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驭龙-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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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一晒,那边跛丐叶九大声道:“少侠那瓶解药已经用完了!裴淳搔搔头,说道:“那就只好用辟毒珠了。”
淳于帮主说道:“裴少侠之言有理,救人要紧,敝帮上下百余人中毒,全靠裴少侠送解药打救。郭兄若是尚未解毒,裴少侠的辟毒珠必定有效。”
杨岚沉吟道:“帮主既是这么说,我不能不信他有此本事,但他这个人却信不过,那甫好商公直跟他一样,相貌十分忠厚,但谁要是相信南好的话,谁就倒霉。”
淳于靖暗想现下再续赴千卉谷,须防踪迹泄露。再者裴淳的辟毒珠乃是希世之主,不能落在杨岚手中,于是微笑说道:“杨姑娘不妨邀裴少侠同往施救,本人愿意相陪”破丐叶九等三人本来不愿赴千卉谷,闻言大喜,个个出言怂恿。
于是一行六人又回到傈阳城,杨岚把郭隐农安置在一家缥局的后院静室中,镖局中人见是丐帮帮主莅临,都十分恭敬接待。
郭隐农面色发黑,僵卧榻上,双目紧闭,宛如已经身死,鼻孔中只有微弱气息出入。裴淳取出辟毒珠纳入他的口中,过了许久,毫无动静。原来这辟毒珠须得血气运行,加以内功之力才迫得出体内之毒,郭隐农僵卧如死,不能催运血气,是以无法解得。
这期间跛丐叶九曾经人室向淳于靖低声报告一番话,淳于靖神色毫无变化,继续观看裴淳进行施救。裴淳这时慌了手脚,说道:“此珠神效无比,郭兄若是知觉未失,以他一身功夫,自可迫出毒力。”
杨岚冷笑连声,淳于靖说道:“杨姑娘不须心焦,目下敝帮又有九十六人中毒,这九十六人若是救得活,郭兄自然也无妨碍。”
裴淳说道:“事到如今,不如当真把药王请出来。”淳于靖摇头道:“敝帮宁可被敌人消灭,也不能请梁药王。再说他决不肯出手救人,求他也是徒然!裴淳好生讶异,心想:刚刚我们正是去见梁药王,现下却说得如此决绝,实在令人难解。
杨岚道:“帮主不去我去,只求帮主指示路途。”
淳于靖凛然道:“杨姑娘即使用刀子架在本人颈上,也不能如愿。”
他乃是一帮之主,地位甚高,既是说出这话,自是当真。裴淳暗想云秋心或者有法子解救,当下说道:“在下去想想办法,行不行一会儿就晓得啦!
于是取回辟毒珠,奔出街上,不一会儿便到了那条巷子内,跃高数丈,伸手搭住墙顶,先行探头瞧看。只见云秋心坐在窗边老地方,生像从那一天直到现在都不曾移动过。
裴淳瞧清楚没有别人,便飘身人内。
云秋心瞧见他,面上泛起欢喜之容,说道:“哎,你终于来啦……”裴淳见她欢喜,心中也很高兴,还未开口,只见她面上欢喜之容已敛,不觉一怔。云秋心幽幽叹道:“你还是不来的好!
裴淳茫然道:“我真不懂……”云秋心说道:“你不懂……最好,在这世上……懂得越多……烦恼越多……”裴淳颔首道:“这话极是。”
云秋心好像提起兴趣,睁大双眼,问道:“你也懂得……烦恼忧愁!她这一次说话比上一次流畅得多,不过还是不能一气呵成。
裴淳笑道:“我从不烦恼忧愁,不过佛经上处处教人消除烦恼,连喜,怒,哀、乐也通通不要。”
云秋心道:“啊,你也懂得佛经,真是失敬得很。”她口气之中,显然认为佛经极是深奥,是以甚是尊崇。
裴淳郝然答道:“我实在不大懂得,姑娘别取笑。”云秋心但觉这个年青男子淳厚得极是可爱,胸中全无机诈,登时泛起一种异样心情。双眼变得水汪汪的,目光迷蒙,裴淳见了心头一震,但觉她此时极是迷人,有一种奇异的难忘的美丽。
两人沉寂片刻,裴淳垂首避开她的眼光,说道:“你义父出去了?”她点点头道:“他说好几天才能回来。”她的声音甚是忧郁孤独,裴淳心中涌起无限怜悯,说道:“你一定感到十分寂寞了?”云秋心道:“是啊,我几次想偷偷到街上瞧瞧,但一个人又怕……”
裴淳暗想她这个心愿何等容易办到,但在她却似乎无法达到。当下道:“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她低喊一声、站了起身,说道:“你大好了,我永远感激你”他们走到街上,路人都不时投以讶异的一瞥。但云秋心毫不理会,在每间店肆之前总要流连观看。裴淳老老实实地陪着她,也不懂得该当买一两样好玩的东西送给她。
后来走到一家书肆,云秋心发出惊异的叹声,说道:“你看,这许多书籍,真是梦想不到……”裴淳一辈子未曾踏人过这等地方,但他深深感觉出她钦羡渴想之心,便硬着头皮,说道:“你不进去瞧瞧?”
云秋心捉住他手臂,怯怯人内。里面有几个文士装束的人讶异地打量他们,这些目光使得他们甚是困窘和心跳,要知彼时书价昂贵,等闲之人都元力购买。
但不久云秋心便沉醉在唐宋名家诗情词境之中.她虽是第一次得见诗词乐府之作,但她天性多愁善感,只觉诸家诗词之中,不拘是咏物言志,写景寄怀,元一不与她心曲暗通。
裴淳不时权充老师,回答字音及含义。他虽是字字皆识,可是反不及云秋心的会心悟意,甚至有些句子分开来每个字都识,合拢起来却不明其义;不过他稍觉安心的便是肆中已无一人,连肆主人也不知何故人内不出。
那书肆之内有一种纸墨清香隐隐泛动,大部份是册装图书,卷轴亦有。册装诸籍宋元版皆备,宋版本多作欧柳颜书体,甚是秀整典雅,不似后世的方笔宋体字。元版本多作赵孟书体,卷轴则或是本轴竹签,或主轴牙签。彼时因刊书册雾售颇能获利,是以通都大邑中大都设有书肆。其中以临安府的尹家书籍铺,陈道人书籍铺,睦亲坊陈解元书籍铺等数家最著,后世称临安书棚本;此外尚有平阳的王氏中和轩,张氏晦明轩等,平阳即今之山西临汾,北宋之亡,金人掠京书版刻匠到平阳,故该地也成为书坊中心。
云、裴二人见肆中无人,更安心翻阅。云秋心的悟性记性极佳,此时已不须裴淳指点。裴淳见她摇头摆脑,十分人神,便踱了开去,随手取了一本东莱博议翻看,不一会儿就神游其中,但觉这位宋代名臣吴祖谦所著的论说不特文采斐然,笔势雄奇磅礴,同时博辨深罔,精警透辟,一时目眩神摇,不忍释手。
他一开卷就揭到“穆怕襄仲”的一段,一面领略旨意,一面默默记诵。他记性远不及云秋·乙之强,是以默记下此篇,已费去许久时间。
云秋心忽然呻吟一声,扶住书架,裴淳惊道:“你……你不舒服?”她取出一个小丝囊,倒出十余片黑瓜子壳,放在口中细嚼,片刻间面色好转不少,随即把瓜子壳吐回丝羹中,低低道:“我得回去了……”裴淳见状已醒悟出她须得服毒才能保住性命之事,更不多言,放下手中的书,扶住她匆匆出门。
回到住所,才晓得她顺手带走一部淮海集。裴淳也不说她,心想:待会回去偿还书价便是。云秋心嗅吸到茶吉尼花的含毒香气,顿时恢复常态,便一径开卷吟哦咏诵。裴淳耐心等候适当时机才向她取解药。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十分饥饿,看看天色,原来已是下午。这阵饥饿之感已勾出一个笨主意,开声叫道:“云姑娘,在下饿死啦!云秋心头也不抬,说道:“外面厅堂门槛下面有东西吃……”
裴淳出去一瞧,那厅堂大门关紧,乃是自内闩住。门槛下有个半尺的洞穴,放有一大碗素面。他端起来正要食用,突然中止,心想我本想用肚饿的理由打断她的情绪,以便开口讨药,此法虽是不行,但还可用这碗面做题目。
于是忍住辘辘饥肠,大步出去,叫道:“云姑娘,这碗面有毒没有?”说时口中不住暗吞口水,心想这面纵使有毒,我也敢送人腹中,原来他实在是饿急了!
云秋心道:“没有。”她抬起头,眼睛又变得水汪汪的,目光迷蒙,别有一种绝俗之美。
裴淳看得一怔,说道:“你……你又有感触了?”云秋心叹口气,但觉一颗芳心,已被两个男人劈成两半。这两人一是义父博勒,一是裴淳。原来博勒对她极是爱惜宠护,父女之情纵是亲生儿女也不能过之;裴淳在她心中却引起另一种强烈缠绵的恋情,难以割舍。她深知义父和裴淳乃是处于对立地位,此所以在回肠荡气之时,突然感到十分痛苦!
裴淳见她不答,便放下面碗,收起那卷淮海集瞧看,他未曾看出她伤感之因,却忽然发现别事,说道:“奇了,这册线装本的淮海集何以在折页内有字迹隐隐透出?”其时书册装订之法有旋风装,蝴蝶装,线装等。唯线装之法不用浆糊可减少囊至及折叠为双层,以免像蝴蝶装仅得一面有字,且不折叠而透见下页。
云秋心收敛起悲愁,说道:“肆中许多书都是如此,我曾经仔细瞧过,有些是宋时收粮档案用过的纸张,想是用废纸翻转了以背面元字的再重印成书。”
裴淳哦了一声,说道:“姑娘聪慧得很,在下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不肯失去机会,放下书册,又道:“你上次给我的解药用完啦,甚望再赐予少许……”
云秋心讶道:“那一瓶足足可救百余人,还不够么?”裴淳红着脸应道:“还有一个朋友……”云秋心不说给,也不说不给,但细问用药经过和目下中毒之人的身份,裴淳一一如实说了。云秋心讶然道:“这个郭隐农不是好人,若是救活了他,对你不利。”
裴淳说不出有力的理由,呐呐道:“我不怕他……”云秋心皱眉道:“原来你带我去游玩,只是想得解药。”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放在桌上,又道:“这就是解药了。”裴淳自是不能伸手抢夺,满面涨红,不知如何是好。
云秋心缓缓道:“你若是取去药瓶,那就永远不要来找我,如若念我孤苦可怜便不要取药,那就可以时时来找我。”
裴淳目瞪口呆,呐呐道:“这个……这个……”云秋心又道:“老实告诉你,你若是一见面就向我讨解药,我一定肯送给你,但你用了这许多工夫,分明是使用权谋,不是真心拿我当做朋友。”她和裴淳相处了一日又出外听过许多人交谈对答,此刻说话已大见流利。
裴淳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想,我虽没有此心,可是在她却可作此想法。这时又记起那道紧紧关闭住的厅堂大门,此门正是她孤独寂寞的象征,自己岂忍得从此不再见她?但同时之间又想起那穷家帮帮主淳于靖为人守信重义,目下穷家帮多人中毒,他身为帮主,面设法解救,此事只有请出梁药王才行。但若是救不了郭隐农,紫燕杨岚紧紧缠住,便无法分身前赴千卉谷。再说云秋心体中毒性,天下唯有梁药王或者可解。
此念一生,当即伸手取起药瓶,云秋心面色大变,泪水夺眶而出。裴淳柔声道:“在下此举有一半是为了你。”她掩面顿足叫道:“走,走,你永远别再来。”
裴淳走出院子,心中正在难过,忽听她叫道:“站住”不觉大喜,转回身子,云秋心极力抑制住心中悲愤,说道:“你若敢再来,我就自杀给你看。”
裴淳想不到她还有这一手,于是垂头丧气,纵出院外,走到街上,甚是没精打采。
忽然有人拦住去路,抬目瞧去,原来是跛丐叶九,他道:“少侠神情懊丧,想必求不到解药,这也不打紧,那郭隐农为人自高自大