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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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末将来迟一步,让您受苦了!”
眼瞅着李显缓缓策马而来,身材魁梧的李谨行领着数名将领大步抢到了李显马前,一躬到底地行了个大礼,恭敬万分地问安道。
“李将军不必多礼,孤此番能脱得大难,皆李将军之功也,孤断不敢忘怀。”
这一见李谨行竟给自己行如此之大礼,李显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很快便明了了李谨行这是在隐晦地表达效忠之意,心中自是不免暗喜,忙翻身下了马背,抢上前去,伸手扶住李谨行的胳膊,话里有话地说了一句道。
“末将不敢,殿下,吐蕃狗贼向来无信,今虽退去,须得防其去而复返,此地实不宜久留,恳请殿下及早动身。”李谨行看似粗豪,实则是个心思灵动之辈,只一听便已明白李显话里的意思,可并无旁的表示,只是紧赶着出言劝谏道。
“不错,李大将军所言甚是,殿下还是尽快离开得好。”
没等李显开口,边上突然冒出了个身材壮实的年轻于阗将领,接口便附和了一句道。
“嗯?这位将军是”
李显先前冲进了废城之后,便忙着观察吐蕃军的动向,后头又忙乎着与噶尔?钦陵交涉,倒是真忘了要跟于阗将领沟通上一回,此际见眼前这名于阗将领身材魁梧,倒是起了几分爱才之心,并没有计较其之唐突,而是笑着点了点头,试探地问了半截子话。
“末将尉迟敢参见周王殿下,久闻殿下英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好汉子,我家妹子有福了!”这名于阗领军大将正是于阗国主尉迟伏阇雄的次子尉迟敢,此人生性豪迈,属口无遮拦之辈,此际心中有感,话便说得直爽无比,可却听得李显有些子愣了神。
妹子?啥妹子?搞啥名堂来着?李显莫名其妙地看了尉迟敢一眼,实在搞不明白他家妹子与自己能有啥关系来着,可这当口上却又不好明问,没奈何,只好将疑问埋在心中,胡乱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废话,一挥手,高声下令道:“全军启程,我们回家了!”
对于百战余生的将士们来说,能活着回家,那是一种何等难得的幸福,自没有谁会反对李显的这道命令,无数将士们就此齐声欢呼了起来,欢天喜地地踏上了归乡的道路
“噗”
相较于唐于联军的欢天喜地,同样在撤军途中的吐蕃大军却是不免有些个垂头丧气了的,但见数万大军皆缄默不语地行走着,除了马蹄声之外,竟再无旁的声响,一股子伤感与凄凉的气息在军中四下弥散,不说普通一兵没了精气神,便是跟在噶尔?钦陵身旁的诸将也大多萎靡不振,这令噶尔?钦陵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一张口,便打算说些鼓舞士气的话,却不料,嘴刚张开,强自压住的气血却就此翻涌了上来,一大口鲜血不由自主地喷洒而出,血雾飘飘,其景骇人至极。
“二哥”
噶尔?赞婆早就注意到兄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始终在默默地关注着,这一见噶尔?钦陵口中鲜血狂喷,不由地便急了,纵马抢上前去,一把扶住噶尔?钦陵的胳膊,紧张万分地叫了一声。
“没事,传令下去,就地安营!”
噶尔?钦陵先前与李显对拼了三掌,表面上看起来是平分秋色,其实已被李显震伤了经脉,只是怕影响军心士气,强自压制住伤势罢了,本想着熬到宿营之后,再做处理,却没想到半道上便发作了出来,这一见诸将慌乱不已,心中顿时滚过了一阵黯然,苦笑着摇了摇头,下达了宿营令,将一众将领们全都打发了开去。
“二哥,您没事罢?”
噶尔?钦陵不仅是吐蕃王国的脊梁骨,更是噶尔家族的顶梁柱,他若是就此到下,吐蕃王国势必将陷入一片大乱之中,自由不得噶尔?赞婆不紧张万分的,趁着诸将皆去忙活着指挥安营扎寨,噶尔?赞婆凑到其兄身边,低声地问了一句,话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忧心之意。
“没事,只是小伤,不碍事。”噶尔?钦陵面色灰败地摇了摇头,一抬手,止住了其弟将要出口的慰籍之言,眼中精芒一闪,长出了口气道:“某小觑了李显小儿,方致有此一败,此子雄心万丈,又极通武略,若其登基,则我吐蕃必有大难,此番未能将其拿下,实是某之疏忽也,其气候已成,若不早图,其后乱我吐蕃者,必是其人,为兄脱不开身,四弟可持为兄信物去请摩嘉大师前来相助。”
“二哥,这,这”
噶尔?赞婆向以智谋著称,只一听,便已听出了其兄话里的未尽之言,不由地便吓了一跳,迟疑着不敢应承下来。
“四弟无须多虑,今我吐蕃固无再战之力,大唐亦然如此,其境内大灾方过,此番出兵已属勉强,数年之内,难再有所作为,待其缓过一口气来,我吐蕃也早已安定,自无须惧其报复,唯李显此人不能留,吾意已决,四弟休要再劝!”噶尔?钦陵脸皮抽搐了几下,咬了咬唇,语气阴森无比地解说了一番,末了,以不容置疑的口气下了决断。
“那好,小弟这就去准备一下,今夜便动身。”
噶尔?赞婆对李显的能耐同样极为忌惮,先前之所以不赞成其兄的提议,并非不想除去李显,而是怕因此引来大唐的凶狠报复,此时见噶尔?钦陵如此说法,自是不敢再劝,一躬身应承了下来。
“夜长则梦多,四弟这就动身罢,此地有为兄在,乱不了。”噶尔?钦陵摇了摇头,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丢到了噶尔?赞婆手中,语气坚决地下了令。
“是,小弟遵命!”
事已至此,噶尔?赞婆自不敢再多说些甚子,将玉佩往怀里一揣,高声应了诺,一拨马,领着数名亲卫便冲向了柴达木盆地的深处
第二百一十六章思念如海
纳赤台大营中军大帐中,一身便装的李显端坐在文案之后,面色淡淡的,甚表情都没有,只是脸色略显得苍白了些,一双眼冷冷地扫视着站在下首的苏达与罗通二人,半晌都不曾开口,直看得二人面红耳赤地扭捏着,浑身上下不自在得很。
“说罢,给孤一个解释。”
望着下头那两自作主张的家伙,李显便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自打对尉迟敢的话起了疑心之后,李显便暗中派了人去打探了回消息,这才得知苏达与罗通二人竟不经请示便帮自己定了门亲,答应了于阗国主尉迟伏阇雄联姻的要求,平白地给李显找了个婆娘,这可把李显给惹火了,连夜派人将这两家伙全都叫到了军中,以察明根本。
“殿、殿下,这事情,啊,这事情是这样的,尉迟国主久慕殿下英名,正好有女待嫁,便有意与殿下结门亲事,那个,啊,那个,彼时正是议举义之际,属下原也不敢胡乱应承,可罗侍卫说此事无碍,属下自不敢有异议”
这一见李显声气不对,苏达的胖脸上立马便沁出了汗珠子,苦着脸,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前因后果,末了却没忘把主要责任往罗通身上推了去。
“殿下,莫听苏胖子胡说,这事儿可是苏胖子答应的,属下只是附议而已。”
罗通出身江湖,素来胆子肥,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李显一人,这一听苏达将责任推了过来,哪肯去担着,忙不迭从旁跳了出来,紧赶着打断了苏达的陈述。
“胡说,是你先答应的。”
“扯淡,明明是你先!”
“你才胡说,是你,就是你!”
事关自家主子的终身大事,这责任自然不那么好背,于是乎,苏罗二人当着李显的面便争了起来,大眼瞪小眼地,那架势简直就跟两顽童过家家似的。
“够了,少在孤面前做戏!”
李显对苏罗二人的秉性都了解得很——罗通就不必说了,一直是李显身边最听用的一把利刃,而苏达么,原本是王府里的管家,曾在李显身边听用过很长一段时间,因着对经商甚有天赋,这才派到商号里去历练的,李显敢大用此二人,自然是对二人的脾气个性都有着相当的了解,此际一见二人那副德性,哪会不知晓这两家伙是故意插科打诨地想蒙混过关,不禁一阵火大,忍不住出言呵斥了一句。
“嘿嘿,殿下英明,属下们也是为了国事着想,不过呢,据苏胖子说,那明月公主可是国色天香,仙子一般的人物,殿下见了一准会喜欢,苏胖子,你说是不?”眼瞅着蒙不过去了,罗通立马便拿出当年走江湖的无赖状,嬉皮笑脸地解说道。
“是啊,殿下,属下曾有机会见过公主一面,当真是仙子下凡尘,打灯笼都找不到的俊俏人儿,知书达理,还能歌善舞,殿下见了便知分晓。”罗通话音一落,苏达立马便紧赶着便高声附和了一把,哥两个配合之默契,简直就跟唱双簧似的。
“滚!”
李显拿这两惫赖的家伙实在是有些子无可奈何,毕竟二人之所以答应了尉迟伏阇雄联婚的要求,也是为了能促使伏阇雄尽快举义,说起来倒也怪不得二人自作主张,只是道理归道理,李显却实在是不想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婆娘,这不单是感情上的困惑,更多的则是出于大局上的考虑——身为皇子,本身就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大体上来说,除了正妃是由皇帝老子说了算之外,其余妃子皆可由皇子自己去定,只消到礼部注个册,便可作数,实际上,对于娶多少妃子的事情,李显向来是持无所谓的态度,从这个角度来说,娶不娶明月公主,李显都不是很在意,问题是明月公主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些,未得圣意便私自定了亲,难免要遭人弹劾,一场麻烦怕是怎么也避免不了了的,李显虽不怕,可这毕竟是件烦人的事情,处理起来头绪不老少,然则事已至此,却也无法反悔了的,无奈之下,李显实是懒得跟苏罗两混球多扯淡,没好气地便喝斥了一声。
“殿下英明,属下告退。”
苏、罗二人都是贼精之辈,这一听李显如此喝斥,便知李显已不再计较此事,各自安心地唱了个诺,一溜烟地便跑了个没影。
这两混球!这一见苏、罗二人溜得飞快,李显不由地暗骂了一声,可也懒得再跟二人置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来,缓步行到账门处,抬头望着渐已黄昏的天空,一股子对赵琼的思念便不可遏制地从心底里狂涌了出来。
琼儿,你还好么?孤胜了!李显活了三世人,经历过的女子也不算少了,可真正说到爱得最深的,那就只有赵琼一人,此次出征,几番历险,好不容易凯旋而归,见多了生死之后,更能体会到真爱的难得,此时此刻,李显心里的思念便有如大海滔天般强烈,恨不得立刻飞回洛阳,将心上人迎娶回家,奈何关山阻隔、大雪封路,这个愿望怕是短时间里实现不了了的,最快也得等明春雪化路通的四月天方能回归中原,这令李显的心情不免有些子躁动的焦灼,一时间竟想得有些痴了
“菩萨保佑,保佑殿下能平安归来,若能如此,小女子当衔草结环以报”
就在李显望着西斜的日头思念着赵琼之际,人在洛阳的赵琼也在苦苦地思念着身在异国他乡的李显,但见赵琼略显消瘦的身子跪倒在香案前的小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一尊专门去白马寺请来的观音大士佛像虔诚地祈祷着,隐隐有泪光在眼角边闪烁不已。
“小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准没事的,您就放心罢。”
望着赵琼明显见憔悴的脸庞,小丫鬟紫鹃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