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语-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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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轿子被从偏门抬出了瑞王府,又打正门抬了进去,一路抬直大堂,终於停下。
有人搀滕翼下轿,扶著他踏上一条红毯子。
滕翼听任摆布,顺从地在红毯上走著。他从红盖头的下摆里看著自己的脚──穿著大红绣鞋,一步一步走在红毯上。耳中听著周围宾客的笑闹声,喜乐喧嚣,人声鼎沸,一切是这麽的不真实,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可不就是跟自己无关麽?
终於走到了红毯的尽头,一双同样喜庆的大红官靴进入视线。
那人过来牵住滕翼的手,滕翼能感觉到他的手都在抖。
那双握紧银枪在战场上杀敌无算的手也会抖吗?那他此刻得有多激动?多兴奋?
滕翼心中绞痛,多想甩开那只手,多想直接掀盖头,就在这里,在所有人面前,在整个世界面前大声宣布:“我不是滕丽!我是滕翼!!!”
可是终究还是无法动弹,任他牵住自己,接受众人的庆贺,然後拜天地。
心中突然一种怪异的感觉无法抑制。或许在这里跟他拜了堂,他就是滕丽了。他就跟李承宪是真正的夫妻了。没有欺骗,没有性别,也没有遗憾。
可是双腿僵直,怎麽也跪不下去。总是害怕著,这一跪,是否有什麽会不一样?是否有什麽就再也回不去了?
李承宪等了一会儿,见滕翼仍是不肯下拜不安地询问:“丽儿?”
滕翼闻言一惊,随即在心中嘲笑自己,顶著这个名字久了,还真把自己当成滕丽了?收摄心神,不再去想那些没用的,就把自己当做姐姐的替身,其余再不要想。
终是跪了下去。
“礼成──!”司仪官扬声高喊,众人上前像两人道贺。
只是简简单单的磕几个头,滕翼却感觉仿佛过了千万年之久。
你看,什麽也没有发生。滕翼在心里镇定地对自己说。什麽也不会发生。
随即,便跟著喜娘转进後院的新房去了。
滕翼在新房中,饿了一整天,反倒饿过了头,也不觉得饿了。
呆坐在床沿,顶著大红盖头,心中忐忑不安。
待会儿李承宪就要进来了,自己的身份就要被发现了怎麽办?有什麽办法蒙混过去麽?即使瞒骗过去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只要姐姐未到潋京,自己就要一直瞒骗下去。
可是该怎麽做?待会李承宪一进来,自己不就露馅了。
随即又想起日间那位老婆婆教自己的男女之事,又是羞愧又是著急,待会李承宪若是要拉著自己行那事,可怎麽躲过去?不然岂不就马上现了原形?
心中正是焦虑,却听门外一阵喧闹由远及近。只听几个大嗓门嚷嚷著要闹洞房,李承宪好脾气地赔笑道:“内子脸皮薄,实在是经不住你们闹。各位看我面子,饶了我这一遭吧?”
众人一阵哄笑,又调笑李承宪几句,便有相熟的人拉著大家散了。仍有几人不依不饶,被旁人又拖又拽好不容易才离开,众人又是好一通笑闹。
()
随後,人声渐远,只有一个脚步声渐近。
滕翼听到李承宪站在门前,迟疑片刻,“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心里更紧张起来。
听李承宪一步步走近自己,停在他身旁,却没了动作。
他也如自己一般紧张吗?滕翼在心里猜测。当然了,终於娶到自己心仪的人,又怎能不紧张?可是他若是知道这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又会如何?
滕翼心中烦躁不已,李承宪却迟迟不走上前来。
等来等去,心火渐盛。滕翼在心中暗骂自己,我什麽时候也如此婆婆妈妈起来了?如此猜来猜去,又总想著怎麽逃过今晚,始终於事无益。於是仗著一股心火,刷地一把扯掉头上盖头,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直盯著李承宪。
李承宪正心里忐忑,不知怎麽上去掀起新婚妻子的盖头,却见滕翼腾地站起身来,头上盖头也被他一把掀下,正惊异不定,却听对方说道:“我这几天那个,不能跟你那啥了,就这样,睡吧。”说完也不管李承宪的反应,翻身倒向床里,自顾自睡下了。
李承宪如被雷劈中一般,立在当地,久久不能动弹。许多天来的喜悦如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顿时熄灭。
原来他终究还是不愿的麽?
这些天来两人关系已经如此之近,然而他也终是不愿意。虽然被自己催促得终於同意了成亲,可新婚之夜竟编出如此借口搪塞自己,原来……原来他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喜欢自己。
口中苦涩,几欲落下泪来。心里无限的苦,却无法言语,什麽也说不出口。怪不得前些日子瑞王也曾旁敲侧击地劝自己对婚事再作考虑,可是瑞王也知道,这事自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人空欢喜?看著那人侧卧在床里的背影,眼里几乎要流出血来。难道真的要把心剜出来给他,他才会正眼看自己麽?只怕真的把心剜出来给他,他也只做寻常,笑笑便抛到脑後了。
呆立良久,心中百转千回,却仍是一句也无法吐出。
终是一声叹息。
无论如何,他也终究是自己的妻了。
不爱就不爱吧。可两人已经绑在一起了,一辈子。
只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护他,去珍惜他,他总会回头看自己的吧?
於是凑上前去,轻扶他的肩,感觉到他骤然间绷紧的身躯,心中更是苦涩,开口道:“先别睡,饿了一天了吧,先吃点东西。”
滕翼闻言,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亦不知如何答他,只能继续躺著不肯动。
李承宪又是一声叹息,更放柔声音道:“就算不吃东西,起码要把合卺酒喝了吧?”
滕翼听了,想想这道礼数总不能少,只得又坐起身来。李承宪见他肯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端过两只酒杯,斟上酒,递给滕翼一只。
滕翼接过酒杯,却不敢去看李承宪的眼睛,急急切切地与李承宪喝完,正欲将酒杯放至一边,继续回床上睡下,却被李承宪攥住了手臂。
李承宪定定地看著他,眼中神色复杂,却始终不发一语。滕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今天的李承宪太不正常了,总觉得会把自己生吞活剥撕吃下肚一般。於是便想挣脱,待要用力,却感觉被捉住的手掌里塞进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温润圆滑,触手极舒爽,低头一看,却是自己放在枕边的那枚李字玉佩。
李承宪仍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柔声道:“不管怎样,从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妻了。”慢慢合拢他握著玉佩的手,道:“永远带著它好吗?带著它,你一生都是我的妻子。”
滕翼心中千头万绪,总理不清楚,望著李承宪的眼中,那里面深邃无底,有著太多太多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终是抽回了手,将玉佩收进怀中,躺下睡了。
听著李承宪在屋里走动,吹熄了灯,解去外衫躺在自己身边,听著他的呼吸在自己耳边响起,气息平稳悠长,那韵律却让自己莫名的安心,还有心痛。用手悄悄摸摸那枚玉佩,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心脏的地方,玉佩轻轻巧巧,却如大石般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夜无眠,睁眼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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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天天没亮,李承宪就醒了。躺在床上睁著眼看著天花板,却怎麽也不敢扭头去看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一眼。
身下躺的是自己婚床,身上盖的是大红的喜被,身边躺著的是自己明媒正娶拜过了堂将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可是那个人的心在哪里?何时才会向他敞开心门?
这样一直躺到天光大亮,终於坐起身来,轻手轻脚的换好衣服,带上门走了出去。
听到李承宪关门离去的声响,滕翼这才睁开眼睛。
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麽逃过去了?
知道李承宪有多生气,也知道李承宪有多伤心。可是李承宪还是什麽都没说,什麽都没做,什麽都不愿意强迫他。
滕翼侧过身拥著被子,感受著那个人的余温。
李承宪要有多爱“丽儿”,才会如此隐忍?
李承宪。
对不起。对不起。
不觉间,眼睛酸涩,却怎麽也流不出泪来。
李承宪收拾心情,来到军中做事,被人看到,一群平日交好的将官马上围了上来。
众人均奇怪:“承宪怎麽来了?昨日才成亲,今天不在家陪新婚夫人,怎麽舍得来这都是男人的地方?”
李承宪心中苦涩,可是又不便多言,只以大战在即,军务繁忙为由,搪塞过去。又寒暄了许久,众人才散去,各忙各的。李承宪这才松了一口气,去做自己的职司。手中不停地忙著,却仍是挡不住去想滕翼。想著滕翼的无情拒绝,便胸中一股闷气郁结於胸,呼不出来。又不想被旁人看出来异样,只得拼命忍耐。
就这样煎熬地过了一天,交卸了职司,赶回家去。
离家越近,心情越是复杂,待走到他与滕翼所住的小院门口,竟是生生的挪不动脚步。
不禁苦笑。这还是第一次吧?居然会有这种不想踏入他所在的地方的心情。
怔怔地望著院门,呆立许久,终是长叹一声,推门进去。
不料一推门,便见到滕翼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也不知在想些什麽,两眼直勾勾盯著院门发呆。滕翼也没想到下一刻院门便被推开,那个自己不敢去想却忍不住想了一整天的人走了进来。不期然间两人四目相对,怔怔地谁也移不开视线。
许久,滕翼才想起什麽一般,慌乱地将脸别过一边,仍是不言不语。
李承宪看滕翼最终还是躲开自己,心里一阵失落。但看到滕翼神色怏怏,眼神落寞,也知道他其实很不安,知道他其实对自己很愧疚。心中又忍不住心疼。不管怎样,还是不忍心看到他难过啊。
无可奈何,李承宪打点气精神,走上前去,柔声问道:“怎麽坐在这里?吃饭了没?”
滕翼闻言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李承宪好久,终於摇了摇头。
李承宪道:“那进屋吧,饭菜也该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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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翼不言不语地起身,默默地跟著李承宪进了屋。
李承宪心中不禁宽慰。他并没有不理自己,看来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大不了就像再回到两人刚见面那时罢,何况那时的他其实极厌恶自己,相比之下现在的他对自己还算好的了。
慢慢来好了,总会等到他能接受自己。
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有整整一辈子呢。
日子一日日过去,李承宪与滕翼两人终於渐渐融洽,只是对那日洞房之事都是只字不提。每日李承宪从军营处回来,与滕翼一起吃吃晚饭,说说笑笑,真正的相敬如宾。
这总会让李承宪有种错觉,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在湛城的日子。
只是春阳变夏日,和风改暖晴,关内关外的桃花早就谢尽,身边的人却已成了自己的妻子──然而心却依旧遥远。
晚上李承宪轻轻爬上床,看著两人之间那条刻意留下的空隙,恍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刺得他心一阵阵抽痛。
可是仍是不愿勉强他一丝一毫。
告诉自己给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