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缭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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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丰盛的晚宴,众人载歌载舞,快活得很,只有图兰食不知味。看出了他的不开心,哈伦关心的询问他因为什么事而烦心,图兰只是摇摇头,哈伦也没有逼问,毕竟弟弟也到了有心事的年龄。
可汗的身体似乎不是很舒服,尝了几口鹿肉,便回去歇息,图兰很是担心父亲的情况,想随去看看,却被可汗伸手阻止:“父王的身体状况你还不清楚吗,歇歇就好了。”图兰还是不放心,可敌不过父亲的倔强,只好又重新坐回位子。
哈伦见图兰低头望着酒杯,始终开心不起来,便将弟弟揽入怀中,亲昵的蹭着他软软的发,宠溺的语气似是要将图兰窒息于自己的温柔之中:“图兰,有什么烦心事,和兄长说说,今晚,你我都可以不做王子,只是普通的兄弟。”
此时的图兰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哈伦更温柔的人了,将头埋在兄长的胸膛,闻着那熟悉的味道,竟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哈伦感受到了怀中人的颤抖,更坚信了他有心事,紧紧的抱着弟弟不愿松手,像是要把他融入身体一般:
“图兰,你愿意相信兄长吗?”
图兰带着鼻音,声音闷着反问哈伦:“兄长,你会不会抛弃我,会不会背叛我?”
哈伦一愣,随即笑道:“我的弟弟,你怎么会想这个,太多虑了不是吗,我们是兄弟啊。”
“兄长,答应我,别离我而去,我害怕……”图兰也不知道始终萦绕在心头的那种强烈的不安是因何而起的,但他很害怕,急需一个人给他一个怀抱和承诺,即使这些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弭,至少现在的他愿意相信,而这个人又非哈伦不可,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但哈伦却更像父亲,也像父亲那样宠溺自己,索乌塔为异母之兄,对自己也常报以仇恨的目光,至于申屠羯……他始终认为,亲情要比爱情更可靠。
“我哈伦·切斯,以王子之名向伊苏起誓,无论生死,绝不抛弃我的弟弟图兰,若违背誓言,即死于刃下。”哈伦拉着弟弟的手跪在地上,对着嵌于澈空的明月郑重的起誓。语毕,用随身小刀割破手掌,任鲜血滴在地上,染红坚硬的塞土。
“兄长,你这是何必呢,你会疼的啊。”图兰立刻掏出贵重的中原丝帕缠住哈伦受伤的手,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只是想要一个承诺,就算是欺骗,我也不会追究的。”
哈伦心疼的拭去弟弟颊上的泪水:“可我想让这个承诺更真实的存在于你心中,给予你需要的安全感。”
作者有话要说:
☆、〔叁〕推心置腹
申屠羯似乎很不开心。
图兰这样感觉,自从昨晚他与哈伦有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后,申屠羯就再没和他说过话,连晚安都没有道,这家伙,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醋桶!
“阿羯,莫非你在生我的气?”图兰拿了一根野草在申屠羯的脸上动来动去,申屠羯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鼻腔里的痒感,按住图兰不安分的手,顺势一拉,将其擒拿并揽入怀中,但力气可能稍大了些,疼的图兰嗷嗷叫。
“啊!我错了,阿羯快放开我!”图兰惨叫着哭了出来,倒也不是这位娇生惯养的王子太过柔弱,而是申屠羯确实没注意力道,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清脆响声,这可吓坏了在一旁观望的白玛,立刻奔过来掰开了愣在那里的申屠羯的手:
“申屠将军!你干什么下这么重的手啊,没听到王子说他疼吗!”
申屠羯还没反应过来,很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一般,微痴的伸出手,想察看图兰的伤势,却被白玛一掌拍开,后者只身张开手臂挡在图兰身前:“不许碰王子,让开!”
白玛的叫嚷惊动了周围的士兵,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在自己身上,捂着手臂的图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正在练兵的哈伦也惊愕了一下,见弟弟有异状,立刻走下高台去看弟弟的情况。
“谁干的。”哈伦的声音如七尺寒冰,冷的慑人,虽没有人回应,但他也猜得出罪魁祸首是谁。“申屠羯,你非但不保护图兰,反而伤害他,该当何罪!”
哈伦想看图兰的手臂有没有断掉,却被后者躲开,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像只受伤的小鹿一般,摇着头不让人碰:“王兄……疼,我疼……”
哈伦心疼的哄着弟弟:“好好,王兄不碰你,去找大夫来为你接骨可以吗?不然你会一直痛的。”
“王兄,别处罚他……阿羯、申屠将军是……”
哈伦哪儿有心情听他说下去:“我不处罚他,你先去接骨好吗?”这种哄小孩一样的宠溺语气让图兰心里有了些许安慰,点点头,就被白玛拉去找大夫了。
哈伦的微笑凝固在脸上,逐渐僵硬,他对弟弟温柔,不代表本性是个慈悲大度的人,他温和,不代表他会放过伤害弟弟的人。哈伦在图兰与他人面前的两张脸对比鲜明,此刻,就算他拔刀杀了申屠羯,也不会出人意料。
“我答应了图兰不动你,这笔账会一直记着。申屠羯,你这中原的细作,我不会让你得逞。”哈伦一字一顿,说的非常清晰,他早就认为这来历不明的汉人可杀不可留,要不是图兰跪着求他不要滥杀无辜,这个令人无论如何也产生不了好感的男人早就不在世上了。今日他伤了图兰,他日就会对图兰的生命造成威胁,这祸害留不得……
“今日之罪,王子不罚我,我也要请求王子降罪,否则我心难安。”申屠羯跪在地上,手指紧扣着坚硬的漠土,而在哈伦眼里,他这副追悔莫及的模样倒是十分做作,心里冷笑着一脚踢向申屠羯的肋骨:
“断骨之痛,你也尝尝。图兰身体柔弱,你看受不受得住!”
申屠羯猝不及防,哈伦的力道并不小,只听一声闷哼,申屠羯就被踢倒在地上,咬牙捂着肋骨,吃痛的抽气。
“不,还不够,图兰所受的痛苦远比这要……”哈伦还想出手,话还没说完,就被图兰的惨叫声打断,也不顾得申屠羯该不该再受惩罚,冲进营帐四处寻找图兰的身影,只见后者跌坐在地上,疼的直跺脚,捂着骨关节不让大夫靠近:
“别过来!你别碰我!”见哈伦进来更是委屈:“王兄,好疼啊……”
图兰被捧在手心这么多年,算是一点痛都受不了了。哈伦一方面感觉自己把它娇宠坏了,另一方面又心疼的不得了,拉着图兰的手,施软是没有用了,硬的他又不舍得,只能劝:
“图兰,让王兄看看你的伤……太严重了,不治疗会落下病根的,要是怕疼,就让王兄来替你接骨,你相信王兄吗?”
图兰诺诺的点了点头,受伤的手臂不停的颤抖着,显然心里很害怕,可他还是愿意选择相信自己的兄长。
哈伦轻柔的按压图兰的上臂,听图兰的呼吸有些急促,对他的伤势,心里也大概有数了,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位士兵按照事先安排的碰翻了兵器,弄出很大的声音,图兰好奇的看向声源,趁着这个时机,哈伦一抬手,将图兰的断骨接回原位,后者疼的大叫,虽然注意力被转移了,可疼还是会感觉到的啊。
哈伦驰骋疆场这么多年,自然会处理大小伤口,吩咐大夫给图兰的伤臂包扎好,望着弟弟这幅梨花带雨惹人怜的泪颜,心疼的不得了,急欲把他揽入怀中疼惜。
可汗得知爱子被伤,自然怒不可遏,见申屠羯被哈伦打得不轻,气也消了大半,再加上图兰软磨硬泡的求情和撒娇,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可汗原谅了申屠羯,不代表哈伦肯绕过他,可面对图兰的眼泪,他也做不出什么过格的事了。
“王兄,你不是答应我不处罚他了吗,为什么还要踢断他的肋骨,你这般无信,要我怎样相信你,难道那晚你所说的不会离弃我的誓言也是谎话吗?”
哈伦慌乱的否认:“不,不是这样的,图兰,是王兄错了,不要收回对我的信任好吗?我在伊苏面前以血为盟发的毒誓,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图兰望着哈伦,心中百感交集。
“图兰,或许王兄这辈子欺骗过你很多,骗你王兄出征不会受伤,骗你王兄受了伤不会痛,但是我从没骗过你我爱你,王兄不是个好兄长,但只有这一点请你相信,兄长不会离开你,不管你遇到怎样的背叛,都可以回到王兄身边,只有对你,这份感情永远不会改变。”
哈伦的语气近乎乞求,而图兰也愿意相信,任兄长将自己抱在怀里,紧紧地将自己的头按在他的肩上。图兰能感受到哈伦感情的真挚,但他始终认为那是兄弟间的亲情,与他和申屠羯的情感并不相同,他也因此十分感谢伊苏神赐给他如此爱他的父兄。
“兄长,自小父王就常忙于国事,无暇顾及我,即使对我宠爱有加,也覆盖不住我内心的孤独,若是没有兄长,恐怕我在就因寂寞而封闭自己的内心,哪有今日这般开朗的我。我最爱、最亲近的人就是兄长了,所以……所以如果你离开我,我一定会很伤心。所有人都无所谓,我只希望宠我爱我的兄长能留在我身边……”图兰垂下眼睑,不去看哈伦的眼睛,紧紧抓着哈伦的前襟,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哈伦慈爱的抚摸弟弟柔软的长发,握着图兰的手,抵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让他触摸到自己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伊苏神赐予的这性命,就是为了让我保护挚亲挚爱之人而生的,图兰,记住,当你看不透所有人的时候,兄长也一定是你所熟悉的,那个爱你的人。”
语毕,哈伦吻了图兰。
这个吻并没有深入,哈伦只是轻吮着图兰的两片薄唇。后者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享受的沉浸在这个没有情yu的吻中,明明初次是想给申屠羯的,他却并没有推开兄长。
图兰坚信,哈伦对他没有“爱情”这种复杂的情感,既然不认真,他为什么不反抗?
……图兰迷茫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哈伦的帐子里走出来的,回过神后,就已经坐在自己的榻上,被白玛嚷着不要愣神了。
负伤的申屠羯歪着身子,半躺在木制的长椅上,即使憔悴,也依旧不失平日的威严,不愧是他爱上的男人!
申屠羯闷哼几声,将白玛抛过来的热毛巾捂在断掉的肋骨上消肿。这个忠心的少年一直生着申屠羯的气,又不是小孩子,连下手都不知道轻重,伤了王子,他真是罪该万死。于白玛来说,不论什么样的交情,在你伤到图兰王子的那一刻就恩断义绝了,以后只有刀剑相向的份儿,这就是白玛的世界观,如此忠心护主的人也实属不多。
“图兰,”申屠羯的声音有些沙哑,断骨只被重接,没有打板,也没有药物镇痛,再怎么能忍痛也会几天站不起身。“白玛,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图兰说。”
白玛丝毫不给申屠羯留情面:“别对我发号施令,你不是我的主人,况且你才刚伤过王子,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与他独处。”
“白玛,”图兰开了口,“你先去忙吧,阿羯伤我是无意,不会有事的。”
白玛还想反驳,可他看到了图兰严重复杂的情感,虽然心有顾虑,还是识相的退了出去,图兰抱紧双膝,挡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让申屠羯看出自己的异状,即使并不明显,他也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可疑。
“图兰,伤还会疼吗?”申屠羯的语气很温柔,前者摇了摇头,这让申屠羯心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