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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暮云息-第44章

小说: 暮云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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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年拥抱着取暖,依偎着生存,唇齿相交,肌体相覆。从幼年到青年,彼此相伴经历的成长,像把对方铭刻进生命的年轮里,一寸一寸填满骨血。曾经炽热的、希冀的、义无反顾的火都凝成指尖凉淡的酒水,索然寡味。
  慕北驰温暖的掌心稳稳地托住他的手,帮他把酒碗送到嘴边。洛云息饮尽,重重地扣到桌面上,“呵——,他拿着我送给他的弓指着我,怎么……下得了手。”季南游沉沉地叹了口气,暗骂真不是玩意儿。
  “想报仇吗?”慕北驰静静地问道。“报仇?”洛云息茫然自问,辰霄的父亲处决了自己三哥,自己的父亲又害死他的母亲,让他颠沛流离吃尽苦头。往上追溯,父亲和顾老儿之间恩怨几十年,这仇从哪里算起?“他救过我,也杀过我。沧江边上,我压了十几年的情分做注,愿赌服输。”
  “小爷给你赢回来。云息,我们来结拜吧。”季南游猝然道。这次连慕北驰到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为什么?”“不为什么啊。我看你顺眼。”“我们现在也是朋友。”“小爷不满足了,想和你做兄弟。以后同生共死,谁也撇不开谁。”省的你有事就把人撵得远远的,季南游正儿八经地自荐道:“你没理由拒绝。上哪找我这样武功高强仪表堂堂急公好义的兄弟去?”慕北驰凉飕飕地提醒:“结拜了你就是老幺了。对哥哥们以后要尊敬点。”“……按月份排行不行?”
  洛云息一腔子愁绪被他搅合得没剩几分,心底窜出几丝怪诞,竟有人想和自己结拜,看中着这样一败涂地的自己。哦,北驰还说过什么,他说喜欢。何等侥幸,在最糟糕的境地邂逅最美的风景。
  最初的怪诞过后,有温暖绵绵不断地泛上来。他拍了拍晕乎乎的额角,“我可是朝廷逃犯。永不遇赦。你倒是会给自己找麻烦。”“那有什么。小爷也上过通缉榜,悬赏百金,咱俩谁贵?”洛云息迷惑地看他,“……唔?”“想当年小爷在熙陆做个马贼的小头领,混吃混喝多逍遥快活,呼朋唤友喝酒练剑,没事就策马扬鞭……劫一票。”季南游说着颇为幽怨的看了慕北驰眼,你说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剿什么匪!小爷大好生活都让你搅了,不慎连人都给缴了……慕北驰老神在在,根本不理他。那次“散散心”收获不错,趟平了山头不说还扫荡来这么个人。
  “别考虑了,快把香案摆上。”季南游说着想要去张罗,被洛云息拉住,“我心里已经当你是兄弟,不在乎那些仪式。”
  “那咱们击掌起誓,肝胆相照同生共死。”慕北驰随即淡笑着说,抬出右手。季南游面对他抬起左手,“一边一下,二哥,来吧。”他的“二哥”叫的自然亲切,眼角微翘,眸子莹润晶亮,清澈爽朗。洛云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中途顿住,只是轻轻握了下他们的手指。
  “这幅身体肯定要死得比你们早的。祈愿同生,共死怕是做不到。”
  “小时候半仙给小爷算命,说我能活八十岁。分几十年给你好了。”季南游无所谓地说。“北驰看就是命长的,匀点给你就够了。”
  慕北驰反手把他的手指包在掌心里,紧了紧,缓缓地把他手指扳直,对到自己手上。十指紧贴相合,庄重得像一个吻。“苍天在上,穆九在此起誓,与我掌心相对之人即为兄弟,无论他换了何名、身处何地,愿扶持守护、不离不弃。”
  趁洛云息愣神的工夫,季南游直接撑开他的手就势拍了下,清脆的一声响。
  “云息,等这边的事了,咱们去熙陆吧。北驰认识不少名医,定能治好你。”
  “呵——治不好也没关系。”洛云息手肘顶着头,撑在桌案上醉意朦胧。“慕九?北驰果然不是真名啊。”
  “穆九是身份。我更喜欢北驰这个名字。”
  洛云息含糊地“嗯”了下,忽道:“我是凌晞曜,排行六。娘亲说我的名字是破晓的日光。”季南游震惊地看向慕北驰,姓凌?那不就是……“云息,我记得当年大烨和熙陆的国战,统帅也是姓凌?”
  “那是我父亲。”洛云息直言。“当年父亲兵败,有密报说他有通敌的嫌疑,朝廷派了扈老将军接替他。战争结束后,父亲押回待审,凌府外也被兵士把守,我们都被软禁其中。先皇病逝前坐实了父亲的叛国罪名,凌府满门抄斩。”洛云息闭上眼,回忆起那场劫难:“那夜很黑,一点星光都没。府外巡防的兵士多了几倍。府里人人自危,知道父亲怕是凶多吉少了。三更时家里燃起火光,人都借着机会拥挤着往外跑。随后,顾知礼领兵前来宣旨——父亲阵前通敌叛国,斩立决。”洛云息的声调没有什么起伏,机械地复述着。情绪压得太久,已经忘记了该如何表达。他呛了口酒,剧烈的咳嗽起来。慕北驰轻顺他的后背,犹如安慰。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你活了下来,那就好。”慕北驰把酒坛推开,递了杯茶给他。翠绿的茶水冒着热气,盛在白瓷盏里,洛云息端在手中转着,目光茫然不知所栖。“阿霄……顾瑜瑾就站在兵士前列。我已经两年没见他了,没想到再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我是叛将之后,他来处决我。他穿的铠甲反射着漫天火光。可真是威风啊……”
  “他用箭射了你?”季南游冷着声音问道。
  “没有。他只是看着我。士哥告诉我,顾瑜瑾幼年的磨难是我父亲造成的,他的母亲因此含恨而终。他当时在想什么,大仇得报?踌躇满志?”洛云息眼睛没有焦距的看他们,“我夺了兵器反抗,才发现内力提不起来。顾大人拿枪尖指着我,”洛云息讥诮道:“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刻会与他刀剑相向。”
  “云息,你们是……”季南游斟酌用词,朋友?知己?这样苦大仇深的俩人怎么凑块去的?
  “我们做过主仆、朋友、兄弟、伴侣。”
  伴侣?伴侣……季南游说不出啥滋味。端详着洛云息,暗想,他曾经忍耐过怎样的失望。
  “厌恶吗?我喜欢男人。”
  “那是你的事,随你喜欢就好。”这是洛云息回答过他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他倒没觉得厌恶,只是心里怪怪的。有点遗憾有点失落。月光一、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那块冰山呢?季南游恨恨地想,便宜姓顾的那混蛋了!慕北驰心里发堵,他早就猜到洛云息和顾瑜瑾的关系,但是猜到和证实是两码事。更重要的是,云息居然姓凌。和顾瑜瑾相比,自己的欠他的岂不是更多。看来,要他接受自己还有段很长的路啊。
  “喂北驰,想什么发愣呢?”
  “没什么。在想云息怎么逃出升天的。”
  “逃出升天?没那么好运,我下了地狱。”落到左明蕊的手里,受尽羞辱和折磨,生死无门。那两个月的生活是他的噩梦,险些压垮了他,最后,他甚至开始软弱的想,阿霄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他。不欲在这上面多说,转而问道:“北驰,你是官宦家的子弟吗?”
  “是。”慕北驰想了想,对方都已经把家底交待了,自己还什么都藏着掖着也确实不地道,“我出身世家,是幺子,上面八个哥哥。小时候父……亲和母亲对我甚是宠爱,因为不用继承家业,哥哥们对我也不错。顺风顺水的长成,没受过什么苦。后来……发生了些事,哥哥们彼此争斗,乌烟瘴气的。”慕北驰皱着眉头顿了下,“我亲近五哥,帮着私下里做了不少事,争到了家主位子。给他卖了十年的力,趁他不注意,偷空跑了。”
  “……”洛云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哥哥不寻你?”
  “我跑得远,他事多,懒得费神管了。”
  你小子嘴里跑起马来也比小爷差不了多少。季南游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诳谁呢是,明明是计划出逃,还筹算了多年,先派了岚疏和老王做了先锋来铺路,不遗余力培养能代替自己的人,慢慢地淡出权利圈子,死扛着不娶妻,姬妾一堆就是不留子嗣,对谁都不肯上心,整天个的装纨绔,还不都是为了日后方便行事。小样,说得一派天真。
  “北驰,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来大烨?要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
  “想看看别处的风景。也许你不信,不过初衷的确如此。我不太喜欢以前的日子,五哥虽说对我倚重,却也不能完全信任。兄弟们在一处,还要互相猜忌提防,太费神。做什么都要小心权衡着,纵使锦衣玉食,也无趣的很。”
  “不擅和人周旋?”
  “我只是没兴趣,并不是没才能。”这样自大的话从他口中平淡说出,却不违和。仿佛就是陈述事实,没有炫耀的意思。洛云息哼了声,身体伏在桌案上打着瞌睡,嘀咕道:“我有时候真的不怎么喜欢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的某些品性,骄矜自负,好像什么都能唾手可得。让人又羡慕又恼火。凭什么有些人努力了一辈子想得到的都是你们不屑一顾东西?和你们相比,那些挣扎努力着的人像是笑话。”
  季南游深以为然地点头,“就是就是,北驰你这不知好歹的败家子儿。”
  好好的怎么数落起他来了,慕北驰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岔开话问道:“云息也有挣扎努力想得到的东西?”
  “有啊。不过都是虚妄的想法罢了。”
  “是什么?”季南游来了兴趣,跟着问道。
  “唔……时光逆流。”
  “哎云息,这事你拼上一辈子命也别想了,难度忒大。话说回来,你想回到啥时候?”
  洛云息困乏的很,半睡半醒地轻哼了几声,含糊道:“唔……回到离开淮丰的日子吧。那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还有很多期望。”
  季南游:“想做什么?”
  “和阿霄堂堂正正打一架,如果我赢了……如果我赢了……就让他为还没有做过的事道歉,原谅他,让他跟我走。他要是不肯……哼,就把他揍一顿,捆起来拖走。”
  难道不是回到凌将军兵败的前夜,阻止那次的冒进吗?怎么会是和那男人有关的事!慕北驰按下性子,口气不愉道:“家仇也不管了吗?”说完觉得很不妥,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哪里抽了。洛云息缓缓挣开眼睛,看不出情绪。木然道:“就算再回到那时候,我也阻止不了父亲。他那晚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下定决心发起总攻,我不知道,也劝不了。就算他赢了,也会是一样的结局,只要皇帝没换,他都必须死。”
  他目光凝在一点上,动也不动,又好像什么都没入眼。父亲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他站错了队,拥护了不该拥护的人,行错了太远,谁能容他?那场国战是把他支走的关键一步,一旦去了,就注定了再无转机。可让他不去,又怎么可能呢?他太迫切地需要军功,为三皇子加重筹码。而且,他崇尚强者,信奉铁血,战场是英雄的诞生地,对父亲的诱惑非同一般。最终,孤注一掷,万劫不复。
  “说起来,我对家里并无感情。母亲因为身份低微,总是受欺侮,孤独死去。我幼年被赶出家,父亲无动于衷。我们太弱了,根本入不得他的眼。祖母和父亲关系不好,常年互不相见,收留了我,像抚养只小猫小狗。在她心里,我的存在比不上串佛珠。只有士哥真心对我,我只是想守护他看重的东西而已。其他的与我何干?”
  他冷淡地说了听起来简直大逆不道的话,面无表情。慕北驰想,这人其实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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