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长公主-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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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赔情
独孤晟在谭可容惊天动地的哭声中狼狈地离开了清容宫,头疼万分的去了慈懿宫问问太后什么情况。
隆福太后正在一粒一粒地拣佛豆,见他来也只是叹了口气:“今天是阿蘅出去看他们斗茶,结果看到谭贵妃的胞弟在用兔毫盏斗茶。”
独孤晟满头雾水道:“嗯,贵妃说那是她赏给弟弟的,说是她弟弟好茶,她看着那样式新巧和我讨的。”
隆福太后看了他一眼,道:“那套兔毫盏我也有印象,那是皇后的嫁妆,从前给我沏茶过。”
独孤晟呆了呆,隆福太后继续道:“崔家是前朝望族,虽然现在只剩下定北侯一人,咱们独孤家也断不能作出私吞媳妇嫁妆的事儿,崔皇后虽然无子嗣,要么你尽早生个孩子记在她名下,和定北侯那边商量好后可以将嫁妆留给那孩子,要么你就和定北侯那边商量好,将嫁妆全封好退回崔家好了。”
独孤晟满脸通红道:“朕真不知道那茶盏是怎么到谭家的,朕去查查。”
隆福太后摇了摇头道:“今天阿蘅回来说哀家就已遣人去查过了,皇后过世后,她的嫁妆都已封好在私库里了,并没人这么大胆敢动,那套兔毫盏,却是你那年说是得了好茶,叫了穆离书、易允他们几个来品茶,让人去库里找套好茶具,皇后知道后就将她那套兔毫盏给了内侍,后来也没来得及收回,皇后就过世了,那套茶具便一直留在御书房的茶水房里,贵妃一次去了御书房见到那茶盏好,便开口要,皇后殡天后,宫里各处的职司变动很大,茶水房的掌事并不知那是皇后的东西,据说当时贵妃也问过你的,你也答应了,便到了贵妃手里,之后又赏了她弟弟。”
独孤晟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朕也不知道那是皇后的东西。”说到喝茶他也有印象,那次茶叶局进了稀罕的凤针白茶来,他叫人传了穆离书、易允他们进来尝,却嫌一般的茶具显不出那色,叫他们换套茶具来,后来果然找了套黑色的来,很是不凡,他当时颇为满意当时到底内侍们有没有说那是皇后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隆福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知你朝务忙,这么小的事情你不在意也是有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崔家的东西,那兔毫盏天下就只这一套,流在外头将来被崔家知道,咱们独孤家也是颜面无存,谭贵妃那边哀家吩咐了禁足了,后宫的事务你还是换个人来主持吧,她并没有那份才能,哀家看良妃平日里也算老成持重,便交给她吧。”
独孤晟有些神思不属,随口道:“便依母后说的办吧。”
隆福太后叹了口气道:“你妹妹今天回来气得满脸通红,都快气哭了。”
独孤晟低声道:“她倒和皇后感情好。”
隆福太后摇了摇头道:“宫里就这么几个人,也就皇后有耐心陪她玩,那套兔毫盏是皇后自用的,她从前常去凤仪宫,自然是见过的,你有空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独孤晟低声道:“是。”
出了慈懿宫,独孤晟想起阿蘅,索性便往露华宫走过去。
才进去,内侍一声喊:“皇上驾到。”
里头阿蘅一手挽着头发一阵风似的冲出来了,一手却是抱着个什么东西出来直接就往他怀里一摔,大怒道:“你来做什么,走!还你,统统还你!”一边一摔手又往屋里去了。
梅妆她们跟着出来,早已吓得跪了下来,独孤晟看了看手里那样东西,却是之前派人送过来的雀舌弓,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交给身旁的吉祥,举步走了进去,看到阿蘅坐在镜前,脸上涨得通红,双眼饱含了水分,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独孤晟摸了摸鼻子道:“今天的事是朕对不住了”
阿蘅胸前起伏不定,按着桌子站起来指着他道:“你怎能辱人如此!就算就算你不喜欢,又怎能辱人如此!”她语无伦次,说到后头已是语带哽咽。
独孤晟讶然,料不到她反应如此之大,迈了一步上前,看她气得两眼发红,身上微微发抖,一时十分怜惜,愧疚道:“朕委实不知那是你嫂嫂的东西,一切都是朕的不对,朕已让人找一套好的补上了”
阿蘅一时刹不住,眼泪居然滚落下来,连绵不绝,独孤晟第一次看到幼妹哭,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连忙道:“阿蘅别哭,哥哥补偿你好不好?你有什么要求,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阿蘅眼泪汹涌而出,居然委委屈屈地哭了很久,才算收住了,有梅妆她们端了水上来替她净面,独孤晟一直坐在旁边伏低做小,阿蘅擦了脸,一双眼睛肿了起来,更觉可怜,独孤晟却不知如何讨好女子回心转意,一时也只是反复说那道歉的话。
阿蘅静了下来,独孤晟才道:“妹妹若是还是气不过,朕在这里让你来打一打出气好不好。”
阿蘅听他哄小孩一般的劝她,知他少年从军,根本不懂这些,和他计较纯粹是和自己过不去,但是心里又委屈了太久,一时没收住,哼了声道:“若要我不生气,需得答应我三桩事。”
独孤晟松了口气道:“嗯,哪三桩?”
阿蘅道:“第一,我出宫玩不许干涉。”
独孤晟忍俊不禁:“朕本来就没干涉你吧?”
阿蘅心里暗想要你要是知道我去楼子里玩没准就发飙了,一边继续道:“第二桩事儿,我要个人。”
独孤晟纳闷道:“哪个?”
阿蘅淡淡道:“李星望。”
独孤晟愣了愣道:“他现在不是一直你用着么?朕并没有派他其他差使。”
阿蘅抬了眼看他:“我要的是只听从我命令的属下。”
独孤晟语塞,心里却已明白她的意思,站了起来道:“朕问问他吧,他若不肯,你也用得不顺心。”一边站了起来对外头道:“传李星望过来。”
片刻后李星望到了院子里跪下施礼,独孤晟和阿蘅走了出来,独孤晟问道:“公主问我要你,你有没有意向从此以后效忠于长公主?”
李星望极快地抬眼看了看阿蘅,虽不太明白意思,仍躬身道:“属下一直忠心于长公主。”
阿蘅步下台阶,淡淡道:“你看着我,说,从今以后只效忠于我一人,绝无异心。”
李星望抬眼看公主,眼光一触即转:“属下从今以后只效忠于长公主,绝无异心。”
阿蘅注视了他半晌,低低道:“但愿你记住今天的话不要再有第二次。”
李星望一头雾水,为什么说再?
阿蘅却已转身走回屋里,一边道:“行了,忠心不忠心也不是靠嘴巴说的,总之以后他是我的人了,皇兄不许不经过我就用他。”
独孤晟忍着笑道:“是是,一切都听皇妹的,这第三桩事呢?”
阿蘅转过脸道:“一下子还没想到,先欠着。”
独孤晟:“”
阿蘅驱赶他道:“我要睡觉了!”
独孤晟被赶了出来,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这个妹妹,女人哭起来简直比打仗还辛苦,想到还有折子没批,他直接又回了御书房,埋头批折子。
有个小内侍悄悄过来和吉祥道:“清容宫那边谭娘娘遣了人来说,请公公多关照,想办法让皇上去清容宫看看娘娘。”
吉祥紧着摆了摆手:“皮痒呢,这几天都给我小心着点儿,别乱传话,东西也别收!若是撞了陛下的霉头,咱可不出头。”
小内侍连忙噤口不语下去了。
此事就这么过了,谭家在外头越发谨慎小心,虽是被砸了茶具看上去不是理亏的一方,第二天还是遣了人去大长公主府道歉。阿蘅再出宫见他们的时候,李昉笑得不行:“你没看到谭无忌那脸,简直大快人心!虽然道歉,但是根本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是含糊着,憋屈得脸都绿了!”
阿蘅微微一笑,知道其实李昉也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何无缘无故地发飙,这是在探口风,却也并不接话头。
顾旷只是不满地看着段英,这小子是怎么厚脸皮地黏上来的,甩也甩不掉,偏偏公主对他和颜悦色,他满肚子不舒服又没办法发作,简直就是吃准了他们厚道才这般赖皮的。
段英才不理他的冷脸,只忙着去和阿蘅说话:“东城新开了家店,有角抵,每日赌斗,很是精彩。”
李昉咳嗽了声道:“胡闹!角抵衣冠不整,粗鲁不文,岂可让公主去看。”
段英撇嘴道:“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夫人都成群结伴去看了的,这有什么。”
阿蘅笑吟吟:“去看看也好。”一边又转过头看了看李星望道:“若是手头紧,让李副统领下场去给我赚点钱也不错。”
李星望惊恐的看往他的新主子。
段英那边已爆笑鼓掌道:“好点子!”
☆、18 惊雷
阿蘅过了一段心情颇为轻松的日子,每日里上午和伴读闺秀们一同上上课,下午或是歇息,或是带着李星望出宫散散心,恰是清朗明丽、万物生发的春天,令人心情愉快。
然而轻松的日子没过几天,宫里忽然气氛又紧张起来,宫内外严查进出,宫人被轮番找去问话,虽然阿蘅这边没什么大响动,依然从下人的态度和言论里感觉到了不同,阿蘅问了问梅妆她们,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据说是将宫里所有的木澡桶换了。阿蘅身为长公主,自有浴殿,从来没用过那东西,也因此并不太在意,不过看宫里盘查严,她懒得自找麻烦,也颇有一段时间没出宫。
然而这日琴课,顾微却悄悄的找了她。
顾微眉目清婉,青衫碧裙,和顾旷有着相近的气韵,教师授课的时候,她捏了捏阿蘅的手,使了个眼色。
阿蘅便借着如厕的名义和她出了去,找了个桃树下立着说话。顾微低声道:“三哥叫我和您说,定北侯被关进大理寺了,希望您能从中转圜一下若是能说动太后说情”一边又小心翼翼看了看阿蘅的脸色,有些颤抖道:“哥哥也是没办法听说是皇上亲自下的令哥哥也说知道您不一定帮得上忙,只是只是最后一丝希望,他外头已经托了不少人都说没办法”
春风里桃花乱飞,柳絮飘扬,阿蘅垂下眼睫毛,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什么罪名,进大理寺几天了?”
顾微低声道:“也不太清楚,似乎是意图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如今还在审,听说是皇上亲审,已进去五天了,据说情况很不好,不让任何人探视,好像连定北侯府都抄检过了”
阿蘅一直沉默,沉默得顾微忍不住抬头去看她,却看到她面无表情,清凌凌的一双眉眼,眼神却深如幽潭,她有些看不懂这神色,三哥叫她传话的时候她心里很忐忑,后宫不得干政,长公主虽然是皇帝的亲妹子,在这朝中大臣获罪的大事上能说上什么话?但是三哥一再哀求,她还是传话了,却拿不准公主会不会翻脸斥责。
阿蘅终于回过神来,低声道:“回去和你三哥说,崔家没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