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10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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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真没有想过。”
“至于道义,是略有些失了道义,仍为军事需要,且木征与其他蕃部已经开始向西夏倒戈,我朝边境从德顺军西北,发展到秦州,再向南发展,西夏已将我朝整个西北包围。无奈也。我说过了,朝中宰执。以及陛下,也默认了你收复河湟。之所以反对,苟和是一部分因素,但很小,主要有两条。第一条乃是朝争。我与介甫等人发起改革,文彦博等人反对改革。我们支持你收复河湟,文彦博等人于是就反对你收复河湟。再说,苟和与保守两词几乎相等,保守派的士大夫多喜苟和,不yù生事。你为了便宜行事,营田。市易,也没有错,李师中遵守制度,也没有错。你们二人想法侧重点不同。故有争议,然到庙堂上则不然了,介甫支持你,于是拼命地替你美化。文彦博、冯京反对你。于是拼命地替你丑化。因此争议越来越多。”
王韶不作声。
他心中感到有些悲哀,眼下他仅是一个边臣。朝堂大佬打架,他又能奈何?
“这是外部因素,内部因素还是你本人。我去渭州前有太平州杭州之功,你去秦州前有葫芦川之功,我有仁宗支持,你有介甫与我支持,陛下包括太后也对你支持。你有苟和派的掣肘,我当时也有。你去秦州生事,我去渭州也生事。为何结果截然不同?”
论出身,郑朗少年时就名满天下,又是三元乃第,自名中状元时,星光就照亮了整个天空,起点应当比王韶要高。功劳也隐隐高过一筹。论支持者也高,吕夷简与郑朗并不恶,相反的,一直有提携之意。不过吕夷简可不会象郑朗这样,对王韶提供保姆式的服务,从情报到将领到物资,后面的足以将前面弥补过来。至于掣肘,王韶有李师中,当时渭州无论滕宗谅或者尹洙,对郑朗也未必配合。
关健还在于本人,吕夷简晏殊没有为难郑朗,如说吕公著随郑朗学习,然晏殊呢?
王韶用兵大开大合,但他本人也太强势了。
若是稍稍学习郑朗,与李师中关系不闹得那么僵,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文彦博与冯京如何生起事来?
一顷田发生了,不要紧,虽雷人,搞笑成份居然。最可怕的是王韶拿下武胜军后,说了一句话,俺未要朝廷一文钱,都是俺开荒经商得来的。
宋朝最担心安史之乱,藩镇割据,这句话说出来多欠扁!
又道:“子纯,不说台谏官有许多人反对我的改革,且说宰执,我屡屡刻意将政敌调入朝堂,陈升之、欧阳修、文彦博、冯京,为何?”
“异论相搅。”
“就是,虽做起事来难了一点,但有政敌掣肘,我就不能专权,不能专权就不能危害国家。故范镇弹劾我专权,朝堂哑然,因为弹劾不能成立。做事虽困难,可我政治生命会更长。非是为贪权,而是为了这个国家。仁宗时,我在仁宗面前评价过范文正公,说一个人不成熟的标志,乃是为了事业英勇的牺牲。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是为了事业可以卑践的活着。范文正改革,宁为玉碎,不为瓦碎,看似高洁冰清,实际乃是不成熟的表现。后来我又对仁宗说过一句话,我还没有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但为了国家,必须得下地狱。可惜,仁宗一生,作为他最信任的大臣,并没有为他下地狱,这才让仁宗驾崩之后,留下许多弊端。直到这时,我才下了地狱。但这个下地狱,非是变成为非作歹,而是指违心地做许多不想做的事,比如争执,yīn暗的权谋术,心机。虽持之心正,终是不喜。然而为了国家强大,百姓富裕,不得不卑践地去活去做。”
一段话,让王韶大为震撼。
大半天后,王韶问道:“郑公,会很憋闷的。”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刚则易折,故老子说上善若水。快意恩仇,当时也许快乐了,可是往往后祸无穷。有几人快意恩仇,最终能得善报,还能做出大事业的?有时也觉得很屈,不过看着国家与百姓一天天变好,心中觉得也值。”
有,司马光。司马光随后的各个党争大臣,还有明朝的士大夫们。快意恩仇了,打脸又踩人,是爽了,但不可能将所有政敌斩草除根,不要斩草除根了,以宋朝的制度,那怕弄死一个士大夫,都会捅破了天。这些人有东山再起之时。又会怎么做?
因此,无论是谋政,还是做人,得要学会包容。
王韶在凝思。
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况且此时王韶思想已成熟,想让学习郑朗这种谦让,那是不可能的,但郑朗这一番开导,能让他以后面写奏本时,收敛一点,郑朗也就达到目的。
郑朗继续批阅各地奏章。
真正宰执的能力非是在写多少进谏。而正是在这个奏章一笔笔朱批上。因此看不到王旦、房玄龄、杜如晦、戴至德等人说过多少话,仍却被时人称为贤相。
大家以为郑朗今年要折腾,还会折腾,不过今年会将银行监扩股消息放出来。用此抵消,但也只是今年,自明年起,就得必须“无为而治”。旱灾啊。郑朗也怕。若那时还在sāo动,整个改革有可能全盘毁掉了。
王韶忽然抬起头。道:“郑公,我有一不解,能否问一问?”
“可以问。”
“罗兀城,郑公似乎未置与否,我猜测,难道是郑公不想经营罗兀城,而腾出手来,让朝廷能专心让我经营河湟?”
“你说呢?”
“我真的很惭愧。”
“无妨,河湟仅是一次开始,一旦到收复西夏之时,你我有可能就会合作了。”
“是。”
正说着话,一名太监来到中书,大声问:“谁是西北王韶,陛下召见。”
“我是,”王韶道。
郑朗低声说道:“你也是进士出身,经营河湟,便宜行事,陛下一直不怪,但便宜行事,却不能对陛下撒谎。”
王韶还不明白吗。
召回来,还不是为了那一顷田。
被太监带进皇宫,其实无论郑朗或是赵顼,都是第一次看到王韶,赵顼十分好奇,看了王韶好一会儿,问道:“王卿,朕问你,你于秦州倒底开垦了多少营田?”
郑朗刻意提醒过的,王韶立即伏下,说道:“陛下,迫于李师中之逼,臣撒了谎,还望陛下恕罪。”
“多少!”
“陛下,一共近八千余顷。”
“怎么又多啦?”赵顼茫然,这个一顷与八千顷相差太大了。
王韶不敢作声。
赵顼气得哭笑不得,走了几步,问道:“那你为何又向朕坦白?”
“陛下,臣刚才也与郑公说过,臣打算不久后与俞龙珂相会,若能将他招降,收复河湟就能如虎添翼,明年就可以收复了。朝廷财征吃紧,不得不营田市易以替陛下分解负担。然许多士大夫不同意,臣只能那样……但臣绝不敢欺骗圣上。圣上是君,臣子欺骗君王乃是欺君之罪,这才说了。”
赵顼再次气得哭笑不得,再耍滑头,也不能将八千顷营田变成一顷。就这个一顷,还与几个羌户扯皮呢。但这一句让他十分开心,下面大臣吵,颇为正常,这几年改革,吵得赵顼都头大了。这个问题不大,有几个大臣没有私心的,关健他听到王韶的忠心。边臣不需要忠于郑朗,文彦博,王安石,冯京,但必须要忠于自己。
大半天说道:“你那一顷地也太过份了。”
“臣有罪。”
“是有罪,朕看在你为朕分担忧愁的份上,这次且饶过你,望你以后戴罪立功。”
“喏。”
“起来吧,与朕说一说河湟。”
“喏。”王韶站起来,后背上起了一层冷汗,心里想道,幸好郑公提醒。
但君臣这一番交谈十分开心,赵顼还留王韶在宫中吃了晚饭。第二天王韶带着那副盔甲回陕西了,冯京问赵顼:“陛下,王韶如何说?”
就不信了这个邪,当真一顷地。
“冯卿,王韶向朕全部解释过了,营田事小,河湟事大,多年改革国家弊端,侥幸国家运转正常,冯卿就不要再多事了。”赵顼为了支持王韶,还派了一个大和尚配合王韶。
大和尚到智缘,善医察脉,知人贵贱、祸福、休咎,每言辄中。京师许多士大夫争相造访,或请其诊断父母脉博,或者判察其子祸福,所言若神。王安石对他十分相信,王珪却持着怀疑态度。
实际就是一个懂医术的超级神棍。
调到河湟乃是因为哪里佛教气氛十分浓厚,会对王韶有所帮助。能将京师士大夫都骗到了,况且小小的西北诸蕃。结果瞎药、结吴叱腊、俞龙珂、裕勒藏、纳克淩结与巴勒淩结等族帐,皆让这个大和尚骗得晕头转向,对朝廷拉拢起到极大的帮助。不过次年因功狂傲,与王韶发生了冲突。
那是后来的事,听到赵顼派这个神棍去西北,郑朗暗中竖起大拇指,这可不是郑朗的主意,乃是赵顼的想法。郑朗也猜错了,也非是赵顼主意,还是那天晚上王韶的请求。
但知道河湟真相的不多,更不知道明年就会动,朝中正关注着涝灾。
自入夏以来,全国多雨,许多地区出现严重涝灾,这个不要紧,只要黄河不出事,危害不大。但自六月起,黄河水势越来越高,朝廷不得不调jīng通水利的田瑜下去视察。田瑜是河工的主要负责人,下去看过后,写奏折禀报,虽河堤暂时无妨,然水势浩大,须开堤泄杀水势。朝廷同意。不过人烟越来越稠密,即便设了泄洪区,平时轻徭薄敛,真到泄洪时,百姓一起阻拦。还有黄河好几年未出事了,朝中一些大臣也有争议声。修河工花了近三亿缗钱帛,动辄泄洪,要这三亿缗钱帛有何用?
冯京与言臣刘挚、杨绘带头反对。
郑朗冷哼一声:“诸位,不能因私废公,对于水利,诸位皆没有田瑜jīng通,并且田瑜一向爱民如子,若非得己,决不会提出来泄洪之举。若阻拦,出事后你们谁来负责?”
这一年,若不是黄河河工,情况很糟糕的,史上先是大名府第四,第五埽决,漂溺数县。后是澶州曹村埽决,又淹了许多房舍。接着郓州又河决。可想这一年黄河带来了多大伤害。
对水利,三人皆没有发言权。
于是田瑜强行打开泄洪区,暂时将黄河水势缓了下去。然而雨水一直不停息,到了八月,进行了第二次泄洪。又再度引起争议声。而且东南水灾也很严重,两浙许多围田,圩田一起淹没,溺死了一些百姓,也导致全国粮价上涨,秋后每斗米自去年不足五十文涨到九十多文。但这给了郑朗一次良机。
旱灾到来,马上就要准备蓄粮了,得有一个借口。不能说马上大旱来临,那自己岂不是妖怪!现在这个借口就来了。
正在此时,河湟终于悄悄拉开帷幕。
第二卷八百七十二章河湟(五)
()王韶回陕西后不久,以案边为名,只带着几名亲卫,自古渭城驰向西南,也就是渭水的源头,俞龙珂大本营,与俞龙珂会面。类似的事,种世衡做过,范仲淹与郑朗也做过,xìng质不同,郑朗带的侍卫很多,只有种世衡带的侍卫最少,但那是在国内。俞龙珂所在之地是在渭源(西渭城西侧渭水源头一带称为渭源),至今并不属于宋朝统治的地方。这一行,虽提前双方派使者相互来往,可逼得王韶亲自前往,说明以前会谈并不是很顺利,其实担当着极大的风险。。。
若比,只能与汉唐那样人物相比,比如郭雪夜会乌质勒,不过没有做成好事,其夜大寒,雪深风冻,乌质勒会罢不胜寒苦而死,其子娑葛谋兵yù攻,副使解琬劝元振夜遁形,元振不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