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栖川有栖-第46号密室-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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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先生,那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啊?”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什么时候啊,火村先生?”
石町把答案交给了专家去回答,不会是在试探火村吧?
“是啊。大概是发生在二百年前的十九世纪初吧。准确时间我也记不太清
楚。”
火村一边朝嘴里送着甜瓜,很快作了回答。
“是吗?”风子又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这么说当时推理小说这种作品体
裁还没有问世?坡发表《莫格街杀人事件》,是在一八四一年啊。看我知道的事
情不少吧?”
还记得我刚刚说过今年是推理小说诞生一百五十周年的这句话吗?
关于蒙玛鲁特的密室杀人事件我是听说过的,但是它发生在《莫格街杀人事
件》问世之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不定是坡受到那次事件的启发以后才写出《莫格街杀人事件》的。那么,
事件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以坡为题目写过毕业论文的彩子颇感兴趣地问道。
“可惜案情陷入了迷宫。”
“哦!”四周发出了一阵叹声。
“会不会是自杀啊?”
好像不甘心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似的,杉井又问。
“将刀穿过自己的胸膛这种事情,人是做不到的。”
四周又响起了一阵感叹声。看来在座的都是些好听众啊。
“可是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已经变成家常便饭的密室杀人事件,在现实生活
中就只有这么一个例子吗?”
杉井装腔作势地擦着眼睛问道。
“这也可以说明推理小说是多么脱离实际的东西啊。像真壁先生已经干了四
十五次了。”
“是啊是啊。那么,接下来还准备干几次啊?”
也许船泽这么说是打算讨真壁的喜欢吧?但是
“还有一次。”
密室大师干脆利落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这句短短的话语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我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
“这‘还有一次’的意思是”
船泽莫名其妙地问。
“关于密室杀人事件的小说再写一次。现在正在写的就是我的最后一篇有关
密室的作品。”
“请等一下。真壁先生。”
船泽变得认真起来,他激动得差不多要站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打算就此歇笔了吧?这样的玩笑话可不是随便
说的。那可是”
“为什么?”杉井也一本正经地发问了。“为什么‘日本的迪克逊·卡’一
定要放弃写密室作品呢?像先生这样的作家今后还会不断地写出好作品来的嘛。”
另一位编辑彩子却没有发问,只是默默地看着真壁。她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是改变一下写作的路子而已。我想这么做。”
真壁说话时情绪非常稳定,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可能是在场各位的
视线有点火辣辣的缘故吧,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眼前的一只银色的糖缸。
“这么轻易地就说改变写作的路子可不行。读者们都在期待着先生写出更多
的密室推理小说呢。不辜负读者们的期望不正是推理小说家应尽的职责吗?”
杉井的这番话内容实在是太形式化了,反而让我觉得有点没有道理。话的确
是这么说,但是我不认为就凭这一点真壁圣一就一定有那样的义务。事实上,他
这么说不过是出于他自己专职编辑的角度出发而已吧?
“您是不是想说,对密室推理小说已经没有兴趣了?”
彩子歪着脑袋看着真壁的脸问道。真壁连头也不抬。
“是啊。用没有兴趣了来解释是最简单的了。只要说我已经厌倦了总是写同
一题材的东西的话,肯定会有许多文学评论家高兴的。”
“现在可不是讽刺那些评论家的时候。”
杉井直着脖子喊道。
“那是为什么啊?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感兴趣的?请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石町庆太、高桥风子还有我都沉默着等待着大师的回答。而且,现在的气氛
也没有我们晚辈插嘴的分。火村面无表情地大口吃着甜瓜。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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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壁慢慢地开了口。
“我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本来就不是什么高产的作家,恐怕今后也不会再写
出许多作品了。因此,我想挑一些以前想写又没有写过的题材写写。大家要问我
想写什么题材的东西的话,就叫我有点为难了。”
“我们真想听。”
石町催促着。真壁朝这位年轻的推理小说家看了一眼。
“我并不是打算放弃推理小说向纯文学或者是科幻小说方苗转向。想写又没
有写过的题材就是指推理小说嘛。那么你们要问是从正统的推理小说朝冷酷小说
方面吗?实际上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听不懂。”石町有点不耐烦地说。“这样说的话,我们就更不明白了。这
么说先生您认为有关密室的东西就不是推理小说了?您怎么会说出这么过激的话
来。”
“我指的并不是那么极端的东西。我不会否定迄今为止自己写出来的东西。
那是我竭尽全力写出来的东西,有时候甚至会为自己能写出那样的作品而自我陶
醉。我只是打算放弃以构思奇特的情节和追求迷惑读者为目的去写的推理小说罢
了。”’ “您是说要写出作为一本小说来说是成功的东西来吗?”
石町故意抬高结束时的语调,话中带有挑衅性。像他这样对真壁毫不客气的
说话方式我可做不到。要是这样的话,大师肯定要不高兴的。大概是石町生就了
那副叫人恨不起来的性格的缘故吧。
他还在继续发问。
“是要追求敏锐的社会问题性和与时代的同步性、对文章的雕琢、主题的文
学性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喜欢先生作品的那些读者们一定会大失所望的吧。当
然也包括我在内。”
“那也不一样。我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文学自卑感。我也没有否定正统的
推理小说。”
真壁情绪稳定地说着,不知不觉中他改变了话题。
“你们是不是曾经考虑过推理小说的鼻祖坡要是活到现在的话会写出什么样
的推理小说这个问题吗?从《莫格街杀人事件》、《玛丽·罗瑞之谜》和《被盗
的信》等短篇小说开始,我们从中抽出其中的设下的谜团来进行模仿、继承和发
展从中得到乐趣。我一直抱着这样的疑问,这到底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吗?自己是
不是错过了另一条实际上存在的捷径没有去走呢?”
石町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停了下来。接着,他又作出一副与其打断你的
话倒不如让你慢慢把话说完的样子,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要说另一条路到底好在哪里就有点困难了。能说的只是,我考虑的不是让
游戏性、构图性和文学性来一场幸福的婚姻的那种温和的东西。要说是我打算描
写出身在犯罪的旋涡中的人们实实在在的形象的作品的话,那倒也不是。像那种
非常普通的东西怎么能够冠以‘推理小说’这个特别的名称呢?
“我虽然对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将事物进行分类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我认
为推理小说这个名称包含着与一般的小说是有区别的意思。虽说推理小说的问世
是从坡的《莫格街杀人事件》开始的说法已经成了定论,仔细想想这是一件非常
奇妙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以一本小说的问世作为定论的说法的呢?这不是就证明
推理小说在文学世界中的特殊性吗?就像否定光线直行的‘空间的歪斜’使科学
家发现了宇宙一样,恐怕‘推理小说’也是被发现的一种特异的存在吧?”
“这种特异的存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突然发问的这位是火村。也许真壁感到有些意外,只见他朝坐在他斜对面的
火村看了一眼,调整了一下语气,作出了以下的回答。
“分析谜团,也就是说产生了神秘与现实、感性与悟性之间的永久运动。一
边互相给对方施加压力,一边继续着痛苦而又美丽的运动。是几何学的幻觉和昏
昏沉沉的梦境向着这个世界发出箭一般的光芒。”
“真是太抽象了。”
火村眯着眼睛用嘴去吸小勺里的甜瓜汁。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您还没有写过一篇被说得如此抽象的推理小说?”
“是啊。”
真壁非常得意地拼命地点着头。
“您恐怕是想极端地说,这是我在推理小说中没有出现过的故事。在看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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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来的名著清单时,我会摇头。起先我认为排列在这里的一定都是使包括我在内
的众多的读者如痴如醉的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的作品。可是此刻我的笑容消失了,
我在问推理小说是不是被写在别的地方了呢?”
“排列在那份清单里的是什么作品呢?是推理小说诞生以前的作品吗?”
火村在继续追问。我没有想到他会对这个话题这么投入。
“也许我的说法有点不太妥当,但是我认为那些应该被称为‘地上的推理
小说’,那也可以说是供人娱乐的游乐场。但是”
大师停顿了下来。火村用衣袖擦了擦从嘴角流下的甜瓜汁,替真壁说道。
“那您是说还存在着大家多没有见过的‘天上的推理小说’喽?”
“答案变得越来越不具体了。”
真壁的脸上露出了苦笑。火村耸了耸肩膀,仿佛在说,是啊。
“那不是蛮好的嘛。这里又不是在上算术课。”
“先生今后的创作目标就是那个‘天上的推理小说’吗?”
对彩子的问题真壁作了肯定的回答,声音听上去好像没有信心。
“也就是反推理的那种东西?”
石町乘机插了一句。
“先生,那是一种连教义都很暧昧的新兴宗教一样的东西啊。不就是一些充
满教条主义的作品吗?”
“等等。”真壁阻止了这番话的继续。“我是不懂什么反推理那种东西的,
不过也许说了些与他的提倡者相同的东西。迄今为止,我们写的那些东西给我的
印象只是一些跟在命题推理的屁股后面,再加上一番声明的废话连篇的东西而已。
我是想站在反推理的那一边来看问题。”
石町深深地叹了口气。
“写了二十年密室故事的先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
“跟刚才说的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很久以前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了。
大概是在写了二十本左右的密室作品以后开始。当时,我的作品得到了一定的好
评,还被称为工匠一样的作家。我从心里感到高兴,就在那时新的野心在我心里
冒出了头。我开始想从一名工匠变成艺术家。”
我仍然一言不发,不光是不好意思。因为对我来说,工匠一样的存在依然是
那样地耀眼。所以,对于要想超越工匠的境界的野心并没有产生什么共鸣。
“算了。这个话题该结束了。”
真壁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意果断地结束了话题。对于这禽半吊子的解释,
那些编辑们一定不会满意的。但是主人说结束了,大家也只好跟着服从。
“那么,晚宴就到这儿结束吧。”杉井说。“让我们等一会再继续谈下去。
但是,您现在正在写的作品没有作为‘真壁圣一最后的密室作品’推出去的打算
吧?我相信您不会这么做的。”
“这可为难我了。”
大师虽说脸上带着苦笑,但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我感觉到了。
我心想,也许是在故意摆摆架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