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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天鹅奏鸣曲-第13章

小说: 天鹅奏鸣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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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仇人就靠在桌子上,吸着烟,金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的脸上似乎有发怒的痕迹;而贝尔肯中士则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一脸的木然。  
  我拄着伞站在门口,雨水在地上积了一个圆形的印记。  
  波特曼少校把烟头丢在地下,用靴子捻熄,对他的副官抬了抬下巴。贝尔肯中士啪碰了碰脚后跟,敬了礼,转身离开。他浅蓝色的眼珠像无机玻璃似的看着我,擦过我的身边。  
  “请坐,伯爵大人。”金发纳粹把松开的领子扣好,对我露出微笑。  
  我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玛瑞莎死了。”  
  “我知道了,我为你难过。”  
  “为什么?”我痛恨他此刻的无动于衷,“你答应过我要让她”  
  “是的。”他打断我的话,“但是我没做到,很抱歉。”  
  抱歉?这个人竟然跟我说“抱歉”!用这个简单的词就想抵消一切吗?  
  一股热血冲上我的脑袋,我像一头狮子一样朝他扑过去,把他撞倒在地,然后飞快地抽出匕首--  
  “你到地狱里跟我说抱歉吧!”  
  我用尽全身力气刺下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但立刻用军人的敏捷闪电般侧过头!匕首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我紧接着再次抬起手,他没有给我机会,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向旁边摔过去,剧痛从那里传来,让我差点丢掉我的工具。  
  “该死的!”他低声吼到,反身压住我,又一次把我的手摔在地上。哐啷一声,匕首终于被抛得远远的。  
  我的眼睛都发红了,不顾一切地扭过头,对着按在我肩上那只手重重咬下去。  
  甜腥的东西流进了我的嘴里,我听到上方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啪地挨了一记耳光。我松了口,眼前一阵眩晕。  
  无数急促的皮靴声响起,我被从地上拖起来。贝尔肯中士带领警卫们迅速地制服了我这个“暴徒”,挡在他们的长官面前。乌黑的枪管抵着我的下巴和额头,反剪着的胳膊钻心地疼!  
  波特曼少校的左手上血肉模糊,脸色难看极了,贝尔肯中士想检查他的伤势,却被他一把推开。那双蓝色的眼珠瞪着我,像燃起了冰冷的火焰,充满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可怕神色。  
  他用右手握住我下颌,一字一句质问到:“你要杀我?”  
  我朝他那张俊脸上吐了口唾沫:“是碎尸万段。”  
  天鹅奏鸣曲(九)  
  刺刀还是子弹?我想我应该选择一个喜欢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波特曼少校掏出手巾拭去脸上的唾沫。他此刻的愤怒是显而易见,我不认为自己还有可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但是--  
  为什么会这样?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就能杀了他!  
  我咬着牙,恨恨地盯着面前的人!  
  “长官,这个人要刺杀您,他一定是抵抗份子,和他的小公主一样。” 贝尔肯中士有些幸灾乐祸地建议到,“应该立刻把他枪毙。”  
  波特曼少校阴沉地扫了副官一眼,又看了看我:“把他给我拷在椅子上,其他的人可以出去了。”  
  贝尔肯中士一下子变了脸色:“但是,长官--”  
  “我不想说第二遍。”  
  士兵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为难的神色,中士恶狠狠地瞪了瞪我,偏偏头。于是我的手被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反扣在扶手上,咔地一声锁得死死的,然后军靴整整齐齐地从我身边踏过,门也被关上了。  
  我忍着手腕处的剧痛,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又想玩什么花招?  
  波特曼少校一言不发地低着头,打量着手背上的伤痕,然后轻轻地笑了:“真是有劲儿啊,伯爵大人。如果我没躲过您那一刀,恐怕脑袋都会被钉在地上吧?”  
  “”  
  “您为了您的未婚妻还真勇敢呢!不过未免太愚蠢了!”  
  “我真正愚蠢的是居然会相信你!”  
  “啊,”他尖刻地说到,“这倒是事实!你居然忘了我是谁,忘了我在第一次见面的时是怎么样对付你的两位朋友。”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骂他,悔恨和愤怒占据了我的大脑,我突然发现自己这时不在乎一切,甚至是约瑟的眼光,因为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见到玛瑞莎,而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杀了害死她的凶手。  
  “不用再说这些废话了!”我望着他,“这几个月来你做的游戏已经够了,都该结束了,你赢了,快点动手吧!”  
  “你认为我会杀了你?”他用奇异的眼神看着我。  
  “就像你可以杀死玛瑞莎一样,不过别指望我会向你求饶。”  
  他的表情再一次变得很奇怪,美丽的蓝眼睛仿佛被一层说不清的东西罩了起来,然后低声呢喃到:“果然我就知道”  
  我皱起眉头,对他的表演感到厌恶。他抬头接触到我的目光,似乎明白了我此刻的感受。  
  “好了,伯爵大人。”这个人的语气马上变得如同以前一般轻佻,“就我个人来说,现在并不想结束这一切呢,我觉得在这个时候让您死掉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因为我并不想帮助您实现那种痴情骑士的悲剧理想。”  
  他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轻蔑和嘲笑,让我更加地痛恨他:“你认为我来杀你是做戏吗?”  
  “不,不!”他耸耸肩,“您一直没意识到自己是生活在自我陶醉中,所以当然也不会认为这种行为有多可笑。”  
  “恶魔确实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  
  “哦、哦。”他夸张地叫起来,“我居然能和他相提并论,真是荣幸啊!不过,伯爵大人,您真的认为您那么爱自己的未婚妻吗?”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不愿意和他谈论这个问题。  
  波特曼少校没有生气,甚至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他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抓住我的头发使劲把我的脸仰起来,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让我全身发冷。  
  “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在你们心里,一切都是得符合固定的标准,因为你们接受的是最高贵的教育,按照设定好的人生之路在前进。出生,上学,毕业,结婚,一帆风顺啊,伯爵大人。就在您拥有了事业和财产的同时,一个年轻、美丽、单纯、善良又温柔体贴的女孩子出现了,于是您就顺理成章地爱上她,从此一心一意要和她度过这一辈子,建立一个幸福的家庭。您的荣誉就是让自己的事业成功,让自己的妻子快乐,保护她,把她当成最华贵的金丝雀,然后再让你们的孩子和你们一样顺顺利利地过完几十年这就是你们的人生,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用这样的口气来叙述人生。  
  这是一种痛恨无比的口气,包含着讥笑和嘲弄,仿佛普通人追求的生活在他眼中成了可笑的闹剧。他看不起的究竟是我还是命运呢?  
  这个可怜的人!  
  我蔑视的眼神让他更加地生气,发根在他手里收紧了,连头皮都在隐隐发痛:“你是不是又想告诉我,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懂得你们的感情?你和你的未婚妻是真心相爱的?哈,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们的交易告诉她?怕她担心吗?你们都把爱情当成家家酒!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该让她和你一起承担屈辱!而她也没必要因为我的出现患得患失!所以对我来说,你们所谓的爱情--真是廉价!”  
  我没有用语言反击他,因为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如果他想用这番话来刺激我,那么他的目的显然没有达到,我没有如他希望的那样愤怒地跳起来指责他!对死亡的觉悟和对玛瑞莎的怀念让我异常平静。  
  波特曼少校急促地呼吸着,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的失态。他松开手,转过身背对着我拧亮了台灯,然后翻看着那把被缴了的匕首,半天没有说话。我现在是待宰的羔羊,不能为自己做任何事,只好默默注视着他的行动。  
  “我不会杀你的,伯爵大人。”金发的军官终于再次开口,“我说过我不会成全您的愿望,但您如果还要坚持来杀我只会是自寻死路--您甚至连枪都没有。”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我是个手无寸铁的市民,而他是占领军;他随随便便就可以像捻死一只虫子一样把我消灭。有了第一次的意外后,他将特别防范,我的行动都会像个小丑似的被他嘲笑。但是--  
  “你认为我会放弃吗?”  
  他轻轻地笑了:“不,不,当然不会。您会不停地尝试,直到成功。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波特曼少校走到我的身后,用钥匙打开了手铐。  
  突如其来的轻松让我的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我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站起来,皱起眉头看着面前这个人。  
  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快走吧。”  
  我没动,惊讶和疑惑一定在我脸上表露无疑:“你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我很清醒。”这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匕首嘣地一声栽在桌子上,向我露出残忍却自信的微笑:  
  “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来杀我!”  
  于是我回家了。  
  清冷的街道上只有很少的行人,路灯昏黄地闪烁着,虽然还不到宵禁的时间,但荷枪实弹的德国人已经走上街头。  
  又下雨了,冰凉的水珠沿着我的头发滑落到脸颊上。我把手揣在口袋里,还是没有感觉到一点温暖,我想我的眼泪也被这冷冷的空气冻结在了眼眶里。  
  一切都是老样子,我的朋友们在客厅里焦急地等着我,约瑟用仇恨和鄙视的眼光看着我,而玛瑞莎,我的玛瑞莎躺在卧室里没有生气。  
  但是我知道自己改变了,我的某些想法彻彻底底地改变了。波特曼少校从我身上切除了一些东西,让我能下决心做很多事。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葬礼安排在五天后。我亲自给母亲打了电话,请她到巴黎来;而约瑟负责通知吉埃德先生和夫人。  
  我没有办法面对伤心欲绝的老夫妇,我辜负了他们。他们把最重要的女儿交给我,而我把她送给了死神,他们的哭声和眼泪让我无地自容。约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所有的悲伤藏在了眼睛里,他看我的样子让我想起四天前和他说的话:  
  “我会杀了那个人。”我站在琴房的窗前告诉他,“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不会轻易放过害死玛瑞莎的凶手!”  
  他冷冷地看着我,只是哼了一声。  
  “请你相信你姐姐的眼光,她不会爱上一个会背叛她的男人。所以,也请你当一个证人,我会实践这个诺言。如果我没办到,那么你有权力杀了我!”  
  年轻人颤抖了一下,变态地看着我,似乎在衡量着我话里的真实性,最后向我伸出了手。当手掌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这个约定会让自己没有回头的路。  
  葬礼简单而朴素,这是玛瑞莎一贯主张的风格。  
  黑色的棺木里有我为她写的小夜曲,只有半首,永远无法完成。当神甫念完悼词后,我吻了吻手中纯洁的百合,把它们抛洒在棺木上,潮湿而沉重的泥土很快把那洁白的身躯和我的爱情一起埋葬了。  
  我站在墓旁看着工人们的劳动,脸色苍白得像个鬼。母亲靠在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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