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来仪-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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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碰了无数软钉子,后来他才慢慢地接受自己的存在,想他秦浅,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但却是值得的,慕容冲的玲珑心,和其训练有素的暗卫队,在很多时候帮了自己忙。
时间一长,两人便惺惺相惜起来,交往也变多了。
就像昨晚,暗卫禀报,葵杉阴差阳错,救了秦浅的夫人,他当下便传信秦浅,让他帮忙留住葵杉。他无暇细思自己此举的深意,只是不想让她再次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七白把她赶走,是他没料到的,当时的自己,看着那么楚楚可怜的她,心烦意乱,却又要同想恨她怨她的心做抵抗,便拂袖而去了。
“她要镯子才肯留下来。”秦浅正色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好不容易从十五的口中打听得知,要成功留下葵杉,关键还是要拿回镯子。
“镯子在这里,你给她吧,她相当宝贝这个。”慕容冲从玄袖中掏出一个血红色的物件,递与秦浅,没提那个偷镯子的丫鬟,突然莫名其妙地得了失心疯,跑到自己和七白面前,又哭又笑地说,不该偷时葵杉的镯子。七白神色一凛,问她把镯子放在哪儿,那宫女却转着圈跑走了,后来一直是疯疯癫癫的,让人去搜她的东西,也没发现镯子的下落。
七白掩面而泣,向慕容冲哭着告罪,说都怪自己,没有明察是非,冤枉了葵杉,还把她赶走了。慕容冲面无表情,一直坐在书房里发呆,想起那夜,自己给她的伤口上药,她在自己手下,微微瑟缩的模样,心突然像是被嗜咬般的疼。
“听说,你为了拿回镯子,又替她洗脱冤屈,不惜让人对那丫鬟下了蛊。”秦浅贼笑,难道可以打趣这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怎能轻易放过这机会。
“十五多嘴了。我去看看你儿子。”慕容冲淡淡地道,从容转身离去。
时葵杉从甜梦中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好久没这么舒服地睡一个觉了,在江湖行走,都是以天为庐以地为席,根本不讲究,在太守府,每夜都是睡的地板,是有多久没有睡过身下这么柔软舒服的床铺了,她眼眶含泪,真是相当之心酸啊。
一睁眼,心中一动,侧头,她的镯子,安安静静地放在她的枕边,葵杉从被子里一跃而起,捧着镯子细看,果真是自己的血玉镯子,秦浅果然替她办到了。
把镯子套回腕间,匆忙穿衣下榻,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暮色四合的秦府,一片寂静,带着疏离的美。
她在府中走着,没有目的地的,只是胡乱走着,实在想不通,秦浅是怎么拿到镯子的,凤皇儿应该知道自己离开了,他又是怎样的心情呢?镯子拿回来了,自己当真要卖身给秦浅,替他敛财不成?
“时姑娘,您醒了。公子正好吩咐我来请您过去用膳。”是秦管家的声音,他突然从一团黑暗中冒出来,吓了葵杉一跳。
摸摸肚子,确实是饿了,葵杉便随了秦管家去。
偏厅里,秦浅正和两位老人笑谈着什么,老妇人的臂弯间,抱着一个婴儿,葵杉猜那两位,应该是秦浅的爹娘,于是走过去,笑着打招呼道,“秦伯父、亲伯母好。”
秦家两老热情地回应了她,尤其是秦老夫人,“这位小姑娘,应该就是救了我儿媳妇的大夫了吧,老身可得好好谢谢你呢。”秦老爷也附和着。
葵杉连忙谦虚地称自己只是尽力而为,是秦夫人和秦小公子福厚。
秦浅笑着请她入座,一桌子的佳肴,看得她直吞口水,焉有客气之礼,当即入座,和大家一起开膳。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秦府也不例外,尤其是有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这正合葵杉的意,于是专心地对付桌上的美食,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是头等大事。
晚膳过后,秦家两老抱着孩子去歇息了,临走前招呼秦浅要好好招待时姑娘,秦浅自是笑着应了。
又随着秦浅来了书房,葵杉反正吃饱睡足了,有足够的精神和力气来应付他。
书房藏书,勘称是汗牛充栋,他一个商人,读这么多书干嘛,这不是折煞那些死脑筋的书生了吗?葵杉在心里嘀咕。
秦浅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我起草的契约,你看一下,若是没有异议,就签了吧。”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手腕。
她当然看得出他目光中的含义,镯子回来了,那可真的是一切好商量了。反正不管怎样,比在太守府当下人、睡地板、还有蒙受不白之冤要好。
粗略看了下契约,是如同他白天所提的那般,他拿三成的提成,医馆的一切由他筹备,看起来,自己似乎是凭空拣了个大便宜,葵杉的目光从纸上移到等着她签字画押的秦浅身上,忍不住问道,“若是医馆赔了呢?”
秦浅耸肩,“赔了也是我的损失,与你无关。”
“你确定你在做一桩划得来的买卖?”
他浅笑,娃娃脸展开,像个孩子,“我一贯相信自己的决定会给自己带来好处。”
既是如此,她还能说什么,从他手中接过已经蘸好墨汁的毛笔,葵杉在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时葵杉”三个字。
秦浅皱眉,“你一身好医术,长得也还过得去,怎么字就写得这么不堪入目?”满腹经纶的慕容冲的女人,竟然写得一手这么难看的字。
葵杉挑眉,不知不觉地就学了某人,“怎么,嫌字难看,那就作废吧。”
秦浅冷哼一声,把契约上润湿的墨汁吹干,仔细叠好,放回袖中,道,医馆半个月后便可开张,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同秦管家讲,我要去陪我夫人了。
语毕便拉了她出来,让下人锁上门,一个人转身走了。剩下葵杉又在苦恼,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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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旧约如梦了无痕
秦浅的夫人连槿笙,是个气质温婉、知书达礼的女子,不同于七白的深藏不露,这个女子,有着一望到底的单纯,连笑容都是美好的,浅浅的漾开,能融化一地的冰雪。难怪秦浅那么精明霸气的男子,甘愿折腰。
除了生产那天,时葵杉在园子再碰上她时,医馆已经开张将近一个月了,她坐完月子,才在秦浅的许可下下床,因此也一直没机会好好感谢葵杉,那时,痛得半死,觉得自己要撑不过时,还好有葵杉在,救了自己一命,他们夫妇不至于阴阳两隔,秦府也喜得麟儿。
葵杉忙了一天,从医馆里回秦府,府里正给小公子做满月酒,席开十桌,热闹非凡,葵杉看着这人头攒动的场面,微微拧眉。前几天,秦管家跟她提起过这回事,让她今天早点回来,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秦府众人待她,是视为秦府的主子般,她当时不好推辞,就应了,今天一忙,竟忘了这回事。
还是不要去了吧,她绕过摆满宴席的大厅,从侧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上台阶时,恰好碰上了抱着大胖小子的连槿笙,见到葵杉,她立即把被红色绸缎紧裹着得小公子让丫鬟抱着,上前执了她的手,笑着道,“时姑娘,你救我一事,槿笙还没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也就不会有槿笙的今天。”
葵杉看着气色红润的秦夫人,心中温暖,这个能和爱人厮守的女子,是这么明艳动人,“是夫人你自己的造化,葵杉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
连槿笙眨眨浓而卷翘的睫毛,忽道,“时姑娘,槿笙认你做妹妹可好,听夫君讲,你是孤身一人漂泊,若是有个姐姐,以后也有个靠山,只要有槿笙在,有秦府在,就会有你的家。”
葵杉的鼻尖猝然酸楚起来,已经好久没有人愿意这么疼她爱她了,来到这个时代,自己遇到的人,娘,凤皇儿,若奇哥哥,端木皇后,还有师父,都是曾经掏心掏肺地对自己好,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时过境迁之后,一切都是物是人非的模样。那些人,要么是不在人世,要么是心已变却,自己这段时日的颠沛流离下来,再遇到这么倾心相待的人,心中犹如有一盏明灯,温暖着不胜凉薄的灵魂。
“姐姐—”她一张口,便叫了出来,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从未有过姐姐,也极少有人能与自己交心,这声呼唤,是交托了自己的信任与连槿笙。
“好妹妹,来,小嘉时,跟你的小姨问声好。”槿笙抱过小公子,稍稍敞开了包的紧紧的衣服,露出白胖的小脸,举着他的裹在衣服的手向葵杉挥舞。
“小公子好可爱,叫秦嘉时是吧?好名字呢。”葵杉笑眯眯地说。
“嘉是夫君取的,嘉言懿行,吉庆安康,希望他有好的品行和平顺的一生。时,他生在有贵人相助的时辰,我坚持这个字,亦是要纪念妹妹的恩惠。”连槿笙笑着道。
时葵杉点头,忽然冲动,上前把连槿笙连同小嘉时也抱在怀里,连槿笙亦是伸出一只手回揽住她。
“你们在这里,怎么还不入席呢?”秦浅的声音突兀地想起,微微有些嫉妒,时葵杉,竟然敢背着他抱自己的娘子。秦浅又侧头狠狠瞪了眼自己身旁的慕容冲,慕容冲双手一摊,这与他无关。
时葵杉松开了连槿笙,慕容冲的出现让她浑身不自在,在秦府待的日子久了,也略知秦浅和凤皇儿交情颇深,秦家夫妇偶尔会邀凤皇儿和七白过府来玩。
第一次在府里见到他们时,葵杉只是目不斜视地同他们擦肩而过,慕容冲面无表情,倒是七白一脸震惊,葵杉不是离开了吗?尽管后来查明的确她是无辜的,但自己仍为她的离开而松了口气,没想到,她居然会被秦家夫妇奉为上宾。旁敲侧击之下,才知道,葵杉救了秦夫人,因而秦浅资助她开医馆在平阳落下脚来。
“秦公子,当真是菩萨心肠。”七白绞着绣帕,有些坐立不安地道。
连槿笙心生油然而生反感,还在床上坐月子的她,忍不住道,“七姐姐此言差矣,时姑娘仁善,救了我和孩子两条命,相公略尽绵力帮帮她也是应当的。”
秦浅和慕容冲皆是不言语,各自沉默。七白漂亮的眼睛倏地睁大,瞳孔微微收缩,尴尬万分。
自那以后,七白便渐渐不再主动跟着凤皇儿来秦府了。
连槿笙把孩子给秦浅,拉了葵杉的手道,“我和葵杉,以后就是姐妹了,相公,你不介意多个妹子来疼吧。”
秦浅微笑,眸中是满溢的宠溺,“当然不会。”
葵杉生出一阵恶寒来,这一对小两口,当着她玩恩爱,槿笙让葵杉同自己去席上,葵杉眸里微微露出疲倦,推辞自己累了一天,想去歇着了,让他们尽兴地去玩吧。
连槿笙还要再说,慕容冲道,“嫂子,她累了就让她休息吧,今天你和嘉时是主角。”他的凤眸扫过一脸倦色的她,心湖泛起涟漪。
葵杉垂下头,不去看慕容冲,槿笙不再勉强她,遂松开她的手,瞩她好好休息,便同秦浅和凤皇儿去了大厅。
她脚步虚浮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到榻上,盖好被子,明明很困,却睡不着。青丝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圆脸上有些怅惘。
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鲜衣怒马的少年,他的笑,他的痛,她都参与。脆弱而温情,与她比过青梅竹马。
她努力过,真的努力了,原来当年一步踏错,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