姨慢慢站起身,苦笑着摇头,“半大小子,总以为自己是天底下第一聪明人。大人的话全当耳旁风。什么时候遭了罪,什么时候就想起大人的嘱咐来。到了那时候,一切也都晚了,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去!”
    “嘿嘿,嘿嘿!”王洵像小时候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庶母身后,只是傻笑。
    云姨走了几步,见王洵还是像尾巴般粘在自己身后,只得又回过头来,笑着数落道:“你跟着我干什么?还不赶紧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那孙捕头不是说了么?万年县衙门也是奉命行事,真正想对你们下手的人是谁,张县令自己恐怕都不太清楚!”
    “所以,所以我才希望姨娘再给指点一二啊!”王洵挠了挠后脑勺,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啊,让我怎么说你!”云姨摆脱不了他,又不能真的任他出了事被衙门抓走,只好又转过身,走到胡床前重重坐好。“首先,你得给姨娘交个实底儿,最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
    “伤天害理的事情肯定没做过。但要是较真儿的话,鸡蛋里挑骨头,总是能挑出些毛病来!”王洵想了想,低声抱怨
    “没骨头,还有人堵上门来挑么?怕是苍蝇不叮没逢的鸡蛋吧?”见王洵还在抵赖,刚才在外人面前还像老母鸡护雏一样护着王洵的云姨登时换了一副截然相反的面孔,冷笑着追问。
    “硬,硬要挑的话,怕是,怕是能挑到一点儿!”被云姨看得心里发虚,王洵只好实话实说,“除了您老交到我手上的那些产业,孩儿最近两年还放了些印子钱出去,这个恐怕您也是知道的。此外,去年渭河发水,趁着有些庄户人家日子没法过下去,低价吃进了一批地,这个,您老估计心知肚明。还有,就是偶尔帮人打个架,闹市上赛个马之类的了。但逼死人的事情,孩儿真的没干过!”
    “这么说,刚才孙捕头提及的案子,你都有牵连了?”云姨叹了口气,满脸疲倦。
    “孩儿刚才跟孙捕头说的,基本都是实话。当然,尽量把自己的责任说小了点儿!”王洵点点头,满脸委屈。
    “你啊,真是做纨绔都做不好!”云姨气氛不过,又狠狠戳了他一指头,“这不是授人以柄么?咱们家怎么就缺这点儿钱来,让你连强买强卖,逼人上绝路的事情都做得出?”
    “也不算完全强买强卖!”王洵不敢躲,捂着额头小声嘟囔,“大伙不去趁机抄地,我随大流罢了!秦家哥俩抄得比我还多呢,也没见官府把他家怎么样?捏柿子尽捏软的,欺负我罢了!”
    “这就对了,欺负的就是你这种没长心眼的!咱家跟秦家能比么?”云姨举起巴掌欲打,见王洵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一软,又把手臂放了下来。
    她虽然不是王洵的亲娘,毕竟从小将其带大,一直拿对方当自己的亲生骨肉看。不忍见王洵懊恼,幽幽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眼下关键不是这些案子,而是打听清楚这场风波由何而来?官府准备办到什么程度?我今天能借着祖上的余荫,将姓孙的土包子镇唬住。下次换了别人来,恐怕就没今天这么容易了!”
    连云姨都觉得为难,王洵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用手小心地指了指庶母身上的锦衣,低声嘀咕道:“您老不还有这身命服么?比万年县令都大一级呢!”
    “呸!”再也忍不住,云姨笑着在他后脑勺上狠狠来了一记,“你还当真啊。这身命服,说出来其实一钱不值。那姓张的县令真的想办咱们,直接跟上头说一声,第二天就能把我这身命服给收回去。况且这身衣服当初也是花钱是买来的,与正经的命服差距甚大。你阿爷一辈子没出仕,上哪给我弄正经命服穿去?”
    “啊!”王洵张口嘴巴,上下牙床间的空隙足以塞进一个鸭蛋。今天的事情太离奇了,几乎件件都超过了他能以前积累的常识。铁券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天子效果就要大打折扣;朝廷命妇的官服居然可以买到,并且一个掌握实权的县令就可以轻松将其收回。这么算起来,自己平素所仰仗的王家权势,基本等同于不存在。只是平素没惹到太大的麻烦,没人愿意跟自己较真儿而已。
    想到这层,他背后不禁冷汗直冒。别的不说,只是孙捕头今天谈及的那些案子,真的落在普通人头上,恐怕已经可以上好几回法场了。可怜自己以前居然还认为背后有祖上余荫庇佑,可怜自己以前还以为拉上一帮同样的勋贵之后抱成团儿,就可以在长安城内横行无忌。
    正后悔不迭之际,又听云姨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也别太着急了。这身命服不是还没被人收缴回去么?只要我能护着你一天,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抓走。”
    “孩儿不争气,给姨娘您添麻烦了!”王洵心里一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冲着云姨施了个礼。
    “傻话,有什么麻烦的。这个家若是没了你,姨娘还能活么?”云姨眼睛一红,低声说道。“当年你阿爷给你我买这身命服时,恐怕也是为了今天。他做事谨慎,总能走一步看好几步。只是去得早了些,没能亲自教导你成材!”
    “阿爷是心疼姨娘,所以才给您买了身命服穿!”王洵见云姨垂泫欲泣,顾不得再问自己的事情,强笑着安慰对方。
    提起王洵的父亲,云姨的话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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