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武藏-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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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藏没见过母亲的脸,他虽然怀念母亲,却无法描绘出母亲的面孔,只能看别人的母亲来想像自己母亲的音容。
〃……为何今夜我会喝醉呢?〃
武藏酒醒之后,整个人也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望着被煤炭熏黑的天花板,红色的光芒忽隐忽现………原来是即将烧尽的炉火映在上面。
细看之下,在他头上有一个风车,从天花板垂挂下来。
那是梅轩买给他儿子的玩具,除此之外,武藏还闻到被褥上的母乳香。他这时才明白,可能是因为周围的气氛,才会引发他梦见已故的母亲,他望着风车,内心洋溢无限怀念。
武藏尚未全醒也没睡着,恍恍惚惚之间微睁着眼睛,忽然觉得垂挂在那里的风车有些奇怪。
〃……〃
因为风车开始旋转起来了。
本来风车就是会旋转,没什么好奇怪,但是武藏心头一惊,打算离被起身。
〃……奇怪?〃
他仔细聆听。
好像听到在哪个地方有轻微的开门声,当门一关上时,原来转动的风车便静止下来。
想必从刚才一直有人在进出这家的后门,虽然蹑手蹑脚,十分小心,但是门在开关之间,风吹动门帘,风车也跟着旋转。武藏觉得五彩缤纷的风车好像蝴蝶一般,时而张翅飞舞,时而停止。
武藏本想爬起来,但立刻又缩回被窝里,他全神贯注,想要察知这屋子里的动静,就像裹着一片树叶便可知晓大自然各季节的昆虫,紧绷的神经贯穿全身。
武藏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是多么危险。但是他不了解为何他人,也就是这里的主人户梅轩要杀害自己。
〃难道我上了贼船?〃
一开始武藏如此判断。如果是盗贼,只要瞧见武藏轻便的行装,便知道没东西打抢。
〃恨我吗?〃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武藏仍然不明就里,但是他的皮肤已经感觉到有人渐渐逼近自己的性命………到底是这么等待对方来?还是先发制人呢?他必须取舍其一。
他悄悄伸手到床下找到了草鞋,再将草鞋拿进被窝。
风车突然开始急速旋转,忽隐忽现的炉火余光照着风车,看来好像变幻万千的花朵一样,不断旋转,现在,他听见屋里屋外有明显的脚步声!他把被窝隆高,做出有人睡在里面的模样。终于,在门帘那儿出现两道目光,有一名男子握刀潜行过来,另外一人手拿长枪绕过墙壁,来到被窝的另一边。
〃……〃那两名男子倾听被窝里的动静,看着隆起的被窝。这时,又有一个人从门帘走过来,正是户梅轩,他左手拿着锁链镰刀,右手抓着称铊。
〃……〃
〃……〃
〃……〃
一对、两对、三对眼睛……
三人以眼示意,屏气凝息,站在枕头旁边的人〃啊〃一声踢翻枕头,另一旁的男子立刻拿着长矛对着被窝。
〃起来!武藏!〃
梅轩抓住铜铊和锁链镰刀,后退一步,对着被窝大叫。
被窝里并无反应。
不论他们拿着锁链镰刀打过去,用长矛戳着棉被,或大声叫喊。被窝里仍毫无反应,因为,应该睡在被窝里的武藏早已不在那里了。
拿着长矛的男子用枪掀开棉被。
〃啊……他逃跑了。〃
大家一脸的狼狈,急忙四处寻找,梅轩一看到旋转中的风车马上会意过来。
〃门开着。〃
说完,立刻跳到门口。
〃糟了………〃另外一个男子叫了起来。因为他看见工作室和房间中那扇通往阳台的门是开着的。
屋外蒙上一层白霜,有如月光般皎洁。刚才风车突然旋转了起来,就是因为刺骨的寒风从这扇门吹了进来的缘故。
〃那个混账东西,原来从这里逃走了。〃
〃门外把风的人是在干什么!把风的人呢?〃
梅轩急忙大叫:
〃喂!喂!〃
大声怒骂,跑到屋外一看,屋檐下一个黑影蹲在地上。
〃老大!老大!抓到武藏了吗?〃
黑暗处,传来小声的问话。
梅轩不由怒火中烧。
〃你在说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武藏那个混蛋早已经闻风逃走了。〃
〃咦!逃走了……什么时候?〃
〃你还有脸问我?〃
〃奇怪了?〃
〃全是一群酒囊饭袋。〃
梅轩在那个门进进出出,然后说道:
〃他只有两条路可逃,一条是越过铃鹿山,另一条是往津镇的街道。应该尚未走远,我们快去追吧!〃
〃往哪儿追?〃
〃我往铃鹿山的方向,你们往街道追去。〃
屋内屋外大约有十人左右,还有人拿着枪炮。
每个人的装束都不一样。拿枪的看起来像个猎人;拿刀的看起来像个樵夫;其他人可能也是同一阶层的,都听命于户梅轩,他们个个面目狰狞,都效忠于梅轩,不是只把他视为一般的铁匠而已。
他们兵分两路。
〃如果找到武藏,立刻鸣枪做暗号,大家听到枪声就赶快集合。〃
一伙人说好之后便追了出去。
但是,才跑了半刻钟,一个个已经气喘如牛,不得不放弃,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大家疲惫不堪,也不管会不会被老大梅轩责骂,谁知梅轩却比众人都早一步回到家,正低着头呆坐在屋内。
〃没有追到,老大!〃
〃太可惜了。〃
梅轩只好放弃。
〃算了。〃
第37节:年轻人不简单
第37节:年轻人不简单
梅轩抓起几根木柴,以膝盖劈劈啪啪地折断,然后叫道:
〃老婆!还有没有酒,拿酒来!〃
说完,发泄似地把木柴狠狠丢进炉火,扬起一阵灰烬。
半夜的骚动,把婴儿给吵醒了,哭个不停。梅轩的老婆躺在床上回答已经没有酒了。有一个男人说可以回家拿酒来,便走了出去。这些人都住在附近,很快地把酒拿来了,也来不及温酒就倒进碗里喝了起来。
〃真不甘心!〃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这个混账,命倒挺长的。〃
你一言我一语地放着马后炮当下酒菜。
〃老大!请息怒,都是把风的人的错。〃
大家想灌醉梅轩,让他先睡。
〃我也太大意了!〃
梅轩无意怪罪他人,只是皱着眉头喝闷酒。
〃要对付那个毛头小子,也许根本不必劳师动众,我一个人就够了……但是,四年前那个家伙十七岁的时候,连我哥哥风典马都死在他手里,一想到此事,我就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老大,今天那位修行武者,真的就是四年前住在伊吹艾草屋阿甲家里的那个小毛头吗?〃
〃一定是我死去的哥哥典马在指引我………起先我也没有注意到,但是喝了一两杯之后,武藏那个家伙可能不知道我就是风典马的弟弟………在野洲川工作的野武士风黄平。所以他说在关原之役时,他叫做武藏(Takezou),现在改名叫宫本武藏(MuSaSi),我听了之后,从他的年龄和相貌上推断,可以确定他就是用木剑杀死我哥哥的那个武藏(Takezou)。〃
〃你本来想以牙还牙,却被他溜走了。〃
〃最近社会祥和太平,所以,即使我哥哥典马尚存人间,可能也很难生活,大概只能跟我一样,除了打打铁勉强糊口之外,就是上山当山贼,别无选择余地。但是,一想到哥哥被关原之役的一个无名小卒用木剑打死,就令我愤恨不已。〃
〃那时候,除了叫做武藏的那个小毛头之外,还有一个小伙子吧!〃
〃对,他叫又八。〃
〃对!对!那个又八当天晚上立刻带着艾草屋的阿甲跟朱实连夜逃走……现在不知去向。〃
〃我哥哥典马被阿甲所迷惑才会丧命。所以大家要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遇上阿甲也说不定。〃
也许酒精开始作用,梅轩低头打起瞌睡。
〃老大!你躺下来睡吧!〃
〃老大!去睡吧!〃
大伙儿亲切地将他扶到刚才武藏睡过的被窝里,并拣起枕头为他垫上,户梅轩立刻合上充满怨恨的眼睛,倒头呼呼大睡。
〃回家吧!〃
〃回去睡觉喽!〃
这些人原来都是伊吹的风典马和野洲川的脚风黄平的手下,专门在战场上剥削战利品为生的野武士。时代变迁之后,有的人当猎人,有的当农夫,但还是不改邪恶的本性。此时,夜深人静,这批人走出打铁铺,走出布满白霜的野地,各自回家。
这些人离开之后,一切又恢复平静,好像从未发生事情一样。在这座屋子里,只听见人的打呼声和野鼠的吱吱叫声。
偶尔,传来婴儿尚未熟睡发出的咿呀声音。夜已深,婴儿也进入梦乡了。
接着………
在厨房和工作房中间,有一个堆满柴火的房间,柴火旁有一座土灶,破旧的墙壁上挂着蓑衣和斗笠。此刻,在土灶后面靠近墙壁处,蓑衣悄悄地移动,有一个人影把蓑衣挂回墙上,然后,就像从墙壁里走出来一样,那人影站了起来。
那个人便是武藏。
他一步也没离开这个屋子。
刚才他逃离被窝,打开柴房,便以蓑衣掩盖身体藏在柴火堆中。
〃……〃
武藏在房间里走动。户梅轩已经熟睡,梅轩似乎鼻子不好,他的鼾声与众不同………武藏听了,在黑暗中不禁露出苦笑。
〃……〃
武藏听着他的鼾声,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他和户梅轩的比武已全然获胜。
但是,刚才偷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知道梅轩就是以前在野洲川的野武士,本名叫风黄平,而且和那被自己打死的风典马是亲兄弟,难怪他想要杀自己以报兄仇,户梅轩虽然是个野武士,但个性怪异、好胜心强。
如果留他活着,以后必定还会千方百计暗算自己,为了自身的安危,武藏必须先下手为强。可是,有必要置对方于死地吗?
〃……〃
武藏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方法。他绕到梅轩的床边,从墙上取下一把锁链镰刀。
梅轩依然睡着。
武藏盯着梅轩的脸,用指甲勾出镰刀的刀刃,刀刃和手柄呈垂直状。
武藏用湿纸包住刀刃,然后将镰刀架在梅轩的脖子上。
好了!
挂在天花板上的风车也静止不动了,若非他用纸包住刀刃,明天一早,这家的主人可能就要命撒黄泉了,风车可能会疯狂旋转呢!
武藏之所以会杀风典马是有缘由的。而且,当时自己刚参加过战争,血气方刚才会如此。现在,杀死户梅轩并无益处,何况他的儿子将来必会为父报仇,就如风车旋转般,冤冤相报,永无终止。
武藏今夜不知为何,一直回忆起死去的父母,看到这一家人祥和地沉醉梦乡,空气里弥漫着奶香味,武藏好生羡慕,迟迟不愿离去,他在心底默念:
〃谢谢你们的照顾……祝你们有一个好梦。〃
默祷完后,轻轻地打开雨窗,悄悄爬出去。在迷蒙的夜色中,再度踏上他的旅途。
15
人在刚步上旅程的头几天,充满新鲜,丝毫不觉疲累。
这两个人昨夜虽然很晚才赶到追分关卡住宿,今天一大早,两人已经从笔舍山赶到四轩茶馆前,此时,已是晨曦初露。
〃哇!好美啊………〃
她停下脚步,观赏着美丽的日出。
阿通的脸上泛着红晕,那一刻,她的表情充满朝气,不,应该说天下万物都生机勃勃。
〃阿通姐姐,现在还看不到半个行人呢。今晨,这个街道就是我们两个打头阵了。〃
〃你得意什么?早来晚到,还不都是一样。〃
〃才不一样呢。〃
〃你是说,走在前面的路,十里的路就会缩成七里啦!〃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走在路上当然是走在最前面最舒服啦!要是走在马屁股后面,或是尘埃后面,那可就不一样了。〃
〃话说得没错,可是像城太郎你这样威风凛凛、得意洋洋的样子,就很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