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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骷髅画-第12章

小说: 骷髅画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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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风亮一击得手,抄回大刀,再砍。

言有义急退,言有信看在眼里,登时舍了丁裳衣,迎击高风亮。

忽听一人道:“以无厚入有间,庖丁刀法,名不虚传。”

只听他淡淡地接下去说:“昔时庖丁解牛,把刀法融为一体,举手投足皆成韵律,你虽已举轻若重,刀随心易,但可惜——”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只听一阵缓慢的马蹄声,马蹄声中,隐有一两声凄心的狼嗥,似有似无。

高风亮的脸色变了。

开始闯入菊红院救人的时候他蒙着脸,但眼神炯炯,元气充沛,精锐逼人。

后来与鲁问张互拼受伤,眼中那一股逼人的神采却显著地消失了。

在击退言有义之际,他刚又回复那一股神气。却听到那铃声话语,整个人都变得紧张,甚至有些恐惧。

丁裳衣也是。

只不过她不是恐惧,而是不再从容淡定了,谁都看得出来她已不寄存任何希望。

——究竟来的是什么人呢?

只听那野兽般的长嗥渐来,但马蹄声也得落落,得落落的缓缓逼近……

马蹄愈渐慢了——

得落落,得拓拓……

蹄声渐近——

一匹马。

一个人。

唐肯一看见那匹马,就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袁飞呢?”

那匹马是袁飞骑去的。

现在马回来,马上的人已不是袁飞。

唐肯在叫了一声后,才看清楚那坐在马上的人。

这人一头黑发披肩上,脸无表情,但整个看去令人有一种倦乏的感觉,这人整张脸都是皱纹积聚在一起,可是又不是给人老弱的感觉,就像他的皱纹是五官之上,理应在脸上的。

马蹄声终于停了。那人腰畔系了三个葫芦,他打开一个的塞子,仰首喝酒。

人却非常熟悉。

唐肯左看右看,就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个人——不过这个人,他一定见过。

——他是谁呢?

高风亮一看见这个人,就出现了一种“既生瑜,何先亮”的悲愤神色,他问:“是你?”

披发人道:“是我。”

高风亮道:“你刚才的话,没说完。”

披发人道:“我说可惜。”

高风亮道:“可惜什么?”

披发人道:“你刀法已臻巅峰,却未入化境,但摘叶飞花流水行云皆可成刀,虽是如此,你却不能无刀!”

高风亮怔了一怔,长叹道:“是。以无刀胜有刀,还要长时间浸淫,我开的镖局,俗务烦身,无法专心练刀。”

披发人道:“所以你因小失大,事业有成,却失去性命。”

高风亮苦笑道:“神威镖局是完了,但我还活着。”

披发人道:“镖局完了,你也该死了。”

高风亮忍不住恚怒,眼神一炽,道:“你现在是替官府做事?!”

披发人道:“我只替李大人办事。”

高风亮道:“你要杀我?”

披发人缓缓的摇头,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蠢到无可救药的人一样,“打从这件事一开始,你和镖局的人,早都应该自戕了。一个死定了的人偏偏不死,这不是浪费自己和别人的时间是什么?”

高凤亮惨笑,大刀一扬,道:“你来杀我吧!”

他的刀才扬起,言有信就在摇头,眼色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我想起了!”

唐肯突然大叫起来。

“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这一叫,使高风亮和披发人都莫名其妙,唐肯指着披发人叫道:“我见过你,就在牢里,你跟他们三个人和李大人的公子,想剥我的皮……可是,那时候,你的头发是——”

披发人淡淡地接下去一句:“白色的。”

唐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对了。是银白色的。”

披发人,却反过来间唐肯:“那是什么时候?”

唐肯想了想:“早上。”

披发人唇上的皱纹向两颊振了振,算作笑容:“早上就是白天。”

唐肯仍不明白。

高风亮接下去说:“唐兄弟,你有没有听过,江湖上,有一个人,头发随着太阳升沉而变色的?”

唐肯立即道:“有,可是那位武林名宿,是白天黑发,晚上白头的人,而且那位前辈已死去好多年了。”

高风亮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名宿,不但没有死,而且随着年纪增进,武功增进,同时人心大变,性情大异,变成了白天银发,晚上黑,还活生生的在这里——”

唐肯惕然地望着披发人:“他就是——”

高风亮道:“二十年以前,他被人号为‘白发狂人’,十年前,突然失踪,直至七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诡测武功极高的黑发白头人,便是这位‘老虎啸月’聂千愁。”

唐肯怔怔地道:“他是?”

聂千愁问:“现在是晚上还是白天?”

唐肯看了看天上的星月:“当然是晚上。”

聂千愁道:“那么我理应黑发了。”

唐肯还是禁不住要问:“你……你就是当年的‘白发狂人’?”

聂千愁道:“怎地?”

唐肯不可置信地道:“昔年的‘白发狂人’,何等狂,何等傲,但不欺弱小,只抗强权,行事乖桀,却除暴安良,当年连朝廷和‘绝灭王’等大力拉拢尚不得其效力……而今……怎么会——?!”

聂千愁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极复杂的表情。他听着,听着,忍不住喝了一声:“住口!”

他这一喝,听来也不怎么大声,可是在唐肯听来,心头一震,好像给击了一捶,搐痛了一下,四肢都发麻。

在这种情况之下,谁也不会再说话。

可是唐肯这个人脾气之拗执。性情之倔强,也到了极点,他强忍一下痛楚,即道:“以前我是打从心里敬重‘白发狂人’,我以为他傲然屹立天地间,不畏强权不怕死,谁知——”

聂千愁的身子神奇般波动起来。

他黑发波动的节奏像一种波涛的韵律,甚是好看。

然而他双目发出深山大泽里野兽般的寒光,令人如坠冰窖之中!

唐肯却不理他,迳自说下去:“——谁知今日一见,却变成了不分青红皂白,跟在狗官左右为虎作怅的可怜虫!”

高风亮见情势不妙,叱道:“唐肯——!”

唐肯把胸一挺,把声音调高,大声道:“什么‘自发狂人’,早死了还好!现在这个‘老虎啸月’算是什么?!就算是一掌打死我,我也不当他是东西!”

他说完了那句话,心绞如裂,终于忍不住嘴边溢血。

聂千愁黑发猬张,戟起又垂落,一字一句地道:“好,我就一掌打死你。”

唐肯一面吐血一面道:“好,你打,打得死二十年后一条好汉,打不死你姓聂的捏着鼻子遮颜面!”

丁裳衣禁不住尖呼道:“唐肯——!”

高风亮身形一晃,想拦在聂千愁与唐肯之间,力谋挽救。

可是,聂千愁已经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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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老虎啸月 第五章 老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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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的人贴着马背而驰。

马背上,在阳光下闪着熠熠厉芒。

马冲向桥头。

待冲近时才看清楚马上的人挥舞着巨斧。巨斧在午阳下,像一朵旋转的银花,激荡的风声直欲绞碎人的听觉。

马蹄急雷也似的在桥墩弹响。

马已飞跃上拱桥。

飞舞的巨斧电般劈向冷血。

冷血仍立于桥中央,背向来马,屹立未动。

陡然间,鸟笼飞起。

鸟笼后打出一道镜光。

同时间,冷血的剑出鞘。

他的手也乍起一道夺目的白光。

鸟笼落地。

烈马已奔过桥心,驰离了拱桥。

马再骋驰约莫十来丈,“砰”地马上的人摔卞。

血迅速的染红了泥沙地。

途人惊叫,掩面而走。

拱桥上,鸟笼裂开。

鸟飞去。

拱桥上的人仍凝立着。

鸟笼不在了,鸟笼后的人本来戴着竹篓,现在竹篓裂开,露出一头白发。

白发人冷冷地道:“你进步了,我看错了。”回头就走。

阳光下,白发闪亮着几点血珠。

唐肯、高风亮、丁裳衣等为这一场决战而像被拉满的弩,绷紧得无可渲泄;唐肯第一个忍不住问道:“他看错什么?”

冷血望着聂千愁自发萧萧远去的背影。

“他看错了,三年前,我的剑,只攻不守,只杀人不留命;”他道,“没料到我三年后,用一剑引开他第一口葫芦的攻击,反击在马上狙杀者的身上。”

“所以,是聂千愁杀了易映溪。”

倒在血泊中的是易映溪。

“你胜了!”唐肯喜悦地叫道。

“不。”冷血坚决地,“他始终只发出第一只葫芦,还有两只,才是他的杀手铜。”

高风亮看了这一场决斗,只觉得自己过去意兴风发的决斗全像小孩子玩泥沙一般不着边际,有些颓懊的道:“那么,他为何不一并出手呢?”

“等更好的机会;”冷血双目仍望在聂千愁消失了的地方:“他一击不中,气势已弱,且受了伤;他要等更好的时机。”

丁裳衣问得更直接:“他不出手,为何你也不出手?”

冷血苦笑道:“那是因为我既无把握,同时也不想杀他。”他顿了顿,接道:“我只希望他不要杀你们。”

只听街道上一阵吆喝声,冷血道:“我们快离开此地,免惹麻烦。”

四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桥上只剩下一只裂竹篓、一个破鸟笼。

衙差和巡捕不久聚集在桥上。

又过了很久,衙差们都让出一条路来。

有三顶轿子,在一匹马的引领之下,到了桥上。

马上的是鲁问张。

他下了马,亲自掀帘,三个一老、一中、一少的人缓步走了出来。

鲁问张的神态甚是恭谨,连一惯喜用梳子理胡子也不敢拿在手上。

那鹑衣老人拾起了鸟笼、端详着。

那锦衣中年也捡起了竹篓,察看着。

老人抬头,跟中年人交换了一眼。

老人道:“是他?”

中年人道:“是他。”

白衣青年却负手看堤柳,神态悠闲、不理桥上的事,仿佛心寄燕子穿剪翩翩。

那些小市镇的衙役都不知道他们三人是谁,有的在喁喁细语。

“这三个家伙是谁呀?”

“我怎么知道呢?”

“我看他们来头不小!”

“怎么说?”

“连鲁大人也亲自为他们领路掀帘子,难道官位还小得了么!”

“这也是。”

“不管他们什么来路,看来都不顺眼。”

“你少嚼舌了,这三顶轿子可都是从李大人府抬出来的,这三个人,得罪一根头发都活不命长呢!”

“嘿,我就看他们不顺眼,装模作样的,尤其那年少的,邪里邪气——”

说这句话的衙役原本是这一带的地保,向来只有他威风的份儿,而今看到别人踩在他的地盘上,眼里可没瞧见他、不免要嘀咕几句,没料虽是低声说话,说到这一句的时候,那青年忽回过身来,向他一笑。

这衙役呆了呆,便没再说下去。

当天回家,这位衙役正在洗澡的时候,忽然大叫一声,自拔舌根而死。血,把木盆里的水染成胶红。

跨过不老溪,沿岸直上,已是申未时分,山边天易暗,马也疲了,人也累了。

溪旁却有一些茶棚,结搭着那些于草柴枝,丁裳衣忽然问:“要不要浸温泉?”

众人一愣。

唐肯问:“温泉——?”

丁裳衣笑嘻嘻的道:“有温泉,我一闻就知道。”她的笑靥变成了缅怀:“当年,我和关大哥,千山万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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