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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暮云息-第34章

小说: 暮云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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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强以强,离亲以亲,散众以众。”洛云息淡然接到。
  “六叔,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要因势利导,周密计划,使用钱财。先纵容他们,使之骄傲,放任他们,使之狂妄。过于骄傲,一定会经受挫折,过于狂妄,一定会导致失误。助长他们的气焰,收买他们的心腹,离间他们的亲信。这是《武韬·三疑第十七》中所叙,虽是本兵书,不过官场如战场,同样适用。”洛云息沉吟片刻,语出惊人道:“北驰,当年大烨和熙陆的国战,你有没有参战?”
  “……云息怎么问这个?”
  洛云息摇摇头,“突然感觉,也许很多年前我们见过。”
  “病人需要多休息,咱们就不多打扰了,不如先散了。”秦岚疏当即道。
  洛云息点头,“我送送你们。”
  “秦大夫,请留步。耽误您点时间。”李忘突然插口。
  “士哥……”
  “小晞,你先出去等。”
  洛云息抿唇沉默,抱着李幸退了出去。季南游轻轻带上门。房间里只剩下秦岚疏和李忘。他静静地问道:“秦大夫,我还能活多久?”“多则半年,少则三四月。”对上他洞明了悟的目光,秦岚疏无意再欺骗。
  “我会死的很难看吗?”
  “日渐衰弱,直至油尽灯枯。”
  “有没有药,能让人看起来渐好,某天悄无声息的故去?”
  “绝不可行。虎狼之药是以寿数为代价。你用了会去的更早。”
  李幸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狰狞丑陋的脸上竟彰显出别样的光彩来,“秦姑娘,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慢慢地死,剩下的时光想最后活一下。与其让幸儿和小晞忍受几月的煎熬,不如让他们早些解脱,远离这段回忆。”
  “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知道让您很为难。”李幸叹了口气,“等到春回大地,我真想陪自己的儿子和弟弟踏青春游。这是我仅有的心愿,恳请姑娘成全。小晞知我,日后定能理解。”
  “我……让我考虑几天。”
  “谢谢你,秦姑娘。关于我的病情,请不要告诉我弟弟。”
  “他总会察觉的。”
  “没关系。他能晚一刻知道,便少一刻难过。”
  秦岚疏出了门,翻身上马,正欲离去。不料洛云息虚虚拉了马缰,让李幸回屋,正对着她撩起衣摆,拜了下去。秦岚疏惊忙下马扶他,“洛公子这是做什么。你对我们有大恩,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令兄的身体岚疏必竭尽所能医治。”“秦姑娘,我哥哥,我哥哥若有什么请求……”他哽住喉咙,费劲全力才挤出下文,“……请,答应他。”
  “你……你知道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只要是他的心愿……小晞都想成全。”作为弟弟,尽管再不愿相信,自己的哥哥也已时日无多,他最后的愿望,无论是什么,都想助他完成。洛云息以头抵地,似乎心力交瘁,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一句话。
  这对兄弟啊……秦岚疏默然半晌,沉沉地叹了口气,“岚疏尽力便是。洛公子快起来。你心脉不好,情绪不宜起伏太大。”慕北驰伸手把人提起来,“你们先走,我随后就赶上来。”
  “云息,没事的。或许事情远不是所想的那样。”洛云息疲惫的点点头,“北驰,你转过去。让我靠一下。”
  他靠在慕北驰背上,仰起头,把满眶的热流含住,不声不响。慕北驰反手握着他五指,身体微后倾,与他并在一起。
  彷如两棵相依而生的树。
  


☆、贤妻良母男才郎貌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洛璟言最终没拗过他老爹,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炎城。临走前只差没有和洛云息“执手相看泪眼”,约定尽早回来。洛云息吩咐家里的仆从们愿意回炎城的跟着,不想走的发了赏钱,让他们随意。自己则窝在李忘的屋子里辞旧迎新。然后——面临了很严峻的问题。
  “幸儿,你会包饺子吗?”
  “不会!”李幸脆生生的答道。
  “你们往年吃什么?”
  “跟平时吃得一样。”
  洛云息翻检了下存粮,肉蛋米面都有,挽起袖子,招呼李幸道:“那现在来学吧。”凭着久远的印象和了面,剁了馅,看起来像回事。“六叔,肉馅里不加萝卜吗?”“嗯?”“以前我娘都加,爹爹和我都爱吃。”“好,那咱们放进去。”
  于是,季南游和慕北驰来拜年的时候看到了很“贤妻良母”的一幕,洛云息发丝尽数拢在脑后,挽袖净手,全神贯注地——切萝卜丝儿。李幸裹得和小团子似的蹲在旁,惊赞:“哇六叔好厉害!居然会切萝卜丝!”
  “哈哈,小家伙,你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季南游憋不住笑出来。“呦,云息,恭祝新年,福禄寿全。”
  “唔……同喜。”洛云息注意力没从萝卜丝儿上转过来,有点反应迟钝的应了声。
  “季叔叔好,慕叔叔好!幸儿给您磕头。”李幸笑嘻嘻的说,正要跪下,被季南游提溜起来,“心里惦着就行,咱们不兴这套。”从怀里掏出封好的两个红包塞给他,“买糖吃去。”洛云息那边完工,抹了把汗,“咦,你们来了?”
  “可算入你的眼了。过来瞧瞧。昨儿个年帖写的手都酸了。”季南游道。慕北驰看已近午时,他还忙活着,问道:“你们还没吃饭?”
  “昨晚吃的粥,今早吃的粥。六叔说午饭吃饺子。”
  “饺子好啊,我都多久没吃了。云息你真贤惠,干脆和小爷凑对算了,咱俩那叫一个男才郎貌。”慕北驰听着玩笑话,虚咳了两声,正想说点什么揭过去,就看洛云息不咸不淡瞅了季南游一眼,慢悠悠地开口:“行啊,我也觉得你长得不错。嫁过来吧。”
  “……”这是被反被调戏了?!
  李幸捂嘴偷笑。季南游搓着他两只小耳朵泄愤,“笑什么笑,小白眼狼!乐得你。”
  “哎呦季叔叔,我没笑你,那是口水呛着了。”
  “那你快说季叔叔英明神武潇洒不凡……”
  李忘在屋里听得笑起来,小晞交的朋友一个跳脱随意,一个端方稳妥。亏得能凑成伴儿。
  等他们闹够了,洛云息插口问:“南游,你有吃的吗?”季南游搜刮了全身,“只有根灶糖,怎么了?”“厨子走了,街上铺子还没开。我头晕,不知道是不是饿的。”慕北驰无语,把他推到一边坐着,“我来帮你。南游去揉面。”
  “……我不会啊。”
  “有力气就行,你摸索着。”
  两个大男人,热火朝天地忙开了。旁边还有个鼓劲的,“季叔叔加油,再来下再来下!慕叔叔你把面皮儿擀方了!”洛云息看慕北驰和面皮较上了劲,眉毛快拧成结了,不由用指尖蘸面粉点了下,看他先是怔愣后是开怀,弯了唇角。
  饺子出锅装盘,姿态万千奇形怪状,几人也顾不得了,蘸醋吃得香。慕北驰用膳很耐看,咀嚼得细致,竹箸碰着碟盏没有丁点声音,嘴里有东西的时候绝不说话,每口用食精准的像称量过。七分饱就落箸离席了。洛云息和李幸吃的少,李忘吃得也不多,剩下全被季南游填了肚子。
  “哎你别说,虽然样子扭曲了点,味道还挺正!”季南游满意地晃头。“吃那么多,小心腹胀。”慕北驰笑言。“没事儿,多转悠几圈就消食儿了。我是没你那定性,吃什么都慢条斯理。儿时家里穷,有上顿没下顿,逮着一口是一口。多年也改不过来。”
  “季叔叔小时候也过苦日子?”
  “是啊。兄弟多,后来闹灾荒,都不在了。我流落在外,被师傅拣了去,教我诗书武艺。”
  “再回来呢?”李幸睁着大眼睛问。
  “再后来?唔,没有了,师傅过世了,我下了山,四处游历,遇见了北驰,一拍即合,和他狼狈为奸,祸害人间。”
  “噗!”慕北驰一口茶水呛出来,挽回道:“你季叔叔说的是,我们一见如故,彼此惺惺相惜,行侠仗义。”
  李幸又开始捂嘴笑。
  “差不多嘛,一个意思。云息呢,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季南游光明正大的问出来。
  “我在淮丰长大。”
  “小晞……”
  “没关系,士哥,这没外人。”洛云息拍着他的手背道。李忘点头不再多言。季南游听得很受用,慕北驰温和的望着他,示意他继续。“小时候跟在老夫人……祖母身边。她每日吃斋念佛,也不拘我。四岁学文习武,十五岁大烨和熙陆国战,参了军。十七岁大烨战败,侥幸生还。之后……”洛云息阖眼片刻,“十七岁之后,成了洛云息。”
  二十七年漫漫光阴,几句话收了尾,平淡无奇。
  “六叔,你不和爹爹住块?”
  “你爹爹在京都。我四岁前多亏他照拂,此后只有年关的时候才能见着个把月。书信倒是没断过。”
  “你为什么不和爹爹在一起呢,不想他吗?”
  “当然想。六叔是庶出,当年被赶出了家,多亏老夫人宽仁,才有了安身之所。本想挣了军功,堂堂正正的回来,”他自嘲的笑笑,“却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啊。”
  “六叔,”李幸认真道:“以后这也是你家,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留到什么时候都行,我和爹爹永远都不赶你。”
  “哎云息,你不用自轻。英雄不论出处,你御过敌立过功,是我和北驰的朋友,没什么可丢脸的。”
  “是啊,能和季公子论友,的确值得骄傲。”慕北驰调侃。
  “六叔真厉害,还上过战场。那是什么样子的,给幸儿讲讲吧。”
  哎呦,小祖宗,你是专来搅场子的吗!季南游胃都抽了,他们竭力避免让洛云息想起战事,万一把北驰认出来可玩大条了。这可是国仇家恨,不得分外眼红啊。慕北驰也有点不自然,虽说各为其主,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可想到给眼前的青年带来的磨难,遗憾、疼惜、愧疚,齐涌心头。
  “吉祥日子咱们不说血腥事哈。”季南游急忙阻止。
  “嗯,等偷空六叔私下讲给幸儿。”
  ……私下还不知道你撬出什么来呢!孩子的好奇心太强是多么苦恼的事,季南游总算明白了。
  “别别,我也想听。就当消消食儿。云息说说呗。”
  “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流血流汗、你死我活。熙陆的兵力不及大烨,又有北方蛮族趁火打劫,国内新皇初登大宝,天灾频发,很不稳定。可他们偏偏赢了。”
  “定是神灵相助。”李幸天真道。
  “求神不如求己。”洛云息神色端重,“幸儿,不要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鬼上。生死存亡之刻,神灵有可能会抛弃你。你只能依靠自己所持有的东西。”
  “我明白了,六叔。你接着说,他们是怎么赢得?”
  “熙陆尚武,又占据了大义,全民皆兵,连皇子都派上了战场。虽一直示弱却久攻不下。大烨主帅……冒进,中了埋伏,又被敌方绕道界城山,烧了粮草,后方大乱。几路夹击,再无反手之力。”洛云息忽想起个人,“他们有位神秘的将领,出战时都带着青铜面具遮住半脸。”
  “六叔,那是什么人?”除了李忘,三人都开始紧张。
  “是个……很复杂的人。他很有耐心和胆识,心也足够狠,六万人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犹如屠杀。但是他又放了我,为什么会心软,我到现在也不明白。”
  “憎恨他吗?”慕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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