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长安-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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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轻轻一摁,咔哒一声已将银带解开。
鱼之乐被他摸得心中麻痒难当,心中警惕不由得后退一步。想了想,解下腰中软剑递给他。
剑刃如一泓秋水,寒光湛湛。
李元雍手指轻轻滑过轻薄锋芒,见剑柄处刻着一个“慎”字。问道:“这个字,是铸剑之人刻上去的吗?”
鱼之乐借着微弱光芒低头看去,笑着说:“却不是。是凌大将军刻上去的。他怕我性子冲动与人动手,是以不许我用刀,又说软剑有君子风,所以刻了慎字,是要我审时度势,谨慎行事。”
李元雍触动情思颇有些拈酸吃醋,说道:“你跟随大将军长大,情同父子。他对你很好。”
鱼之乐笑道:“好不好未曾多见,只是我若犯错就是一顿毒打。大将军从来也不会像别的兄长长辈一般与你讲理,性子上来拿绳子绑了,扔到草原上任你自生自灭。”
李元雍笑道:“你这泼皮性子,天不怕地不怕,还就要这般约束你才好。”
鱼之乐想起边疆策马扬鞭的恣意生活,心中半是神往半是感伤,道:“等我回去之后,他便不能再轻易打我了。三等伯爵又是武威将军,怎么也要给我几分情面才对。”
李元雍低声道:“若是你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喃喃自语面容萧瑟。鱼之乐强抑住心中眷恋与痛楚没有将他抱在怀中,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怎么会只剩下你一个人。你是未来的储君,将来登基为帝,天下都属于你一人而已。”
李元雍笑道:“天下都属于我一人。不知道我想要的人,会不会也属于我一人。”
鱼之乐默然。
李元雍微笑道:“可知我为何唤你前来?”
鱼之乐摇头。
李元雍道:“自然是命你侍寝。”
鱼之乐脸色煞白倏然向外一挣,跌跌撞撞翻身就逃。逃到门口察觉不妥,又折身走到床榻一侧,将甲胄搂抱怀中,垂首不语抖衣而颤。
李元雍看他滑稽举止不由大怒,见他踉跄折返惧怕之极心头怒气又夹杂阵阵悲凉。
他原本只为逗他一逗,见他如临大敌不由得心中意兴索然。复又倒回榻上,冷冷说道:“我骗你的。你睡吧。”
鱼之乐暗暗松一口气,见他情绪烦杂面色阴郁,终是心中难忍,道:“你也睡吧。我守着你。”
李元雍翻身向着床内侧,冷道:“你能守我多久。”
鱼之乐怔了片刻。他坐到他身后伸手轻轻覆盖住他的眼睛。俯身低头,隔着自己的手背吻了吻他。
有一道看不见的天堑鸿沟横亘在他面前。他被铁索困在彼岸不敢逾越,连伸手碰触他都听得到冰冷声音回荡脑海之中。
李元雍只觉眼前有短暂黑暗,温热呼吸扫过脸颊又迅即消失。
李元雍沙哑问道:“这算什么?”
鱼之乐无法回答。
李元雍又问道:“陛下那晚,到底与你说了些什么?”
鱼之乐立刻否认道:“没什么。”
李元雍方冷哼了一声,待要施展阎王手段大肆逼问,听得秦无庸脚步匆匆到了门口,声音焦急道:“殿下。广平王已到了县衙。”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必有所图。
李元雍与鱼之乐对视一眼。沉声道:“更衣。取我朝服来。”
即有一干内侍捧着皇帝敕命的黑色太子冠冕朝服为他穿戴,秦无庸小心捧着天下乐晕玉佩系在温王腰侧。
李元雍道:“可曾带洛阳守军,文武百官随行?”
秦无庸迟疑回道:“并无。广平王只带了两个侍卫,似是单枪匹马而来。”
李元雍也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意图,蹙眉道:“鱼之乐,你去看看。”
鱼之乐领命而去。
李元雍想了想,又说道:“请我五皇叔到书房歇息半个时辰。替本王好好招待,切勿怠慢了这位贵客。”
秦无庸又迟疑道:“老奴见广平王长途跋涉十分疲惫,也是……先请他先去歇息。广平王言道不必。说他在凉亭等候殿下即可。”
此时夜色已深,寒星隐约闪烁。湿凉风气穿堂入户,单衣振振。
温王缓步行于锦簇花园中,明灯遍燃衬着他眉锋如刀眼眸似天上盈盈寒星。
广平王只身坐在凉亭之中,面容清癯英武不凡。笑道:“苍虞山别后甚为挂念。本王已接到天子谕旨,隔十里设棚彩障,以储君之礼逢迎接送,为皇侄休憩驻扎仪仗之用。”
李元雍端坐他对面,笑道:“五皇叔,别来无恙。”
广平王微笑寒暄,目光掠过温王身上储君服饰,在李元雍腰侧的团龙玉佩上顿了一顿。
寒暄数句之后,广平王道:“陛下可有旨意传给本王。”
李元雍说道:“陛下确实曾有一言令我转述五皇叔。陛下寿辰之时,高句丽王高藏自洛阳入长安觐见,陛下曾问他,广平王尚还学胡人椎髻,剪彩为舞衣,寻橦跳剑,鼓鞞声通昼夜不绝否?高藏瑟瑟不敢答言。”
广平王脸色变了几变,笑道:“本王昔日少不更事,此等荒唐事早已尽绝矣。”
李元雍面有难色,说道:“五皇叔见谅。陛下令我问的是,堂堂龙子龙孙,胡为曳尾泥中?”
皇帝此言是说他与突厥疏勒牧民厮混一处甘为下贱。不啻于狠狠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
广平王镇静如常似是受惯了皇帝这等锋利言辞。他洒脱一笑,道:“儿臣谨领陛下教训。自当谨小慎微,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他环顾四周乌压压神策军并崇文馆诸官员,又笑道:“尝闻崇文馆网罗天下名士,怎的不见你的郡王侍读萧卷?”
李元雍心中诧异,说道:“陛下欲重修崇文馆。命萧卷督促琉璃窗牖之制,去往剑南西川道了。”
广平王沉吟片刻,说道:“官道之上多有驻军设置辂辇车舆等物,本王除了监视勘验之外,还要打点洛阳诸官卤簿事宜,不便打扰皇侄休息。先告辞了。”
李元雍起身笑道:“五皇叔遵候胜常。虽是皇命如山,但万勿劳累伤身。”
广平王眼中满满热切感动,道:“谢皇侄挂念。本王此番前来,亦是查看沿途周围丞县是否有不谨疏忽之处。如今看来万事井井有条,本王便先行去往洛阳相候。”
李元雍温驯持礼,笑道:“侄儿随后即前往洛阳。皇叔稍安勿躁。”
第六十四章 祭祀
谥号光烈帝的李愬恭配天子七庙,三昭五穆,与先祖牌位陈列殿中,和而为十七座。
万象神宫为则天女皇敕建,天子明堂梁木巍峨。皇帝又命人奢华重塑,楼、墙、檐、斗拱均为七彩琉璃,三层须弥座为汉白玉雕花巨石所砌,正殿覆盖黄色琉璃瓦庑,金丝楠木为户枢,金砖墁地恢宏壮美。
朝阳之下,李元雍浩荡率众骑马直入神宫。三司九卿并广平王、紫微令、左拾遗等跟随身后。洛阳三辅三公、四方朝觐使臣各按身份逶迤随行。
鱼之乐勒马缓行让过乌泱泱朝廷官员。宫门左近鞠成安面上含笑,半歪脑袋挑眉看着他,又眨了眨眼。
鱼之乐扫他一眼,提鞭朝着宫墙夹道指了一指,便下马进了宫门,目光遥遥追随着温王。
李元雍身着黑色五龙衮冕太子朝服,头戴玉藻,十旒明珠垂于前额清脆作响。
他翻身下马。洛阳行宫万千军士随之跪倒于地,铁胄刀戟锤地铿锵铮鸣。声音如千丈巨浪澎湃击石响遏长空:“叩见温王殿下!”
李元雍抬眼看着湛蓝天空下高耸金殿,琉璃黄瓦反射五彩炫目光芒,宽阔长阶似天梯攀入云霄。他缓缓迈上第一级。
礼部奏响悲壮乐曲。太簇为徽,姑洗为羽,雷鼓孤竹之管琴瑟齐鸣,奏的是天地十二和之乐,为天子祭宗庙的《永和》一曲。
广平王与所有官员止步于台阶之下,跪地俯首。宗庙祭祀三层须弥座仅能为天子与太子登攀,其余诸亲王按礼制参叩均不得逾越半步。
洁白石阶上只有一道黑色修长身影缓缓掠过,对比太过简单反倒衬出庄严肃穆,沉甸甸压在人心,令人震撼。
鱼之乐悄悄退出万象神宫,面容肃穆百般滋味萦绕心间。他信步走过错综高墙夹道。洛阳建制与长安仿同,号称万城之城,每一座宫殿直如一座小小城池。
李元雍拈香为敬,向着光烈皇帝与其他先祖牌位三跪九叩。
偌大殿堂空地上六卫诸军、神策军并千余官员随着他的身形逐一叩拜。
礼乐清扬悠远,礼部与太常寺诸官员指引温王行那迎神、登歌奠币、迎俎、德明酌献、兴圣酌献、亚献终献、送神之礼,后换成为天子祈福所用《寿和》。
温王礼毕,起身用圭瓒满盛郁鬯香酒,浇酌于地。
鞠成安背靠城墙站立等候良久,紧紧盯着他,说道:“你来晚了。”
鱼之乐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道:“何时动身。”
鞠成安拧眉看他,目含锐利冷笑道:“若是你割舍不下,便可留在长安,为他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鱼之乐讪笑一声,说道:“祭祀不过五日。三日后我便奉旨北归,到时城门处见。”
鞠成安慢慢点头,又道:“你怎么了。”
鱼之乐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他转头看着六卫士兵并神策军浩荡退出宫殿,皱眉道:“为何东宫侍卫没有值守殿下身边?我去去便来。”
鞠成安道:“且慢。鱼之乐,你真的要与我一同回去?”
鱼之乐诧异停步,说道:“不错。我从未更改主意。”
鞠成安打量他神情未见丝毫犹豫。低舒一口气,道:“好,我信你。你可知道何为流黄伏火。”
鱼之乐说道:“听大将军提过一二。为北疆特贪汗山特产。焉耆等族向用之助冶铁矿。何出此言?”
鞠成安笑容意味深长,说道:“本校尉负责修缮万象神宫,耳目自然要四通八达。你且去守着你的殿下吧。三日后再见。”
鱼之乐不明所以也无心追究,逆着人潮大步走入神宫。祭祀之仪业已结束,洛阳官员并四方使臣自去广平王府赴宴。三层须弥座站立数千洛阳羽卫,正殿门窗紧闭,四周均布设重军把守。似是困住了李元雍一般。
紫微令见到鱼之乐大步流星而来,官袖一抬,说道:“这位将军留步。”
鱼之乐看他一眼,左手握紧刀柄。冷冷道:“让开。”
紫微令授孔孟之道,为人迂直。说道:“殿下替天子祭祀宗庙,需在圣祖圣宗牌位前虔心礼赞,跪足三个时辰。外臣不得擅自入内,否则即为抗旨。”
鱼之乐道:“守殿将领何人?”
紫微令道:“洛阳宿卫。广平王殿下。”
鱼之乐皱眉道:“换。本将为陛下亲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