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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梦转纱窗晓-第134章

小说: 梦转纱窗晓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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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肌肤与绸缎摩擦的沙沙声惊扰了十三,“嗯,怎么还未睡?在想什么?”
  我微叹了口气:“想你何以熟睡时还在忧国忧民?皇上”
  十三轻捂上我的嘴,警告的眼神微现凌厉。康熙爷依然是禁忌话题,我点头示意不再说。十三低声道:“在忧患这个小魔星何时长大,不再缠着我。”
  我忍俊不禁:“你实是超级二十四孝奶爸!”
  十三微一愣:“奶爸?”我笑道:“就是乳公。超级就是十分,二十四孝就是非常慈爱。”
  十三佯怒道:“我只是乳公,嗯?”我微笑:“不只,是能解我烦忧的乳公。”乳公,顾名思义,乳娘的丈夫,满人十分尊敬乳娘,是以在清皇宫里地位极高。
  十三啼笑皆非,终是低沉笑开了去,眉色淡忧转淡喜。我叹气道:“这小丫头也不知看上你哪一点,怎就巴巴地缠上了你呢?”
  十三摩挲着依阳发际未全的小脑袋,“闺女知道阿玛疼她呗,在娘肚子里阿玛就给她小祖宗请过安了。这可是我头一遭,她可不就赖上我了?”
  我鼻子一阵酸热,忙假装打呵欠掩饰过去。十三忽来一语:“‘靠’是什么意思?”
  我一吓,听他语气颇似周星星同学难不成我睡梦中骂人了?傻呵呵一笑:“就是依靠的意思。和“依”一样,呵呵,一样。”
  十三似信非信,“嗯,你梦里都念叨着这个,想必颇想找个靠山?我让你靠!”
  我彻底傻眼。他颇为奸诈一笑:“还不说实话?”
  我喃喃道:“骂人的话,就是——他娘的。”
  十三飞起巴掌轻轻落在我肩头,眸中一片促狭:“刘胡兰呢?”
  我抿着唇咬紧牙关,扮出一副严刑拷打也誓不低头,苦大仇深的模样儿,一瞬不瞬盯着他。他清亮的眸子涟漪起笑意,“你这是什么怪模样?没有半点额娘的样子,还是那么的古灵精怪。”
  我心中微动,在对视的眼波中看见彼此曾经青涩飞扬的影子,三年、五年、十一年,竟然可以追溯到如此遥远的想当年,晶莹白露缀满的青春时光,一如他依然神采透亮的眼睛。
  依阳呢喃着翻了个身,我回过神来,“刘胡兰就是被坏人掳去心性坚定的小姑娘,任敌人如何严酷刑法,她也不肯交待。我方才就是学她打死我也不说的模样儿。”
  十三眸光倏地一暗,我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他今夜试探着想听故事的结局?我暗自心惊,听他淡淡道:“原来如此,果然与你似足。睡罢,天就快亮了。”一夜无话,眠不甜。
  不过几日便是大年三十,康熙爷赏赐颇丰,除去绫罗绸缎,如意金银,尚有一位庶福晋乌苏氏。年方十八,粉面著朝霞。虽不甚美,然,眉眼间跳脱活泼的青春,足以令幸汇微攒眉心,眼含薄怨。我也高兴不到哪儿去,不为眼前此人,只为康熙爷别有的用心,以我对他的了解,此事决不简单。
  乌苏氏须依着规矩一一行礼,她现下只是庶福晋,上赶着喊我姐姐。我浑身不自在,无话可说,只将康熙爷赏的如意赠了一柄给她。
  十三司空见惯般地正襟危坐,待我赠礼完毕,淡淡道:“采薇,你去照顾依阳。”我如获大赦般逃回自己屋内,甫坐定,十三后脚便跟了进来。
  我颇有几分局促,“你来做什么?今儿是你大喜日子。”
  十三笑瞟我一眼:“解人烦忧的乳公若不在,你可有安稳觉睡?”
  心中隐隐若有几分欢喜,然而我着实不愿承认。“皇上一番好意,你岂能辜负?”十三皱眉:“你若果真以为他是好意,怎会如今也不改口,仍称他为皇上?”
  我心神一凛,十三所言不虚,我从未欲“认仇做父”。同时明悟,康熙爷此厚赏,实是探听虚实,考较我的工作成效,是否已将他与十三间的干戈化为玉帛。
  见我沉默不语,十三轻捋起我耳畔发丝,“别想这些个烦心无益的事,赶紧叫人进来伺候洗漱,闺女要安置了。”
  困难总是比想像中多,虽已准备好足够的勇气,然而事到临头,我却乱了方寸。自私的天性,现代文化熏陶而成的人文气质,深如骨髓。所谓顾全大局的理性却时不时窜出来,让我心软自责。十三整个正月都呆在我屋里甘当乳公,乌苏氏据说常躲在屋内独自饮泣。
  崔嬷嬷看出我的挣扎,劝导我:“各人自扫门前雪!采薇,你实是面硬性软之人,索性丢开手,横竖一家之主是十三爷,你怎可越俎代庖?”
  同样言语,苏麻喇姑曾训诫过我:不说硬话,不做软事。我把心一横,只做一叶障目之想,每日只逗弄依阳戏耍。
  三月的春风悄悄的融化冬天痕迹,我与阿猫兴致勃勃搭着花架,欲种下紫藤萝。幸汇抱着依阳站在一侧,神情恍惚间透着几分清冷寂寞,我上前轻推她一下,她恍过神来,自失一笑:“想起晈儿了,他离开我时刚满月。他若是个格格就好了,皇阿玛便不会令乳娘带着他回府。现如今他也有两岁多了,我却记不起他的模样儿”
  她语意淡淡,惆怅淡淡,却令我若饮黄莲水一般苦涩不已。身为人母的舔犊之情,我深有体会;她为我乔扮孕妇,一年间十三都不可能
  十三习惯成自然,晚膳用后哪儿也不去,抱上依阳就不撒手。我绽出练习一整天的微笑:“眼见着天暖了,小丫头也不那么磨人了,乳娘可带着她在院中随意逛逛。你”
  十三温柔的笑意尽敛,寒星般的眸子闪过一道阴翳的青灰色:“我什么?”
  我捏紧拳头,“幸汇她”所谓贤妻,我真的不是。
  十三不依不饶:“她什么?”
  我一时憋得心头火起:“她是你嫡妻,既娶了,便不该冷落。”
  十三将依阳塞给我,大步跨出门去,临到门前,冷冰冰丢下一句:“你比我想像中大度得多!”
  我整一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依阳忿然大哭,张牙舞爪撕扯着我,虚伪的我。望着她哭皱成一团的小脸,我的心境却平和下来,柔声哄她:“臭丫头,若不是你额娘与阿玛,你的小命怕是早丢了。有何不满?你知不知道,幸福虽是自个儿感受到的,然而,若是身边的人都不快乐,你又岂能独乐乐得了呢?你若快些长大就好了,可以陪妈妈聊天儿,妈妈会教你许多东西,这个年代的小朋友都不会的学问。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你妈我都知道个一星半点儿”
  依阳微张着小嘴,一双酷似我的大眼睛水灵灵透着慧黠纯真的光芒,无邪凝注着我。心无邪则意无邪,则气和。
  我狠狠亲她,胳肢她,她轻易咯咯笑开了花。绝不贪恋习惯的怀抱。
  在我这儿从来就是祸不单行,福要双至。此次是双“喜”临门,幸汇喜上眉梢,四侧福晋年氏喜蛋盈门。满满十二篮红蛋,齐刷刷一溜儿红映满院。
  一院子人,除去乌苏氏,人人脸上都笑开颜。我很是卑鄙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一回。乌苏氏眸中泫然的委屈凄婉,但凡长了两眼睛就能瞧出来。
  院里主仆上下整好十二人,一人拎了一篮回屋。我胃口颇佳吃了俩,五个月大的依阳,首次尝到人乳之外的人间美味,我给她喂了点儿蛋黄:“小乖乖,别辜负你四大爷一番好意。”总有一些东西,是必须吃掉,消化掉,不能吸收没关系,找个僻静无人之处一泄而空便是。
  是谁说:怕吃苦,吃一辈子;不怕苦,吃半辈子。桀骜不驯的李敖大师是也。
  随着端午节而至的尚有康熙爷一道圣旨,幸汇被勒令回府主理家事,最根本的原因是她怀孕了。在她跨出这狭窄小院的瞬间,我见到她始料不及的离人泪,深深哀愁。十三只淡淡嘱咐她照顾家人,而她眷恋的目光,始终停注于十三身前。于她而言,丈夫甚过孩子么?令人奇怪的是,依阳理直气壮留了下来,圣旨中未曾提及她。
  陪伴孩子的童年,自己也会返老还童。我曾深有体会,彩薇就是我一手带大的小精灵。依阳太过骄惯,不如她坚强,蹒跚学步时摔倒,常常哭得天摇地动。
  十三必是满面风雨欲来不悦之色,亲自抱过来好言相哄。
  众人哄她。崔嬷嬷说:“都怪这地太硬,摔疼了小格格,嬷嬷替你踩它。”
  柳绿说:“都怪奴婢椅子摆得不是地方,绊倒了格格,奴婢这就挪开了去。”
  阿猫最逗,望一望天:“今儿老天爷不开眼,时运不佳,害得格格不是绊了桌子腿儿,便是左脚磕了右脚。奴才没法子,只能瞪它一眼。”
  我暗笑:要不要代表月亮惩罚你啊?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我扶她起来掸掸灰,别有用意:“都怨你自己个儿。地太硬,你便慢着些走,椅子摆在那儿,你不会绕过去?老天不开眼,你也没长眼睛?哭顶什么用?但凡再有下一次,没人会扶你起来,你若要哭,趴着哭个够本儿吧!疼?哭就不疼了?”
  怨天尤人,以抱怨的态度对待一切,其结果,除了抱怨你只会一无所有。
  依阳似懂非懂,瘪着小嘴,水润润的眼睛盈满委屈,瞧得我也有些心疼。我只盼言者有意,听者有心。
  自打“贤妻”后,我与十三就失去了恳谈良机。恳谈,必须心无杂念,明显,我们彼此杂乱无章。
  众人皆默不吭声,十三若有所思望着我。片刻后,又将自己关在书房。阿猫第二日悄悄告诉我十三开始整理书册,似乎欲重拾圣贤书。我满意微笑,万事开头难,若真起了便易了。
  五十四年最后一天,师傅亲自带着赏赐与圣旨到访。我与崔嬷嬷喜不自胜,拉着他进屋小酌了几杯。
  师傅瞅着自顾摆弄玉如意的依阳,嗔怨道:“命都险些送了去,才得个小格格,还不是自己个儿的。你呀,唉!”
  他们难避名利之心,我很是理解,他们一心盼我飞上高枝变凤凰,却不知我最害怕这个。
  我佯叹一口气:“唉!您徒弟命不好,您老莫白操这份闲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师傅您还看不开么?”
  师傅摇头叹息,看看沙漏,“时辰不早了,赶着回宫,你送师傅一程?”
  我当然乐意为之,一路稍搀着师傅缓缓走着:“师傅,好些日子不见,真想和您痛痛快快布库一回。”
  师傅微笑道:“万岁爷前几日还提到你,说你出了宫,他再难棋逢对手。”
  我撇撇嘴不言,师傅淡淡道:“跟着万岁爷这些年,他的心思你也猜不出一二么?”
  我恼道:“如何不知?倒也用不着赐个福晋试探他的心吧?弄得人人别扭,处处为难。”
  师傅怒瞪我一眼:“可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今日颁下的圣旨上写的什么?令乌苏氏回府养胎。”
  我一愣:“乌苏氏何时有了身孕,我如何不知?”
  师傅微叹一声:“可见得十三爷待你用心良苦。他此刻都能明晓万岁爷的心意,你却不能。实实印证了一句话:生个娃傻三年!”
  我又气又笑:“师傅您老可是眼见得促狭过我去了,哪里寻出来这些个逗人的话?”
  师傅莞尔:“那是你不知道罢了!你此刻想想万岁爷的心思,可明白了没?”
  我默思片刻,“一为试探,二为着他顾惜我欲玉成好事,却尚以为我不能生育,替十三爷的子嗣担忧,是么?”
  师傅正色道:“倒也没傻到家。你既知万岁爷心意,可别白费了。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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