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缭乱-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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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兰惊异的望着室内的装潢,砖石砌成的墙壁不知道比帐布结实多少倍,活灵活现的雕刻引人入胜,琢磨精细的白玉美不胜收,还有这沁人心脾,让人凝神的熏香……一切都与大漠不同,似乎也比大漠要好,只是他并不流连这些精致,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回家。
这些护卫自始至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可能也是语言不通的缘故,连客气一下都省了。
太守点头哈腰的将图兰请进一件干净的上等客房,连榻上的被褥都被铺好,用香熏过,可见中原人的细心。
白玛比比划划的问太守要热水,完全听不懂的异族语言让太守晕头转向,最后还是小二弄懂了白玛的意思,抬来了浴桶,打满热水,还在里面添加香料与粉红的花瓣,虽然与白玛最初设想的有些出入,但似乎是更好,也不知道图兰适应不适应得了这种陌生的待遇。
“看,中原人多奢侈,竟然用牛奶来泡澡。”白玛愤愤道,“这太不公平了!”
“南朝物产丰富,经济发达,此般也是自然,再说这世上哪有公平的事呢,不然你我也不用出使中原,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了。而且,不是你说王兄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大漠治理成这样吗。”图兰捂着嘴笑道。
“话虽不错,可是……”白玛还是有些部分,伺候着图兰脱了衣服,入浴,用木梳轻轻的梳理着图兰柔顺的长发:“王爷,你的头发真好,这么多年,还是没摸够。”
图兰笑出了声:“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摸,毕竟,以后可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白玛起身去应门,是那个侍奉他们的小二:“中原……天气很热……请你和你的主子……都换上丝绸制的……衣服。”小二比比划划,断断续续好一会儿,白玛才大概懂得他的意思,低头朝小二道谢,后者害羞的摸了摸头,目光朝里一扫,正看到那披着长发的美人,托起花瓣与泡沫,吹开,一笑倾城。
小二看的呆了,还是白玛在他眼前挥挥手,拉回了他的思绪。
关上门,白玛不由得感慨:“王爷,你看,连个下人都被你吸引了,我真担心南朝皇帝会对你起歹心。”
“别说笑了,我是大漠可汗的弟弟,量他也不敢对我做什么,我会打他的!”图兰举起皮肤细嫩的拳头,注视了一会儿,又眼含失落的放下……“我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他真的侵犯了我,我也毫无反抗之力,还不能对任何人说……”
“王爷!”白玛揽住图兰的肩膀,似是在给予他坚持下去的勇气:“白玛一定会拼死保护你的!有我在,他们就别想碰你一根毫毛!”
图兰知道白玛说的是心里话,但他们两个都太弱,什么都做不了,“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小二在白玛关上门后,又流连了一会儿才离开,只要一闭上眼,就全是那没人吹拂花瓣的样子,与那满室的芬芳。
走到院落时,突然有人从身后踢了他的膝盖,因为痛感,他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小二没有站起,因为他知道,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治他的罪,诛杀他的家人。
先前驾车的护卫毫不留情,一脚踩在小二的头部,压下他的脖颈,使他一直保持着叩首的姿势。
“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眼睛还敢乱放。”冷冷的声音,令人恐惧的战栗。
“知……知道,小的知罪了……”嘴唇哆哆嗦嗦不听使唤,小二费了好大劲才吐出几个求饶的词汇。
“呵,皇上的人你也敢偷看,想谋反不成?”
“不不不……小的知错了,求大人饶过小的吧……”
“要不是陛下的婚事在即,我定要你狗命,不过为了给皇上冲喜,顺便为这位贵人积点阴德,就饶你一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黑衣护卫手起刀过,几滴鲜血洒在地上,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捂着眼睛的小二凄惨的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捌〕迎娶仪式
柔软的丝绸穿在身上的质感,不同于大漠传统服饰的沉重,紧绷感,虽然很舒服,但图兰还是有些不适应,本誓死不愿穿这异族的服饰被同化,不想中原地区竟如此湿热,想坚持也不行了。
生活于寒冷高地的图兰一时适应不了这种天气,仰卧在马车内的软榻上,面色潮红,张大了嘴似乎也喘不上来气,白玛虽然也有这种反应,但身体机能很好,没多久便适应了,可图兰不行,自小身体就不好,加上赶路的速度很快,他根本没时间进行体内调节。
无奈,只好停在一个小城休息,一碗一碗灌着苦涩难喝的乌黑药液,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大半个月也过去了,完全没达到护卫们尽早回京的目的,他们现在只期待耽搁了这么久,圣上不会动怒才好。
图兰至今依然记着当时段继臣所说的“结彩十里”,虽然没放在心上,但在亲眼看到这阵势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百姓尚以为皇上迎娶的是大漠公主,为了不让子民失望,还请殿下配合。”这是绝尘和图兰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啻语,这让图兰惊得后背直冒冷汗,向来会说啻语的中原人只有被皇帝选作质子的皇子,莫非这个护卫,是皇族?
图兰也曾学习过汉语,但因老可汗一直不忍割爱,让他作为质子远离自己,所以这门语言也就搁置了,想重拾也不是件简单事,因此在绝尘与其他护卫小声交流时,他也没怎么在意,难道说,自己一路上与白玛认为“安全”的对话,一直有人在偷听吗……
“我该怎样配合?”图兰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问道。
“身着拖尾九丈长的红色嫁衣,意在昭示南朝与大漠永久交好,头戴鎏金珍珠凤冠,意即永远为两国百姓留住这份安宁,脚踏金丝红绣鞋,即与陛下白头偕老之意。”
将国家大义放在首位,其次是子民安泰,最次才是个人,图兰心里开始有些敬佩这位南朝的皇帝,只是,自己乃是大漠的王爷,怎可忍受被当做女子迎娶入宫?即便是为了两国交好,对方也令自己敬佩,他也不想受到这样的侮辱:
“我……”
“迎亲的队伍正在皇城外等候,还请殿下快做准备。”绝尘早就料到这小王爷不肯乖乖就范,已经做足了准备,几个护卫上前按住图兰的身体,不让他乱动,硬是给他换上了量身定做的大红嫁衣,还有几个丫头为他梳理长发,画好精致的妆容。
白玛见自家主子不愿,立刻上前阻止护卫钳制图兰的动作,却被绝尘一把挥开,推给另几个丫头:“把他也收拾好,殿下的仆从也不能失礼。”
图兰想喊,即使知道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救他。绝尘看出了他的意图,立刻钳住他的喉咙,不痛,却也发不出声音,要知道,这副嗓子银铃一般悦耳的声音,可是要在晚上喊给皇上听的,现在弄坏了,他们的罪可就大了。
图兰被点了穴,全身动弹不得,只有眼睛能来回转动,收拾好后,被人打横抱进轿辇,摆好了一个端庄的姿势,随着一声“起轿!”就被送往京城了。
不过白玛相对于他可就没有那么好命了,因为他说什么都不肯妥协,就被点了穴,装在麻袋里,与随行的“嫁妆”扔在一起了。
图兰什么都做不了,眼睛转来转去,想在街道两侧围观的人群中搜寻到能帮助自己的人,只不过这些百姓全是以朝拜的心态来仰望皇帝的新妃的,自然没人能出手救他。
御林军站在街道两侧,阻拦着往前推搡的百姓,奏乐的乐师随着迎亲队伍往前移动,欢快的乐曲在图兰耳中仿佛催命的魔音。近了……近了,自己真的要嫁给那个男人了吗……
不!他不要!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让图兰呼吸一滞,皇帝亲临,他何德何能……
景炎君本身就是高手,再加上对绝尘的了解,一看便知这美人被点了穴,在外人看来一动不动只是高贵的气质,只有他看得出那双眼睛里的无助与惊恐,好,甚好!他就喜欢这种小鹿一般的无辜眼神,惹人怜爱,引人践踏!
丞相李文时睁大了眼,这蛮夷之辈不都该是满脸毛须胡子的大汉么,为何这小王爷倾国倾城,纤弱无比,莫非真的是女子?……随即摇了摇头,先皇也有来自大漠的王妃,比起这小王爷也要强壮一些,难道有什么久治不愈的顽疾?
巧了,景炎君也想到了这点,低头吩咐了几句,李文时点点头。
图兰的轿辇行至景炎君马前时,景炎君破例没有让轿辇进入皇宫外院,而是驭马上前,伸手抓住图兰莲藕一般白皙纤细的手腕,顺势一拉,将那纤弱的身体揽入怀中,抱于马上,人群立刻爆出一阵欢呼。景炎君意外的没有昭告天下,而这份重任就落在了李文时的身上。
俯看怀中人,肤白如雪,画眉如黛,绛唇如含朱丹一般鲜艳欲滴,诱人侵犯。景炎君解了图兰的穴,后者先是疲惫的瘫软在他怀里,身体不如之前那般僵硬,随即挥起手就要去打那棱角分明的脸。景炎君笑着接住,低头就要去吻那因愤怒而微颤的朱唇。
“你!放开我!”声音清亮悦人,这让景炎君心情大好,这小东西真的很棒,早知道大漠藏着这般尤物,一定在登基之时就出兵去攻打那蛮夷之地了。
“放开!禽兽,我不是你的妃子!”
“现在是了。”低沉性感的声音让图兰一愣。
“你……”
“朕会说啻语,因为当年那个差点做了质子的皇子,就是朕。”
是你?那个会说啻语的护卫又是谁?图兰对这南朝皇室的疑惑更深一层。
李文时驾着马赶来,五十多岁的人了,骑马一颠一颠的,看得身后一帮芝麻官心惊肉跳,丞相大人要是摔着了该如何是好啊……
景炎君见善后的来了,下马将图兰放在地上。
此时图兰才发现这个男人何止比他高了一头,踮起脚尖也只能够到他的胸口,和兄长差不多一般高,只是稍微瘦点,但肌肉却很结实,脸……他不想评价,一旦用语言描述后,他一定会迷上他。
“绝尘,养心殿后的未央宫就是他的寝宫,好生伺候着,半月后临幸。”
“臣遵旨。”绝尘跪地领旨。
白玛被放了出来,一看到图兰,就立刻奔过去,看他有没有受伤,确认无事后,又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图兰大哭,一看就是也给吓着了,虽然当时表现得很强硬,心里其实也很害怕吧。
“殿下,这边请。”绝尘毕恭毕敬的为图兰解释着皇宫的近况:“因我等下属疏忽,路途中多有耽搁,误了佳期,现正值先帝崩逝五周年祭月,陛下斋戒清心守忌,故不能临幸后宫嫔妃,望殿下莫急。”
图兰突然止住了脚步:“临幸?我本就是迁就贵朝才演了这出戏,为何假戏真做,甚至临幸我?过分!”
绝尘跪倒在地:“是卑职欺瞒殿下,请殿下责罚。”
图兰是想,但是对于一介听命行事的护卫,他又能怎样,只能跺跺脚:“罢了!我要去见皇上,向他讨个说法!”
绝尘将头埋得更低:“皇上近日清心斋戒,除上朝外,一直在养心殿批折子,不让任何人打扰,还请殿下……”
“既然清心斋戒,又为何大动周章劳民伤财的‘迎娶’我这男子?”绝尘没有回答,图兰又道:“说来,皇上为我安排的住处不就是养心殿内宫,出入难免会打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