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进宝楼-第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酒冷都有些奇怪,苏慕华竟然耐着性子等下去,他坐于凳上轻摇折扇,八风不动。
陆酒冷觉得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这个人了。
苏慕华察觉到他的惊讶,微微一笑。
春风得意进宝楼的苏楼主固然能平地生起三尺浪,三分颜色开染坊。但也能稳坐钓鱼台,坐等神气活现的鱼儿咬钩。
陆酒冷哈哈一笑道,“龙盟主不必客气,我等刚好用完午饭,说不上久候。”
龙涛就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从袖中抽出两封物事,向着陆酒冷推了过去,“见了这个,也许宋大人还要感谢我的迟到呢?”
“哦?这是什么?”
龙涛笑答,“这是我为大人特意备下的厚礼。”
陆酒冷抽了其中的一封,展开一看,那里装着的是一份刑部下的通缉令。通缉令上的人叫王贵乡,此人在京中连续干下数起灭门惨案,连成帝都给惊动了。
这张通缉令上许了重金,若州府抓获此人还将在官员考绩上浓彩重墨记上一笔。
彼时,成帝一朝的考绩制度是一任三年,一年一考。三考之后,或罢黜或升迁。若捕获了此人,陆酒冷四格评定之时,必定获个称职,加级在望。
陆酒冷看罢,拿起另一封,这一封中是一张地图,中心用朱砂标注了雁北,然后包围着雁北更广阔的区域上标了几处黑点,图的空白处写了个铁字。
龙涛解释道,“这是沙漠中的铁矿,我已命人探明了位置。大人若有兴趣,我盟中还有弟兄曾经踏过这些矿点,都是上好的精铁矿,可为大人向导。还有这个王贵乡也已落在我的手中,一并送与大人做个见面礼如何?”
陆酒冷从大沙漠九死一生,心知在大沙漠中探寻到铁矿有多不容易。成帝有心对燕云动手,这些铁矿一呈上去,王师北来指日可待,他这献宝之人自然是大功一件。
龙涛见他神色中有些动摇,道,“龙某这两件见面礼,不求其他,只求交宋大人和宋师爷两位朋友。你我不打不相识,今后这雁北城凡有用得着龙某的,二位尽管开口。”
他态度不可谓不诚,下的筹码也不可谓不诱人。
龙涛这两件大礼一送,陆酒冷也忍不住动容,若他是宋昊只怕早就欢喜地接了。
“龙盟主”,苏慕华展开折扇,“在下有一事想不明白,想请阁下赐教。”
龙涛见他杏色袍袖轻动,儒雅风流。他几曾见过如此人物,也不觉多看了两眼。“宋师爷,有话但讲。”
“不知朝廷要派多少人来,才能取得这些铁矿?”
“这些都是精铁,开采起来并不难。”
苏慕华缓缓道,“我说的并不是开采,而是取得。龙盟主莫非忘了沙漠中尚有数千人的沙匪,人少了在他们眼皮底下开采出铁矿,能守得住?若大军开进沙漠,北燕也不是瞎子。这一张图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罢了。龙盟主拿了这一张图来,莫非是来消遣我等。至于。。。王贵乡么,在下也尚有一个疑问。”
龙涛怒极反笑,“哦?宋师爷有话不如痛快说完。”
苏慕华道,“我只是在想,王贵乡的人头,与代天而立的天盟龙首的人头哪一个。。。更能让皇帝心花怒放?”
龙涛故意凉了二人半个时辰,再备下两封重礼,想着这一压一拉,还不让这小小的县官俯首称臣。殊不知让人等的这半个时辰,他也在等。想让别人失衡的同时,也将自己悬在了半空。苏慕华一个闷棍打下来,打得他眼前一黑。
龙涛几曾受人如此当面奚落,当下怒气再难压抑,“我操~你。。。”
苏慕华比他更快,手中一动,雪亮的刀锋已指向他的心口。他目中带了冷意,一字字道,“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老子风浪见得不比你少。”
“官有官道,龙涛你想拉朝廷命官与你天盟同流合污,实是痴心妄想。”陆酒冷长剑出鞘,与苏慕华并肩。
陆酒冷想得要傻成什么样,才能明知道苏慕华在算计自己,还乐呵呵地套上套子。
罢了,不就一个天盟?
小苏若要玩,便陪他玩吧。
窗户两扇,桌子三张,板凳五张,酒壶十个,盘子十五个,杯子。。。零头就算了,共计一百两。
舒青袖趴在柜台上拨动算盘,写了满满一张纸,吹干墨迹,交给身后的小二。吩咐道,“把账单送去县衙,跟宋大人说,我舒青袖眼里只有一个钱字,半个铜板也恕不赊欠。”
陆酒冷上任的第三日,赔光了两年半的俸禄,得罪了雁北最大的地头蛇。
雁北城最大的地头蛇龙涛站在浓黑的夜幕中,掐着画眉鸟的脖子,把钢牙磨了又磨,“宋,小,苏。”
面貌猥琐的帮众跑了进来,“大哥,报抱抱抱抱。。。”
龙涛一脚踢开他,“有屁快放。”
帮众,“死。。。死人了。”
龙涛又一个巴掌摔过去,“你他妈的没见过风浪,这城里哪天不在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何处不江湖(二)
2
苏慕华一进门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在门边停下,眉峰一挑,含笑向屋内看去。“光天化日,二位也不记得关门。”
知道他看不到,陆酒冷却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地一阵心虚,比当日被肖无忧抓到他和两个女人在床上还要心虚。
肖无忧是他的朋友。
而小苏。。。。。。
小苏是他的属下,自然。。。不可太过随便了。
陆酒冷一把扯过被女子解了一半的官袍,端出官威来,“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厉三娘美艳的红唇一抿,上下嘴皮一碰吐出哎呦一声,手中沾了香粉的绢帕一甩,“讨厌啦,跟人家装起假正经来了。宋大人记得还欠我一百两银子,奴家今晚等你。。。”
厉三娘拢了发,烟视媚行地向门口走去,苏慕华身体一侧,让开路。
“三娘,等等”,苏慕华唤住她。
厉三娘回头,见苏慕华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笑意,“是小苏啊,唤三娘何事?”
苏慕华笑意转冷,“宋大人让我把一百两银子送还夫人,我忙得没顾上,刚好夫人在此,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他洁白的指尖如拈花一般拈了一片金叶子,递到厉三娘面前。厉三娘看着他的眼睛如魔怔了一般,茫然接过他手中的金叶子。
苏慕华步入房门,一甩袖在女子的面前合上了门。
呯地一声响,厉三娘这才猛然一震回过神来,记起来要泼辣,呸了一声在门外道,“大白天,两个男人关什么门!”
苏慕华恍若未闻走到桌畔,自倒了杯茶饮。
陆酒冷房间的布局与他的相似,也是中间摆了张圆桌。
陆酒冷也在桌畔坐下,拿了杯自己满上,边城之中没有好水源,连茶水都带了尘土味。
他饮了几口,唇边露出几分邪气的笑容,“在我眼里人命没有什么不同,从来没有什么谁比谁该死的念头。至于天盟我还没放在眼里。不过,小苏要我为你出力也该支付些报酬吧。。。”
苏慕华虽看不见,但觉察有人气息迫近,握着杯的指尖一个哆嗦,杯子边缘现出一道蛛网似的裂痕。他黑鸦的睫羽下眸光骤然一冷,杏色的袍袖轻扬就待出手。
陆酒冷握着他肩井处的手忽然用力一扣,真气贯入苏慕华体内,手若挥弦急弹而下。苏慕华闷哼一声,软倒在他怀中,心中一凛,目光中藏了愤怒。“你究竟是谁?”
这人的功夫简洁实用,虽只出手一招但无一式是多余。
陆酒冷贴近他的耳畔道,“我姓陆,叫陆酒冷。”
苏慕华将这三个字在口中一念,这个名字从未听过。他正自思索间,忽觉得身体一轻,已为人抱起,不过片刻他的身体落入一片柔软中。苏慕华手碰触着身下绵软的布料,心想这个人原来将他放在了床榻上。
陆酒冷敛了笑,在床边俯身注视着他,“陆酒冷习惯替人当刀,不过为了谢我。。。”陆酒冷伸手将苏慕华腰间的系带慢慢缠在指上,压低了声音,“不如你以身相许。。。”
苏慕华凤眸睁大,脸上露出见了鬼的神情。殊不知此刻他为人封了穴道倒在床上,眼带杀气是何等风情。饶是陆酒冷见惯风月,也不禁心下一荡。他本是一场戏弄,此刻看着那双倔强的眼睛,却不知为何不愿放手。唇边勾起一抹邪笑,陆酒冷向着那人低下头去。
“宋大人”,门外贺展鹏用力拍门,“有人敲了鸣冤鼓。”
咚、咚、咚。。。震天的敲鼓声几乎把县衙明镜高悬的牌匾都给震落下来。
“威武。。。。。。”
陆酒冷一身官袍坐在堂上,敲了惊堂木,“带上来。”
雁北县衙在宋昊任上第一次升堂。
厉三娘和不留行那一桩案子并未开堂,厉三娘给宋县令面子交了罚金,回去把价格降了三成,现在鸳鸯浴只要两百两。厉三娘说了宋县令和宋师爷再去,给五折。
贺展鹏端了茶坐在左侧,贺展鹏想起方才宋县令和宋师爷一起从房门出来时,他往往房内张了那一眼。
青花床帐下了一半,白色被褥凌乱着,地上还摔了个粗瓷茶盅。
宋师爷迈出房门的时候,那个眼神,啧,凶得想杀人。
那场景怎么想怎么诡异啊诡异。
贺主簿掀了杯盖遮面,自杯沿去看另一侧的苏慕华。宋师爷展了一张笺,拿镇纸压了,挽了袖正提笔研墨。正襟危坐得似云淡风清。
贺展鹏在官场之上混了数十年,不该看见的,就算看见了,他也统统当看不见。
击鼓的是一群半大的孩子,为夫子枉死鸣冤。
夫子尸身躺在担架上,覆着一张竹席。
陆酒冷挥了挥手,张清上前掀开竹席露出一张青白色的脸来。
眼睛充血暴出,吐着半截舌头,竟似为人活生生勒死。
马不老伸手遮了王英雄的眼睛。“别看,回头做噩梦。”
陆酒冷略一端详,“竟是他?柳寄生。”
死的人竟然是那日在酒楼中与舒青袖起争执的潦倒书生柳寄生。
半大孩子们远远躲着,放起悲声来。
陆酒冷拍了拍惊堂木,“肃静,肃静,说说怎么发现尸身的?”
其中一个稍大点的孩子,也不过约莫十三四岁模样,称得上是少年,摸索着掏出一张状子来。
赵廉接了过来,递与陆酒冷,陆酒冷拿过来,看了几眼,递还与他,道,“念。”
赵廉涨红了一张脸,“大。。。大人我不识字。”
陆酒冷指了刚才那个少年,“你来念。”
那少年拿了那状子,哆哆嗦嗦地念,“有。。。有子柳寄生,守孔孟。。。见行止。云言吾见此雁北三代以下,世。。。道。。。,弃礼义。。。开。。。。”
苏慕华停笔,冷冷一笑,“你们夫子就这么教你们的?”
柳寄生生前摆了书斋,孔孟文章照千古,堂下小猫三两只。身后竟然有这么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子,黄泉之下不知该哭该笑。
这张状子不知是哪处的酸儒仿了书呆的口吻,写了来。却不想陆酒冷来了这么一出,当场穿了帮。
陆酒冷敲了敲惊堂木,以手抚额,“贺主簿你来念。”
贺展鹏拿了状子在手,见那字体方正圆转,笑道,“竟然是台阁体。”台阁体是时下流行于科举考场的书体,端庄而不失礼仪。
贺展鹏就着那状子读下去,“有子柳寄生,守孔孟,规行止。尝言吾观此雁北三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