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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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裳衣笑嘻嘻的道:“有温泉,我一闻就知道。”她的笑靥变成了缅怀:“当年,我和关大哥,千山万水去遍,什么地方也跑过,有什么还不晓得的?”
冷血道:“好,”忽又道:“只是——”要是几个男子泡温泉倒无妨,现刻却有一个女子,似应有避忌。
丁裳衣笑了:“怎么男子汉大丈夫,比女孩子还作态!”说罢用手一指,只见那河床边有几个小潭,氤氲着雾气,壁上铺满了翠绿的青苔,映着潭水一照,更是深碧沁人。
丁裳衣:“那就是温泉,要浸,去浸,不浸,拉倒。”说着打开小包袱,取出一枝香点燃,然后插在一处石上,众人都觉纳闷,只听丁裳衣低声禀道:“大哥,我知道,你没忘记我,我也永远不忘记你。你在生的时候,到处拈花惹草,我也没为你守什么,你死了,我还活着,在没为你报得大仇前,我一定不会寻死的,你放心好了。”
说罢,拜了三拜,竟脱掉衣服,走向温泉。
丁裳衣脱去衣服的时候,二点也没有忸怩作态,就像卸下头巾,取下簪钗一般自然。
她用右手卸除左袄,这刚解衣的时候,腰带已经除掉了,衣衽松软地露出了一截肩膊,像涂上一层玉脂般的乳峰,温柔得像坐在火炉旁边望出窗外的雪峰,有一种寂寞的意思。
真正映着这恫体的却不是火光,而是水色,那幽异的绿意,映得她丰满的脸上有翠玉雕般的圣洁。
她在卸除左膊的衣衫,冷血只觉脑门轰地一声,不敢再看下去。
当她卸掉上身的衣衫,酥胸嫩乳陈现之时,高风亮也别过头去。
只有唐肯眼睁睁的看着。
他心里想:什么,她竟敢……又想:非礼勿视。我怎能看下去……可是又想到:丁姊也不怕人看,只要心无杂念,怕什么看?随后又想:自己整个身于热烘烘的,连裤子也绷紧起来,这不是有杂念是什么!想到这里,真恨不得打死自己,但又想,有邪念又怎样?这是正常的呀!这么美丽的胴体,又不是在偷偷窥视,明明想看,为啥这般虚伪,假装不看?!
一刹那间,他的念头千转百转,但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望着丁裳衣的洞体。
她那白如丰脂般洁白的肌肤,白里透着红润,只一瞥间,她已浸在温泉里,让暖水拥浸到她的胸前。
她用手束起了后发,闭着双眸,她提起来的手势使得她腋下的雪肌,比温泉的烟雾还柔,那一双乳房更像精致的瓷碗的弧度一般匀美,也似白卵一般吹弹得破。
丁裳衣忽睁开眼眸,笑道:“我是江湖儿女,从不顾虑这些,你们可以说我不知廉耻,也可骂我伤风败俗,但谁洗澡都是脱光的,也没什么值得羞赦的事!”
丁裳衣径自舀水冲洗,十分陶然的样子。
这些人里,冷血武功要算最高,但他的心里像有个小孩在胸臆间狂擂,可能是因为他那一股力,那一道劲,是任何人所永远不能比拟的,只是他那更深沉的侠气,比男性的威力与魅力更深刻。
他突然除掉衣服,像野兽回到原始森林里一般自然,有力而强劲地跃入另一潭中。
浸在温泉里,热气蒸腾,他似驾御在热流中,全身感到舒泰。
丁裳衣向冷血笑道:“你这叫强忍,不是定力,这样子禁欲法,对你不是件好事。”
冷血冷不防一个女子竟会劈面跟他提性欲的事情,呆了呆,许是因为地底热泉涌侵,脸都红了。
高风亮长吸一口气,哈哈一笑,向唐肯道:“这样子的袒裸相对,我既不是君子,定力也不够,恕我不想出丑。还是你去洗吧!”
唐肯鼓起大眼,道:“我……”
丁裳衣笑了。她以肘部斜倚在长有青苔的岩石上,身上冷瓷似的白,樱唇鲜艳的红,令人耽心她如柔脂的玉臂怎支持得住这丰满的身姿。
“怎么你们男儿家那么罗嗦……”
唐肯怪叫一声,连人带衣服跃入潭中。
高风亮不觉莞尔,“你这算什么,投水自杀?……”
丁裳衣笑加了一句:“飞蛾扑火。”
唐肯湿淋淋的再浮了上来,脸上的须虬更加黑亮,发上还滴着水,隔着水雾看丁裳衣,那动人的身姿似只投影在水里,也会变成风情;就算在水里看见,也要化成欲望。
冷血浸在水里,忽然像回到了孩提,用手打着水面,溅起水花,好高兴的样子,平日充满杀气的脸上竟洋溢着一片童真。
丁裳衣笑道:“你们男子,大多顾忌……不痛不快的,真是自欺欺人。”
高风亮在岸上笑道:“丁姑娘,其实我们男人不好做,女子没有的问题,我们都有了。要想做就去做,痛痛快快,那只有罔视道德礼教,但道德礼教存在又是必须的,必需的,若要反其道而行,那又无异于禽兽了……”
丁裳衣笑道:“你说的是实话,但是做法很矛盾。”
高风亮苦笑道:“丁姑娘,我要是你,长得这般诱人,就不敢在男人面前——”
丁裳衣笑道说:“有什么禁忌的?难道留来裹在衣服里,到老太婆死去时才给仵工看么?”
高风亮一时无辞以对。
丁裳衣又道:“其实在野地山谷里,浸在温泉中泡泡,是一大乐事,抛开一切俗文,这样赤裸裸的,不也是件自然的事吗……?”
高风亮苦笑道,“我就怕——”
蓦地寒鸦掠起。
岩层上空蹲了一个人。
这黑影的姿势,是随时跃扑击下。
高风亮语言陡止,冷血也觉得顶上一黯,岩上有人!
但是他已脱了衣服,浸在潭里!
敌人就在他的头上。
敌人发出一声急啸,灰发一闪,斜掠越过泽水,扑向高风亮。
忽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冷血自水中拔起,水光中,镜芒一闪,自下刺向来人腹腔!
那人大吃一惊,没料冷血竟带剑下水,匆忙间一击震碎腰畔第二口葫芦,刹那间,喷出大量烟雾,罩向冷血。冷血一个翻身,左手夹住唐肯右手扶着丁裳衣,掠出溪潭,落在口定目呆的高风亮身边,疾喝:“快闭气!”
俟烟雾散后,冷血、丁裳衣已穿上衣服,跟高风亮、唐肯已骑上了马,跃到岩上俯瞰下来。
冷血手中还持着剑。
剑锋处有几滴将凝未凝的血迹,冷血将剑一抖,血珠飘落,滴入潭中。
轻轻地“笃、笃”的响。
唐肯在晚风中冷得发抖,牙齿得得作响,问:“他呢?”
冷血沉声道:“走了。”
丁裳衣没看清楚,交手的刹那太快了,而那人所踞处正是背向夕阳:“是聂千愁?”
冷血道:“现在近暮,他正灰发。”
丁裳衣问:“你伤了他?”
冷血颌首道:“他没料到我连浸在水里,脱去衣服,也没有搁下剑。”
丁裳衣睐了他一眼,笑道:“谁料到你连洗澡也带剑的。”
高风亮微喟道:“这煞星……走了就好了……”
冷血道:“不。”
他接道:“他仍会在前面。”
他望着斜升的弯月,道:“我己破了他两口葫芦,下一次出手,他的目标是我。”
唐肯望望冷血,又望望丁裳衣,再望望月亮,晚风徐来,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骑下的马也受到惊吓,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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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老虎啸月 第二章 别问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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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千愁在厉啸声中出手。
风动、草飞、树木摇。
仿佛连月亮都变了颜色。
唐肯觉得自己双耳,像给一千条固体的蜘蛛丝扯拔着,痛人心肺,那厉啸声似一下子把他的眼球充血,把他五脏六脉打翻捣碎一般!
唐肯已失去抵抗的能力。
这一刹间,掌风已冷沉地,毫无生气地,甚至无知无觉无情无性命地掩近胸前。
出掌的手,仿佛没有生命。
中掌的人,也必死无疑。
丁裳衣手中的剑光自披风里发出夺目的厉芒,直夺聂千愁的咽喉!
聂千愁突然偏首向丁裳衣,发出比刚才更凄厉的狂啸。
白的牙、尖的舌、红的唇、黑的发,这一声厉啸,虎地宛似
地底里卷来一道狂流,把松针倒射上空。
丁裳衣也觉得身体周围卷起一道逆流,卷起身上的披风,整
个人像连根拔起的失去了依凭:等到能够勉强稳下步桩时,剑已
脱手,嵌入松干里!
高风亮在同时间一刀砍向聂千愁。
他的刀一出就切断聂千愁的啸声。
那可怕的厉啸!
聂千愁只做了一件事。
他倏然打开了腰畔左边第一只葫芦。
葫芦塞子一开,“嗖”地白光一闪。
然后高风亮只觉手上一轻。
他的刀碎了。
碎成千百片,落在地上。
高风亮怔了怔,这时,丁裳衣也被啸声澈飞,聂千愁那毫无生命且摧残生命的一掌,依然向唐肯胸膛按下去。
三人联手,尚且抵挡不住聂千愁这一掌!
就在这时,唐肯左膝后关节处,突然一麻,这一下来得十分突然,唐肯脚一软便跪倒,聂千愁那一掌,仅在他头上三寸不到之处击空。
这一掌是没有掌风的。
也没有气势。
只有死。
掌击空。唐肯就死不了。
唐肯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避得了这一掌的。
丁裳衣、高风亮又惊又喜,还带一点错愕,他们也不知为何那一掌没有击中唐肯。
聂千愁也怔了一怔,他的掌就在唐肯头上,只要他再往下按,便击在唐肯的天灵盖上,唐肯一样是死定了。
可是聂千愁并没有那么做。
他只冷哼一声,“你幸运。”便缓缓的收了掌。
唐肯马上跳了起来,大声道:“我不是要跪你,我只是——”
聂千愁冷冷地道:“不管怎样,你都已避开我一击。”
唐肯想一想,自己也想不通,何以能适时躲开那一掌。便道:“你一掌打不死我,可以再打第二掌。”
聂千愁冷笑一声,不理他,迳自向高风亮行去。
高风亮叹道:“没料到十年不见,你己练成了‘三宝葫芦’。”
聂千愁道:“你刀法好,我不得不用了其中之一。”
高风亮苦笑:“现在我连刀也没有了。”
聂千愁往地上一指:“还有草。”
高风亮沉吟了半晌,道:“这件事彻头彻尾都是冤枉的,你非杀我不可?”
聂千愁木无表情地道:“打从这件事一开始你们就死定了,你自戕,我便不动手。”
高风亮毅然道:“好,我死。但你放了他们俩。”
聂千愁淡淡地道:“我一掌打不死的人,决不再杀;至于丁裳衣,鲁大人吩咐,要生擒。”
高风亮狠狠他说了一声:“好。”
聂千愁的黑发又波动了起来,他用一种很低沉、很缓慢、很悲悯的声音问:“可以了么?”
高风亮高声豪叱:“可以了。突然卸下带子,迎风一抖,衣带如长刀。”
可刚可柔的长刀!
高风亮解带时带已成刀,带化作刀时刀已砍到聂千愁头顶上。
聂千愁没有避。
他似来不及闪躲。
高风亮立即又砍第二“刀”。
聂千愁还是没有反击;
他似连招架也来不及。
高风亮扬气吐声,又砍了第三刀。
聂千愁还是木然不动,月色下,松树旁,他披发如狂,就像座不动明王。
高风亮砍了三刀,收手,丢掉带子,气咻咻的道:“你杀吧。”
聂千愁问了一句:“你还要不要再试试?”
高风亮气苦地笑了一下:“没有用的,你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