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少年行作者:南风歌-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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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别乱我,我给慕容骁包扎呢。”高放抬著被他拉著的胳膊叫道,“去一边坐著,等忙完了你到我房里来。”
信云深听话地不再打扰高放,坐在一边托著下巴看他,他只觉得高放轻而熟练地给人包扎的动作又流畅又温柔,美极了。
他看著高放,一旁却也有两道视线在看著他。骆星看了看高放,又看向信云深,有些坐立不安,却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高放为慕容骁包扎完了伤口,便带著信云深出去了。
骆星一直跟在後面,嘴巴噘得老高,一脸的不高兴。
高放见他这样,反而放心了些。先前听信云深讲了他这一路上的遭遇,简直处处是陷阱,接近他的人个个图谋不轨。
在这种时候遇上的骆星就十分可疑了。
现在看来这青年对信云深颇有好感,甚至十分依赖。不管他跟著云深有什麽目的,只要他不做出伤害信云深的事,高放不介意他喜欢信云深。
信云深却完全没注意到眼巴巴望著他的骆星,只管粘在高放身边。骆星见实在是没有他插足的地方,最後十分失望地看了信云深一眼,才赌气似地离开了。
“简直是个小孩子……”骆星不满的嘟囔低语声也传了过来。
高放无奈地看了信云深一眼,信云深也睁著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回望著他,一脸的天真无邪。
那位骆公子自遇见信云深以来都依靠著他,想必十分不习惯自己的靠山这麽幼稚的模样。这分明是一脸的靠不住啊──
“你老跟著我做什麽,不累麽,去休息一下吧。”高放笑道,忍不住摸了摸信云深的头顶。
“不累,小放累了麽,你回房休息吧,我帮你捏捏。”信云深拉住高放的手臂,“都怪我来得太晚了。你没有内力,还跟那些人周旋了那麽久,身体一定会过於劳累。你回房间躺下,我帮你活络一下筋骨。不然明天你肯定下不了床。”
高放想到在那个危急关头被信云深护在怀中的感觉,竟是极其安全可靠的,倒是能够理解骆星对於信云深的依赖了。
不是年龄小就靠不住的。这个清风剑派的小公子,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比很多成年人更可靠。
高放知道自己被他纳入了离他最近的那一处,因此他可以拥有这个少年全身心的忠诚和喜爱。一旦往外跨出一步,那界限之外的人从信云深这里得不到分毫的真心,更分不走他的一分注意。
如此地内外分明,分明得近乎无情。
信云深见高放看著他不说话,便不由分说地拉著他进了房间,将他推倒在床上,自己在床边坐下来。
“趴著,我来给你露一手。”信云深挽起衣袖笑道,“跟我大师兄学的哦,还没有人享受过呢。”
高放趴在床上,任信云深在他的背上捶捶捏捏,一股股暖流顺著他的手心在背上游走,缓解了酸痛的肌肉。
信云深说起楚飞扬,却让高放惊觉已离开君书影太久了。算起来孩子也该几个月了,身形一定很明显了,不知道教主要如何自处呢?!楚飞扬会不会怠慢他?!
现在慕容骁身受重伤,无暇他顾,正是他离开的好时机。
“云深,你准备在这里停留多久。”高放开口问道。
信云深道:“现在还不知道。我要等骆家的事解决了再说。”
“你对那骆星倒是很好。”高放轻哼一声,“也没见你对别的什麽人这麽上心过。”
信云深笑道:“和骆星有什麽关系。自从我离开焚心门,这一路上明的暗的处处有人针对我。我好不容易抓到一点头绪,不把那个幕後主使揪出来我怎能咽下这口恶气。”
信云深有自己的目的,高放竟不知如何开口要他一同离开。
“此间的事……也许要很久才能了结。”高放低声道。
“不管多久我都要把那个人找出来。敢算计我──哼。”信云深没有将後面的话说出口,高放岂会不知他的想法,反正不是什麽好事。
“再说,最近这附近也聚了太多的江湖人士了。”信云深道,“便是袁盟主邀请的武林大会也未必有这麽多人来。虽然情花山庄放出了一个‘得心者得天下’的女人作为诱饵,也不可能召集到这麽多人,毕竟它‘乞讨山庄’的名声摆在那里,江湖上多的是人看不起他们。反常即为妖,我有预感,这一次,一定会有什麽事情要发生。”
信云深的话语中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感。这种事正是江湖新秀打响名声的重要机遇,信云深也不是那淡泊名利之人,平日里也从不遮掩对於名利的渴求。
看到他这个样子,高放更不能开口让他离开了。不只如此,现在他甚至无法自己偷偷离开。他怎能放心留下信云深一个人面对这奇诡莫测的对手。
高放把脸埋进枕头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信云深和君书影,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面对这样的选择。
一连几天,高放都有些闷闷不乐。信云深要麽粘著他,要麽就站在一边看著他,总之无时无刻不将目光放在高放身上。
骆星等了两天便不耐烦了,拦住信云深道:“楚少侠,你到底要不要去情花山庄了?!我们都已经在这个客栈里耽搁好几天了。你每天就看著高公子,都看了这麽多天了,你还看不腻吗?!”
“你懂什麽?”信云深推开他,“我说会管你骆家的事,就不会放下你不管。我在做什麽自有分寸,不需你多说。”说著绕过骆星,又去找高放了。
骆星在後面恨恨地一跺脚,不想再回房,索性出了客栈大门往大街上走去。
高放坐在窗边,手捧著医书出神,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慕容骁的伤势已经渐渐好起来了,虽然他仍是一身消沈,也不管事,但是慕容骁醒了自己再离开就难了。
窗台外突然传来一阵敲击声,高放抬头看去,竟然看到几个泥捏的小彩人在窗台边摇晃。
“小放,你在烦恼什麽啊。”一个小人碰了碰其中一个小人,“跟著云深,云深会保护你。去找楚大侠,他只会欺负你。”
高放先是有些微愕然,回过神来才忍俊不禁。他是想要离开去找君书影的,教主如今和楚飞扬在一起,说他是去找楚飞扬也不为过。不过信云深竟然能够看出他的大半心事,也让高放有些出乎意料。
信云深的脑袋从窗户外伸了进来,很是无辜地道:“小放,我知道你在烦恼是走是留。大师兄是个好人,可绝非良配。小放你要相信我。”
“你胡说什麽呢。”高放用书卷在他额上轻轻一敲,“跟你说了不是那麽回事。我如果要走也和楚飞扬无关。”
“可是还有什麽事比我更重要呢!”信云深理直气壮得道,不等高放答话,信云深便抓过他的右手,抻开他的十指,“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是什麽?!”高放奇道。
信云深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奇怪的链子一样的器物,银闪闪地煞是好看。
高放看那东西小巧玲珑,心里半是高兴半是无奈。
信云深有心送他礼物自然让他高兴,只是他送的这东西,分明是哄女孩子的小玩意儿。高放实在是疑惑得紧,在他的心里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呢?!
信云深兴致勃勃地将那链子展开,道:“这个可是我自己设计的,找了工匠专门给你做的。”
链子上有一个一指多宽的大环,连著四个小环,信云深将那大环箍在高放皓白的腕上,又将那小环戴到他的四根手指上,抓著高放的手展示给他看。
“好看吗?!”
“好看。”不得不承认信云深的想法足够巧,这链子看上去十足简单却美丽。既然是信云深送的礼物,高放也就不嫌弃它同时还十足地女气了,反正本来他也不在乎这些。在天一教的时候穿的那些叮叮当当的异域服饰有过之而无不及。
信云深笑道:“不只是好看哦。小放你没有武功,只能使毒,可是我看你平常用的器具携带也不是很方便。这个东西专门给你用的。”他将那大环掰开,又将小环上的纤巧机关展示给高放看。
“这个大环是中空的,分了四格,可以放不同的药粉。这四根链子也是空的,连到四个小环上。你只要触动这个小环上的机关,就可以──蓬!”信云深微笑地做了一个炸开的手势。
高放垂脸按他说的那般摆弄机关,果然十分好用,不由得笑逐颜开。
“果然是个好东西,云深真聪明。”高放一脸慈爱地摸了摸信云深的脑袋。
信云深虽然被夸奖了,却直觉地感到不太对劲。这个神情不对,这个气氛也不对,总之都不对。
“别摸头,会长不高。”信云深捂著脑袋不让摸。
高放笑著收回手,抬起来对著阳光看了看,继续摆弄那别致暗器去了。
午後时分,一直没有动静的慕容骁突然派人来请高放。
高放过去的时候,慕容骁披著一件宽大的袍子倚在榻上,束发光脚,手持玉杯,倒显出一股别样风流。
像他这样的人,要多少男人女人不能得到,却偏偏爱上仇人的徒弟和女婿,也实在是自己找来的不自在。
慕容骁对他一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高大夫请坐。”
高放坐了,抬头看他:“说吧,你有什麽事。”
“我想高大夫这麽久都没有离开,多半不是因为我的伤吧。”慕容骁笑道,“我知道信云深最近在查情花山庄的事,我的话他一定不会听,希望高大夫代为转告一声,不管他要查什麽,都和情花山庄没有关系。情花山庄与在下,恩恩怨怨这许多年,其实全因私事,与江湖无关。让他不用在情花山庄上浪费时间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慕容门主仍旧要维护那情花庄主?!门主堪称情圣了。”高放扬眉道,“你的话我可以转达,但我对门主的做法,却不能苟同。”
“有什麽不能苟同的。”慕容骁笑了笑,面上却显出一丝虚弱,“如果信云深这样对你,你会放下他不管吗?!或者,如果你背叛了信云深,他会放下你不管吗?!”
慕容骁随口一问,却让高放心头一跳。
信云深如果像陆情对慕容骁那样对他,他自然不会放下信云深不管,但只是想一想那种情境,他便觉得十分难过。
反之如果他与信云深之间有了隔阂,信云深还会一如继往地待他麽?!
想到信云深从未向他展示过,却真实存在著的无情的那一面,高放竟不能对这个问题果断地说“会”。
高放从慕容骁房里出来,有些闷闷不乐地走在院子里。
右手上发出轻微的清脆响声,他抬起手晃了晃那造型精巧的链子,仿佛还能看到信云深低著头认真地给他戴上手链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杞人忧天。
左手细细地摩挲著腕上微凉的银环,皮肤上还留有信云深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干燥温暖的触感。
从相识至今,高放能够很明显得感觉到信云深的成长,成熟,也许还会眼睁睁地看著他从一个任性少年长成独当一面的男人。这样的感觉有些奇特,反正高放无法想象褪去粉嫩少年模样的信云深。
高放径直往信云深房里走,准备将慕容骁的话告知他,看看他有什麽想法。
刚走到信云深房前,那扇门却猛地被人拉开,骆星从里面连滚带爬地扑了出来,倒在高放脚下。
高放有些意外,皱眉看著骆星。骆星一把抓住高放的手,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