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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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半倚榻间,莹莹春眸染抹水光,微一咳嗽,便落下几缕黑发,发梢轻轻掠过他半敞的胸膛,好似骚在她心上。
痒痒的触感,真是十分荡漾啊。
有一瞬间她想要听从余氏家训,推倒再说,可一想到推倒的后果——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秭归,你在念什么?”老爷倾身靠近。
她炸毛似的跳起。“没什么,没什么,我给你盛汤。”
于是,吴广弟变身了。
贴身小丫头吹吹汤,任病弱老爷就着她的手,极慢极慢地喝下。今天有点怪,老爷的目光委实太春天了点,看得她不得不找个安全话题。
“子愚,你不是说要干掉季君则么。”
“我改主意了。”
“哎?”她真真诧异,原以为就算山无棱天地合,上官老爷也要整死某人的。
“就这么干掉他实在太无趣,不如弄得他只剩半条命再松手,就算他权倾朝野又怎样,只要我愿意,季君则一辈子都
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话题更加不安全,一抹汗,换!
“子愚,我瞧你白天抱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那书看完了么。”
“嗯。”老爷的注意力全在汤上,很好。
“看完了可不能乱放,你放哪了?”
那可是难得合集,快说,放哪了。
心头急切,眼神和缓,她忍啊忍,半晌就听老爷悠悠一声:“忘了。”
“……”
“怎么,秭归想看?”上官老爷十分体贴地问。
“当然不想。”如果有面透心镜,定能看出她此时鲜血直流。
话题割肉,再换!
“白天是你叫林伯拦住萧匡的?”祸水东引,绝对安全。
喝口汤,老爷温顺点头。
“哎,林伯年纪大了,哪里能拦住年轻小伙。”她叹气道。
“年纪虽大可记性却很好啊。”
老爷挑眉,有些不妙。
“浪荡子垂涎病中美色,还带家丁前来骚扰?这桥段听来熟悉,似乎与我白日所读之书如出一辙。”
林伯,你没义气!
不知从哪儿,老爷摸出了那本好书。“《宜春香质》,浪荡子垂涎病秀才,恶家丁逞凶劫美人?”黑瞳危险一眯。“小丫头,想通房了么。”
书卷一扔,老爷“凶狠”扑来,小丫头欲哭无泪。
天塌了,地裂了,病书生变身了,明明她才是那个浪荡子啊,她才是啊!
第三章做人不能余某某(上)
自当朝辅臣撑着病体离开金陵后,某人终于决定不再蜗居。这日,上官老爷撑着双臂,任小丫头为他欢快着衣。
“我今日出门,秭归很高兴?”
这声漫不经心且略带笑意,可她再傻也听得出绝非如此,一抬头,果然那双黑瞳弯弯似刀。
是她太过大意了,就算巴不得他赶快出门,也该等他走了再仰天长笑不是。她沉痛反省,却不急着敛笑,这位老爷太过精明,此时变脸就等于不打自招,她道:“见你身子大好,我自然欣喜非常。”
“欣喜非常么。”
点头,看她的目光多真诚。
上官意慢吞吞地瞟她一眼。“既然秭归这么顾着我的身子,不如一同出门,陪在我身边你该更放心才是。”
真诚抽搐了,飞快眨眼,她道:“今日你出门,我倒是放心的。”
闻言,他挑眉,神色有点不爽。
哎,这人,非要她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么,人说伴君如伴虎,她是伴上官如伴小娃娃啊,她暗自一叹。“那日你以白银换海运我就猜到,子愚,你是又挖了个坑等着季君则跳。”
“你果然明白。”上官凝着她,轻轻笑开。
“我明白,季君则自然也明白,他肯答应是实在没办法,谁知道背后会不会也给你下套。”
“这半个月就是给他下套的。”
月眸瞪他。
上官意俯下身,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点。“就爱你这般看我。”
她脸一热,故作镇定地为他整装。“既然知道他意图不善,你又不是傻子,这回叫了九个管事回来,出门就是给他下连环套的吧。”
上官哈哈一笑,宽袖一扬将她卷入怀中。她微微仰头,只见他颔首望来,墨色的瞳眸深不见底,如春风里微漾的湖水,他俊容本就清雅,如今更染抹勾魂桃花般的春情。
“秭归,你还让我等多久。”这声音有点轻,有点怨,怨的她差点就要答应了,差点。
来而不往非礼也,余氏老祖宗说过,做人要厚道,别人送你一拳,你就还他十拳。既然上官老爷对她用美男计,那她也不能小气不是。
“子愚。”
春风化雨的一声,美男呆住了。
很好,她眼一眯,踮起脚跟,依葫芦画瓢对着美男的耳根轻轻吹道:“子愚。”
额头青筋暴起,美男狰狞了。
果然人不能不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还有降妖术。
“怎么了,子愚?”吹啊吹,她继续吹,瞥过他紧攥的双拳,她眯眯眼。“伤口又疼了么?我给你揉揉?”
见他没反对,余秭归微微一笑,小手滑向他的窄腰。透过浓密长睫,她偷偷看去,只见他漆黑的乌瞳透不进半点光,一瞬不瞬地凝来。凝得她眼睫一颤,伸出的爪子见势就是收起。
收?余家人吃什么都不吃亏,就算暂时吃亏也是为了让人吃更大的亏,沦为小丫鬟的几个月,她头悬梁锥刺股,卧薪尝胆,被这人吃尽豆腐,不就是为了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施以小小报复么。既然如此,还收什么收!
指尖充血,摸上他的腰间,十指无力在他的腰上划来划去,书上说这叫酥若无骨,再抬头月眸微微虚起,这叫眼神迷离。依葫芦画瓢,待她画了个十成十却发现不对,美男子变身为虎了。
不仅是虎,还是头刻三横的吃人猛虎,俊美的虎皮隐隐绷着,彷佛她动一下,就会被抽筋去骨,啃得肉渣不剩。
书上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明明说是,是……她突然想起后面还没看完,就被这头大老虎私吞了去。
冤孽啊,心中有个小人捶胸顿足。
事到如今,不得不拼!猛虎,猛虎又怎样,毕竟这屋子里懂武的,据说只有她,据说啊,难道他还能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么。
将心一横,她身体略略前倾,眼间就要贴上老虎皮,她停住了,豁出去也要回得去才好,这样的距离恰好,恰好。
“子——”
话没说完,腰后就有一把力,狠狠地将她按在怀里。头上的阴影沉沉压来,余秭归一偏头,灼热的唇畔落在她颊边。某人显然不满意了,虎爪沿着纤腰一路滑上,牢牢扣住她的颈脖,薄唇再袭。眼见就要吻上,忽地虎爪被人击中麻穴,再看,怀中已无香影。
看眼空荡荡的怀中,上官意若有所思地望向几步外似在赏花的美人。
真是好春,好景,好险啊,方才虽是背身,她依然能感到那只虎爪的片刻犹豫,其实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就只能在虎嘴下挣扎了。还好她赌对了,还好,偷偷拂去手心上的冷汗,她咬牙撑起面上的淡定。
“原来是我小看你了。”
“好说。”她微微偏身,务必做到大家风范。
“秭归已经是大姑娘了啊。”
那是,她心中骄傲,想学人睥睨,转眼却见他目光偏下,似笑非笑地盯着……
她一缩胸,狠狠瞪他。
上官意犹未尽地移开眼:“这么久了,秭归还没习惯么?”
“习惯什么?”她下意识反问。
“习惯我的人,我的吻,还有——我的身。”
他说得理所应当,她听了娇躯一震。
“秭归啊秭归,只是说说你就红成果子,洞房花烛夜岂不是要熟透了。”
“你……你……”妖孽啊,她凌乱了。
“你道,我什么时候吃下这颗果子好?”
她眼眸一颤,看向他。风起微澜,漾出一室涟漪,可谁是波心,谁又粼粼,既然分不清,又何必分清。
“子愚,这些年你知我怜我,余秭归不是傻瓜,更不木讷,我谢你。”
“你若有心,就该知道我要的不是一个谢字。”黑瞳凝着她,片刻不离。
“哎,我知道,知道的。子愚,你曾说过这条路不论是谁拉着谁,只要一起走就好。”
“秭归,我虽不介意一直拉着你,可你也要使点力。”目波不移,他暗示道。
“嗯,嗯,我有用力,很用力。”她支支吾吾地偏过身,让人看不清表情。
上官眉心微攒,抢在她假意赏花前,在窗前站定,许是动作偏快,一物自他袖中滑出。
“哎,扇子!”金陵商户偏爱风雅,扇子的正面常画山水,取义风生水起,和气生财。
窗外一池碧水,扇身打过窗棱,她眼疾手快,赶在落水前攥住扇边。轻微纸响,扇面展开,画中一个美人。
略长的眉眼如秋水般一纵抹开,彷佛稍一流转,便令人心驰荡漾。碧波剪影,倒映的一双眸似由画中来,恁谁看了,都不禁赞一声好画功。
眼睁睁地看着扇面自下而上,被人一折一折徐徐合起,而后她滞在扇边的手亦被人握住。
“都是我的。”耳边轻轻一声。
她脸微红,随后直起身,望向那双似会说话的黑瞳。
到底是看完全本的,终究比她高段啊,余秭归微微一叹,道:“三年前是你走在前面,而如今。”她看眼被攥紧的左手,“如今你我并肩。”
攥着她的手微地一松,又瞬间拢紧。她心头微疑,再抬头,只见如人间三月,漫天桃花在他眼中烂然成锦。
他开怀大笑,眉眼飞飞带点轻狂,毫不掩饰心中欢喜。“你何时追上来的?”他问。
上官老爷见好就收,莫要得意。
“你我并肩啊,你爱惨我了是不是。”
是谁先走在前面啊,爱惨……她抖了抖。
“秭归啊秭归,我就爱你这般老实,老实得我真想咬一口。”
于是,老虎张嘴了。
她摸着脸上浅浅的牙印,怒指。“你……你……”
老虎轻轻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余秭归一颤,明明是她占据了先机,怎么就被反转了,不行,再这样下去,她迟早骨头不剩。心中小人冷水淋身,头砸板砖,她陡然清醒。
手指放下,她含笑:“就现在这样并肩走着,挺好。”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老虎警觉了。“秭归的意思是?”
“我要想想。”
“想想?”老虎眯眼。
“嗯,想想,想想今后的路,想想此后的人生,真要细细思量。”
没错,她就是拿乔了。
就这样被压制住,她还是不是余家人,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更何况这位老爷说她老实,可自己却不老实。据说啊据说,那个风传江湖已久,害她一时不察沦为小丫头的“据说”啊。
想到这,她对上那双虎目,黑瞳深幽,如临深渊,退一步就落入虎口,此生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她硬着头皮,目光迎上。如此,久久,直到——
“少主,该出门了。”帘外一声。
她在心中直点头,老虎,该巡山了,光盯着她多没意思。
“少主?”
有人叫你,她以眼神暗示。
蓦地上官一笑,指腹滑过画扇,温柔中透着几分异样。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慢慢想,多久我都等。”说完,掀帘离去。
她愣了好久,久到微微不信,半晌冷汗滑下,她才明白这叫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毛骨悚然啊!
此人向来说一套做一套,嘴上服软,内心坚硬,这回他答应的这么快,肯定有诈,肯定。她大胆笃定,小心求证,此后——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波澜不惊。
第三天,春和景明。
第四天,第五天……
然后她想通了!
兵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