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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市委班子-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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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驶了一夜,第二天早起,她正在打扫卫生,猛发现小奎从包间里逃了出来,边跑边喊救命。她扔下笤帚跑过去,就看见王军恶狠狠追出来,不容分说就踢了小奎一脚。小奎倒在车厢里,口吐白沫,眼神绝望地盯着她。还没等她说话,马虎跑出来,提小鸡一样将小奎提了进去。很快,包间里传出小奎的哀号声。她怕出事,去找列车长,偏巧那天另节车厢有个孕妇早产,列车长带着人正在全力以赴救助,她没能将情况反映上去。等她再次来到卧铺车厢时,不幸发生了,小奎终因体力不支,加上一路饱受折磨,昏死过去。列车很快到了嘉峪关,王军跟马虎这才慌了,背着小奎要下车。为掩人耳目,说是小奎心脏病发作,需要紧急送往医院。临下车时,他们还要了她的手机号,说是治好小奎的病,坐这趟车回去。其实那时小奎就已经死了。

这之后,她便受到一次次恐吓,一次次骚扰,马虎还假惺惺地找到她家,给她送去五千块钱,说是感谢费。她没收,马虎说,收不收钱没关系,只要她能把那天的事忘掉,他们就不会再打扰她。

后来马虎跟王军是不打扰她了,她却被突然调离了原工作岗位,成了招待所一名服务员。这还不算,她收到一封匿名信,有人警告她,如果敢乱说,就让她儿子见阎王。

“畜生,流氓!”许艳容骂道。王军和马虎两个,是法院系统有名的“混世魔王”,两人原来都不在法院,王军以前是河阳运输公司的修理工,运输公司倒闭后,在社会上闲逛了一阵,后来他姐姐王艳跟左旂威有了一腿,左旂威便动用关系,先是给王军转了干部身份,然后又调进法院。马虎呢,他舅舅正是周铁山,仗着周铁山这层关系,他先是从沙县糖厂调进沙县公安局,后来因刑讯逼供,差点闹出人命。周铁山的事业由沙县发展到河阳后,他也跟着舅舅一并到了河阳,成了东城区法院一名法警。此人旧习不改,每每办案,必然忘不了对嫌疑人动手动脚,轻者,拳打脚踢,扇耳光抽嘴巴,重者,就用手铐吊人,用绳子捆人,有人还将嫌疑人当靶子,用棉布垫肚子练拳。据下面同志反映,王军跟马虎两个,还专门总结出一套不留痕迹的整人方法,专门对付在他们看来不顺眼的嫌疑人。

许艳容曾建议,将王军跟马虎调离法院系统,哪知左旂威却拿他们当宝贝。去年法院审判跟执行分家,成立执行局,专门负责那些执行难的案件,左旂威便将二人调到执行局,说是发挥他们的强项。

小奎离婚案,是他们二人到该局后负责执行的第一起民事案件。

愤怒了一阵,许艳容说:“单是有了林芳的证词,还不能将他们治罪,必须拿到嘉峪关医院的证词。”

周涛道:“难哪,许庭,我去过嘉峪关,也调查过那家医院。那家医院的大楼,以前就是周铁山盖的,他跟医院院长,关系深着呢。”

许艳容一听,眉头就皱紧了,这些年周铁山四处搞工程,关系可谓铺天盖地。按周铁山自己的话说,哪儿都有他的人。

“那就从王军身上突破,这小子眼下有点慌,左旂威一被撤职,他也不敢嚣张了。”

“我也试过,可王军对我很提防,目前又没有合法手续,弄得不好,他会反咬一口的。”周涛说的是实话,他查这起案子,还是借另一起案子正好发生在新疆,他有办案的便利条件,要不然,单是一个林芳,都会让他束手无策。

许艳容的心不由得暗下来,这也是她一直顾虑的,到目前为止,她做的一切,都是违法的。一个法庭庭长是无权侦查刑事案件的,更无权插手公安事务,如果让公安那边知道,又会惹出一大堆麻烦。

但,她心里有一个信念,邪毕竟是邪,她坚信,小奎的案子,最终会查个水落石出。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想法已在她心里酝酿很久,就等强伟回来,将想法说给他。

强伟为什么还不回来?

许艳容忽然就思念起这个男人。多的时候,她感觉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他似乎已把她的心占满了,再也容不得别人挤进来,包括她的丈夫,也被强伟挤了出去。

这很危险啊!她提醒自己。

但,她确实想他,很想。

第八章 车祸背后(3)

乔小川真是恨死了父亲!自他回来到现在,乔国栋就没一天高兴过,整天垂头丧气,长吁短叹。中间刚有那么一天,他像是精神抖擞,信心十足,结果让秦西岳当着代表的面一顿教训,他的头又垂了下来,更像是掉进万丈深渊。

眼下张祥生和秦西岳带领的调研组已经打道回府,乔国栋的精神气儿,却一点不见好转。

“你能不能打起点精神来,你这样子,真让我担心。”他说。

“让我怎么打,我现在这样了,哪还有精神?”乔国栋说。

“你现在哪样了?你不能自己把自己搞垮。”乔小川说。

“我自己搞垮自己?他们这么多人整我,你难道看不见?”乔国栋的声音突然高起来。

这些日子,他老是这样,要么一声不吭,长久地坐在沙发上发呆。要么,就冲别人发火。乔小川给他雇了一小保姆,刚刚一天,就让他骂走了。乔小川知道,父亲是丢官丢出病来了,他是一个把官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上次从市委挪到人大,就低沉了好一阵子,还染了一场病,差点就上不成班,这一次,怕是真要出事。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他能理解父亲,一个一辈子在官场摸爬滚打的人,生命早已染成了官色,一言一行,一喜一哀,都跟官场的起伏有关。这种人乔小川见得多了,父亲可能是最典型的一个。一辈子为官,一辈子却不知官的真谛,说到底,胆战心惊,处心积虑,就为了那顶官帽活着。乔小川以前也以为他们活得滋润,活得体面,活得有价值,后来离开这个圈子,才发现,父亲活得很奴!他心里早没自己了,早不知道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七情六欲应该爱应该恨的人,他们成了官帽下的一条哈巴狗,只知道看别人脸色,只知道闻着官场的气味行走,却不知道行走为了什么,更不知道这样的行走本质上跟僵尸没啥区别。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能跟父亲讲的,也用不着讲。父亲如果能明白这些,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他看了一眼父亲,忽然觉得他可怜,很可怜。

他为父亲再次流下一场泪。

流完,乔小川就打算拯救父亲了。其实这些日子他已经在拯救父亲了,父亲变成这样,罪魁祸首就是强伟,乔小川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搞倒强伟,让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也尝尝被踢出官场的滋味。

乔小川一开始也是奔着那起车祸案去的,似乎强伟留给人们的把柄,就这一件事,但很快,他便发现错了,错得离谱。那起车祸案跟强伟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从可靠的渠道打听到确凿的消息,事情是周铁山搞的,乔小川犯不着跟周铁山斗,这是他的做人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再说凭他现在的实力,跟周铁山较劲儿,只能是找死。他是一个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往往会另辟蹊径。很快,他就将目光盯向许艳容,甭看现在作风问题已不是个问题,但作风跟作风不同。像他乔小川,就算搞十个百个女人,别人也是眼睁睁地望着,不会跟他急。强伟不同,谁让他是共产党的干部,共产党的干部公开搞女人,这还了得!况且搞的还是自己手下。乔小川已听说,东城区委正在摸许艳容的底,她很快就要升到法院副院长的位子上,直接做院长的可能也有。如今脱了裤子就坐直升飞机的女人多得是,人们不会感到有什么不正常。

官场上历来的捷径无非两条,一是钱,二是色。

乔小川不惜花重金,从省城银州请来私家侦探,要搞就要搞彻底,就要搞得他缓不过气。可惜强伟去了北京,这段时间他白等了。乔小川决计,一旦照片到手,他先拿给强伟老婆胡玫,那女人乔小川了解,天下第一醋坛子,到时候,让强伟后院先起火,然后再一步步收拾他。

第二桩事,乔小川进行得很隐秘,就连父亲乔国栋,也让他瞒住了。他怕自己的行动吓坏父亲,让本来就神经脆弱的父亲更加脆弱。作风问题可以把一个官员搞臭,搞倒还有点难,如今要想搞倒官员,就得挖经济问题。乔小川不相信,强伟在河阳做了六年市委书记,会在经济上不留下任何把柄,他真的就那么干净?天底下哪有不吃腥的猫啊,父亲乔国栋这种人,是想吃,却实实在在吃不到,腥离他太远了,老也够不着。强伟呢?

终于,乔小川通过当年当地税副局长时的一个关系,打听到一件很隐秘的事。几年前强伟挪用过一笔资金,四十五万,这钱是用来安置红沙窝村山区移民的,也就是王二水他们应该拿的钱。当时强伟拿得很急,具体做了什么,无人可知,也没人敢问。过后,强伟用自己的工资还了一部分,不到六万,尚有近四十万的窟窿。乔小川断定,这钱强伟一定是用在了官道上。

他竟然挪用搬迁户安置资金,这罪名,决不比贪污轻。

乔小川很兴奋,这事让他想起了一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他决计从这条线索查下去,顺藤摸瓜,挖出更大的黑幕来。他安慰父亲:“你就放宽心,这事总会过去,别把问题想那么严重。”他指的是老奎这件事,陈木船至今揪住父亲不放,既不下结论也不做更广泛的调查,反反复复把目光限定在父亲身上。乔小川当然清楚陈木船的险恶用心,他是想彻底整垮父亲,要在精神上给父亲以毁灭性的打击。

这个可耻的小人,戴着政治假面具的小丑,乔小川不会放过他。等陈木船跟宋铜再次把父亲带走后,乔小川就想,既然父亲坚持说他从没动过害死老奎的心,那么老奎究竟是谁害死的呢?会不会

乔小川吓了一跳,傻呀,自己咋就从没往这个方向想?

这天的乔国栋很迟了才回来,面色死灰,神情暗淡,进了家门,张嘴说话的兴头都没了。乔小川顾不上父亲,倒了一杯茶给他,非要他把那天的细节再讲一遍。乔国栋本来心情就坏透了,哪还有心思跟他再提这些。他是被带到公安局做笔录的,前几次问话,笔录都是宋铜做的,公安局说不符合规定,必须重新做一次。于是,他就将那天找老奎谈话的细节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做笔录的是两个人,审讯他的人也换了,宋铜几个好像都撤出了此案,跟他问话的是两个他不认识的年轻警员。乔国栋心想,公安局可能要给他定性了,他很快就要被起诉到法院,接受审判。陈木船告诉他,人大正在通过程序,上报省人大,他的人大代表资格将会被中止。一个堂堂的人大主任,河阳市的二号人物,如今却像犯人一样被审来审去,乔国栋的心,暗得不能再暗。接受完审讯,他又被带到公安局局长徐守仁那儿,徐守仁倒是客气,跟他讲了一大堆政策性的话,说这样做,也是帮他把问题尽快查清,请他理解,并积极配合,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废话,他能没思想负担?你姓徐的来试试,哪天也把你这样审来审去,看你有没有思想负担!

演戏!乔国栋认定,徐守仁是在跟他演戏。他跟陈木船两个,串通好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目的,就是想整垮他。

他已经垮了。再也经不住这种折腾了。

儿子偏还要折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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